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換榜
“下雪啦！下雪啦！”
陰雲終是化作了第一場雪悄然落下，短短半個時辰便已然給小鎮添上一件厚實的白裳。
何問披著裘衣，捧著杯熱茶坐在窗前，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和街上奔跑嬉戲的孩童們，覺著好生愜意。
紅葉則裹著被子，趴在桌上開心地看著對麵的公子，感歎道：“公子真好看！”
何問不禁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你這丫頭，說是看榜，卻還不願早起！”
如今年節即至，駢邑的人們大都閑來無事，加上迎來初雪，小鎮早就熱鬧了起來。心生欣喜之餘，自是結伴約去了鎮上的天機閣，期待這十年一度的風雲榜。二人隻稍晚一會兒，便是沒了位置，好在客棧距離天機閣不遠，雖說看不清榜單，卻可以聽得唱榜人的聲音。
“我沒想到他們會這麽快嘛。”紅葉嘟著嘴，看向窗外不遠處那座鎮上最高的樓閣，問道：“公子，怎麽還不放榜啊？”
何問說道：“快了，天機閣一向守時。”
話音落罷，遠遠有鍾聲響起。
站在天機閣頂樓的唱榜人向前跨出一步，朗聲喊道：“辰時已至，十年風雲一朝啟。榜落！”
“第一榜，江湖風雲！”
一道紅榜從樓頂垂下，引起人群陣陣驚呼。
風雲榜點評江湖門派，取三甲入榜。
第三甲：蘭若寺、明月樓、正一派、魚龍幫、北鬆亭。
第二甲：不良人、夜幕、唐門、藏劍莊。
首甲：青山、少林、聖賢城。
相比十年前，不良人雖入江湖本質卻屬與朝堂，由首甲退入二甲，位置由聖賢城代替；新近崛起的殺手組織夜幕發展迅速得入二甲；大小眾多門派聯合成的魚龍幫得入三甲。與此對應，靜心齋接連兩任齋主辭世，藥王穀數人歸隱，兩宗退出風雲。
風雲過後，便是無雙。
“第二榜，天下無雙！”
唱榜人繼續喊道。
無雙榜隻論武學，取天下十人，共評四甲。此外，不同於風雲榜，為了保證無雙榜的真實性，天機閣每年都會對無雙榜進行更換。
榜落，唱榜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第四甲：聖賢城大城主孟超然、藏劍莊莊主徐景、少林弟子玄戒、唐門護法唐琛。
第三甲：明月樓樓主柳心月、不良帥關千雲、聖賢城二城主顏雍。
第二甲：青山謝周、少林方丈玄聞。
首甲：蘭若寺法顯。
聽得榜單，何問搖了搖頭。
以夜幕為首的殺手們不入排行，朝堂之人不入排行，域外人士不入排行，未經戰鬥之人不入排行，這無雙榜又如何代表武學前十？
接下來，懸壺濟世榜、四海豪商榜依次公布。
本以為放榜到此結束，誰知唱榜人潤了潤嗓子。
“第五榜，奇兵譜！”
人群嘈雜頓止，紛紛看向唱榜人，奇兵譜？
奇兵有靈，養於其主。
奇兵譜上，一百件兵器皆是傳承已久，經過曆代主人的蘊養，主人武學越高，兵器便會越強。此一來，注定奇兵譜很難更換。
何問也是一怔，距離奇兵譜上次換榜，怕是有幾十年了吧。
山海、鬼影、承天、臨淵……
何問手指敲打著桌麵，聽著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從唱榜人口中說出。
“奇兵第十。”唱榜人語氣一頓，“定山河！”
“奇兵第九，歸一。”
“奇兵第八，二十四橋。”
“奇兵第七，極夜狂刀。”
“奇兵第六，天綱地常。”
“奇兵第五，春秋劍。”
“奇兵第四，紫氣東來。”
“奇兵第三，萬佛杖。”
“奇兵第二，阿難破戒刀。”
何問神情平靜，紫氣東來成第四，破戒刀亦不是榜首。至此，奇兵譜的改動卻是將所有兵器後移了一位，他不禁有些好奇，是何等奇兵現世，入榜便是第一？
“奇兵第一……”
唱榜人略略一頓。
人們屏息會神，緊緊地盯著他。
“仙劍純陽！”
仙劍純陽，仙劍純陽……
四個字在人群中不斷重複，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沂山。
天機閣從不無的放矢，奇兵譜既有純陽之名，便證明劍仙呂岩的傳承已經現世，純陽劍也重現人間。
“唉。”
何問起身，也將目光望向沂山，低歎了一聲。
紅葉把被子放回疊好，問道：“怎麽了？”
“從十天前，便有各路人士聚集，但沂山異象不顯，消息描述的再為真實，終歸隻是道聽途說。苦於沒有根據，他們隻能圍而不可攻。”
何問輕聲道：“但現在不一樣了，天機閣給了他們根據。”
紅葉問道：“公子的意思是，天機閣也準備參與？”
何問搖了搖頭。
天機何意？
這個答案，除了天機閣，怕是無人知曉，就如雪後的沂山，隻有一片蒼茫。
何問說道：“但無論如何，沂山都拖不下去了，看看他們怎麽選擇吧。”
紅葉明白他的意思，問道：“公子，那我們現在去沂山？”
“明日不遲。”何問看著她，親昵道：“紅葉，再添件衣服吧。”
紅葉不解。
“初雪既落，駢邑這麽熱鬧，我們也去看一看。”
何問喃喃道：“趁亂象還早，趁雪未封山。”
————
沂山，純陽殿。
一個年輕弟子急匆匆地跑來，語氣焦急：“師兄，不好了！天機閣換榜，言仙劍純陽現世。”
呂萬象甩袖怒道：“無稽之談！”
他作為掌門弟子，自是知曉劍仙傳承剛剛顯露，沂山尚未得到，如何有純陽現世？
年輕弟子哭喪著臉道：“駐守山下的師兄傳來消息，賊人們開始集結，說我們再不交出傳承，便要攻門！”
呂萬象一愣，是啊，賊人們可不管真假，他強自鎮定，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去稟告師父。你再去通知，無論如何，務必守住山門。”
年輕弟子走後，呂萬象卻沒去殿內找莊道臨，隻呆立在殿前，看著飄零的雪花。
瑞雪兆豐年，對沂山，隻有淒涼。
“萬象。”
莊道臨蒼老的聲音傳來。
呂萬象回神，趕緊上前攙扶，他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師父臉上的皺紋。
一夜之間，莊道臨又是憔悴許多。
“扶我下山去吧。”
他仿佛知悉所有，輕聲吩咐道。
呂萬象嗯了一聲，用內力隔開飛雪，小心地攙著師父向前走去。
純陽殿到山腳的這段路，名為古鬆小道，小道很長很陡，兩旁種滿花草青鬆，待春日到來，一路上花草繽紛，甚是美好，就算冬日也有青鬆為伴。
但今天的古鬆小道，隻有蒼白。
呂萬象退後半步。
莊道臨站在山門前，平靜地看著聚集起來的人群。
“劍仙傳承位於東鎮碑林，沂山尚未得到。”
“明日，沂山開山，廣邀天下人士。”
“諸位自請，解碑意，開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