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時光倒流

狐公子強忍眩暈感,不由扶住了小樹,以支撐快要虛脫的身體。

在遠處,一位少女靜靜的坐在小木屋前。她低著頭,肩頭不停的顫動,似乎在忍受強烈的痛楚與恐懼。

狐公子深深吸口氣,當不適感逐漸消失時找回了身體的支配權。

“還好,時間來得及。”他喃喃自語,緩步向小木屋走去。

“公子。”小紅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站起身來報以淒然的一笑,那雙靈動而好看的大眼睛因為淚水的浸染有些發紅。

“伯母好些了嗎?”狐公子輕聲問道。

“娘很虛弱,剛剛睡下。”小紅本想控製情緒,但麵對狐公子時,強製壓抑的情感不受控製的迸發出來,淚如泉湧,渾身顫抖。又怕哭泣聲打擾了母親,她隻好緊緊咬著牙關。越是如此,小紅越是痛楚。

“不要怕,一定有辦法。”

簡單而溫暖的話語在小紅聽來明明是安慰,卻如同港灣一般讓在坎坷中顛沛流離的小紅得到了最為可貴的慰藉。

少女丟開了一切,投入到狐公子懷中。

狐公子感受著被淚水打濕的衣衫傳遞來的悲傷。

等小紅的情緒稍稍穩定,狐公子不禁說道:“小紅,把伯母的竹笛拿給我。”

小紅有些疑惑,不知狐公子要竹笛做什麽。

竹笛是母親最為珍愛的寶貝。

“相信我,我有辦法。”

望著狐公子蘊涵溫情的雙眼,小紅沒有猶豫,轉身走回小木屋中,拿出了古樸的笛子。

狐公子接過竹笛,吹起了憂傷的曲子。

小紅聽到曲子,驚訝問道:“公子怎會這首曲子?”

狐公子遙遙頭,沒有停止演奏,他無法說出實情。在第一次使用回溯珠時,小紅的母親在去世前將曲譜交給了小紅,小紅教會了狐公子。

但他們卻不知曲子的深意。也許是白玲(小紅母親)放棄了一切希冀,將秘密隱瞞下來。她怕少不更事的小紅因為安魂笛受到道門更加嚴厲的懲罰。

安魂笛是禁物,隻能偷偷吹。

隨著笛聲回**開來,小紅心中升起一股力量。這股力量隨著經脈蔓延於四肢,讓她漸漸從縛妖境無休無止的折磨中得到片刻喘息。

“不知為何,聽公子吹笛子比聽母親吹還要舒服。”

聽到小紅的話,狐公子有些動容。他明白,是白玲不斷損耗自己的道行為小紅續命。因為體內強大內丹的緣故,安魂笛和安魂曲暫時不會對狐公子造成影響。但白玲隻是尋常妖族。她一邊抵抗縛妖境中咒符的力量,一邊忍受安魂笛的反噬,隻為女兒能夠活下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這時,小木屋中響起了輕咳聲。

“公子,母親醒了。”小紅懷著忐忑的心情走進木屋。

狐公子露出欣慰的笑容,收起笛子,站在院中等候。

不消片刻,小紅欣喜的跑了出來:“公子,母親的氣色好多了。”

“那就好。”狐公子深深呼出一口氣。他不禁想起那個讓他疑惑的女子,是她告訴了他安魂笛與安魂曲的秘密。

“公子,母親想見您。”小紅拉住狐公子的衣袖,開心的走進木屋。

狐公子剛剛走進木屋,就見白玲顫抖的起身下床,深深行了一禮道:“多謝公子搭救。”

“不要多禮,伯母還需多多養息。”狐公子虛扶了一下,與白玲相視而笑。

他們心照不宣,誰也不願提及其中隱秘。即使白玲心中疑惑,也隻能歸於上天垂憐,狐公子道行深厚。

“伯母的身體剛剛好轉,我就不打擾了。”狐公子頓了一下道:“笛子暫時由我保管,明日再為伯母療傷。”

白玲強忍眼中淚珠,又向狐公子拜了一拜。望著夜色中逐漸遠去的背影,她心中百轉千回。

安魂笛是丈夫門中至寶,也是丈夫送給她的定情之物。當白玲抱著尚在繈褓中的小紅來到縛妖境時,安魂笛成為了保護女兒的唯一手段。

十餘年間,白玲自耗道行,偷偷為女兒續命,最終還是抵不過縛妖境中咒符的力量。也許負責看守的仙人早已發現了安魂笛,也聽到了安魂曲,是強大的自信讓仙人對白玲的行為嗤之以鼻。

如果沒有狐公子挺身而出,她們母女必死無疑。

這時,一道身影隱入黑暗之中。隨即,夜空出現一道縫隙。

“稟報都監大人,狐公子出手了。”一個仙人慌裏慌張的向一位看似頭目的老年仙者稟報道。

“出手了?他想逃?”都監有些恐慌,“按理說不會啊?!”

聞聽都監所言,報信的仙人一驚,連忙說道:“狐公子並非想逃,而是用安魂笛幫那母女療傷。”

“混賬,說起話沒頭沒尾!”老者有些氣惱:“王成,你小子也就是在我手下!換做別的仙人早把你打下凡間了。”

“小的知錯。”王成噗通跪地求饒。

“起來說話,不要丟人現眼。”都監白了王成一眼,隨即陷入沉思。

“大人,我們管是不管?”王成小聲問道。

“算了,隨他們去吧。”都監歎息道:“當日將白玲母女看押之時,眾仙長就已發現安魂笛。之所以不理,皆因仙長們曾說生死由命,一切隨緣。如今狐公子搭救她母女也是因緣,我們何必做惡人?”

“小的懂了。”王成唯唯而退。

接下來幾日狐公子用安魂笛為白玲母女續命,雖不能使其康複,但母女二人足可安然離開縛妖境。

狐公子心內稍安,越發感激那女子。他知道,那女子一定在縛妖境某處看著自己,要不然上一次她不會知道自己用內丹幫小紅續命。

“此次會不會不同?”狐公子心內默念,他知道小紅一家離開縛妖境時女子會來找他,“這次你會對我說什麽?”

狐公子雖不願承認,但那女子卻成為縛妖境中最美的風景,也是枯燥生活中的唯一色彩。

風依然孤淒,一名仙子坐在小樹的陰影處望著遠處的燈火,靜靜聽著憂傷的笛音。

“傻瓜,即使你有狐族內丹,也無法承受接連幾日的消耗。”喃喃的話語有些嘲弄的味道,雙眼卻露出讚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