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四大弟子

有道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他是個慈父,同時也是個嚴父。細細數來貌似安倍家除了祖上安倍晴明之外,其它人脾氣都不怎麽好。

聽老家督這麽一說,安倍我孫登時嚇的趴在地上,背後早就被冷汗浸透了。

他雖是個死人,可是死人有的時候也不好惹。

安倍小三智計絕倫,可遇到他爹便什麽辦法也沒有了。

“這個……那個……”

他哆哆嗦嗦,吭哧癟肚了半天,依舊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旁邊他的爺爺雖也怒極,但畢竟疼愛孫子,加上他老成持重,晚年之時脾氣已然收斂,對老家督道:“你別什麽都怪我孫子,要怪都怪你,子不教父之過,你好好反省吧。”

隨後又對安倍小三說道:“你現今是家督,我們這些老東西都死了幾十年了自不會對你如何管理安倍家指手畫腳。這個弟子品行缺失,好在他年紀尚輕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你作為家督自己看著辦吧。”

他這語氣平平靜靜甚是祥和,可自由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在裏頭。

安倍小三也知道他這爺爺的脾氣比他爸爸有過之無不及。他想站起身來,可不知怎的這兩條腿像不是自己的一般,雙膝一軟險些跌了下去。

小次郎趕忙伸手扶著,心中想道:“老家督霸氣側漏啊!”

安倍小三立直身子,恭恭敬敬的回道:“謹遵祖父大人教誨,安倍小三銘記於心。”

他這話一說完便聽又聽他父親的辱罵道:“你銘記個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小崽子裏心裏想些什麽,‘黑獄’那東西是教育人的手段嗎?我怎麽教你的?育人首要育德,你以後就把他收為門下自己好好管教吧。”

安倍小三長鞠一躬道:“是!一切聽父親的。”

老家督向太家督道:“父親大人,這毒可不好弄啊,咱們怎麽辦?”

太家督略微沉思,說道:“安倍術精神力還不夠,咱們幾個撐不久,先封住她的經脈保住她的功夫和性命才是。”

“是。”老家督隨即雙指並劍,“噗呲”一聲割開了安倍術的胸膛,隻見心口處的經脈全被黑色毒素包裹,再遲片刻便會危機生命。

老家督沉聲道:“好猛的毒!”

太家督目光如炬,也並出雙指一根根挑開他的經脈,另一手一運氣,一團赤色火焰躍然掌上。

他將經脈中的毒血引到掌間,隻聽“滋滋拉拉”響個不停,不大會黑色毒素便被燃燒殆盡,留下鮮紅的血液在掌心流淌。

老家督另一掌也用了這法門,運勁而出將濾除毒素的血液又灌入血管之中。

如此往複幾個來回,安倍術體內的毒素已經清除了大半。

安倍家眾弟子何時見過這等手段,瞪著雙眼直愣愣的瞅著,連眼皮都舍不得合下來,心中感佩,“兩位前代家督真乃神人也!”

太家督歎口氣道:“好歹替她保住了。”

他斜眼向身後一看說道:“你們幾個愣著幹什麽?!快把他式神抓住,記得要輕點,他那式神關係到性命!”

那四人是安倍家上代長老,年紀隻比安倍人殘大了幾歲,當初人殘長老避位不就,否則上一代便有五位長老了。

他們聽後苦笑,“家督大人,我等不是不想動,而是動不了,安倍術的精神力量已不足以支撐我們了。”

太家督搖了搖頭說道:“罷了罷了,你們回去吧,這裏交給我料理。”

四位一聽躬身一禮,“嘭”的一聲隨著一陣塵煙消失於試煉場內。

老家督雙眸微閉,對太家督說道:“我來!”

“可你……你不怕傷了這小輩?”太家督問道。

老家督笑道:“沒事,我新死不到二十年,尚且有些餘力,抓到它不是難事。”

說罷伸出手來淩空一抓,隻聽“哎呦”一聲,輕輕鬆鬆抓到了那個式神。

那個式神由虛變實,不一會便顯出實體。

眾人均瞧那式神,待他漏出臉來,任誰都倒吸一口冷氣,驚道:“這式神不就是安倍間本人嗎?”

老家督說道:“父親大人,這孩子心術雖然不正,但這天分卻是不錯,竟能將自己的影子做成式神。”

老家督單手輕捏,將式神捏成一道影子,朝著安倍閑一丟,影子立即回到身上。

太家督歎聲道:“就看安倍小三這個孩子怎麽管教於他了,後世之事自有後人來處理,咱們無須操心太多。咱們把這個孩子身體修補好後,也該回去了。”

“是!”

隨即兩人四手各揚起一團碧藍色火焰,四團火焰一出,整個齊神町內溫度驟然冷了幾分,居然是傳說中療傷聖火‘寒冰火’。

此火雖是火焰卻能凍結人的靈魂,但隻要控製的好,不論如何嚴重的刀傷劍傷經火一淬都能完好如初。

火焰遊走於各處血管、經脈、皮膚之間,所到之處立時完好如初,連疤痕都沒留下。

孫勝見兩位前代家督用了這等手段,內心之中的波濤猶如滔天巨浪,心道:“這等療傷手法我是萬萬不及,這等手段竟駭人若斯!”

安倍術身體漸複,已悠悠轉醒,看到二人麵目說道:“多謝兩位家督大人,晚輩感激不盡。”

太家督柔聲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他這剛一說完,便聽安倍閑一聲狂笑,剛剛眾人都關注兩位前代家督的手段竟然忘了安倍閑還在那裏。

隻聽他說道:“兩位的家督怎麽淪為式神了?當初二人鼎鼎大名,呼風喚雨現在怎麽卑躬在一個安倍家晚輩膝下?既然兩位家督作為式神出現,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內門試煉可不管對方式神是誰。”

說罷,反手一揚,右手上又多了一個匕首。

這個匕首前端是碧綠色,根部是黑色,竟將兩種毒藥都塗上了。

老家督看後也不免心驚喝道:“小兔崽子!你敢?!!”

“一個式神羅裏吧嗦的幹什麽?又有什麽敢不敢的,現任家督是安倍小三大人而不是你這個死人,輪不到你吆五喝六。安倍術,看招!”

言訖一陣急奔掠到安倍術身前,手上匕首直刺胸口,這一招顯然是想要安倍術的命!

太家督大急,連忙揮袖抵擋,隻見一陣白光噴湧而出,磅礴而壯麗。

可這白光隻出現了一瞬,太家督的身影卻變得更淡了,安倍間的匕首從太家督的身體透過又刺了出去。

太家督罵道:“他娘的,你個老東西快來幫忙還等到什麽時候?”

言語一畢,便聽一個聲音回道:“來啦來啦。”

這一句話雖說的輕柔嫵媚,但語氣略微粗獷,就像是一個男人尖著嗓子說的。

此言一出那匕首哪還進的半分?這匕首就像插到了牆裏,無論如何也刺不出。

可插到牆裏的匕首還能拔出來,這匕首還哪能動的了半分?不論安倍間是刺是拔,就算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那匕首就像長在那裏一般動也動不了。

太家督罵道:“你個老東西出來就隱身,見不得人嗎?”

那聲音道:“哎呀哎呀,人家生的這麽花容月貌,怕涼了後輩們的心呀。”

“哼!你快快現身,我等撐不住了!”

“好了啦,看給你急的。”

隻見柔若無骨的兩根手指輕輕夾在了匕首上,隨著隱身術的消失,那手漸漸出現,當真是白皙無瑕、纖纖玉手。

隨後現出了一隻纖細的胳膊,雖然那胳膊被白衣蓋著但誰也能想象的到那隻胳膊跟手指一樣柔嫩無比、纖弱無比。

又過了一會,身體、脖頸接連現了出來,直到那一張臉。

安倍家所有人連同安倍小三、安倍我孫連同四大長老一起都驚的呆了。

雌兔腳撲朔,雄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看這個人的麵貌,那的確是一個十足十是一個絕色女子,可眾人從他的氣質和動作來看,卻無論如何也覺得別扭,就像一個男子改扮的一樣。

可世上又有什麽樣的男子能生的這般美麗?眾人一時捉摸不定,這人到底是男是女。

那人一手捏著安倍閑的匕首,另一隻手捂嘴笑道:“孩子們,你們別驚啦,我是個男人啦,就是跟你們老家督一起的管家。安倍小三,你跟我最親,你難道還不認得我嗎?”

他隔著試煉場,就像能看到齊神町眾弟子反映一般,說起話來毫無違和感。

安倍小三聽他這麽說仔仔細細的瞧著他的麵容,隻見眉宇之間似是有那麽一些相似。

可轉念又想,他死的時候是自己親手料理的喪事,那皮膚老的掉渣,怎麽現在卻是這般粉嫩如蜜桃一般的模樣?他心中生疑不敢應答。

那人又說道:“哎呀呀,小三兒,人家當初白疼你了。你可記得你小的時候調皮爬上了一顆極高的樹,又因為想要拉屎一時下不來摔了下去,那時候是誰給你擦的屁股,洗的衣服?又是誰替你守住秘密?”

齊神町內所有人一聽都忍著笑,誰能想到平日裏威風凜凜的安倍小三小的時候居然也有這等事?

這事雖說不上是安倍小三人生中的一大汙點卻也是這輩子最最隱秘的事之一,此事除了上代管家就隻有他一人知道。

當下心中在不存疑,雖然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但還是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說道:“老管家大人,請恕小三沒認出你來,實在是……您這變化有些大。”

“哎呀呀,安倍小三,人家也不是怪你,改天再跟你喝喝酒敘敘舊,你還有好多糗事我沒說呢,等我先料理了咱們家這個不聽話的晚輩。”

熟透的紅柿子咱們誰都見過,比這更紅的現在就隻有安倍小三的臉了,他恨不得將臉埋在地下,極不情願的回了句:“是!”

安倍間眼珠滴溜溜的轉,正在思索如何對付,趁著老管家說話的空當,舍棄匕首又喚式神,那式神悄無聲息,遊走了出去。

老管家嘻嘻笑道:“這不服輸的勁兒倒是很像我家安倍小三,可惜沒用對了地方,螳臂當車你這又是何必呢?”

說罷將匕首放入口中一吞,又朝空中飛出一腳。

隻見安倍間口吐鮮血仰頭栽了出去。

老管家道:“這小孩子倒是個狠辣角色,隻要好好管教未來可期。安倍小三,管教這孩子的事可就靠你了,你今後多上上心。”

“是,我一定照辦。”

老管家又道:“咱們安倍家內門四大弟子可有人選?”

安倍家每代都會選出五個人作為安倍家下一任管家和長老,隻要能得到四大弟子的名頭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甚至有可能當上下一任家督。

這等事安倍家人人皆知,隻不過現在還沒有這五人的人選。

一來安倍小三春秋鼎盛,安倍家在他的帶領下蒸蒸日上,還不到考慮繼任問題,二來安倍家內門弟子都還年輕,三十歲以上的沒有幾個,安倍小三還需多考慮考慮。

安倍小三正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便聽老管家說道:“你這五個人選擇誰,什麽時候選我不管,但我家小術兒必須入內,你可明白。”

“這個……”

他還想在說些什麽,又聽老家督道:“你他娘的聽到沒,這個那個的磨磨蹭蹭沒完沒了。我跟你爺爺也是這意思,安倍術就位列四大弟子,你聽話就是。”

太家督也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安倍術人品、術法都是上上之選,若在我門下或可將其納入下任家督考慮。家督擇賢不擇親,你可好牢牢記住。”

“可安倍術犯了家規,依照門規她已不能作為下任長老繼任人。”

“放你娘的狗屁!安倍間這小子隨意潑髒水你能看不出?少跟我來這些彎彎繞,你給個痛快話,行還是不行?!”老家督說道。

安倍我孫聽了這話趕緊給小三打眼色,看來再鬧下去安倍家前兩任家督的棺材板可就摁不住了。

安倍小三長長歎口氣說道:“是,兒子謹遵教誨。”

老家督又道:“這場比試安倍術勝了,你找人宣布吧,我們走了。”

說罷,一陣白煙,消失在試煉場內。

安倍小三一度淩亂,他實在拿這幾個長輩沒有辦法,想想自己有的時候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也許就是跟有這樣暴脾氣的父親、祖父有關。

我孫看了看他,安倍小三點了點頭,隨即宣布道:“勝者安倍術,並選入安倍家內門四大弟子!”

羨慕?嫉妒?憤恨?總之此言一出,安倍家眾弟子各種各樣的神情都有,但大多還是憤恨多了一些。

這句話就像是一顆炸彈,炸到安倍家眾弟子之間,瞬間沸騰了。

他們人人知道這個結果,可這個結果真正落到別人頭上的時候心裏卻並不是那個滋味,隻因為所有人都對那個四大弟子的名頭趨之若鶩。

這場試煉的勝者便可被收為安倍小三的門下,隻有這樣才有機會在安倍小三的眾多弟子之中脫穎而出成為四大弟子之一。

安倍術跳過了這個階段,直接成為了四大弟子。換句話說她通過此次試煉直接成為了下一任長老,這等待遇不能不讓安倍家眾弟子燒紅了眼。

種種羨慕夾在其中變成了嫉妒,妒而生恨,現在眾弟子除了極少數人其餘的恨不得將安倍術的皮給扒了,他們心中都想著一個念頭“憑什麽她的命那麽好?”

安倍我孫接連示意讓眾人不要議論,可他們此時又哪有理智去聽?極端些的恨不得現在就進入試煉場殺了安倍術。

此時此刻,安倍小三也不能坐視不理了。

忽而齊神町內雷雲漫天,忽然間幾道閃電砸下,正劈在那幾個議論最凶的弟子身上。那些弟子哪個沒有絕技傍身,可這閃電劈下連擋也擋不了。

安倍小三輕輕道:“此事已定,勿做他言,再有議論者便有此下場。”

殺雞儆猴,見識到這個手段眾弟子果然不敢再鬧了。

安倍小三又說道:“趕緊將這幾個人抬下去醫治,如有跟他們比試的人自動勝出。”

小次郎呆呆的看了他的手段,心說道:“安倍大人,果真不同凡響。隻是不知這幾個人弟子傷的怎麽樣,也就議論了一下不至於這般下場吧。”

安倍小三似是累極,話也懶得說了,坐在地上怔怔的看著。也許他做夢也沒想到,掌管安倍家這麽多年居然還會被自己的父親和祖父左右,大權旁落的感覺屬實不好受。

小次郎也知道此時不該多言,畢竟使他們安倍家內門自己的事,自己多言反而不好。況且他對安倍術極有好感,她得了這個四大弟子的名頭,自然也替她高興。

安倍我孫正收拾殘局組織眾人參與下一場比試,他好不容易穩住局麵,又聽一聲炸響,整個齊神町試煉場內所有妖骨做成的門,無一例外全都化成了齏粉。

再看齊神町的大門,竟有一個女子帶著六個門徒踏霧而來。

那女子身著一襲黑衣,用團扇捂住了半張臉。雖然看不見她全部麵容,單看那出塵的氣質也令人覺得美的不可方物。

那女子走到安倍小三麵前,與六個門徒一齊向他行禮說道:“道滿井家長女,道滿井花子向安倍大人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