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一氧化二氫
景德城，內區，黃鶴樓。
此間正是景德城裏頗為有名的一家酒樓，平日裏頭商客往來，宴請賓客，落在此地，左右也算個體麵。
今日卻有一客，進樓不住宿落腳，也不吃食果腹。
而是拎著個髒兮兮的小乞丐，直接就讓店家送去打理一二。
這事倒是新鮮，自然惹得一些夥計討論。
“哎，你可是看到了那個被送來的乞丐？”
“嘿呀……哪能不看見呢？這麽髒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眼看著……比咱家掌櫃的驢都要臭呢。”
“可不是嗎，熱水都已經端上了三大桶了，端下來的時候都是黑的，看著跟碳都沒什麽兩樣了。”
“倒真是新鮮了，誰人能有這閑心，還去管乞丐的來了？”
“喏，就是坐在床邊的那位公子了……哎，你且小心些，別讓人家看到你失禮！這位公子拿著咱樓裏頭的令牌，可是貴客！”
幾個夥計一陣唏噓，但也是不敢在客人麵前妄言。
而那被稱作公子的人，此時正坐在窗邊，一邊品著新煮出來的茗茶，一邊翻閱著小說書。
他穿著玄色的長袍，沒有表情，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淡泊的冷意。他似是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這藏書裏頭，看了好一會兒，才半抬起頭。
長呼口氣。
“原來這時代的人都看的這玩意兒……”
此人正是王浩。
他剛才趁著這個休息的當口，順手翻閱了一下從人身上淘來的一本小說書。如今三下五除二地看了個大概，不由得唏噓片刻。
這家夥寫的，當真是無趣。
“開篇堆砌設定，半天不出個角色，臨中出來個老翁，還以為是個厲害人物，沒想到還是個撲街……怪不得這書不出名呢。”
這要換成吳承恩跑來寫西遊記，怕是都能驚掉一堆人的眼珠子。
王浩這邊剛把藏書合上，那邊就有一位小廝上前。那人對著王浩恭敬異常，此番更是眉眼低垂，輕聲細語道。
“公子，您方才吩咐讓我們收拾幹淨，現在已經都處理好了。”
王浩微微點頭，起身之後，順手就遞過了一塊木質的令牌。這玩意兒正是黃鶴樓的貴客令，作用近似於前世的VIP通行證。
他自然是沒有心思去擺弄這些玩意兒的……所以眼下使用的，都是顧青青那邊送來的資源。
顧青青想要在景德城裏頭站穩腳跟，除卻了自身安全，自然需要跟這些店麵酒家打好關係。
這一來二去，雙方自然都有些交集，顧青青本就是不吝錢財的主，打點清楚後，一些特權也就不在話下。
也是正好便宜了王浩。
跟著小廝上樓走去，王浩穿過二樓長廊，最後停在了客房門前。不過小會兒，隻聽得吱呀一響，木門平推，讓王浩看到了裏頭的模樣。
三個滿頭大汗的女工端著毛巾木盆打理著木板地，一旁則站在個身披著粉色半裙的呆滯女娃。
王浩張望了看了兩圈，不由得奇怪了一些……那乞丐小子人去哪兒了？
他正想問話，眼中的字幕卻又浮現而出。
這讓王浩整個人都是愣了一愣。
“這……”
一旁的小廝適時上前，貼著王浩細聲說道。
“公子，您送來的小乞丐……正是這個女娃娃。”
王浩聞言，這才仔細地打量著望去——不過到人大腿多高的個頭，細胳膊細腳，那頭發應當是順勢理了一遍，這會兒隻得有披肩多長，倒是清爽不少。
若是光看輪廓，還算是個長相頗為精致的女娃。
隻是眼角被砸出了個小指多長的疤痕，看上去就可惜了一些……
隻因在這世上，不論是富貴人家，還是尋常百姓，大家都是須尾俱全的主。
而在民間看來，天生帶有殘缺，抑或是身體有損的人，都是命格不全的倒黴人家。他們前生應當是罪人轉世，今生才會有這種樣貌。
如今這女娃臉有殘缺，正是會被人看輕的麵相。
許是因為太久沒洗幹淨的緣故，膚色在這會兒白的有些刺眼。而比起這些，更惹人眼球的……還是這家夥身上的特殊氣質。
她的眼睛似乎沒有聚焦，就像是兩個嵌在了白體之中的琉璃般，看起來分外詭異。
這小娃娃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前頭，瞧著王浩進屋來，她扭過腦袋，凝望而來。
兩個氣質頗為相似的人，就這麽互相對視了小會兒。
片刻之後，王浩微微頷首，上前提起這女娃的衣領子，直接就往門外走去。
“費用算在賬目上，到時候一起付了。”
夥計應聲送客，直到這貴人徹底沒了影子，這才算是鬆口氣。
開門做生意，稀奇古怪的事情的確不少。可真要說起來……帶乞丐來搓澡，這還真算是頭一回了。
回到了落腳點，王浩也在思索……該如何處理這個來路不明的小鬼。
直接剝去根骨，自己服用？
聽起來不錯，卻沒有什麽實際上的意義。因為王浩吸收的都是修士積攢而來的精純能量。
並非是單純意義上的天賦。
簡單地量化一下，以王浩當前的築基境界而言，她的價值幾乎等同於一條蚊子腿……這般稀薄的價值，必然是不會引起他的關注。
所以對於王浩來說，這女娃娃暫時沒有什麽具體的用處。
王浩一時興起，把這家夥買下，也隻是懷著一種‘身具根骨’的人，究竟是個什麽模樣的心思罷了。
或許在她身上真的找不出什麽其他價值，過上兩天，王浩就會把她安頓出去。到時候能平安度日，倒也算是比餓死路邊要好上不少。
念及至此，王浩剛把她送到房間裏頭。手邊的行李整理一二，順勢也把自己的筆記本放在了桌上。
他剛想記錄一下根源之眼的相關信息，並且補充一下實踐得來的理論依據，卻突然眉頭一挑，感覺到了隔間裏頭的輕微動靜。
那裏麵還有一個活著的築基修士，作為最後一個容器，被塞在了偏室裏頭。如今過餓了這麽久，藥效消散，醒來倒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王浩起身，進屋去處理了一番。等到再回房的時候，卻看到那女娃居然就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手稿。
王浩掃了一眼，不由得嘴角上揚些許——這本是他專門用來記載各類提取物，還有一些前世教科書上內容的冊子。
上頭寫的都是些一些化學式。
能看明白就有鬼了。
他快步上前，正想要提起她放到一旁。卻見這女娃正用右手指著一串筆記，嘴巴半張半合，就像是水裏頭吐泡泡的金魚。
她挪著手指，最後點到了H2O的相關信息上頭，居然嘟囔著說了一句。
“一氧化二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