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凡
聞廣觀又恢複到之前等人的狀況，隻不過，這次葉不凡發現東叔不再像原來那樣，不斷的收拾、清潔打掃聞廣觀，而是整天盤坐在正殿中，除了必要的活動，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卻不知再想什麽。
就這樣，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緊接著是一個月又一月，葉不凡竟然生出時間漫長的感覺，如不是觀中再也看不到義父的身影，他會以為這些不過是一場夢。
或許，哪一天天亮了，自己睜眼，告訴義父自己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無比漫長的夢，而夢不如現實中開心、高興。
“東叔？”
“嗯。”
“我們等了好久了吧？我們等了一、二、三次義父出去又回來的時間了，不知道那人還會不會來。”葉不凡盤著腿，頭微仰，看著前麵同樣坐著的身影，期待著前麵有聲音傳來。
“快了，快了。”還是同樣的回答，但葉不凡感到很開心，仿佛這是他第一次問這樣的問題得到答案，而不是一百多次同樣問題的答案一般。
殿中再次陷入安靜，一老一小，兩人沉默地在殿中坐著，隻不過老者像是木像一樣一動不動。而另一人卻東倒西歪地調整著身子，有時覺得腳壓得酸，便換個盤法，不多會兒，卻又感到不舒服，又換了回來。
“東叔？”
“嗯。”
“我們……不，我……我……我、想義父了，嗯~。”葉不凡說完這句話，拖了很長的鼻音，卻像下了莫大的決心。
良久兩人沉默無語
“義父從沒離開這麽久過，所以我想他了。”看到東叔沒有回應，葉不凡再次補充了一句。
“他，也想你了。”
聽到這句話，葉不凡本來低下的頭迅速地抬了起來，聲音中透露著喜悅的情緒，出聲道：“真的麽？！”
“嗯。”聲音雖然平淡，但是堅決。
葉不凡聽到回到，眼睛開心地眯了起來，也不再詢問其他問題。
“上院令！聞廣峰、聞廣觀接令！”
久違的聲音再次打破了聞廣峰的沉默，葉不凡這次已經知道應該如何處理，隻不過，阿東的腿腳近些日子卻有些不便，因此，葉不凡便攙扶阿東從正殿走到小院中。
當他們來到小院中，來人已經在院中等候，葉不凡注意到依舊上次來的人，隻不過，這一次並不是他一人，他身後還跟著另一人。
葉不凡並未仔細看清另一人，便被阿東帶著躬身行禮。
“上令！允將聞廣峰、聞廣觀葉士恩庇護子孫——葉不凡，入風雷殿學習。調風萬年駐守聞廣峰，接任為聞廣觀觀主。餘人自行安排。”
“謹遵上令！”阿東和葉不凡的聲音一同響起，隻不過，阿東的聲音聽上去並不再是那樣的平淡，反而有些若有若無。
躬身行禮之後，阿東示意葉不凡接過來使手中的令牌。同時出聲道：“上使，望允卑下處理後事。”
來人聽到這句話，眼神在阿東身上打量了良久，才開口歎道：“唉~~去吧。”
“小家夥，扶東叔去山頂吧。”阿東微作行禮以示感謝，然後對葉不凡說道。
葉不凡能夠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卻不知為何會這樣，他依舊不能理解後事為何事。不過還是聽從了阿東的吩咐。
聞廣觀並未建在聞廣峰的最高處，而是倚靠山頂，站在山頂對觀內小院一覽無餘，聞廣觀左側卻是懸崖峭壁，正門有台階一直繞山延伸到山腳下，右側卻是一條很短的小路延伸到山頂。
葉不凡便是攙扶著阿東從這條小路，慢慢走向山頂。
“小家夥啊，你知道剛剛上院令是啥意思麽？意思就是小家夥以後要去上院風雷殿學習啦，要離開聞廣峰，去更大的地方了。”阿東一改沉默的態度，開始邊問邊答，提出問題，不等葉不凡回答便繼續接下話。
“離開聞廣峰害怕麽？不要怕，離開是你義父幫你安排好的，離開呢，就說明你長大了，你不需要義父和東叔的看護了。”
“東叔老了，你看都走不動了，就不能跟著你了、照顧你了，東叔就留在這聞廣峰了，你在外麵就一個人了。”葉不凡感覺到東叔的手越來越攥緊自己的胳膊。而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東叔的這些話，覺得是有什麽東西要離自己而去。
“小家夥，你是個凡人身份，觀主本以為隻能把你調入上院附近，然後再去找人照應你，而上院看來照拂觀主的功勞，你進入風雷殿後，也能平平安安過一生。”
“前些天，給你的半塊玉，是你義父留給你的東西，你便留好吧，或許，或許以後會有作用吧。”
“……”
阿東在走的這一段小路的過程中，一直在絮絮叨叨，仿佛是在對葉不凡進行遠行前的叮囑，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而葉不凡也罕見的沒有問阿東任何事情。
他知道，他要去上院了。
他知道，他要一個人去上院了。
他知道，他要失去些什麽了。
他感覺他什麽都知道，但又感覺什麽整個人處在朦朦朧朧地狀態之中。
“看看，抬頭看看，看看這聞廣峰，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了。”不知何時，兩人已經到達聞廣峰山頂，阿東輕輕拍打著葉不凡那低垂的腦袋說道。
阿東擺脫葉不凡的攙扶，慢慢走向山頂那微微突起的平台。
“觀主啊，小家夥有安排了，以後也能平平安安地啦，你不用擔心了，至於我，我這老朽殘軀又能去哪兒呢，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生活，不過，我很滿足，很滿足啊。”
“為什麽留在了聞廣峰呢？卻是，我從觀主你身上，感覺到了，更高、高層……次的，牽……”
“東叔！！！”葉不凡仿佛這時才反應過來，向在平台上坐著的阿東跑去。
而在距離阿東一步之遠的距離處，仿佛被什麽擋住一般，拚盡全力，卻依然難以靠近，難以觸摸。
葉不凡現在是可以看清楚阿東臉上的每一處表情，他想要再次扯住東叔的衣服，想要再一次攥緊東叔的手臂，而那一步的距離是那樣的遙遠。
阿東臉上的表情表現的十分安詳，十分滿意，那種滿意如同獲得成就的含笑，也如同了卻心願的淡然。
葉不凡發現東叔的身影開始虛幻，開始閃爍一點又一點的光芒，這時仿佛又明白了什麽。
全身力氣被耗盡般，骨頭被抽調般，癱坐在地上，癱坐在阿東的身形前麵。
阿東身上閃爍的光芒越來越亮，一閃一閃的也越來越頻繁，最終，承受不住一般，光芒開始散開，如蒲公英被風吹拂，散開漫天。
眼中再沒有東叔那熟悉的身影，隻有開始飄散地點點金色光芒，向著整個聞廣峰擴散而去，葉不凡感到眼前開始模糊，喃喃自語：“為什麽……為什麽……”
“義父，東叔，你們都走了，都走了，就留下小家夥一個人了啊。”
“以後就剩小家夥一個人了啊。”
“小家夥我想你們啊。”
“以後，以後……”葉不凡努力地伸出手，想要努力抓住那些，開始飄散的點點金芒，“誰，還會叫我小家夥啊~”
這時，阻擋在葉不凡身前的阻力也已經消失了，整個人便傾倒在平台上。而點點金芒仿佛被清風吹起，飄**上升，慢慢地向空中**去。
葉不凡也注意到那些**向遠處的金芒，翻身躺在平台上，不再試圖伸手去抓住、挽留那些金芒。
“啊~~~~~啊~~~~~~啊啊啊~~~~~~”
一聲又一聲的嘶吼聲響徹在聞廣峰山頂，就像一頭受傷的幼獸，不，就是一頭受傷的幼獸在不斷的嘶吼著。
在葉不凡的不斷嘶吼地聲音下，在他的臉頰上，一條條血管不時的閃過出來，浮現在皮膚表麵，特殊的是，有時候能夠看到金色的絲線在血管中穿梭而過。
飄**地金色光點並未因為嘶吼聲而有絲毫停留，依舊慢慢地、晃悠悠地飄向天空，飄向了整個聞廣峰。
不知何時，兩道身影遠遠的看著平台這一幕，又或許，這兩道身影一直都在，一直都看著這一幕。
兩人浮空站立，下方便是聞廣觀的小院。
“金色？”宣令的來使開口說道，聲音中有些疑惑。
“這個凡人不簡單啊，身上的秘密不一般啊，或者，這個凡人二字也要打個疑問。”另一人說道，“可惜了，不知道身上究竟隱藏著什麽，不過還好，還有這孩子……”
“我勸你不要將主意打到這孩子身上，其一，畢竟是上院庇佑的；其二，這凡人越不簡單秘密越大，其人也就越不簡單，你覺得他將這最後顯露在我們眼前，就什麽也沒有考慮麽。”
“可惜啊~唉……”另一人如同放棄了什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來使注視著金色的光點飄向整個聞廣峰，說道：“這小小的聞廣峰，小小的聞廣觀，三個人而已，已經兩個人表現出不凡，這個小孩子，會是一個簡單的凡人麽？”
也不待另一人回答，便繼續說道：“是龍是虎，總會表現出來的，如是稟告上院便是，這種事情輪不到我一個小小的宣令使操心。”
“風兄，再會！”
也不知這宣令使利用什麽手法，裹起躺在平台上耗盡氣力的葉不凡，向遠處飛去。
而在他飛向遠處的方向，隱約看到雲層中漂泊著一艘飛舟。
被稱作風兄的，留在原地的人，看著對方遠去的身影，喃喃自語，“不知，這樣的選擇，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