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市
人群熙熙攘攘，雖然已經入夜，可街上四處掛著的靈燈，卻照亮了一片穀城。李道生的修為不高，被人群擠得東倒西歪，身上的白袍都差點被人給拽下來。
鍾盈護在他的身邊，身上同樣披著一件白袍，將身形與麵容遮蓋起來。而在這條街上，像他們一樣裝束的人並不在少數。來來往往的人當中，十個人裏至少有四五個跟他們是類似裝扮。
“這不就是宗門夜市嗎？”鍾盈小聲問道。
“是啊，這就是宗門夜市。”李道生同樣小聲回答。
宗門夜市，是朔雪宗內部弟子自發組織的，夜間進行資源交流的一處半公開坊市。之所以是半公開，是因為宗門未反對夜市的存在，但同樣的，也不會對坊市進行任何保護。在夜市中，弟子擁有最大限度的自由。同樣的，如果在坊市中遇到騙子，甚至被偷被搶，隻要不出人命，宗門也不會理會。
正是因為這樣，來到夜市的弟子，才會多穿白袍掩蓋身份，方便行動。
站在坊市的入口，李道生心裏還有些感慨。他這兩輩子加起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美女紮堆。放眼望去，四處都是百花齊放，俊俏的臉蛋，曼妙的腰肢，修長的大腿，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嘶——”
一股刺痛從後腰上傳來，李道生差點沒忍住叫出聲，惡狠狠地問道：“你幹嘛？”
鍾盈冷哼了一聲，罵道：“登徒子！”
“食色性也！我這是對世間美好事物的欣賞和追求，你個小丫頭片子懂個屁！”李道生恬不知恥地說著，眼神卻也收斂了許多。
鍾盈撇了撇嘴，和李道生走到了一個角落。
“所以，你帶我來這兒幹嘛？難道你說的證據就在夜市？丹峰的人應該不會這麽明目張膽，在宗門的夜市裏銷贓吧？”她有些狐疑。
李道生的眼神不斷掃過夜市的四處，觀察著所有來往的人，對鍾盈的想法嗤之以鼻。
丹峰的這些人既然已經如此經營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期間一次意外都沒發生過，到了現在甚至膽大包天到用集體炸爐來臨時抹賬。那麽他們會放過這樣一個繼續剝削弟子的機會？
按照李道生的攻略經驗，宗門、封山、執事、貪墨，這些關鍵詞聯係在一起，就意味著宗門內部必然會有銷贓的一環。
他已經和慕容素問過，宗門封山的這段時間，與外界僅剩的交流就隻有高層進出、物資流通而已。
朔雪宗在承禦帝國當中自成一體，除了這些山峰之外，還統轄凡人領地五十塊。每一塊領地都有領主和外派弟子共同管理，定期上繳供奉，用來換取宗門煉製的丹藥、材料和裝備。而物資的流進流出，便是通過每年一次或者兩次的供奉來完成。
丹峰的人就算是想要謀取私利，唯一可用的方式就隻有這一兩次而已。李道生可不相信這些貪婪的人會滿足於此，她們一定還會想其他的辦法。
而宗門夜市，就是擺在眼前的天然機會，聰明如她們怎麽可能放過？
“有了！”片刻之後，李道生眼前一亮，拽了一下鍾盈的袍子：“跟我走！”
鍾盈連忙用真元護住了引氣一的弱雞李道生，和他一起悄然跟上了前麵那名身穿灰色煉丹袍的丹峰弟子，一直進入了坊市的深處。
跟了片刻之後，前方的丹峰弟子在一處院子門前停下，警惕地四下打量來往人群，李道生和鍾盈連忙假裝路過，從她的麵前走過。鍾盈悄悄回頭，卻看到那名丹峰弟子推門走進了院子裏，然後又走進了院子當中的房間。
“誒！她進去了！”鍾盈一拽李道生，就想返回去。
李道生卻攔住了她，說道：“別回去，跟我來！”
“去哪兒啊？”鍾盈莫名其妙，但是李道生卻根本不管他，自顧自繼續向前。她沒辦法，隻能不舍得看了看身後的那個小院，跺了跺腳跟上李道生。
沒過多久，兩個人便在坊市裏繞了一個圈，繞到了坊市的邊緣。
“這裏是？”鍾盈看了看人煙寥寥的街道，打量著麵前的這幾間房子，恍然說道：“這是之前那個小院的後門？！”
後門裏，正有一個身上穿著白袍的弟子守在門外。
他們看到，一名朔雪宗弟子悄然來到了後門的位置，向那名白袍弟子出示了某樣東西，白袍弟子便把她放進了後門，然後繼續守候在門口。沒過多久，另一名弟子出門來，腳步略顯沉重，匆匆離開了這邊。
看到這兒，鍾盈要再不明白，那就是真的沒救了。
“你怎麽知道她們會在這兒銷贓的？”
李道生搖頭：“我不知道。”
他隻不過是看到了一個穿著煉丹袍的弟子，跟過來看看而已。
進入夜市的時候，他已經仔細觀察過，坊市街上根本就沒有穿著煉丹袍和煉器袍出現的弟子。或許是因為害怕被人盯上，又或者是這種灰袍代表著某種特殊的身份。總之，和周圍的人存在異常，又是丹峰弟子，存在貓膩的概率絕對不低！
沒想到，還真讓他一下就蒙對了。
但是鍾盈可不這麽想，略加思索之後，她突然就懂了：“我知道！是宗主告訴你的吧？我就說，你怎麽可能知道這麽多東西？一定是宗主讓你偷偷過來調查的！我說的沒錯吧？”
李道生張了張嘴，點頭道：“你還真是個小機靈鬼，說得一點都沒錯！”
“嘿嘿！我就知道！”鍾盈對自己的智商十分滿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當然是進去看看！”
李道生說著，便邁步走出了角落，朝著小院的後門走去。
“誒！”鍾盈嚇了一跳，追上去問道：“不是要給她看個什麽東西？你有嗎？”
“或許？”李道生不置可否。
鍾盈氣結，可已經走到了門口，這個時候再離開反而跟容易被人懷疑。她隻好硬著頭皮跟在李道生的身後，偷偷打量門前的這名弟子，準備著一旦對方動手，她立刻就帶上李道生逃跑。
李道生來到門前，被白袍弟子攔下，攤開手掌露出了裏麵的一枚丹藥，正是當初留下來的那枚劣質引氣丹。
果然，看到這枚丹藥之後，門前的白袍弟子便放下了手，將房門推開來。
李道生和鍾盈對視了一眼，前後走進了房門，穿過了一條漆黑的走廊，便到了一間寬闊的大廳當中。大廳裏麵還有許多其他弟子，正在一個半封閉式的櫃台外麵排著隊。隊伍不是很長，但是卻很稀疏，隊伍裏的人誰也不想見誰，也沒人說話。
整個大廳靜悄悄的，李道生和鍾盈都忍不住微屏呼吸。
他們兩個來到隊伍的末尾站定，悄悄看向櫃台方向，便看到隊伍最前麵的那名弟子從袖子當中掏出了兩瓶丹藥和幾塊閃亮的靈石，放在了櫃台上。櫃台裏立刻就有一隻手伸出來，將東西統統拿走，然後送出來兩瓶看起來一模一樣的瓷瓶。
但是李道生敢肯定，這兩個瓶子裏的丹藥，肯定已經和之前的完全不同了。
顯然，這裏不隻是銷贓的地方，而且還是丹峰回收那些劣質丹藥的地方。她們的手段，遠比李道生想象的還要縝密周全。
“別動！”李道生一把便按住了鍾盈的手，低聲道：“我們走！”
鍾盈被李道生攔住，還想掙紮兩下，可終究不敢動靜太大，就這樣被李道生拽出了房間，再次從後門離開，匆匆遠離小院，一路出了坊市才停下來。
“你幹嘛呀？”鍾盈甩開李道生的手，把兜帽掀起來質問道：“剛才那些事你沒看見嗎？如果用留影石記錄下來，那就是證據確鑿！你幹嘛攔我？”
李道生看著她氣呼呼的臉，搖頭道：“就你聰明是吧？要真能用留影石錄下來，早特麽穿幫了，還用得著等你？”
說著，他將白袍一卷夾在胳膊下麵，轉身就往回走。
鍾盈後知後覺，追上他問：“你是說，她們為了防止泄密，在那個房間裏布置了幹擾留影法術的陣法？”
李道生沒理她，而是低頭思索起來。
現在看來，對方的手段似乎高明得有點過分了。原本他是打算到夜市找到銷贓窩，當場揭發把事情鬧大，打草驚蛇以觀後效。但是他沒想到一個修仙世界的人，也會玩前世那些會所入門資格那一套，直接讓他的算盤落空。
看來，還是不能操之過急……
“喂！你說話啊！”鍾盈推了他一把。
“啊？”李道生這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我問你，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辦？”鍾盈這丫頭還有點興奮，潛入了一次敵營，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簡直躍躍欲試。
李道生攤開手，一盆涼水當頭潑下來。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都猜到了，我都是聽宗主的。接下來怎麽辦，我得問問宗主再說。”
“那今天……”
“今天就沒事兒了，回去洗洗睡吧！”
說著，李道生一甩袖子，自顧自朝著自己的宗主峰方向走去。
鍾盈的興頭被掐滅，有些意興闌珊，衝著李道生的背影“哦”了一聲，禦劍騰空，眨眼之間便消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