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其中之一
四大長老當中有人變節，甚至和丹峰勾結，李道生一點都不意外。
丹峰貪墨這麽多年，如果說沒人發現，那才是奇怪的。李道生可不相信這些人一開始就如此的手段高超，行事滴水不漏，總會有破綻被人抓住。可偏偏到現在還沒被人揭穿，甚至越發的放肆，要說沒有一個長老做靠山，那才是見了鬼的。
更何況李道生看得要比慕容素更遠，他敢肯定“朔雪寒梅”的原劇情沒那麽簡單。
慕容素是造化境高手，手持朔雪劍，恐怕就算是至仙都無法輕易捕捉到她的行蹤。但偏偏後來就在慕容素剛好離開宗門的時候，被人在路上圍堵，同時朔雪宗也遭到了各大宗門的進攻。
雖然資料片當中並無任何細節，可是以李道生對於劇情的敏銳洞察力，他覺得朔雪宗的迅速隕落，必然還有內部因素存在。而現在朔雪宗所表現出的問題，都並不足以致命。
“你的修行速度很慢？”慕容素突然扯了一句無關的。
李道生愣了一下，隨意道：“功法不匹配，也就這樣吧。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一定要安撫好丹峰。按照原計劃，就說問卷的事是我提議的。”
慕容素遲疑了一下，看著李道生漫不經心，默默點了點頭。
等了半天，李道生結束了對原劇情的推測，一抬頭卻看到慕容素的投影還沒離開。他笑了笑，問道：“怎麽？心累啊？”
慕容素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四位長老都是師尊的師姐妹，她們從小看著我長大，我也一直都受到她們的教導。我從未想過她們會背叛我，會背叛師尊留下的宗門。我以為，她們會一直都是我尊敬的長輩，都是一心為了宗門，值得每一個朔雪宗弟子尊敬的人……”
李道生靠在朔雪劍的石台上說道：“人心思變，自古如此。而且朔雪宗封山，本來就是個昏招。宗門內部和外界環境本來就有隔閡，山一封，這裏就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封閉社會。這麽多人都是修為有成的長生種，一成不變的世界裏，人心放都放爛了！”
聽著李道生的話，慕容素思索片刻，卻不同意：“你說的終究隻是少數。”
李道生笑了：“我說的可不是少數，修行人也是人，是人就會有自己的小想法。宗主，你之所以沒變，是因為你心中有信念。可這麽多人，心裏能有一個崇高理想的人到底占多數還是少數？稍微想想也知道答案吧？你總不能期待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意誌堅定，就算是長老也不行。”
他看著慕容素，知道慕容素的心裏其實早就知道這個答案。可是硬生生地被李道生戳穿，還是讓她有些不好受，看得李道生心疼。
可這種事，越早說清楚越好，李道生可不希望在這個世界看到“朔雪寒梅”的結局再次降臨。
慕容素的表情有些落寞，一整天處理宗門事務都不會疲憊的慕容素，如今臉上露出了些許憔悴。
李道生從未見過這樣的慕容素，他認識的慕容素，一直都是那個清冷的、高貴的、處亂不驚的仙姑。總是讓人覺得，這世上沒任何事情能夠打敗她。尤其是資料片中那個披血的背影，就算是戰鬥到最後一刻，也從未有過哪怕一瞬間的軟弱。
現在的慕容素，讓李道生有些陌生。不過褪去了冰冷的外殼，這樣的慕容素也讓他感覺更加的親近了許多。
他終究有些不忍心，到底還是勸說道：“肯定也不是所有長老都是腐敗啦！更何況，還有很多人願意相信你，願意跟隨幫助你。隻要有這些人在，朔雪宗就會越來越好，總能邁過這道坎兒的。”
慕容素的眼中重新生出了一些希望，遲疑著，卻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希望每個長老都會是其中的一個……”
李道生卻笑了，腆著臉說道：“她們怎麽樣我管不了，你隻要知道，我是其中的一個就好了。”
慕容素看向李道生，臉上的落寞隨即消失，情緒管理出神入化。
“接下來一個月，我會離開宗門，剩下的事情交給大長老她們處理。”
李道生點頭：“這樣最好，現在你做什麽都是錯的，把罪責推到我頭上，然後出去避避風頭，他們肯定以為萬事大吉了。”
他越說，慕容素看他的眼神越古怪，你就沒有為自己的名聲考慮過嗎？
“怎麽了？”李道生突然覺得空氣有些安靜。
慕容素收起了自己的疑惑，搖頭說道：“沒什麽，我走了。”
“誒，等等！”李道生突然說道：“有些東西我在坊市沒找到，宗主你要出去的話幫我帶回來唄？我有大用。”
“門內沒有？你想要什麽？”
“其實也不是什麽珍奇異寶。”李道生嘿嘿一笑：“就蒸鍋、砂鍋、炒菜勺這些，當然，要是能有籠屜就更好了。雖然我院子裏也有竹子，可惜我不會編……”
慕容素抿了抿嘴唇，隻說了一聲“好”，投影一晃，便消失在李道生的眼前。
沒過多久，有關調查問卷出自李道生之手的消息，便從宗主近侍的口中“不經意間”泄露給了宗門的某位弟子，然後迅速傳遍了各個峰頭。
“李道生！！！”
一大堆瓷瓶被衣袖掃飛，撞在牆上碎成了一地破瓷片。劣質丹滾落在地，掉在牆角，就像是一地的羊糞，醜陋不堪。
“師父……”左媚姬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卻又不敢勸。
前些天炸爐的事情一出，立刻就有宗門護衛下來調查，並且與姚琴也詢問過有關廢丹和次品丹藥處理的事情。她們哪裏還不知道，還是有人把她們給告發了！
上麵那位透露給她們說，是李道生。
左媚姬辦事不力，原本應該被頂下來的刑罰也如實落在了她身上。炸爐三十六的肉刑，累計破靈杖一百五十下，打得她皮開肉綻，到現在還沒恢複元氣。就這個時候，還敢觸姚琴的黴頭？
果然，姚琴掃落了一大堆的瓷瓶，氣籲籲地喊來一名弟子收拾地上的狼藉。正當這名弟子蹲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時候，姚琴又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是一通踢踹。
“噗！”那名弟子一口鮮血吐滿了衣襟，觸目驚心。
左媚姬低著頭，瑟瑟發抖。
“繼續，說！”
姚琴出完了氣，重新坐在蒲團上，看著左媚姬的眼神就像是一頭發狂的母狼。
左媚姬一哆嗦，繼續說道：“……這個消息是從宗主近侍的嘴裏傳出來的，據說當時李道生要讓宗門護衛明查，不過大長老一力反對，才沒有成行。李道生也因此被罰禁閉洞一個月的時間，現在已經在裏麵了。不過……李道生前腳進門，後腳宗主就用了這個問卷的辦法……”
“哼！”姚琴冷哼一聲：“宗主何曾用過這種卑劣的手段？一定是李道生的蠱惑！他明知道一旦宗門護衛插手丹峰事務，一定會讓宗門亂套，才以退為進，甚至不惜投身禁閉洞！用心險惡，不得不防……”
左媚姬低著頭，心中有點不以為意。
她見過李道生，在她觀察，李道生就是個剛入門沒有修為的普通弟子而已。而且不止實力不行，還是個色狼，稍微給點甜頭就色授魂銷的那種，何懼之有？
姚琴顯然看出了左媚姬的想法，忍不住幹笑了兩聲：“你以為我說錯了？”
左媚姬連忙叩頭：“沒有！弟子不敢！”
蔑然看了她一眼，姚琴說道：“記住，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李道生身具朔雪劍的契合度，這本就是天下間最大的變數了！你可曾聽說過神器變節的？而且他成為宗主近侍這件事情也十分古怪，宗主到底看中他什麽都沒探聽清楚，你就敢不把他放在眼裏？”
“弟子受教！”
見左媚姬惶恐，姚琴點點頭，擺手說道：“繼續！”
“是……”左媚姬說：“這個消息傳出來之後，聽說大長老去跟宗主吵了一架，除了四長老不關心之外，二長老和三長老都在勸架，整個議事廳亂糟糟的。”
“嗬！”姚琴不屑：“宗門上層，還不是醜陋不堪？”
“師父說得對，長老和宗主鬧得不可開交，然後宗主就離開了。很多人都看到宗主飛離宗門，誰也沒帶，自己一個人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大長老也沒攔，估計是……”
“別瞎猜！”姚琴低喝一聲，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左媚姬低著頭，感覺周圍安靜得可怕，呼吸都開始變得沉重起來了。
良久之後，姚琴才重新開口：“宗主和長老沒那麽容易鬧掰，其中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內情。不過宗主既然已經離開宗門，就代表此事注定不了了之，上麵沒拿到證據，也不能把我們如何。接下來你們都小心！你去告訴其他幾個執事，收斂一點萬事大吉，否則要完都一起完蛋！”
“是！”左媚姬如蒙大赦，領命離開了煉丹房，趕往了其他執事處。
姚琴坐在丹爐前，看著丹爐下的丹火，眼神在爐火的映照下微微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