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火烹鮮
“你到底有什麽打算！”左媚姬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然而門外護衛弟子經過的腳步聲匆匆經過，她慌忙向後看了一眼，不敢離開，隻能警惕地盯著坐在桌邊的李道生，不由得摸上了劍柄。
李道生笑了笑：“師姐，別這麽緊張啊！我都說了，我是來英雄救美的。你也都看見了，宗主現在鐵了心要清理丹峰，你們做的那些事兒已經藏不住了。宗主的劍，早晚要落在你們的脖子上。”
“我……師弟你到底在說什麽？”左媚姬感覺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我幹什麽了？”
“行了師姐！”李道生站起身來說道：“別裝了，你們幹了什麽，宗主既然都已經知道了，我能不知道嗎？不然你以為最近出現的那些丹藥到底都是從哪兒來的？”
“什麽？那些丹藥是宗主拿出來的？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左媚姬大驚失色。
李道生走近了左媚姬：“師姐你想想啊！宗主年輕有為，最近為什麽突然開山招收弟子？而且還要跟大長老對著幹，非要招一個男弟子進來。你們不會真以為宗主是個擺設吧？要真是這樣，現在來丹峰的就絕不會是我和柯鈴，你們或許還有一條活路可走。”
“可是……”左媚姬慌成一團：“可是宗主哪兒來的那麽多丹藥？”
“丹峰都要清理了，你覺得宗主不會再找其他的煉丹師？”
“不！你在騙我！”左媚姬突然臉上一變，就要抽劍。
李道生提前按住了左媚姬的手，貼近了她的耳邊輕聲道：“師姐，魚遊沸鼎知無日，鳥覆危巢豈待風。就現在來說，我騙你有什麽好處？你們做得太過分了，宗主銳意革新，誰也跑不了。就算是……就算是長老……”
“……”
左媚姬的身子一顫，握劍的手下意識地鬆了開來，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驚當中。
李道生輕笑一聲，後退了半步與左媚姬對視，李道生的眼睛裏滿是自信和高高在上，而左媚姬的眼中，則是從震驚變為懷疑，隨後又變成了恐慌。
“你……你是說……宗主已經知道那位……”
宗主當然不知道跟丹峰勾結的長老到底是誰，但是李道生演技高超，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
已經是六神無主的左媚姬再沒有了懷疑的餘地，她相信了李道生的話，尤其是這種從沒有離開過宗門的人，哪兒演得過李道生這個經曆過十幾年社會毒打，又曾經站在業界巔峰的老油條？
李道生悄悄鬆開了袖子裏的攻殺寶器，心中暗鬆了一口氣，知道成了。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該怎麽辦？”左媚姬茫然低語，突然看向了李道生：“李師弟，你是來救我的對不對？你是來救我的！救救我，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你救救我，求求你……”
李道生輕輕握住了左媚姬抓在他胸前的手，笑著說：“我不是都已經說了嗎？今天是來英雄救美的，既然來了，當然是為了救師姐而來。不過現在宗主怒氣正盛，我也隻是個引氣期，肯定沒那麽容易。這件事情，當然是要好好商議一下了，來，我們坐下來說！”
左媚姬點點頭，被李道生帶著，如同一具木偶一樣坐了下來。
“那現在，想要活命，就必須要給宗主足夠的理由饒過你。有關你們做過的那些事情，宗主早晚會查清楚，這都不重要。現在，我們來聊聊現在這個局麵吧？你師父姚琴，打算怎麽跑？”
李道生微笑著，朝陽透過窗子照在他的臉上，如同神聖。
……
“宗主，我有罪！”
常月娥跪在議事廳裏麵頭也不敢抬，就像上次一樣，隻不過今天更加狼狽。
慕容素也還是和前幾天一樣冷處理，看著匯報上來的丹峰傷亡損失，皺著眉頭寫寫畫畫，打算製定一個完善的統籌方案出來，能夠處理好丹峰這些問題的同時，也做出姿態來安撫弟子們。
大長老和三長老站在下麵，也沒管常月娥。
常月娥的肩膀微微顫抖著，沒過多久竟然眼淚都下來了。一個造化境的高手，在大殿之上當淚流不止，這已經不能說是丟人了，簡直就是顏麵掃地。
慕容素聽到她抽泣的聲音，這才歎了一口氣，將卷宗放在桌子上，看著下麵跪著的常月娥，心裏麵也是有點難受。
丹峰貪墨的事情常月娥到底有沒有參與，甚至是知不知情，關於這個問題她已經和李道生達成過共識，那就是現在都還不能確定。
常月娥是一峰之主，說起來也算是歐陽玉一手帶起來的骨幹，而且此人性子柔弱，十分聽話。當初最開始堅定支持慕容素當上宗主的高層當中，常月娥就屬於第一批，很是體貼柔和。
但是現在看來，這樣的性子在亂象叢生的宗門當中反而更容易出現問題。
丹峰是宗門重地，現在丹峰出現了這樣的問題，不管常月娥知不知情，有沒有參與到貪墨當中，都隻能說明她這個峰主監管不力，責無旁貸。
慕容素顧念過去的情誼，可是也不能置宗門於不顧，所以才有些恨鐵不成鋼。
“起來吧！”她終於開口說道。
常月娥狠狠地在地上磕著頭：“屬下有罪！屬下慌恐，不敢起身……”
慕容素搖了搖頭，也沒有勉強，而是放下了心裏的惻隱：“常峰主，你是我的長輩，也是掌管丹峰的峰主，甚至還是宗門的神丹師。你掌管丹峰百十年，我師傅和我都很放心地把丹峰交給你，現在丹峰出現了這麽大的問題，你確實逃脫不了幹係。”
“屬下有罪！”常月娥的聲音越發悲戚。
慕容素的心裏卻越發的堅硬：“隻是有罪就足夠了嗎？昨晚丹峰炸爐，整整兩個時辰過去，到早上丹峰竟然還沒有把坍塌的煉丹房和山洞清理出來，要宗門護衛到才見起色。早上你匆匆和四長老交接過後，就迫不及待地到我這兒來請罪。我想要的，是你的請罪嗎？”
常月娥跪在地上，沉默不言。
“你是丹峰的峰主，這個時候你該做的，是第一時間處理好丹峰的事情。不管你是否有罪，都有我和長老們評判，弟子們自然也有目共睹。無論出現什麽情況，做好自己的本職才是你應該堅持的，而不是跪在這兒痛哭流涕。”
“哭有用嗎？哭若是有用，還要你幹什麽？”慕容素說著，便揮了揮手：“從今天開始，卸掉常月娥的峰主之位！”
“什麽？”大長老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宗主，現在丹峰情勢未明，常峰主執掌丹峰多年，少了她不知道會出什麽亂子。更何況丹峰貪墨還沒有確鑿證據，是不是給她一個機會戴罪立功，處理好目前的事情再……”
慕容素卻說：“我已經給過機會了，丹峰的問題初現的時候我給過機會，結果呢？昨天晚上丹房炸爐的時候我也給過了，可結果呢？常月娥已經沒有能力擔任峰主主持大局，還要給她機會，誰來承擔下一個後果，還是本宗？”
大長老頓時噤若寒蟬，這些後果都是慕容素在承擔，她們確實理虧著。
正在這個時候，宗門護衛匆匆趕來，將一份報告交到了慕容素的手中。慕容素隻是看了兩頁，便冷哼了一聲，將冊子甩到了地上。
“自己看！”
大長老心頭一咯噔，從地上攝起了報告冊，翻看了兩頁之後，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繼續看下去，速度越來越快，大長老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這……這……”她簡直覺得這份報告就是假造的。
冊子上清晰地記錄了宗門護衛在丹峰調查的初步結果，丹房當中受傷、身死的弟子身上的儲物戒指裏，攜帶著大量的靈石、煉材和成品丹藥，數量之多，遠超過這些弟子入宗以來的總月例和其他進項。
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每一個人！
如果不是上麵清晰地記著，誰能想得到，一個點星境界的煉丹師身上，竟然帶著三級丹藥？甚至連四級靈丹和五級靈丹都有，全都是今後修行路上將要用到的靈丹，足夠她用到突破通明境界！
到了這個時候，大長老要是還不明白，除非是故意裝傻充愣。
“老身有罪！”
慕容素輕聲說道：“廢除常月娥丹峰峰主之位，大長老不得插手丹峰事務，一切調查，以柯鈴和李道生的上報以及發現實證為準！即日起丹峰弟子戒嚴，限製活動範圍。將宗門庫存丹藥發放下去，安撫丹峰附近弟子。”
“是！”大長老悲聲應著。
常月娥跪在地上，老淚縱橫，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一直到大長老將她帶走，她都沒有從自責和難過當中脫離出來，渾渾噩噩。
三長老歎了一口氣，勸說道：“宗主，治大國如烹小鮮……”
慕容素冷聲道：“烹小鮮也有用重火的時候，丹峰貪墨積重難返，已經潰爛危及整個聖宗，需用重手懲處，否則後患無窮。三長老不要再勸了，此事我意已決。”
“隻是，我擔心這些證據還不夠。”
“證據？”慕容素似乎絲毫都不擔心，重新拿起了筆：“證據，很快就會有了。”
三長老心頭一顫，微微頷首，大殿中重新恢複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