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與神識同行

有些事情就算知道是怎麽回事也依舊於事無補,就像從百目神君沈天行老宅中取出來的那件神兵陰陽書一樣。

武侯世家當代族長諸葛秧一句話雖然點得明白——天書無字!

但即便如此也照樣找不到破解這陰陽書的法門所在,眾人圍繞此物忙碌數日之後還是一無所獲,估計連諸葛秧自己也不知道這件神兵究竟該如何破解。

沈浪、白星和無相鬼、啞毛四人期間做出過無數種猜想,其中最靠譜的一種莫非如下:這世上是否當真有無字天書?答案當然是有的!相傳神龜負書出洛水,龍馬躍出獻河圖,伏羲氏演八卦。這河圖洛書、陰陽八卦本身可以說就是無字天書,其中包羅萬象,大而無其外、小而無其內,但偏偏無有一字,你說這算不算得是無字天書?莫非這陰陽書也跟那河圖洛書、陰陽八卦一樣久遠?所以無字?但若此書真的具此神通,為何世人卻大多不知此書的存在呢?更可惜的是,這陰陽書別說無字而已,偏就通體光滑順溜,除了兩端各自凸起一處尖銳的乳釘之外周身硬是沒有半點紋飾和圖案。倘若真是無字天書,但凡能幹淨到這個程度也著實是太狠了些……

幾天下來,眾人眼看此物都不禁生出一些江郎才盡的感覺。

或許這幾天實在是太費神太累了些,沈浪迷迷糊糊躺在屋內的一張藤椅上,剛閉上眼沒多久就沉沉睡去,口鼻裏鼾聲隆隆響起。

想來這陰陽書別的作用沒有什麽,但確實是個挺耗神的東西,也不知道助眠算不算它的功用之一……

當前狀況即便是此物在手,但若不能破解的話也無異於身入寶山卻又空手而歸,有與沒有,實在是沒有多大分別。

半睡半醒間,朦朧裏正自這樣調侃般的胡思亂想著,耳聽腳步響動,眯眼瞟見白星輕手輕腳走了進來,然後輕輕拿了床薄毯給他蓋上,便又悄無聲息地掩門出去了。沈浪心裏一陣甜美,這些日子以來白星對他的關心早已實實在在地體會到了,這些事情不論分毫他心裏也都是十分感激的。

沒過多久,啞毛那小子也從外麵買了飯食回來了,站在院子裏與白星低聲聊了幾句,然後張羅著鋪開碗筷叫大家吃飯。那廝對於這些個需要動腦細胞的事情顯得比較懶散,所以這幾天的吃飯問題便一直是由他負責解決的。

三人沒有叫醒沈浪,想讓他再多休息一會兒,畢竟他身上這傷才是更要命的事情,能多休養一刻便是一刻。

無相鬼簡單吃了幾口便收拾了碗筷獨自進到他那間屋裏,反手輕輕關上了屋門,背過身子在一麵鏡子前麵悄悄鼓搗些什麽東西。不一會兒,已從自己臉上揭下了一副人皮麵具來工工整整疊放在一邊,長長鬆了口氣,躺在**閉目養神,他也被那陰陽書的秘密攪擾得真的疲乏了。這些天來隻見過他變了好幾副麵孔,但沈浪還是第一次見到無相鬼的真實麵目,此刻去看,見他一張臉上五官早已盡數毀去,皮膚斑駁殘缺,簡直連睡覺的時候都難合攏眼皮,醜陋又恐怖的麵容裏到有七分像足了惡鬼……

這世上怎麽會有人為了易容改扮這件事而甘願毀去自己的五官的呢?這個問題沈浪一直想不通是為的什麽……

轉身正要從無相鬼屋裏出去,好像又覺得哪裏仿佛不太對勁……

轉念一想,自己剛才是怎麽來到這屋的?而且竟還能這般**裸地站在無相鬼的麵前就這樣看著他淡定的卸妝然後小憩片刻?

心裏一驚,這事也太蹊蹺了些,那無相鬼幾時當著旁人的麵揭下過自己的麵皮?!他能不惜毀掉自己的五官隻為了能夠易容成任何人的模樣,便對自己這真容的保密性看得十分重要,換做以前若是不小心被人撞見的話就算不殺了那人恐怕也會想方設法將那人的雙眼弄瞎才對!就算是現在,無相鬼也絕不可能這麽大方地脫去偽裝露出真容,還這般悠閑德、大刺刺地躺在那裏任由旁人看個仔細清楚的!

難道…難道是無相鬼壓根就沒有看到自己進來?是啊!他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就這短短片刻功夫竟然完全沒有半點印象?!心裏頓時有了一個不好的感覺,但無論如何卻也不肯在嘴上直接說出……

沈浪不由自主地忙往自己身上摸了摸,又往臉上重重掐了一把……竟是一點疼痛也感覺不到!

渾身輕飄綿軟、若有若無一般……

這……難不成是在夢裏?轉頭去看無相鬼那般麵容卻又實在太過真實,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夢……心裏更加驚慌……這才艱難的將另外一個想法端了出來:難道自己這是已經死了?!這就是靈魂出竅時的感覺嗎……

這般想法不管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肯定一百個不樂意……

這一年來日日飽受著痛苦的折磨,他有時候雖然在笑,但骨子裏卻像是鋼刀刮過一樣痛徹心扉的疼,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越來越虛弱,自己的魂根也遲遲再也得不到繼續生長,整個人已像是一株缺少了陽光雨露滋養的小草,正在一天一天的在痛苦折磨中枯萎下去……死亡,對於沈浪來說其實就是眼眉麵前的事,一點也不遙遠……雖然誰也不願意提起這事,但他自己心裏也知道自己快了……隻是萬萬沒想到來得這麽快……也是,什麽才算不快呢……老天爺對他實在已經很優厚了……

沈浪跌跌撞撞爬起身來便往外走,這一次他明確的感受到了,他完全不確定自己有過任何開門的舉動便已經直接站在了院裏……

他看見白星那張白皙美麗的臉龐就在麵前,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張口試著呼喊了兩聲,那語聲若有若無,或許隻有他自己能夠聽得清楚……

心裏一涼,失落地噗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腦子裏任何想法都化作了烏有,霎時間,一切都變得萬念俱灰……

原來自己終究還是沒能等到破解陰陽書、抓住救命稻草的那一刻……

人既已死,再說什麽都成了枉然無功,眼前紅塵萬丈縱使依舊,也從此跟他再無片縷瓜葛……

這便是死亡麽……

這便算是已經死了麽……

沈浪知道答案,但絕不願意親口承認這樣的答案,可惜眼前種種似乎都在宣誓著——他已死去……

恍惚間,隻覺身後一道白光似乎越來越強烈起來,似乎透過了牆壁和所有的物體,然後筆直地往更遠的地方一直照射下去……

難道那就是他現在應該歸屬的地方麽?

沈浪不禁轉身去看,隻覺那道白光越發的刺痛耀眼!那白光裏還夾雜了一些不斷綺麗變幻的色彩,構成一幅幅難以形容的奇妙圖案。

既是歸路,再去多想也是無用……

沈浪向著那白光迎麵走了過去,他不知道即將會通向哪裏,更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但既然是歸路,索性走下去就是了,還想那麽多幹嘛?還有那麽多舍不得又能如何?

白光就像一條蜿蜒的小路,這條小路卻很長很長……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現在的沈浪很失落,同時也很平靜,他什麽都沒有去想,就這樣沿著那條白光鋪就的小路越走越遠……

四周仿佛不時有變幻閃現的綺麗色彩幻化出一個個奇異的圖案,沈浪卻也懶得去多看,他現在的心情是平靜的,同時也是麻木的,就這樣走了著……

漸漸的時間久了,似乎已經在這路上走了好幾天的功夫,也不覺得饑渴、也不覺得勞累,但他的心態卻已漸漸發生了變化。起初那些不太在意的光影和圖形,現在看來好像很多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才稍微留了些心思在這上麵,可當他開始留心去看的時候那些個光影和圖形似乎又發生了變化,原本有些看是似曾相識的地方又變得十分陌生起來。但一個個陌生的圖形卻又非常奇異而清晰的看上一眼便印在了腦海中。細辨之下,這些圖形仿佛都是有規律的出現,然後變化,然後在從視野中慢慢又消退而去。原本白茫茫一片就顯得十分無聊,想借此打發時間,沒成想那綺麗的色彩和奇異的圖形竟是循環往複一般看久了令人索然乏味,如此下去恐怕不等走到這白光的盡頭就要寂寞得開始發瘋了。

沈浪的心情很麻木,同時也很糟糕,他正用這種不停歇的方式在懲罰自己生時錯過的所有遺憾和犯下的所有錯誤,簡直連一刻也沒有停歇……

但有一點想明白之後又覺得還行挺欣慰的,既然他還能看到這一路的光景就說明他的神識還在,神識在就說明自己最緊要的那點魂魄還在,還沒有歸於那完全混沌黑暗的虛無。如果還有來生,但願自己還能和啞毛、白星他們相遇……

不管心裏如何期盼,卻也隻是但願罷了……

這一天,他終於看到了路徑的盡頭!那是一道銀白色的巨牆,就在不遠處,完全的橫在了道路的中央,一眼往上仿佛根本看不到這堵巨牆的盡頭一般……

沈浪站在巨牆下麵抬頭看了良久,亮白的更像是從牆壁之中透出的一樣越發奪目得晃人眼目,牆麵之上若隱若現浮出一層奇異變幻的圖形,那綺麗的色彩和奇異的造型與來路所見如出一轍。那些圖形好像亙古以來就一直存在於那裏,但隻要你定睛去看時便又像活了一樣悄悄發生了改變,事到如今,沈浪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真的見過這些個圖形和色彩,也不敢確定自己沒有見過它們……

周圍完全沒有一點聲響,這一切都顯得太過詭異。

難道這堵巨牆就是道路的終點?那這一路走來卻又有何意義?沈浪現在不僅心情很糟很麻木,更覺得有種被調侃後的無趣感油然而生。終於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順著牆體的一側往下走去。這巨牆既然無法逾越,那便繞道過去唄,難道活人還被尿憋死不成?就這樣一路往下,到了後來沈浪甚至已經對那些光影和圖形完全麻木了,再沒有新鮮感,就覺得好似上班路上經過的風景和人物一樣,見是見了但完全再沒有任何留心的地方,更別提記住了。

走了很長的時間,終於來到了牆壁的盡頭,巨大的牆體在這裏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立向半空的圓形巨柱,柱子一頭呈現出一個大大的斜麵錐形,隻剩下半截,柱腳下麵有一個圓形的座托稱著,跟那巨牆比起來不是太高,高得看不見頂端那種,但也絕對不矮,至少內人能徒手攀爬而上這半截巨柱。探頭去看,隻見柱後白茫茫一片雲山霧罩,放眼所及盡是一片虛無的景色。這等境地更加尷尬,著實讓人進也進不得,退也不知該往何處去退。退回去,沿著巨大牆體的另外一端去尋?那邊或許也是這樣無端端插了半截巨柱呢或許。但如果黃泉路真是這樣的話可就太無聊了些,而且與他曾經聽到過的無數傳聞都匹配不起來啊這也!

沈浪抓著頭皮苦笑了一會兒,心裏卻也獨自想開了,畢竟他也是第一回死亡,既然誰都沒有經曆過,那以往的傳說和眼前的光景誰才是真的,誰才是假的,根本就無法辨別。都這個境地了,他又何必跟以往的常識和現有的現狀較這樣的真?

忽一抬頭,眼前的景象卻好似漸漸起了變化,迷霧之中透出了一點閃亮的光線,這次不再是那種死白死白的光線,而是一點透著些許淡藍色光暈的亮點。隨著光線越來越強,白色的迷霧也在逐步散去,感覺隻是一刹那的轉身間,已自虛無當中顯現出了樓閣一角!再往前,眼中看得越來越清晰可辨,隻見無數飛簷鬥拱、亭台樓閣,層疊高聳著隱在雲霧之中,一眼竟望不到邊!

沈浪一愣,這莫非不是幽冥鬼界?難道是因為自己生平為人太好,經常扶老太太過馬路等等,竟然在身亡之後筆直榮登仙界不成?相比傳說裏一貫暗無天日的幽冥鬼界,眼前這些仙氣飄飄的亭台樓閣可差別太大了些。

正自欣喜跳躍了片刻,無意中眼角餘光一掃,卻見自己身後好像映出了一條暗黑色的陰影……

從踏上這條路的時候沈浪就已經認識到一個問題——在這條路上是絕對不會有影子的!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死白晃眼的光亮,巨牆也好,半截巨柱也罷,哪怕就是他自己也絕沒有半點影子!蓋因這是一個神識存在的世界,簡單來說就是一個魂魄存在的世界!

走了這麽多天,突然發現自己身後似乎跟著一人,怎能讓人不驚?!

急忙回頭去看!一看之下頓時更是心驚肉跳——跟著的不是一人!而是兩人!兩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從外觀看去,那兩人竟長得與自己毫無二致!隻是一人純黑,黑得連眼珠子都沒有一點白的地方,周圍的光線壓在他身上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渺無蹤跡。這時候陰森森一笑,頓時隻覺他周身上下散發出陣陣濃重的寒氣,低矮著身型猶如野獸一般四肢觸地,無形中竟透出一股強烈的戾氣,讓人看了不寒而栗。沈浪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那兩個更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怪人竟跟著進了一步,不多不少,始終保持著原來的距離!

另外一人站得筆直,除了外貌如出一轍甚至連穿著的衣服都一樣之外卻由內而外透出一層淡淡的藍光包裹著全身,一雙眼睛根本分不出黑白,就連發梢都呈現出一片藍白色的光暈。冷森森站在那裏,雙唇緊閉盯著沈浪,仿佛自骨子裏透出一種孤傲,一種對世間一切萬物的蔑視。若說之前那人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凶獸的話,這周身被光暈包裹的怪人就像是一尊下凡的天神,真有些片塵不能沾身的氣勢,讓人不敢與其直視。沈浪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多看兩眼越覺得此人更不好惹……

沒有任何接觸,但沈浪心裏清楚的明白,絕不能和這兩人有任何的接觸,否則將永遠無法脫身!這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本能的告誡!

多看兩眼之後心裏更是發慌,就算自己現在真的已經死了,他也不想死後還落入這等妖邪的手中慘遭**!

身後不是還有一片望不到邊際的仙宮在等著自己嗎?主意一定,沈浪二話不說拔腿便開始往那迷霧中的亭台樓閣中沒命跑去!尋著一條蜿蜒向上的小徑發足狂奔了半晌,可那些仙宮看似就在眼前,跑起來卻又始終遙不可及,似乎永遠隻停在前方的迷霧之中一樣,從開跑到現在,這些時候過去了竟是完全不曾真正接近過一樣!心中泛起一陣苦水,這卻如何是好?

眼裏忍不住回頭去瞟了一眼身後,頓時暗叫一聲要命,那一黑一藍兩個怪人竟一直悄無聲息地緊緊跟在後麵,不近不遠,始終還是保持著原先的距離!當真是見了鬼了!

不由得發起狠來,更加沒命也似往前奮力狂奔!隻盼能盡早將這兩人甩脫!

事情卻是越著急越見鬼!剛跑沒幾步,腳下不穩,一個踉蹌差點從狹窄的路徑上跌將出去,忽而腳腕一緊,已被什麽東西牢牢箍住!那黢黑的怪人已不知什麽時候趕了上來,依舊像野獸一眼匍匐在地,一隻手已牢牢抓住了沈浪的腳踝不得掙脫!隻見他弓腰仰頭,忽而露出了滿口利齒對著沈浪森森冷笑!看得沈浪後背一陣冰涼發麻,內心頓時充滿了說不出的厭惡和恐懼,鉚足了勁用力蹬踹了兩腳,那廝卻將他抓得牢牢在手完全無法掙脫!

恐懼,發自內心的恐懼……

沈浪這次真的是毫不掩飾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那冰冷森然的恐懼就像無邊的黑洞一樣正在吞噬著他,一點也不想留下……

俗話說:恐懼到了極致,便是憤怒!

沈浪額頭的青筋不住在跳動,口中一聲暴喝,狂怒戳指罵道:“來啊!管你他媽是什麽鳥!來!!!”說著已一腳重重踹了過去,正踹在那渾身黢黑的怪人臉上。耳聽一聲嘶吼,那怪人的身子就著路徑骨碌碌滾了幾下摔在一邊,站起身來時身上的殺氣和野獸一般的凶相也變得更重了一些!

沈浪這時卻笑了,笑得瘋狂而又篤定!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究竟……是誰!是誰該怕著誰!

展開架子,飛身躍起,狠狠一拳便往那黢黑的怪人頭臉上掄去!心裏暗暗較勁,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那黢黑的怪人身型滑溜敏捷得異常,四肢點地輕飄飄往旁一讓,這次卻沒退去,反到是瞬間就反擊過來!

宛如野獸一般的低鳴嘶吼聲攝人心魂,尖牙森森**,骨子裏透出一股凶獸脫籠後的興奮快感,十指僨張,出手雖無章法卻是又快又狠!

另外一個渾身散發著淡藍色光暈的怪人卻始終不緊不慢地跟著,神態冷漠孤高,一副冰冷森然的表情令人猜不出用意,但看那狀態似乎也沒有出手幫誰的意思。

沈浪心道:你不來更好,若是參戰,便連你也一塊兒揍了卻又何妨?小爺今天豁出去了!

雙拳一緊,振臂發力,將一身通臂拳法使得是穩紮穩打,每一拳盡得真意,倒也虎虎生風令人不敢靠近。

兩人僵持不下鬥了半晌,在這一片死白光線的地方到有一個好處,就是不覺得疲累。想來這是一個屬於靈魂的世界,一個神識存在的世界,高低強弱並不以現實的體力區分,到與一個人魂魄的強度息息相關。

那黢黑的怪人似乎性子極其暴躁急功,也沒料到沈浪能與他周旋這麽半天自己卻沒有占到絲毫上風。眼神變得更加暴躁銳利起來,忽而仰天一聲長嘯,怒不可遏地掄起雙拳徑自捶打自己的胸膛,想讓身上的熱血更加沸騰興奮起來。雙腿重重往地上一蹬,身子隨之高高躍起,竟懷著一腔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居心奮力撲來!如此一來沈浪到確實慌了,任誰見了那般形似發狂凶獸的形狀也要覺得心驚膽顫!

此時若是避讓必當在氣勢上穩落下風,那怪人似乎全靠一股子獸性發狠發狂撐著,若是被他搶先一手,接下來必定此消彼長連連敗退!心裏一橫,右足著力,側身頓地,雙手拉開了功架,眼中精光暴起,反到提起了十倍的精神放手與之一搏!心裏萬念俱靜,隻剩下一個念想——不管你是惡鬼還是凶獸,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今天也要與你鬥上一鬥!

兩廂針鋒相對這麽一碰,身子都跟著一震,沈浪往後退了兩步,那黢黑的怪人硬碰之下被撞擊之力轟得跌落在地,眼中更是憤恨惱怒,身形複又暴長撲來雙雙纏鬥在一起!

又鬥數十回合,沈浪漸漸發現了一些端倪。這渾身黢黑的怪人身手敏捷、出手狠辣怪誕還在其次,關鍵是骨子裏一股狠勁堅韌異常,特別是那雙眼睛,每每與其對視總會讓人打從心裏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頓時變得心神搖曳意識混沌起來。若想和他繼續都下去,自己除了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外還要橫下心來與之鬥狠!硬碰硬之下,那怪人反到覺得沒有那麽凶狠難纏。就此憑著心裏激發出來的一股怒氣將畢生所學盡數施展開來,又幾十回合下來,雙方依然隻鬥了個平手!

這邊正鬥得酣暢淋漓之際,旁邊那渾身散發出淡藍色光暈的怪人本來還一副孤高冷傲的神情,此刻忽然麵色一變,身子一閃,也不見他是如何動作的竟然瞬間就硬生生插到了兩人中間!屏息凝神,雙手背負而立,目中隱隱已有怒火潛燃!

沈浪和那黢黑的怪人見狀雙雙躍開,三人分三足而立。

沈浪心裏咯噔一愣,暗自覺得這事要糟,應付一個黢黑的怪人已經是疲於奔命,如果這渾身冒著藍光的怪人再插手進來的話……他兩人聯手,恐怕自己立馬便要完蛋。心裏一陣懊喪,不禁咒罵:難道真是天不容虼蚤長大?!死了還要落在這兩惡鬼手裏遭罪不成?

果然,那渾身含在淡藍色光暈中的怪人神色越發異常,身上的殺氣也逐漸升騰起來,突然張口一聲暴喝,隱約中隻覺一股無形無質的猛烈氣息撲麵襲來!

不等接實了,沈浪心裏已然知道不妙!硬接的話恐怕必死無疑,況且那氣息無形無質,卻又拿什麽去接對方這招?唯一化解的方法便隻有躲避,一念及此,忙不迭一挫身子,不管三七二十往後仰麵就倒……

與此同時,那渾身黢黑的怪人似乎感覺機會來了!抓住時機早已高高躍起在,滿臉凶狠怪笑,也朝沈浪這邊飛撲過來!

完了完了……

沈浪心頭焦急異常,眼見如此,偏又無能為力!

豈料那渾身蘊含在光暈中的怪人卻忽而轉過頭來,一聲長嘯,跟著將那無形無質的猛烈氣息噴射而出,竟臨時又將矛頭轉向了那渾身黢黑的怪人!

那渾身黢黑的怪人身在半空實在是避無可避,似乎也知道此人的厲害,急忙裏擰腰變向,奮力掙紮想要避開這一擊,不想行動軌跡著實用得盡了,還是不能完全避開!隻被那古怪的氣息擦著少許,忽而身子一陣亂顫,痛苦滾落在地!嗚咽聲中抱頭哀嚎滾動不已,隨後恐懼地退在一邊不敢妄動。

或許是沈浪看錯了,抑或這本來就是神識世界,這個世界隻屬於靈魂所獨有。電光火石之間,那黢黑的怪人身體裏似有一陣黑煙被那無形無質的怪異氣息噴射得潰散出體外來,稍縱即逝,轉眼又飄散得無影無蹤!雖然還是不知道那渾身發光的怪人究竟用的什麽手段,但看來這一下,那渾身黢黑的怪人也著得確實不輕!

沈浪抓住這空檔翻身躍起,剛一回頭,隻見那渾身發光的怪人一張冷漠孤傲的麵孔已經湊到了近前,對著自己輕蔑一笑,張口便又發出那一聲要命的尖嘯來……

沈浪頓足發狠,索性迎著那無形無質的怪異攻擊奮力搶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後麵那黢黑的怪人先前還一臉怯懦,小雞一樣的退縮在一邊,這會兒竟又露出了森森尖牙,幾乎是在同時向那發光的怪人發起了暴擊!前後夾擊,奮起一搏,兩人這般勢頭也絕對不容小覷!

那發光的怪人一直自詡比旁人都要高出一截,麵對這兩人的前後夾擊卻也不敢漠視不理。急忙轉身、避讓、還擊……如此一來,這三人心裏是誰也不服誰,拳腳上誰也不肯讓誰,現場局勢立馬就變成了三足混戰!

我推一掌,他攻一拳,你踢一腳,來來往往,鬥得酣暢綿密不可開交!

也真虧這是一個靈魂世界,一個隻屬於神識存在的世界,三人兜兜轉轉鬥了不下三五百個回合,若是換成現實世界,沈浪恐怕早就已經力竭炸肺倒斃當場了!

如此一直纏鬥下去,雖說誰也沒真正製住了誰,但曆經了這場曆練身體卻是越來越熟練起來,頭腦也漸漸變得異常清醒起來。似乎周圍的每一分事物、對方的每一個動作都能在瞬息之間就解析得清楚明白,生前若是有這樣無限的精力、體力和頭腦,他沈浪何愁不能稱之為天才!可惜,這是一個隻屬於靈魂的世界,這個世界的一切你都無法真正的帶到現實當中,不過也許這也便是靈魂狀態的另一麵好處吧……

等鬥到了後來,三人是越打越慢,越打越發謹慎起來,誰也不敢輕易再有所舉動。隻要一方一動,另外兩人必定尋找破綻發起攻擊。有時甚至各自蹲在地上思索良久之後方才穩穩擊出一拳或是踢出一腳。但心裏卻是絲毫不敢懈怠的,沈浪深深明白:隻要這口氣一鬆,恐怕立馬就會在對方的掌下灰飛煙滅……

雖已經鬥到了這個地步,依然還是取勝無望。沈浪心裏覺得淒苦無奈,怪隻怪自己學藝不精,始終不能真正運用發揮出自己全部所知所識。鬥了那麽久,古老爺子傳授的崩拳秘技硬是一次也沒用出來過,連碰巧都碰不著,這樣的狀況還不讓人覺得鬱悶麽?

要想克敵製勝,眼下還真隻有出其不意,從崩拳這條思路上去臨時抱抱佛腳說不定還能有點希望……

在他的印象裏,好像畢生之中除了那次孤山峽穀外對陣鬼貓的時候曾借由一柄破柴刀偶爾成功激發過一次崩拳秘技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成功的經驗值得探討摸索了。不過那次崩拳秘技的勁力經由器物透體而發也實屬意外,那神來之筆的一擊恐怕連古老爺子本人都做不到。然而從那以後,這崩拳秘技在自己身上又再度石沉大海不複得見,現在臨到用時卻叫讓你如何是好?

轉念又想,若是現在有一把稱手的武器在手,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悄悄偏頭看了看身後,依舊還是那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階梯蜿蜒向上,遠遠的通向那些個自虛無中顯現出來的無盡亭台樓閣之中。

或許……那些飛簷鬥拱的仙宮裏能找到一件稱手的兵刃也未可知?!

沈浪突然奇想萌生了這樣一個念頭,身體力行至此再不戀戰。趁著那兩人還在低頭思索之際,忽然調轉了身子,頭也不回拔腿就跑,徑直往那通往仙宮的路徑之上一路狂奔而去!

他現在甚至都不用回頭去看,就能斷定那兩個怪人肯定、以及一定!已經從後麵緊緊追趕了過來!如果中途被他們抓到,自己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但如果自己真能僥幸逃入那片望不到盡頭的仙宮之中,便機會大增!不管是藏匿起來暴起偷襲,抑或是如願找到件稱手的兵刃返身迎擊,都便有了勝算!也隻有這樣才能真正終結了眼前這場無休無止的三足混戰!

此舉雖然冒險,但也好過再繼續乏味的爭鬥!

想法雖然不錯,可惜沈浪還是忘了很重要的一點!他的身手雖然素來輕便敏捷,但若和眼前的另外兩人相比,無論是速度還是敏捷,他恐怕卻是這三人當中最差的那一個……之所以能與那兩個怪人周旋至今,憑的全是知識、技巧和智慧,現如今舍長取短,豈不是自找沒趣麽?

果不其然,這還沒跑出多遠呢,忽覺後背一陣撕裂疼痛,已經被那黢黑的怪人從後麵趕上來在背心裏重重抓了一把!疼得是直咧後槽牙……

轉瞬心裏變得怒火中燒,左腳斜踏往後,右腿橫掃翻踢,頭也不回便直接還了回去!

慌亂中右掌在空中虛無裏習慣性的那麽一握,但覺掌心微微發熱,竟似一把抓住了個什麽東西!

隱約裏隻覺得此物銀白生輝,剛一上手就禁不住沉甸甸往下墜去,急忙將手腕一緊,死死抓在掌中!冥冥中,仿佛有一個無形的聲音在腦海裏盤旋催促,應當這般那般……

一股熱流從掌心走遍四肢百骸,心海裏一片空明寧靜。當即順勢往下,雙足往下重重一頓,一股從未有過的力道由地而生,一路往上傳到腰間,瞬息間又遞到了肩膀,勢頭如海浪層層堆疊往前,奮力一抖全身,四肢百骸跟著一陣劈啪爆響!同時,那股奇妙的力道仿佛揉和了之前的熱流貫穿全身,走奇經八脈,任督交匯,說不出的舒暢!借著勢頭不減,順應激發往前,耳聽嘶嘶聲響,一股無形的勁力化作一道無形的鋒刃,銳不可當往那銀白生輝的器物前端筆直透射出去!

無形的鋒刃仿佛能斬斷一切,去勢猶如驚濤拍岸一往無前!

“呼”一聲!筆直往那黢黑怪人麵門上橫劈過去!

這一下突如其來,更像極了那日孤山峽穀外對付鬼貓時來無影去無蹤的神妙一擊!

驚得那黢黑怪人頓時慌了陣腳,原地幾番掙紮扭轉,急速便往後退!

但終究還是離得太近了些……

嗷嗚一聲慘叫,那怪人以手掩麵滾翻在地,不住哀嚎扭曲,隨即消亡。最後化作了一陣色濃如墨的黑煙,連個外形都沒剩下。那黑煙猶自死而不僵,沒頭沒腦也似往四下裏慌亂逃竄,再不敢來犯……

沈浪看了也自色變,心裏暗到:這兩家夥果然都不是人!若非凶神厲鬼,又怎麽可能重傷之後這般變化逃竄?!想想也自後怕,自己這大半天究竟是在跟什麽東西一直鬥爭呢……

那渾身散發著淡藍色光暈的怪人眼神也變了,變得不再那般孤高冷傲,取而代之的是驚訝、是興奮!是一種貪婪獵捕的躍躍欲試!

鬥了那麽久,沈浪還是第一次見這渾身發光的怪人如此興奮,心裏暗暗叫了聲要遭……

這怪人從一開始就令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從三人互相爭鬥以來沈浪一直覺得此人深不可測,實力應當遠在目前已知的水平之上,這會兒若是動起真格來,隻怕自己難以抵擋……

一念未平,那渾身散發出藍色光暈的怪人已經展開身形撲過來!

他盡量保持不動的時候速度已經快得嚇人,此刻激動得渾身簌簌抖動,隻見一步踏出竟宛如蛟龍出海躍升天際一般令人震驚,速度也快得令人無法想象!整個人突然就變得跟剛才完全不同了!五指如勾似竟似能扳動千斤巨力,隻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襲到沈浪眉睫之間!

沈浪自始至終確實從來也沒有敢小看過此人,但萬萬也沒想到此人動起真格來的實力差距竟然如此隻大,隻怕這還不是他完全的實力,先前所見的程度可能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說不定這廝一直貓捉老鼠逗著他兩玩呢,抑或覺得他兩根本就不值得出手獵殺……

這一下快如閃電,根本來不及任何反應!

沈浪拚了個玉石俱焚的念頭,完全放棄了閃避,奮力運起手中那銀白生輝的器物反攻回去!可惜這次終究沒有剛才那般幸運,隻覺右肩一疼,已被那怪人勾指搶先掃中,肩頭上的經絡和骨頭仿佛都被那一擊同時扯斷了一樣疼得撕心裂肺,手裏再沒有還擊的力氣,重重往後跌倒在地!

那怪人一擊得手更不留情,身上的光芒仿佛也更加明亮了起來!五根指頭就像五枚鋼釘一樣鋒銳異常,嗤一聲,照準沈浪的胸口便直直插下!

麵上露出一副收獲獵物時才有的興奮表情,看了更加令人絕望不已……

一直閉合的口唇忽然啟開,一道晃眼的亮白色精光蘊含其內,呼一聲,奔湧噴射而出,猶如流星經天一樣朝沈浪麵門激射而來!

我去,這一下可比剛才猛多了!正麵挨著隻怕死得連飛灰都不剩,這家夥果然是惹不起的……

但他又為何突然暴起呢?難道是自己手中這件器物無意中激發了那怪人貪婪獵殺的欲望?

那怪人口中噴射出的氣息無形無質卻最是致命難擋,這樣的距離,沈浪又受製於人,根本已沒有絲毫希望!

沈浪難道真的就此閉目等死?不,應當說死後都要落得個這般灰飛煙滅神魂消散的下場?

隻要這氣息落下,他這個人,他的魂魄,他的神識,便會從此湮滅再無任何希望……

雙手慌亂掙紮,左手驀地裏亂抓了一把,虛無之中感覺又握住了個什麽東西,一股安穩沉著的感覺油然而生。卻依然看不清那物的樣子,隻覺黝黑沉重的一個長條在手。這東西又是從哪裏來的?難道真是從這虛幻中憑空生出來的?

或許是出於人的本能反應,明知無法抵擋那一擊的情況下,沈浪還是條件反射地抬起左臂拚命護住了自己的頭臉,隻求最後一刻也不要死得太過難看……

千鈞一發之際,耳聽“咚”的一聲悶響!跟著左臂傳來一陣酥麻劇痛,就像連骨髓都被震得翻了個身……

那怪人口中激射而出的一道白光像是重重砸在了一堵無形的盾壁之上,那盾壁實在是太厚實、太堅固了,完全無法撼動……

那股氣息夾雜著一道白光瞬間就被原路重重反彈了回去!

沈浪隻覺胸口一鬆,已擺脫了那怪人的控製,咕咚一下跌坐在地上……

睜眼去看,隻見那怪人被反彈回來的攻擊正好擊在麵門之上,被打得已然回不過神來……

使勁兒搖晃著腦袋,過了良久這才清醒過來。那一臉獵殺的表情又再變了,這次竟變得充滿了驚恐和不安……

突然發一聲喊,站起來拔腿就跑,幾個縱躍,高高越過了沈浪頭頂,竟按著沈浪原先的想法,如今慌不擇路往那些自虛無中生出的亭台樓閣中狂奔逃去……

看著他倉惶逃亡的背影,沈浪卻忽而咧嘴笑了,笑得很壞。心裏暗自恨道:原來你這家夥也有怕的時候!現在也讓你嚐嚐那恐懼無助的滋味好不好受!

掂了掂手裏那方黝黑沉重的器物,跟著起身飛奔追了過去!

其實他到也不想真的把對方怎麽樣,隻是剛才被逼得緊了,這會兒也免不得想讓對方嚐嚐這般被逼無奈的滋味!正所謂現世報來得快,這不就來了麽!

兩人一前一後,誰也不肯停下腳步,雙雙拔足狂奔!

畢竟那怪人絕非俗世凡品,漸漸的,他們之間的距離就被拉開了……

正追著,那渾身散發淡藍光暈的怪人已一步踏上了一座殿門的石階頂上!忽而轉過身來,衝著沈浪得意地一笑,仿佛在說還是自己贏了一樣。隨即一轉身隱入門後,便即失去蹤影……

隻這慢走兩步的功夫,再一抬頭,眼前的情形又發生了出人意料的變化……

要知道,神識構成的世界之中除了這些超越常識、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得坦然接受之外,就連變化的速度和變數的方向你也不能過於的去較真,太過大驚小怪的話最後耽誤的還是自己。

但眼前這一變,卻又讓人不得不感到驚慌……

無數自虛無中顯現出來的飛簷鬥拱竟瞬間變得朦朧虛幻起來,四周的迷霧層層堆疊又再次聚攏擋在眼前,不多時,就連腳下這條蜿蜒曲折的小徑也變得若隱若現隨時都有可能要消失無蹤一般。這要是真的消失了,沈浪豈不是永遠都要墜入這無窮無盡的虛無深淵之中……

周圍光影忽而一陣快速流動,不等沈浪反應過來便飛速往後倒退消逝而去!

沈浪隻覺得自己身子猛然一輕,跟著便傳來一陣令人難受以極的強烈失重感!頭昏腦漲,不斷翻滾著開始往下墜落!這一切竟是沒有給予他任何一點點的機會,更來不及有絲毫的反應!完了……

不等迷霧散盡墜落停止,中途突然偶現出一堵銀色的巨牆,在白茫茫的迷霧和光線之中接天駐地傲然而立。但那也隻是瞬間的一瞥,隨之既被拋在了腦後遠遠退去消散在迷霧之中……

四周光影斑駁流轉,頭腦中一片混沌暈眩,無數綺麗色彩和圖形正從這個世界中被急速抽離而去……

不知這樣又墜落多久,就在沈浪幾近崩潰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忽而周身一震,整個人從翻滾失重的狀態下一下蹦了起來,頭頂撞上了什麽東西,跟著重重落在地上!剛才的一切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抬頭定睛去看,眼前已不再是被一片死白籠罩的神識世界,視線裏一些事物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四周黑沉沉的,頭頂上一個破碎的燈泡還懸掛在老舊的電線上不停搖晃著……

身邊散落著各種熟悉的事物,都是些尋常的日用品,此刻已被搗毀狼藉,散落了滿地……

對麵牆壁上,一道新鮮的痕跡宛若刀劈斧鑿一樣深深刻在了磚石裏,顯得格外醒目……

一扇失去了窗框和玻璃的窗戶空**洞開著,窗外月光如水,寧靜曼妙地灑了一地……

這一切都太熟悉了,淩亂,但卻讓人看了覺得溫暖、心安……

雖然事情前後既突兀又顯得莫名其妙,但不管怎麽說,沈浪此刻確確實實的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起伏的胸膛和微涼的輕風,等等一切都證明他又回來了,他還活著,活著回來了!

在經曆了那一連串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真實的事情之後,他深刻的體會到:活著,比什麽都好!

他的神經還依舊保持在那種高度的戒備狀態,雙腳自然而然地左右分開立住,口鼻裏因緊張和興奮正在不斷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門外有人,見屋裏終於恢複了平靜,這才隔著敞開無門的門框往裏探頭觀瞧。

沈浪也看到了他們,是啞毛,無相鬼,還有那朝思暮想的白星……

這難道真的是一個夢嗎?

不!沈浪心裏十分篤定,這些天發生的事絕不是夢!

目光透過了窗外,遠遠落在院子裏那張老舊的硬木方桌上,桌麵上一個略微有些幹癟發黃的被人咬了一半的蘋果還放在那裏。沈浪認得那個蘋果,因為那一半就是他自己啃掉的。就在自己莫名死亡,然後進入到神識世界的那個早上,他啃過的就是那個蘋果,甚至連上麵的牙印他都能十分清晰的記得。

而現在,那個蘋果就放在外麵的桌上,還保持著早上放置的位置,還保持著自然脫水氧化了半天的那個樣子……

在那奇幻的神識世界裏雖然沒有白天黑夜之分,也永遠不知道饑渴和疲倦,但沈浪覺得那段漫長的時光怎麽也有七八天之久。但現實的光景卻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那個世界裏的經曆不過隻是這個世界的短短數個鍾頭而已。

現在甚至還沒到午夜,他依然還呆在離開的那一天裏。

微風,輕柔地吹拂在他臉上,他能明確地感受到門外站著的三人都是真實的、活生生的。他也明確的知道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實的,自己又回到了這個現實的世界,而這一切都不是神識所虛幻構成的。

沈浪低頭看向自己雙手,分別還緊緊握著那兩件在神識世界的危急關頭下救了他一命的東西。左手一物,曾經抵擋住了那渾身散發著淡藍色光暈的怪人的猛烈致命一擊。隻見此物通體黝黑,布滿了密密麻麻細若發絲的纏繞紋理,赫然竟是那神兵——撼龍尺!

再看右手之物,此物曾經牽引出他內心神魂,危急關頭促成了那神來之筆般的一擊,並在瞬間就擊退了那渾身黢黑,形似凶獸的怪人。此物通體銀白雪亮纖塵不染,左右兩端各自鑄造了一個尖銳凸起的乳釘,除此之外更沒有任何紋飾或圖案在其表明呈現,竟是一直都無法破解的另一件神兵——陰陽書!

這兩件神兵是何時拿在自己手裏的?這屋子裏又為何一片狼藉?這一切沈浪似乎都知道,但細想之下又似乎完全一點都不知道……

此時胸口突然一陣狂跳,隔著肚皮都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猶如戰鼓雷鳴一樣陣陣轟鳴。檀中穴附近一股氣息久久難平,憋悶得慌,過了了一會兒再也忍受不住,“哇”一聲吐了出來。一灘濃稠漆黑的黑水傾瀉了一地……

不等再做反應,忽聞屋裏沈浪一聲長嘯,神情忽又變得極為痛苦起來。脖子上的青筋根根鼓漲,奮力將自己的頭顱仰起向天,渾身像是忍受著難以想象的劇痛,不能自已地發出陣陣顫抖。

白星眉頭緊皺,心裏十分擔心沈浪安危,正要舉步入內去查看的檔口卻被無相鬼從一旁趕緊將她攔了下來,搖頭示意不要進去,此時的沈浪絕不能遭受任何外界的打擾。

就這一晃的功夫,隻見沈浪周身不知從哪裏冒出了騰騰熱氣,竟將整個身子都漸漸籠罩在了裏麵。霧氣之中,一點淡藍色的光暈正不斷往體外溢出,到得後來,彌漫的霧氣竟已充斥滿整個的房間,其間隱隱似有雷光閃動翻騰,已經根本不可能見到沈浪半點身型。

霧氣和光暈糾纏兜轉,裏麵就像藏匿了一個活物,不斷在霧氣中左衝右突、放大縮小……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霧氣中的光暈越縮越小,也越來越亮,當霧氣漸漸隨風消散之後,那光暈已經縮成了一個拳頭大小光團,不住跳躍抖動著懸在沈浪頭頂上方。

這樣的情形未免也太過奇異了些,啞毛早已經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心裏猜想:半天不見,瞎子這小子究竟又遭遇了怎樣的怪事?他這也沒出門啊……難道在家裏睡個覺也能睡得這麽奇幻的嗎?!

沈浪渾身劇痛不止,肌肉一根一根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腦海裏兜兜轉轉隻有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在不斷回想、不斷催促!催促他去完成那件事情,好像他天生就知道應該那樣一般……

要想擺脫身體和靈魂深處帶來的無盡煎熬,沈浪隻有這麽去做……

一人雙手,左右分持了陰陽書和撼龍尺兩件神兵,雙雙高舉過頂!兩腿往下略蹲穩穩紮了個馬步,功架初成不動如山!腳跟後挫,一股勁力頓時由地生,跳兔走電一般透體而過,瞬間層層疊加往上,猶如滔滔江水浪頭重疊奔湧,後遞到雙臂之上,猛地將手中兵刃一合,竟將兩件神兵重重撞在了一起!

鐺!!!

一聲巨響,聲若空穀擊罄!!!

周圍的空氣重重一頓,仿佛凝聚了千斤重擔一般變得有形有質;墜地而散,宛若群馬奔騰,以沈浪為中心轟然一聲迅速往外擴散!

地上的砂礫、枝頭的嫩葉……四下裏無風而動,草頭、行人盡皆拜倒低伏!

離得近了,啞毛、白星、無相鬼等三人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麵皮被驟然而起的疾風刮剝得生疼!

隨著那聲巨響,三人心頭同時一震,眼前一陣暈眩模糊之後隨即又感受到周身上下竟被一片從未有過的奇異清涼包裹其中!

啞毛驚呼一句:“我去,這小子搞的什麽東東,有這麽牛的嗎?!”

無相鬼一把將他扯在身後,低聲喝止:“禁言!沈浪現在正處於曆劫重生的關鍵時候,可千萬受不得驚擾!”

曆劫重生?!白星聞言急忙轉頭去看沈浪,隻見他渾身肌肉盡數繃緊,每根神經都已被調動發揮到了極限!每一個動作都充斥著層層阻礙難熬,確實正經曆著什麽艱難以極的境況!

心裏既喜又驚,但目前所能做到的卻隻有將一雙眼睛緊緊盯在沈浪身上片刻也不肯移開,雙手緊握放在胸前,心裏不住為他祈禱……

過不多久,第一次神兵互擊的餘波尚未完全平息下來。

此時沈浪的麵色看上去卻比剛才更加痛苦,挪動一根手指就猶如要搬動一塊巨石那樣艱難異常!

終於強忍著深入骨髓的劇痛又再度挺起了胸膛,咬緊牙關,再次振起雙臂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