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一幢樓
何庸笑著擺擺手，說道：“行了老趙，改天到你這坐坐！”
“得嘞，小掌櫃！”
中年老板笑著拱手一禮，轉身走進了樓中。
諸葛遠抬頭看了一眼，這家生意火爆的三層酒樓，掛著“青雲樓”的招牌，隻不過在那招牌右下角，卻還有一個小小的“何”字。
很明顯，這家酒樓屬於何家或者說有何家的參與。
“誒，這不是你家的嗎？怎麽招惹到你了？”
諸葛遠不禁好奇問道。
何問繼續抬步向前，聽得諸葛遠的問話也懶得解釋，指了指何庸，“問他！”
諸葛遠看向何庸。
何庸斜眼一笑，跟上腳步，雙手交叉著放在腦後，隨意道：“呐，問哥當年走丟，就是在這家青雲樓找到的。”
諸葛遠不解，“如果在這，那怎麽能找那麽久？”
“因為當時這青雲樓，隻是後街一家很普通的小客棧，叫清運客棧。”
何庸搖搖頭笑道：“問哥在前街和侍衛走散，卻也不哭不急，甚至繞開侍衛，自己摸到後街去。結果剛到後街，他就迷了路，左拐右拐下，就拐進了這家客棧。關鍵是問哥走的還不是正門，而是從側門溜進去，趁人家打掃客房，拿了鑰匙進去，睡了一個午覺！”
諸葛遠看了何問一眼，問道：“他那時候多大？”
何庸說道：“差不多五歲。”
諸葛遠伸出大拇指，讚歎道：“了不起！”
何庸樂了，“更了不起的是，問哥醒來後，裝作住店客人，大搖大擺的準備出去，被老板也就是老趙逮了個正著。老趙一眼便認出了問哥，這可把他嚇壞了，他連忙派人通知何家，自己則按問哥的要求，備了整桌吃食。”
何庸聳了聳肩，繼續說道：“何家人趕到的時候，問哥吃的正香，臨走時還不忘扔給老趙一個何家信牌。”
諸葛遠感慨道：“這不就火遍全城了？”
何庸笑道：“那可不？全城都知道了這家清運客棧，老趙是個明白人，順勢搭上何家的線，一年就把客棧開到主街去了。後來問哥拜入青山，老趙便借著青雲大典的名字，把客棧改名青雲樓。”
頓了頓，何庸有些激動，“不過，你看老趙那個興奮勁，估計怎麽都沒想到，問哥真成了青山掌門！”
說這話時，他的雙眼放光，論興奮勁比老趙更盛，畢竟對年輕人來說，即使不修武學，也是對那些傳說中的仙師人物羨慕得緊。
幾人笑談著，不一會兒便走到街道中部，然後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在他們身旁，是在長街樓閣中最高的一座。
因為這幢閣樓比周邊高出一截，相應的，門梁也要高出一截，所以一眼看去，梁上的那兩隻紅燈籠看起來很不整齊，有些不倫不類。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即使在熱鬧的主街上，閣樓前依然沒有什麽人氣，隻站著兩個侍衛和一個麵色嚴肅的中年男人。
如果是做買賣的，沒有客人，遲早要關門大吉。
好在這幢閣樓不需要客人。
正如這個中年人不需要說話，幾人便知道了他的意思。
何問看向諸葛遠，問道：“這就是張啟檀？”
諸葛遠點點頭。
何問讚歎道：“此人確實非凡。”
人各有氣，即使何問沒學過這些，但在道門耳濡目染加上道心天成，他也懂一些望氣觀人之術。
何問一眼過去，隱隱間從張啟檀身上感覺到幾分方正桓的氣質。
這種氣質，叫律。
認真且嚴謹。
諸葛遠說道：“清河城、洛陽城這些地方，各種事情不斷，重要性幾比長安，換了平常人來，可怎麽鎮得住場子？”
何問又仔細打量張啟檀一番，看向諸葛遠沒好氣道：“所以，你還不過去？難不成你還想去我家過除夕？”
諸葛遠不滿道：“當初說好管飯，現在你就這般攆我？”
何問撇撇嘴，諸葛遠來到清河，總歸是要去天機閣的，這一點二人心知肚明。於是他繞開這個問題，直截了當道：“如果收到相關的消息，告訴我！”
“成。”
諸葛遠知道他說的是赤鬼和夜幕，應了一句，轉身走向天機閣，擺擺手道：“明天逛清河去。”
“等會！”何問突然一拍腦袋。
諸葛遠轉身望去，“嗯？”
何問直接從何庸身上摸出幾張銀票，“錢還給你！”
說著，何問走上前去，把銀票塞到諸葛遠手中，同時湊到他耳邊，低聲交待了一句，“注意一下清河三家。”
何、吳、羋。
五大豪商中的三家。
這三家，包括何家在內，何問總感覺有些問題，卻又說不出問題在哪。
何家是世家，吳家和羋家同樣可以稱為世家，這兩家傳承數百年，在豪商榜亦待了數百年，隻是由於近些年何家崛起太快，才使得兩家看起來稍弱一些罷了。
但何問很清楚，世家就沒有一個簡單的。
畢竟，世家之所以稱為世家，便是不到最後一刻，沒有人能看到他們全部的力量。
所以談到這類世家，人們常用一個很含糊的詞語去描述，那就是底蘊。
底蘊在暗，如同青山隱在雲霧中的群峰，如同聖賢城桃李天下的書生，世人隻知道在那裏，隻能去想象和猜測，從來沒有親眼看過。
但總會有些側麵的證明，比如說清河城的官員永遠都是三家的子弟，比如說除了天機閣，從來沒有哪家門派來清河城立足。
就連曆朝的皇帝陛下對待清河城的態度也都是以懷柔為主。
因為相比很多江湖門派，清河城更是動不得，三家的商業遍布天下，幾乎每個重要的行業裏麵，都有他們無法忽視的身影。
動則天下大亂。
何問是青山掌門，諸葛遠是天機閣少閣主，但即便是他們，也很難看透這座老城。
即使他們很明顯地感覺到，這座老城平靜表麵下的風起雲湧。
諸葛遠像是沒有聽到這句話，接過銀票，隨手塞到包袱中，眉開眼笑道：“錢這種事情，我當然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