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鐵鏈娶新娘,桃花盡京城。

秦風確實啞口了。

當一萬兩銀票拍在桌上的時候,在場的看客們眼睛都直了,羅秀更是跑丟了一隻鞋,拔腿竄到葉軒麵前,一手抓起銀票,聲音格外尖利。

“爺!這位爺,沒什麽問題,這萱兒的……”

“等會兒!”

還沒等老鴇子發揮自己伶牙俐齒舔功,鄭大捕頭這邊不幹了。

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一隻官靴不翼而飛的赤足踩在牙凳上,半個身沾著酒水、食物。

通紅的臉上滿眼不屑之色,對著秦風呢喃著,“大哥,你黔窮技驢了吧。”

秦風略顯尷尬地點頭,“你才窮……你才是……”

“噓……”鄭年趔趄了兩步,左手先是單指豎在唇前吹了口氣,隨後變成爪子抓了一把,“收聲,邊兒去,看我表演。”

隨後東倒西歪勉強挪蹭到了台前,背著台上的佳人,麵朝著老鴇子,拿出了懷中的一部分碎銀子。

“喏。”鄭年數出了十二兩。

羅秀不敢惹京城長安縣差頭鄭年,更不敢惹喝多了的鄭年,趕忙放下那萬兩銀票,走了過來雙手捧著碎銀子,“差爺……您……”

“前幾日,小杏兒死在這裏了,你還記得吧?”鄭年一把摟過羅秀,左手輕點著門外的方向。

“記得……”羅秀戰戰兢兢。

“死的地方,就是她方才去過的那個……那個……嗝兒……房間!”

羅秀要吐了,但還是仍然強忍著這股刺入胸口的惡心味道解釋,“差爺,那個房間……”

“難不成!是你殺的?”鄭年問道,“喲,你說說,我以為是她呢,結果是你,既然是你,你就跟我走吧。”

說著就從後背拿出鐐銬。

羅秀哪兒敢認這個栽,連忙閃身躲避,“差爺您這是什麽話,我……肯定不是我!”

“那就是她!”鄭年指著身後台子上穿著嫁衣的姑娘,義正嚴詞道,“現在我……懷疑她就是殺害小杏兒的凶手,這十二兩官賣的銀子我退給你了,人,要帶回去審問個幾日,若是無事,再來賣。若是有事兒,你這杏花樓一個他娘也別想跑。”

“哼。”葉軒冷哼了一聲,“京城之內豈能有如此荒唐的官差?今日剛來杏花樓的姑娘殺了前日死的人?”

“你怎麽知道她是今日來的?”鄭年一挑眉,“我帶她來的我都不知道!”

“滿口胡言!難不成你不怕我狀告京兆……”半截子話噎在口中的葉軒,尷尬地要死。

“告刑部或者錦衣衛吧。”鄭年慵懶地從台子上坐了起來,擺了擺手,“我最討厭你們這種喝了三兩酒就裝逼的人。我告訴你,我這個人看不慣就治,長安縣的事兒我就得管!”

此言一出,滿堂無人敢再議。

在青樓可沒幾個人敢亮身份。

拿出鐵鏈枷鎖,毫不客氣直接束在了陳萱兒的腕子上,正要伸手去了蓋頭,卻聽她細語如秋,“不要……”

鄭年遲疑了片刻,“那你便牽著我。”

“好……”陳萱兒抓住了鄭年的胳膊。

這一抓,鄭年恍如隔世。

“鞋子怎麽還丟一隻呢。”鄭年取下來自己僅剩的一隻黑色官靴,給陳萱兒**的右腳套上,又將長安縣黑紅的官服取下披在了她單薄的身板上。

光腳的帶著隻穿一隻鞋的走向屋外,略過了滿屋穿鞋的人。

“哼個小曲兒,這一路無聊的很。”鄭年看著豔陽天,打了個哈欠,“我喝多了就愛唱歌,也不知道你愛唱不。”

默了許,後方揚起清澈地小調,是京城的民謠,低回婉轉,如寡如淒。

一個將醉未醉的差頭。

一個半步青樓的民女。

大笑一聲出門去。

那一日,京城落滿桃花。

沒人會想到一個喝多了的酒蒙子就這樣將豔絕天下,萬眾矚目的姑娘從杏花樓正門大搖大擺接了出去。

廣廈萬千,一縷孤才踏人間。

“世間有那麽多好玩的東西,好吃的佳肴,好看的風景,雲山天池風海你都去過了?你就感歎這人間不值得?”

鄭年變成了大舌頭,說話不明不白。

陳萱兒就低著頭跟在他後麵,看不清楚路,也看不清楚他。

“你爹你娘生你養你我不管,你有什麽氣節家訓我也不管,反正我就知道不該輕易死掉,我雖然也做過這種事,但是起碼得要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想去的地方去過,想吃的東西吃掉才行吧?”

“你吃過那皇宮的滿漢全席?”鄭年問道。

“吃過……”陳萱兒怯生生道。

“嗯?”鄭年一愣,“你吃過肯德基?”

“啊?”

“沒有吧?你聽都沒聽過!”鄭年一臉傲氣,“你吃過煎餅?吃過披薩?吃過老BJ雞肉卷?可笑,啥好吃的也沒吃過,就來這兒跟我說這些那些的!”

陳萱兒啞口。

“你去過皇宮?你去過……”

“去過啊!”陳萱兒點頭。

“嘶……你去過比薩斜塔?你過天安門?去過三峽大壩?啥也不懂,啥也不是!”鄭年氣不打一處來,低聲呢喃,“我還沒去過皇宮呢……”

“噗嗤……”陳萱兒低聲笑道,“你喝多了……”

“我能喝多?可笑,我的酒量可是一般人能夠匹敵的?你說是吧?老乞丐!”

七拐八拐,鄭年也不知道走到哪裏了,到了一處僻靜地巷口,頭尾無人,中間坐了一個乞丐。

不是別人,正是那夜吃了鄭年幾顆鐵刀蛋的老乞丐。

老乞丐看到鄭年,立刻上來嗅了嗅,“臭小子你居然瞞著爺爺偷偷喝酒!”

“喝了喝了!大不了請你!”鄭年大手一揮。

“說話算話?”老乞丐問道。

“你想喝多少我就請多少,想喝多久我就請多久!”鄭年不屑。

“喲,你這個新娘子在街上作甚?”

“嗯?”鄭年回頭茫然看去,看著那身後的陳萱兒,“你是誰?”

陳萱兒又氣又笑,在蓋頭之下硬生生憋出了三個字,“新娘子。”

“新娘子是用來結婚的,你個老乞丐,啥也不懂,啥也不是!”

“那你不結婚,溜達什麽?”老乞丐問道。

“結就結!”鄭年掏出腰間的酒壺,正要繼續喝,被老乞丐直接搶了過去,咕嘟咕嘟喝了個幹幹淨淨。

鄭年扔下手中的鐵鏈子就要上去搶,但是被老乞丐攔住了,“你等等等!既然我喝了你的酒又吃了你的鐵刀蛋,自然也不能虧待你,這樣,你就在這裏拜堂成親,我給你當個證婚之人,如何?”

“隨你大小便!”鄭年盯著酒壺氣急敗壞地說道。

老乞丐微紅著臉轉頭問去,“姑娘,你說呢?”

陳萱兒扶唇一笑,“南風知我意。”

“好!”

大周二十三年,十月。

一巷一丐。

一官一奴。

一酒壺三天地。

紅妝配官衣,鐵鎖換紅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