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弱宗無外交
現場的氣氛有些詭異，大家沉默了許久，都沒反應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鍾盈張了張嘴，瘋狂地整理現狀，大概是宗主要把柯鈴嫁給李道生，不過憑什麽啊！明明是我先認識的他的……但是李道生為什麽突然說他喜歡衛長風那樣的？世上還有這樣的女子嗎？還是說……我理解錯了什麽？
“這個……”慕容素放下了手裏端酒杯：“不如我們來說說收你為徒的事情？”
大長老擦著汗站出來：“對！對！既然李道生暫時還不想婚配，不如宗主收起為徒，這樣也算是皆大歡喜。”
那我不就成楊過了？李道生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有點舍不得。
“咳……那個其實，我覺得還是給我找個男人算了。”
“閉嘴！”慕容素橫了他一眼。
二長老在下麵忍不住偷笑：“既然小道生都不願意，我倒是覺得也不必強求。總歸都是一家人，這些私人的事情有的是時間談，不如宗主你隨便賞賜些什麽，我覺得小道生也都不會在意的，是吧？”
說著，她看了一眼李道生，意味深長。
李道生頓時鬆了一口氣，終於有個明白人了！
“二長老說得對，我也就是隨便說說，嗬嗬！宗主你看有什麽合適的東西賞給我，我也就很開心了，都是為了聖宗，不用太過。”
慕容素隻好點頭，思索片刻之後，從儲物戒指當中抽出了一柄長劍，劍身上靈光流轉，氣息濃鬱甚至引動周圍的靈氣匯聚。
“五階靈兵！”印成不由得低呼一聲，眼神中透出一絲的貪婪。
五階靈兵？
大殿中的朔雪宗弟子先是一愣，隨後就炸開了。
“那可是五階啊！宗主把五階靈兵給李道生，這不就是提前給他預定了一個內門弟子的資格嗎？”
“噓——小聲點！就算沒有五階靈兵，你以為就憑著宗主對李道生的賞識，真要去挑戰內門資格，會有人願意贏他嗎？肯定沒有啊！”
“說的也對啊……李道生可真是……要是以後每一個入宗的男弟子都這樣，我們朔雪宗……”
“我倒是覺得，李道生自己本事也不差，否則宗主不可能看中一個廢物。而且這是功勞賞賜，我們若是立功也會有。在聖宗立足，終究還是看自己的修行，沒什麽可嫉妒擔心的！”
“這位師姐說的也有道理……”
……
慕容素也已經聽到了下麵的議論，卻沒去管。看向手中的靈兵長劍，她的眼中帶著些許的懷念和感傷，讓李道生看得心疼。
“這是當年師尊贈與我的清浦劍，雖然是五階靈兵，但點星境界亦可以催動，使用威力大小全看修為高低，可一直用到造化境。此次你清繳丹峰，查出土崖領奸細，居功至偉！這柄靈兵就算作是給你的賞賜了！”
李道生伸手接過了清浦劍，隻覺得手中長劍莫名都有些沉重。
這可是歐陽玉留給慕容素的遺物啊！就這麽送給他了？
在場的人都是有些眼紅了起來，就這麽白拿了一件五階靈兵不止，而且還意味深長？宗主是不是對李道生太好一點了？
“好了，既然鬧劇已經過去，宴會繼續！”慕容素擺擺手道。
但是不管怎麽繼續，大廳裏麵的氣氛都已經變得十分古怪了。朔雪宗弟子不停地偷看李道生，聖劍宗那邊的弟子也是對李道生怒目而視。
衛長風灑然一笑，舉杯說道：“剛剛我宗弟子唐突了，我在這裏自罰一杯，給慕容宗主謝罪。”
慕容素點點頭，可還沒等說話，就被李道生搶在了前麵。
“哎呀！長風師兄真是客氣了，客氣了！哪用得著您賠禮道歉？我敬你一杯，敬你一杯！”
說著，李道生一抬手飲盡杯中酒，笑吟吟都看著衛長風。還想跟我的仙姑喝酒，想屁吃去吧你！
衛長風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整個人都陷入了混沌。想他聖劍宗聖子衛長風，從小接受最高等的修行教育，可特麽也沒見過這種市麵啊！
他連自己怎麽把這杯酒喝完都沒記得了，隻記得接下來隻要他一抬酒杯看向慕容素，李道生就會悄悄上前一步，嚇得他趕緊把杯子放下，再不敢說第二句。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送走了衛長風他們之後，眾弟子也紛紛離場，走的時候都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慕容素身邊的李道生，心情複雜。
一個點星境界的小修士把造化境嚇得抬不起頭，這怕是天行大陸自古以來僅有的一例了。
等到所有人散盡，雪神殿重新恢複了安靜，二長老將衛長風送走之後再次返回來，大長老才釋放了壓製許久的火氣，勃然大怒。
“這是什麽？這是什麽！”老太太在大殿裏小腳跺得“登登”作響，抬手指向了門外說道：“他聖劍宗是不是以為我們朔雪宗已經沒落了，就可以隨便欺負了？啊？衛長風是什麽意思？郝戰天是什麽意思？到時候我一定去找他問個明白，他們聖劍宗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誠意了！”
“好了，大長老。”慕容素也是難得見大長老這麽生氣，連忙站起來勸道。
大長老一看慕容素，就看見了站在她後麵的李道生，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還有你！你在大殿上胡說什麽汙言穢語！龍陽之好？！好啊！我今天就騸了你這不要臉的畜生，給你改頭換麵！到時候你就跟著衛長風回去當你的孌童！”
好家夥，老太太懂得也忒多了……
李道生往慕容素身後一躲，探出頭來說道：“大長老你可是誤會我了，我這麽說可是有目的的！”
“哈！你還有目的！”大長老不由得冷笑：“說！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醃臢目的！”
李道生拽著慕容素的衣袖，說道：“今天的事兒不是衛長風的意思，那個裝醉的小子說話的時候，衛長風也沒想到，所以才倉促掩飾了一把。我推測吧，是衛長風對宗主心存妄想，那幾個小輩看我站在宗主身邊，就自作主張想弄我一下，衛長風看出來了，也沒阻攔，就這麽回事兒。”
“又在胡言亂……”大長老說著，卻突然覺得好像是這麽回事兒。
二長老嬌笑：“小道生說的沒錯，我看衛長風這個娃娃瞅我家宗主的眼神兒也不對。要不是小道生來這麽一出，不知道宗主還會被他怎麽步步緊逼呢！”
李道生連連點頭：“是啊！現在朔雪宗就是穿著綢子吃著糠，到底難不難，咱們自己還不清楚？煉材都是從聖劍宗借買的，還有第一聖天虎視眈眈，內憂外患的，這個時候怎麽可能跟聖劍宗鬧翻？我這是最好的選擇了。”
大長老一聽更氣了：“好個屁！簡直就是有辱門風！有辱門風！你站住……”
李道生見勢不妙，在慕容素耳邊說了一句“先走了”，抬手把清浦劍一放，化作一道流光飛出了大殿。大長老被二長老和三長老攔住，一下沒追得上，簡直是七竅生煙。
可她又有什麽辦法？
安撫了好久，才讓大長老的情緒平複下來，二長老勸說道；“大師姐，這樣也好。我看小道生也是好心，你就別怪他了。以前你覺得他不好，覺得他是個男人不合規矩。但是現在你再想想，現在宗門的局麵，多少是他的功勞啊！我們也不能忘恩負義……”
大長老沉著一張臉，還能說什麽？李道生的貢獻現在是有目共睹，就算下層弟子都不清楚，她們做長老的哪個糊塗？
而且慕容素威望日盛，宗門改革勢在必行，李道生又天賦絕佳，受到朔雪劍承認……
我他媽！
大長老怎麽突然覺得而自己還不如一個臭小子了？
這個時候，三長老也說道：“李道生說的不錯，不宜與聖劍宗交惡，他出麵是最好的。”
大長老看了看幾個師姐妹，最終重重歎了一口氣：“唉！”
想了半天，她才又說道：“衛長風狼子野心，居然覬覦宗主，簡直癡心妄想、不可理喻！今後一定要防著他，有他和宗主在的地方，我們四個必然有一個要在場。”
“咯咯咯！”二長老不由得笑了：“其實有小道生就足夠了，你們都看見了，衛長風那張臉，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大長老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一抬頭卻發現慕容素在發呆，不由得叫到：“宗主？宗主！”
“嗯？”慕容素收回了看向門口的目光：“何事？”
“宗主你看什麽呢？”四長老不由得也看向門外。
慕容素輕聲說：“我在想，李道生什麽時候把清浦劍煉化了？”
四位長老一愣，這才想起來，李道生剛才居然是用清浦劍飛走的吧？想到這兒，四個人頓時麵麵相覷，都跟見了鬼一樣。
那可是五階啊！他一個點星……
“李道生，來打一架！”柯鈴終於在宗主峰的山道上攔住了李道生。
李道生抬起劍鞘來就朝著她的頭上敲過去：“你腦子壞掉了？打什麽打？以為到點星就天下無敵啦？”
柯鈴拍開劍鞘：“少插科打諢！我還不知道你，在大殿上的時候就是滿嘴胡話！不想娶我就直說唄！還什麽喜歡男人，喜歡你去追啊！”
李道生嗬嗬一笑，收起清浦劍落在了柯鈴身邊，跟她一起往小院走去。
“我是不想娶你，但是不娶你不是關鍵。”
“那什麽是關鍵啊？你到底跟我打不打？”
“別插嘴！”李道生說道：“宗主想讓我娶你，有很多的原因。其中一個附帶的，就是解禁。一旦解開了宗門禁止男女情愛的祖製，宗門再想招收男弟子的壓力就小很多了。宗主想要的是一對兒模範夫妻，讓大長老跟宗門弟子看到，男女之間的感情是美好的，是對宗門有益的。”
“那你還不同意？”柯鈴鄙夷道：“宗主當初救你一命，對你還有知遇之恩，你簡直忘恩負義！”
“這不是一回事兒！”李道生沒好氣道：“宗主可以把宗門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但是我隻能放在第二位。找老婆這種事兒，不合適怎麽行？你願意我整天對著你演戲啊！”
“哦……說的也是啊……”
想了想，柯鈴卻突然大聲說：“我明白了！你肯定有看上的人了，所以才不好直接拒絕，所以隻能糊弄過去！嗬嗬，我已經看穿你了李道生，老實交代，你看上的到底是誰？”
李道生有些意外，這傻姑娘智商爆豆的時候還真是靈光啊！
“我說是宗主你信不信？”
“哈哈哈哈哈！”柯鈴放聲大笑，拍了拍李道生的後背：“不想說算了，你那兒還有沒有好吃的肉脯了？剛閉關出來，剛才也沒吃幾口東西，就顧著看戲了。”
“有！到我院裏，我那兒還有其他的。”
“有酒嗎？”
“你想要就有。”
最近閉關的時候，李道生確實是鼓搗了不少的好東西，甜口鹹口的都有。他本來打算讓柯鈴試試，然後談一下感受，結果到最後她隻會說都好吃。
“那你就都吃了得了，撐不死你！”無奈地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上，覺得帶她來就是個錯誤。
清風吹過夜空，大梨樹的樹冠“沙沙”響起來，柯鈴突然覺得有些冷，背後好像還有誰在看著自己。結果一回頭，手裏的鴨油餅就掉在了盤子裏。
“中……中主？！”
柯鈴瞪大了眼睛，兩個腮幫子鼓鼓的，活像一隻土撥鼠，把慕容素和李道生都給逗樂了。
她後知後覺地咀嚼了兩下，眼睛忽閃著，看了看慕容素，又看了看李道生，突然想起來來的時候在路上李道生說的那句話。
“我說是宗主你信不信？”
草！
我現在信還來得及嗎？
一念及此，柯鈴連忙站起來，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就要跑：“宗主你們聊，我回去修行了！”
“誒，等等！”
李道生把石桌上的葦籃往前一推：“拿回去吧，省著點吃啊！我可不是你廚師。”
“我……”柯鈴是很想要的，偷眼看了一下慕容素：“我可以拿嗎？”
慕容素說道：“拿走吧，記得今天的事情……”
“我絕對不說！”柯鈴信誓旦旦：“我嘴巴最嚴了！”
說完，柯鈴眼珠子一轉，抓起籃子就跑。
慕容素看著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在怕什麽。”
李道生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怕木頭生氣吧？”
“木頭？”慕容素回頭。
大梨樹頓時不樂意了。
“來坐下，嚐嚐我這些天研究的點心。”李道生將碟子一字兒排開，琳琅滿目。
慕容素好笑：“你不是閉關修行嗎？”
“我這不也是修為有成了嘛！”李道生攤開手：“做飯隻是興趣愛好，勞逸結合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率，我覺得應該在宗門裏推廣一下這個概念，要實行素質教育，不能把弟子培養得都跟聖劍宗的小無賴一樣。來，嚐嚐這個……”
慕容素現在可真是選擇苦難了，看著一桌子的點心無處下手，漸漸地不由自主就跟著李道生的布菜走了節奏，乖巧得讓人怦然心動。
“衛長風這次前來，表麵上是為了護送煉材，參觀資格戰，實際上的目的，其實是為了觀察聖宗殘存的底蘊和未來能夠成就的高度。”慕容素夾著一隻蝦餃，對李道生說。
“所以呢？”李道生趁著她說話的間隙，又給她加了個棋子燒餅。
“所以，你覺得我們應該做到什麽程度？”
“嗯……”李道生一邊將月餅切成小塊，一邊想著，把小碟子遞過去之後才說：“我覺得，還是讓他們少看到一些才好。”
“為什麽？”慕容素說道：“聖劍宗是我們的盟友。”
“不會有人絕對是我們的盟友！”李道生斷言道：“你知道什麽是弱國無外交嗎？”
“弱國無外交……”慕容素講這句話跟月餅一起仔細咀嚼品嚐。
李道生說：“就像邊境小國隻能臣服皇朝或帝國，皇朝或許能夠獨立，可卻也不能占據主動，處處受到挾製。三大帝國表麵上看起來和善和親，整天張揚著什麽仁政，到處跟各個等次的國家都有建交。可這一切的基礎，都是因為三大帝國的實力到了，隻有你打得過別人，才有跟別人和平談判的資本。”
說到這裏，李道生就想到了前世那些在網上噴大種花整天就知道聲明談判的人，這些人根本就不懂，你能談判，是因為你有了資本才能談判，殊不知你要是沒有這個資本，你想談判都沒門。
“朔雪宗現在就是弱勢方，不是我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我們想讓聖劍宗做盟友，但是一切都得聖劍宗說了算，煉材的事情就已經有著苗頭了。就更不要說第一聖天，從開始就對朔雪宗虎視眈眈。所以，白嫖還需自身硬，悶聲發大財才是我們現在應該做的。”
慕容素聽著，歎了一口氣，也是點了點頭。
她之前也有很多的考量，隻是和長老們商量總歸找不到一個準確的方向。想來想去，整個宗門竟然隻剩下了李道生一個人能讓她做最後的決定。
這就是朔雪宗現在的最可悲之處，大量長老、峰主戰死，隻剩下她們獨木難支。
“來，再嚐嚐這個？”李道生盛了一碗湯圓。
慕容素卻放下了勺子，定定地看著李道生，眼中浮現出一分的羞怯。
李道生心頭一動，這婆娘終於要開竅了？
想到這裏，他展顏一笑：“怎麽了？是不是想對我說什麽？”
慕容素艱難地點了點頭，李道生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起來，卻聽到慕容素開口道。
“我的寒病犯了。”
“靠！這麽大事兒你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