第二十二章 重隕碑

走進青樓,蕭問道看到易慕白潑墨揮灑在桌案前。

“鐵血丹心”,易慕白揮著一尺長的狼毫筆,沾染著紅色的墨水,在白底的宣紙上寫著這四個字。

易慕白看著蕭問道身上的傷,說道:“知道你與修道者真正的差距了。”

蕭問道說道:“是。”

“修道唯一心爾,你的身體雖然特別,跨過了煉體拓脈的階段。而且小黑龍還解開了你身體的秘密。”易慕白說道。

“小黑龍卻是解開了我身體的秘密,用龍族的點睛之術,打開了修道的大門,雖說能修道,也能吸納天地間靈氣,鼓吹丹田,打開了全身的經脈。甚至,打開了臉部的二十七道經脈。”蕭問道如是說道。

“怪不得那小黑龍窩在地上還在睡覺。不過孫兒,你的天賦卻是不凡,卻也錯過了自己修道最好的年紀,不過也不算晚。人族修道一直將煉體拓脈混為一談,錯矣,大錯矣。”易慕白凝眉說道。

“煉體是強筋骨,拓脈是淬經脈,是麽。”蕭問道回道。

易慕白點了點頭說道:“今日,你意識到這一點,已然是不易。道法追溯到五千年前,仙山天降,後來是人族通過仙山上遺留下的修道功法,修習道法。都是鼓吹丹田,引天地靈氣打通人體的經脈,靈氣洗脈,讓筋脈更加順暢,身體隨著靈氣的一次次的淬煉,身體也越來越強,直到世人都將煉體拓脈混為一談,其實不過是修道者為“懶惰”找的借口,忽略了真正的煉體,卻注重修為和戰鬥時的武技。卻沒人對修道提出質疑,看到你臉部的二十七經脈以靈氣淬煉,我就知道在我年少時,也錯過了拓脈的很重要的部位。”

蕭問道說道:“利用靈丹妙藥,也不能彌補煉體的缺陷麽。”

“利用藥石外力,不是長久之計,即使對現在的身體有好處,往後去也會有後患的。”易慕白說道。

“今日,杵雲院的吳瑾萱贈我一滴一品的靈液,我服用以後,也感覺到靈液的好處。不過,我是想請爺爺,傳授我煉體之法。”蕭問道說道。

易慕白看著蕭問道說道:“一品靈液,是天地間匯聚的精華所在。對於突破修為,滋養丹田都是好處,而且沒有任何的副作用,她倒是用心了。服用一品靈液,須將一絲靈氣裹挾,在身體的經脈中絲絲滋養,不能急,也不能緩,順息而動。而煉體之術,不是一朝一夕就修煉成的。一會我給你取一樣東西,教你修煉,不過能否堅持下來,要看你的心性了,走不得半點捷徑。”

蕭問道臉色堅毅的說道:“放心,爺爺。”

黑黝色的石碑,散發著紫色的光芒,陽光下能看到這石碑中的紋路,石麵上還有凹凸不平的棱角,尖尖的突起,石碑前方有兩條交叉的“背帶”。

蕭問道看著易爺爺口中所說的“重隕碑”,心中也有一絲駭然。

易慕白說道:“你背起來。”

蕭問道站進石碑的背帶中,肩膀的壓迫感隨之而來,運起靈力挺起腰,站了起來。往前踏出一步,就一個踉蹌被“重隕碑”帶的差點趴在蹲在地上。碑麵的尖起的棱角,刺在他的背部,一陣尖銳的痛,瞬間遍布全身。

重隕碑比原來的位置挪了半米。

再次挺身,再次踉蹌的蹲下。

不過百米的距離,就走了將近一個時辰。

易慕白看著他說道:“問道,你若是想放棄,就直接放下走了就好。”

蕭問道滿身的汗水,滴落在地上,瞬間就被下午的太陽,曬幹了。

回答易慕白的是再次挺起腰,踏出一步。終於連續走了兩米。再次踉蹌的蹲下,蕭問道看著前往青風學院的路,再次踏步向前。

易慕白看著他說道:“隻要你想放棄,將這重隕碑放在大街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好。”

說完,易慕白將青樓的大門關上,蕭問道獨自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街上的人看著滿身血汗的蕭問道,雖是好奇可也不多問。

從炙熱的下午,走到晚霞絢爛的傍晚。一步一寸血,肩膀上和後背上滲出的血,隨著一簇一簇的汗水,混著往下淌。

從絢爛晚霞間,走到星空燦爛的半夜。喘息的粗重的呼吸聲,和已經幹癟的嘴唇,從川流不息的人海,到夜半三更的獨自一人。

打更人,在他身邊走過,還以為是一個死人。當蜷縮在一團的身體,再次背起那黝黑的重隕碑,踏出他的一步時,將打更人嚇得亂跳。

夜深了,如涼水般的空氣,呼吸在肺裏。腳下似灌了萬斤沙子,在腿上。背上仿佛背了一座山。

日月星辰散發著濃鬱的光輝,天地間的靈氣,現在隻屬於他一個人了。

鼓吹丹田,身體如幹涸了好久的土地。土地上龜裂的裂縫,拚命的吸納著天地間的靈氣,靈力繞著一百零八條經脈,不需要有意識的引導。

靈氣一次又一次的淬煉著經脈,一次又一次消失,吸納。

消失,吸納。

簡單的運行著大周天,蕭問道的腦海的意識,更加清晰了。

靈氣消耗的速度,越來越開。

丹田鼓吹吸收的靈氣也越來越快。

若是有人此時看到蕭問道就會覺得,現在的他就想是行走在黑夜的螢火蟲,他的經脈在月色下,散發著透明的白光。

路,還在腳下。

青風道院院,在他的瞳孔中,那個破敗的大門,就在前方,百米的地方。

現在,東方已然露白。誰家的公雞,已經開始打鳴了。

蕭問道感受著黎明前潮濕的空氣,感受著空氣的冰涼,感受著前胸貼後背的饑餓感。

一步,腿就是一彎。

邁出一步,心髒都將胸腔壓迫,即將跳出來一般。

在離青風道院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他力竭了。

陽光也灑在他的腳下,灑進了青風道院。

黎明來了。

從青樓到青風道院,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他走了十個時辰。

易慕白也是一夜未睡,一直在青樓的最高處看著他,背著重隕碑走到青風道院。

易慕白笑了,他笑自己沒有愧對自己的生死兄弟,蕭氏有望了。

蕭問道笑了,在他背著重隕碑力竭的倒在青風道院時,臉上掛著一絲微笑。不是代表成功,而是發自內心的想笑。

陸斬看到門口的蕭問道,身體匍匐前傾,後背卻連在重隕碑上,血痕染透了衣衫。他想將蕭問道從重隕碑的“背帶”中,解救出來。

左手將蕭問道前傾的身子,往後倒去。

劇痛再次將蕭問道從氣竭的昏睡中,驚醒。

渾身的疼,腦海中的痛。糾纏在一塊,枯竭的力量,死扛著來自靈魂深處的鞭笞,疼與痛,不過爾爾。

從蕭問道牙齒中迸發出一聲,低咽的嘶吼。仿佛想將身體中的疼痛趕出體外。

緊繃著的身子,後背感受著重隕碑後尖銳的刺痛,兩隻眼看著青風道院近在咫尺的門口。

站了起來。

顫顫巍巍的雙腿,重隕碑的背帶,深陷在蕭問道的肉裏。

一步,跨過青風道院。

太陽升起來了。

炙熱的一天來到了,蕭問道的一夜結束了。

陸斬將李卜和唐逝水,喊了出來。

他們兩人看到,渾身血痕的蕭問道,一下就驚呆在他的麵前。

陸斬喊道:“趕緊把先生扶到屋裏。”

三人將蕭問道從背帶解出來,他身上的衣衫已經跟身體的血肉,黏連在了一起。

唐逝水說道:“先去燒些熱水,我出去買些藥。”

李卜出去燒水,陸斬想將他身上的衣衫褪下來,從上身的衣衫開始剝落,一縷一縷的衣衫粘著血色被他抽下來,有的甚至沾染著血肉。

陸斬看著滿身傷痕的蕭問道,眼中惶恐。

唐逝水很快從外麵跑回來,手中捧著十幾種療傷的藥。

用熱水清洗沒有傷口的身子,再用棉球蘸酒,對傷口消毒,抹藥。用白布裹住傷口,蕭問道就像是戰場上身負重傷的士兵。

忽爾,青風道院出傳來一個聲音“裏麵不得好死的蟊賊,趕緊給本大爺滾出來。”

陸斬下意識的看了眼李卜,李卜說道:“我若是偷東西,還能讓人發現我在青風道院麽。”

唐逝水臉上還有一絲羞赫說道:“剛才看見他,鮮血淋淋的,就跑到大街上買藥,出來的急,醫館又沒看門,我就把“平安坊”杏林堂給砸了,拿回來了這些藥。”

三人一起走出去,就看到官差與三四位醫館的人,站在院中。

唐逝水手中拿著兩錠一百兩銀子,走到院中。

“唐門,唐逝水在這給各位官差施禮了。”唐逝水也不拖泥帶水,拱手就是一禮。

那官差看著唐逝水,當真不好說什麽,隻好看著杏林堂醫館的人說:“你看到是這位公子,搶了你家的藥鋪,還砸了你家醫館的大門。”

一位身形雍胖的中年人看著唐逝水說道:“剛才我家醫館的學徒,親眼看到賊人進了這裏了。”

那位學徒指著唐逝水就說道:“就是他,就是他從鐵匠鋪子拿的一把劍,對著醫館的大門就是一頓亂砍,我剛阻止,就被他一拳給打倒在地。在醫館一通亂翻,拿走了好些醫館上好的藥材。”

唐逝水微微一笑說道:“醫館,是我砸的。”

這句話,在眾人耳朵裏是振聾發聵,官差卻是不好辦了,唐門,誰惹得起,還是唐門的四少爺。

唐逝水看著醫館的那位中年人說道:“今天,我是事急從權,不得不砸了你家的醫館,而且救的是天武第一神將的孫兒,我的摯交好友。砸了,我承認,怎麽賠,你說。”

那醫館的老板,聽到救的是天武第一神將易慕白的孫兒,剛不好說什麽了。別說,因為救神將孫兒砸了醫館,就算是燒了他醫館救神將的孫兒,那也沒話說。

在百姓的眼中,天武朝的興盛,易慕白神將功勞比人皇夏淵末要大,就在前幾日,神將大人還與魔君南燭一戰,斬殺了魔君的魔獸。

醫館老板聽完急忙說道:“唐少爺,卻是沒錯。事急從權,救人,別說是砸了我的醫館大門,就算是燒了我醫館也是應該的。”

人家已經給了台階了,唐逝水就順著台階就下來了說道:“救人是救人,但錯歸錯。不可混為一談,我這有一百兩銀子,老板暫且拿著,等你回醫館核算好了具體損失的錢財,再來青風道院找我來拿就是了。”

醫館老板看著手裏被唐逝水塞到手裏的銀子,訕訕一笑,就走了。

唐逝水又從懷裏摸出一張銀票,塞進了領頭官差的手裏說道:“官差辦差辛苦,買些酒菜犒勞下各位。”

官差袖中一藏,話不多說,拱手就走了。

李卜看著唐逝水說道:“財大就是氣粗。”

唐逝水不置可否,走進屋內看著蕭問道,也不知說些什麽好。

忽爾,易慕白出現在了眾人的身後,看著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