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風雪比叡山二
信長見此目眥盡裂,長秀忙對信長說道:“主公,這是妖人的誘敵之策,且不論拖行之人是不是副將軍,即便他是,主公身係軍國大任也不能輕易而出。現下還需以大局為重,望主公三思。”
信長借著月光遠遠看去,那人雖已被弄得血肉模糊,可瞧著身形不是朝夕相伴的胞弟還能是誰!
即便心知是計,可信長耳聽真切,眼見確實,怎能眼見胞弟被人如此淩虐?
“大局為重,你告訴我以大局為重,那是我一奶同胞的親弟弟,我怎麽大局為重!”
正自憤怒之時,天神教主似知信長心思,不斷嘲笑。
“織田信長!別人都說你是當世少有的英雄,在我看來你就是個慫包。連自己的親弟弟你都不救,你還算什麽英雄?!你就地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說你織田信長怕了我天神教主,以後我就封你做個狗熊大將軍順便還了你弟弟如何?要不你就把自己的妻妾妹妹送給我玩玩,我可聽說你家濃姬長得十分貌美你那妹妹姿色也不錯,要是我舒坦了我就饒了你這死狗弟弟的性命怎麽樣?”
信長何時受過如此屈辱?拔出刀來大聲喝道:“我織田信長堂堂大好男兒,還能怕了你這妖人不成?!且來吃我一刀!”
秀吉、長秀四目相對,皆知此刻信長怒從心起失去理智,此乃非常之時,決不能任由信長胡來!
秀吉‘撲通’一聲跪下抱住信長大腿哭聲道:“主公,萬萬不可。副將軍受此淩辱我等也萬分痛心,可此乃妖人誘敵之計,萬萬不能自投羅網啊,還是讓神風隊先行解救吧。”
信長怒火中燒在大雪中迎風而立權衡良久……
他將戰刀往雪地中死命插去狠狠道:“神風隊長何在?”
一身著重甲的彪形大漢跪地道:“末將在!”
“速去將那拖行之人救下帶回營帳,還有把騎馬那人給我挑了,我要拿他的頭祭旗!”
“遵命!神風隊跟我來!”
一聲令下,人頭攢動,各有一支百人隊手持火把從左右包抄。
神風隊乃是信長軍中精銳之中的精銳,效仿三國時期曹魏手下虎豹騎所建,又組建配備了西方引進的火槍等武器,端的是厲害非凡。
霎時,喊殺震天,夜中兩隊火把似兩條流光直衝而去,兩方兵戈之聲絡繹不絕。
神風隊刀砍槍挑地穿插配合火槍輪番掃射,眨眼間便滅了幾百妖僧。
自與信長交戰以來,僧眾從未受過如此打擊,隻見得神風隊**,如入無人之境,不出片刻便死傷過半當真如風一般。
一眾妖僧眼見神風隊神勇再也不敢托大,隻聽得幾聲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嚎叫,盡皆生出利爪白毛伏地而行,似野獸一般撲咬拚殺。
兩軍一接,還未等神風隊有何動作便被利爪撕裂開來當即殞命。
神風隊久經沙場,什麽陣仗沒有見過,可這等由人變獸的妖法實在匪夷所思,縱強橫如斯也是一陣心悸不住後退。
神風隊長見攻勢漸緩,心知此刻心中斷不能有任何恐懼連忙發令。
“聽我號令,騎兵下馬化作步兵,鐵炮隊上馬在陣前分三隊輪番射擊,重甲步兵壓陣,待鐵炮隊撕開缺口同我一同殺進去。”
眾人聽後改換陣型,鐵炮隊騎馬而行迅疾非凡,配合火槍威力攻勢又起。
又殺了幾十人,天神教主見勢不妙左右呼喝,妖僧趴地不動白毛炸起做防禦姿態。
又經一番掃射,可此次彈丸打到妖僧身上隻見一連串火星噴濺,接著聽到金戈交鳴的聲音便彈射開來,無法傷其分毫。
神風隊眾人大為驚異,怎麽也想不到妖僧獸化之後,竟能刀槍不入。幾番攻擊下來而鐵炮隊竟被反彈回來的亂彈傷了大半。
神風隊長也不猶疑連忙轉攻為守,下令改換一字長蛇陣。
此陣乃是從中國傳來,擊蛇頭則蛇尾至、擊蛇尾則蛇頭至、擊蛇身則頭尾雙至,由此便將敵軍團團圍住。
後經信長改良,在大陣之中,組成鐵炮隊和重甲步兵與下馬騎兵三人一組的小陣。此陣雖失了機動性,卻在防禦力和攻擊力上更勝一籌。
重甲步兵個個手持鑄鐵大盾、身著鐵甲,失箭子彈亦不能穿,當世稱其為‘絕對防禦’。
由重甲步兵在前,鐵炮隊在後,再配合手持長槍的下馬騎兵對中遠距離敵人的攻擊,可謂是攻防一體的‘戰鬥堡壘’。
如此大陣屬實難破,神風隊雖人人都掛了彩,卻將妖僧幾輪攻擊都擋了回去,勉強不敗。
火槍雖然傷不了妖僧,卻也打的妖僧吃痛,幾次下來也是疼痛難忍,隻得暫緩攻勢。
天神教主見情勢不對,又呼喝幾聲改換陣型。眾妖僧聽得號令便不再進攻依靠人多優勢將神風隊團團圍住,待鐵炮隊彈丸用盡便步步緊逼不停揮舞利爪攻擊。
妖僧獸化之後力氣甚大,連力能扛鼎的重甲步兵也被妖僧隔著大盾擊的連連後退。
神風隊長大感不妙,眾妖僧如此便是想要逐漸縮小包圍,隻待其意誌潰散之時來個‘甕中捉鱉’。
妖僧越攻越近,口中血腥之氣迎風而來直讓人頭腦發昏、幾欲嘔吐,若再不思變則命喪當場。
在這危及時刻,神風隊長靈光一現,打定主意改換陣型,將長蛇陣收尾相連一致對外,以硬碰硬以期尋得敵人破綻一舉攻敵。
可敵人勢大,此舉無異於強弩之末幾個回合下來妖僧便已將包圍圈縮的不能再小。
神風隊中有人腳步稍微遲疑,便被妖僧利爪劈為兩半就地而食。
如此慘狀令神風隊的士氣低落到了冰點,就這麽一滯,又有幾人被妖僧分食。
此時寒風烈烈大雪紛飛,神風隊長的大氅迎著烈風被吹得呼呼作響。
手中火把已燒到了底,血水混著汗水從頭上順著臉頰流下地落到雪地上冒出陣陣熱氣。
在妖僧幾輪強攻之下神風隊人人俱都筋疲力竭,不知什麽時候便會倒下。
一股恐懼忽而彌漫上了神風隊長的心頭,“今夜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望著夜空歎了一口氣,又理了理衣帽拍著**良駒說道:“疾風,你我縱橫疆場十幾年可願陪我赴死?”
疾風甚有靈性,點頭嘶鳴一聲以作回應。
隊長縱聲長嘯,滿腔豪情攜著一股悲涼吼將出來,吼聲似一聲驚雷平地炸起,劃破雪夜。
吼聲過後精神大振,雙腿一夾一躍而起,連番起落,竄出重重包圍,似一把鋼刀向天神教主紮去。
隊長手臂青筋暴裂,鋼失一般的肌肉爆出驚人的力道以燃盡餘下生命為代價使出勁力。
“槍下亡魂於我為助!血色天光與我為引,以浮遊之力而撼天地,勢成!!!!”
這一招,乃是自陰陽寮裏的陰陽師改良而來,是燃盡生命與槍下亡魂所用的殺招!
刹那間,槍尖透出殷殷紅血化作萬鈞雷霆,一擊刺出抵住教主眉心。
“轟隆!”
一聲巨響,槍尖順勢而破刺穿教主頭顱。
眾人見隊長如此神勇,一聲歡呼、精神大振,將手中兵器舞的呼呼作響,隱隱有反撲之勢。
眾妖僧見隊長如此神勇,皆回過頭來看那教主。
隻見天神教主一動不動,竟然死了?
一瞬過後,隻見教主體內金光大盛,開眼一笑道:“不錯、不錯。”
隨後輕描淡寫的伸手一抓,將神風隊長便連人帶馬化成齏粉。
神風隊見此,再也沒了鬥誌放棄抵抗,須臾之間便被吃的渣也不剩。
教主甩了甩自己的手對著信長喊道:“織田信長,這些雜碎不中用啊,你再派些來吧。”
信長連連後退,“此等妖孽如何應對?連最精銳的神風隊都敗的如此慘烈,何況他哉?”
想到此節,便有如一盆涼水從頭澆下呆立當場,直到那教主將其弟掛到了樹上才回過神來。
天神教主心想“我剛下界不久,魔星吸收靈魂之事不可圖快以免招來天劫。這織田信長靈魂堅韌無比一人抵得上百人,我需得逼他就範。”
旋即拿起一把長刀對信長說:“信長啊你這樣龜縮不前是要回家繡花嗎?想你出身富貴定沒見過屠豬宰狗吧,我就現下就當麵演示給你看看。”
說罷掄起長刀在其弟身上從頭至腳劃了一遍。
其弟尚未氣絕,猛一吃痛便又慘叫了幾聲,口噴鮮血大聲罵道:“你這妖人,有能耐給你爺爺一個痛快,如此行徑算不得好漢。”
隨後向信長喊道:“弟今赴死,無愧於兄。弟在黃泉比良阪處靜等兄日後殺敵佳音。”說完便要咬舌自盡。
天神教主何許人,稍見異動單手一捏便卸掉其弟下巴。
“嘰嘰歪歪個什麽勁,想死也得看我心情,我不想你死,你不準死!”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求生無路、求死無門。
信長痛心以極,兀自強忍淚水對眾人道:“妖僧慘無人倫虐待將士。你們莫要懼怕,隨我身後踏平他們。”
言畢,一馬當先衝出陣地。
眾將士緊隨其後,數萬軍馬一擁而上金戈馬蹄之聲響徹山穀。
正當來時,隻見教主身後左右分出兩個妖僧,猛拽其弟後背皮肉‘刺啦’一聲便將皮囊剝下,其弟立時未死,發出陣陣慘叫。
天神教主看向信長“嗬嗬”直笑,笑聲慘叫相伴而至,滲的人心肝脾肺俱都打起了寒顫。
笑罷,天神教主掐指一算對其弟說:“看來你死期已到,我也不必等他了。”
手捏法決潛運神功燃起熊熊大火,火焰從腳底燒到頭頂發出陣陣肉香,不出片刻便一命嗚呼了。
信長見此再也抵受不住,‘撲通’一聲摔下馬來暈了過去。
秀吉、長秀見狀立即抱住信長,秘令命三軍歸營,待得眾軍士回營之後,二人才將信長偷偷送回去。
昏迷之中,信長仿佛來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地方,走著走著隻見前方越走越亮竟來到了幼時與弟弟時常遊玩的草地。
“哥哥你在玩什麽呢?”信長抬眼一看隻見幼時的弟弟笑盈盈的問著自己。
“我在研究兵法呢,我將來定要讓織田家稱霸天下。”信長隻覺自己也變成了孩童模樣,可無論如何也控製不了這副身體,如親曆夢境一般。
“哥哥好厲害,我將來要練好武功陪哥哥一同打天下!”
信長道:“好小子,誌氣不小。”
“那是自然,不過哥哥我現在練劍累了,陪我玩會捉迷藏吧。”
信長一臉寵溺的摸了摸弟弟的頭說道:“真拿你沒辦法,我就陪你玩一會吧。我來當鬼,一會就去抓你嘍。”
說完信長頭靠在大樹上閉著眼睛數起了數來。“……二十九、三十,藏好了沒,鬼來嘍!”
這一抓便從下午抓到了黃昏,信長喊道:“弟弟,別藏了。一會回家吃飯了,出來吧。弟弟,你躲哪裏去了。”
信長左找右找都找不到,心中焦急,鬼使神差的跑到河邊看到弟弟正在河邊的草叢內哭泣。
信長趕忙上前安慰道:“弟弟,怎麽哭了?是誰欺負你了。”
“哥哥,你說我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好嚇人。”說完指著自己的臉問信長。
信長一見猛然嚇出一身冷汗,隻見弟弟渾身上下變得沒有一處皮肉,燒焦的眼睛裏爬滿了驅蟲散發出陣陣肉香。嘴巴已被燒的變形,從細密的口中吐出焦肉腐敗的惡臭。
“哥哥,我怎麽變成了這樣?怎麽變成了這樣?!”說著便向信長撲來。
信長全身僵硬動彈不得,正當撲來之時忽覺天旋地轉一瞬間便來到一片漆黑之中。
信長此時已能活動,借著幽暗的冥火,看到一片漆黑之中有一條長長的石橋。
信長摸黑走上石橋漫無目的的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隻覺得自己腿腳酸麻不能自已,忽見橋頭一美婦正在橋頭熬著一鍋湯。
信長走向前去問道:“敢問夫人,此乃何地?”
美婦人聲色空靈悠悠答道:“黃泉比良阪。”
“莫非我已經死了?敢問我弟弟現在何處?”
“你弟弟已經去橋的那邊了,你可去不了。”
信長“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說道:“我弟弟死的那麽慘,怎麽連我們死後也不能相見。”
婦人心生憐憫柔聲說道:“隻因為你還未死,所以去不了那裏。”
“那我為何會在這裏?怎麽才能回到陽間?還望夫人告訴我。”
美婦人說道:“我受人之托需求你一事,也有一請求望你應允。如此我便告訴你怎麽回去。”
信長一躬到地說道:“夫人請說,我無有不從。”
美婦人攤開手掌說道:“剛剛有一個白衣道人讓我將這顆火種轉交與你,這火能助你燒光比叡山延曆寺裏的一眾妖僧。但經這火燒過之後,死在山上的亡魂可都入不了輪回了。不僅如此你還要背負這份業障不得超生,不過你若不回去不僅你不能報仇,你與你弟弟還有死去的士兵也一樣是這下場。”
信長恨道:“難道這就是你要求我的事?”
“不,我求你的事是燒山之後,不論如何都不許再管比叡山?”
“夫人何出此言?我還能做什麽?”
美婦人說道:“今後幾年,將有一顆魔星落到比叡山上。你絕不可覬覦魔星,放任於它。如若稍動念頭你便會被這火燒的魂飛魄散。”
信長又問:“那另一件事呢?”
美婦人歎道:“我是個可憐人,丈夫孩子都離我而去。待你死後你便做我的孩兒在此陪我吧。”
信長想了想,堅定道:“好我答應你!”
美婦人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會答應,記住為娘名叫伊邪那美。”
說罷,便將火種埋在了信長額頭處。
信長隻覺一股暖流流變周身,一圈過後暖流衝腦直上,欲破頭而出。信長隻覺頭腦炸裂不能自已,大吼一聲便即醒來。
一眾親隨見信長轉醒均熱淚盈眶,“主公,大夫說你救不回來了,可把我們嚇壞了,幸而老天開眼將你還給我們。”
信長安慰眾人道:“辛苦各位了,我命硬的很,這黃泉比良阪我一時半會還去不得,煩勞各位擔憂了。你們不必太過關心與我,軍事要緊。”
想到了軍事,信長便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掌心到處隻覺一股劇烈炙熱透過頭顱。
“弟弟,無論下場如何我都將為你報仇,黃泉比良阪又耐我何?今日哥哥就幫你把仇報了!”。
信長偷偷抹了眼角淚痕道:“傳令下去,三軍準備,明日火攻比叡山燒了延曆寺。長秀你代我傳令準備各項事務、勝家你與我準備火種、秀吉你親率麾下‘真田十勇士’去山上尋得所剩百姓,讓其於明日午時前搬離,其餘個人依自己職責行事。”眾人聽後,跪地領命,依令行事。
經此,便有了曆史中織田信長火燒比叡山的事件。
信長一把大火將比叡山燒成了焦土,山上妖僧與士兵怨靈糾纏扭曲,使得比叡山十幾年間依舊寸草不生,終被天降魔星吸收。
世間百姓不知比叡山的變故,均以為其燒死了山上老少釋家信徒。因此,便得了與那魔祖波旬一樣的諢號——第六天魔王。
織田信長此後幾年多次派人探查比叡山中魔星的消息,終因違背伊邪那美的諾言於本願寺中被熊熊烈火焚燒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