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他還欠我一頓酒

場間響起一陣驚呼,氣氛刹時緊張到了極點。

沒有人想到張狂會在這個時候出手,但隻是瞬間,就有很多人做出了反應,沂山靠前的幾個弟子全力撲了過去,數道劍光在崖坪上亮起。

冉軻、方正桓、許山、封不悔、柳心月,甚至古秋雨和徐景都連忙出手救援。

以呂萬象展現出來的天賦和為人,注定會有很多人不想讓他死去。

但張狂本就是一流高手,試問,狂劍客趁人不備偷襲,又有誰可以攔住他呢?更何況,此時輕狂劍帶著霸道宛如天威的意味,距離呂萬象的脖頸已經不足一尺。

身負重傷,劍勢盡去而新力未生,就連站都站不穩當的呂萬象,更是無法閃躲。

還有誰還能救他?

很多人閉上了眼睛。

但死亡並沒有出現。

有一把劍擋在了輕狂劍的前麵。

呂萬象被兩劍相撞的劍氣推開,向前跌倒,傷勢再重幾分,性命倒是無虞。

張狂的劍勢太急,所以擋住他的這把劍尚還帶著劍鞘。

劍主甚至來不及拔劍。

劍鞘通身漆黑,最多價值幾錢銀子。不過,那一截銀白色略略透明的劍柄卻很是好看,正如持劍的少年,青春正盛,意氣風發。

人們長舒一口氣,提起的心稍稍放下,望向了這個少年。

所有人都認識這個少年,因為他一直站在冉軻身旁,他是聖賢城城主的弟子。

他叫李棠溪。

他沒有張狂快,他也沒有想到張狂會出手。

可是出於擔心徐景會再次出劍,他幾乎和張狂同時往呂萬象身邊奔去。

他沒有張狂先到,護住呂萬象卻是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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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棠溪甩甩發麻的手腕,彎腰扶起呂萬象,交給趕來的沂山弟子。

呂萬象在弟子的攙扶下,眼神複雜地看著他,說道:“李兄,你……”

“師兄叫我棠溪即可。”

李棠溪擺了擺手,平靜說道:“我們是有約定的。”

呂萬象微怔。

李棠溪說道:“一酒既定,萬山無阻。”

他說的很認真。

一如昨天約定時的那樣。

呂萬象嘴角露出笑意,隻是由於牽扯到了傷口,這笑意未免有些難看。

李棠溪把純陽劍遞回他的手中,不滿道:“這才對嘛,如果你死了,我管誰要酒去?別忘了咱們可是擊了掌,要江湖上最好的酒!”

言罷,他拍了拍呂萬象的肩膀,轉身直視張狂,目光堅定,毫不示弱。

站在張狂的角度來說,仙劍是他此行的目的,魚龍幫已和沂山結仇,以呂萬象的天資,他想要殺死呂萬象為魚龍幫除去未來隱患並沒有錯,這是最好的選擇。

可在李棠溪看來,張狂此舉讓他厭煩,讓他感到惡心。

張狂看著他冷冷問道:“怎麽,你想護著他?”

李棠溪說道:“這還用問?你是聾子?沒聽到他還欠我一頓酒?”

張狂眼底寒意更盛,反問道:“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聖賢城的意思?”

他狠狠地加重了聖賢城三個字,正如之前質問陸文栢那樣。不同的是,說這句話時,他看的不是李棠溪,而是純陽殿前的冉軻。

魚龍幫當然比不過風雲榜上首甲的聖賢城,可相反,聖賢的名號不失為一個製約,如果聖賢城參與進門派間的爭鬥廝殺,聖賢還能稱作聖賢嗎?

冉軻暗歎一聲,上前一步,他不想讓聖賢城介入,此刻看來,卻是不得不介入了。

然而還沒待他開口,一道嘲諷的聲音響起,李棠溪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張狂:“怎麽,又想拿魚龍幫壓人?狂劍客不要臉的嗎?還是覺得每個人都得讓著你魚龍幫?看來秋雨前輩說錯了,魚龍幫一條龍都沒有,全是雜魚。”

此言一出,崖坪上一片嘩然。

所有人的驚訝地看向李棠溪,心想素來溫和儒雅的聖賢城弟子什麽時候也會說出這般不留情麵話了?隻是李棠溪終歸是小輩,這樣說多少有些不太合適。

“另外,我從未說過我代表聖賢城。”

李棠溪頓了頓,環視一圈,整了整衣襟,神色傲然道:“長安城,李棠溪。”

長安城李棠溪?

人們一陣疑惑。

長安姓李的世家有許多,姓李的人更是數不勝數,這個李是哪個李?

很快,李棠溪便給出了答案。

他沒有說話,而是拔出了棠溪劍。

這是棠溪劍的第一次出鞘。

棠溪劍真的很美,通身銀白,近乎透明,在天光下熠熠生輝,秀美之餘又不失利劍本身的浩然大氣,隱隱間還可以看到,劍身中暗藏著萬裏河山。

一劍既出,萬劍無光。

別說是輕狂和歸一,哪怕是純陽這等仙劍都在它的麵前失去了色彩。

它本就是人間的至尊之劍。

隻不過,在別人看來,它當然不叫棠溪,而是定山河。

這是李氏皇族開疆定國的名劍,它曾霸占奇兵譜榜首上百年,隻是山河認主,劍靈難定,此劍蟄伏太久一直沒有新主人方才名次下降。

所有人都知道,在十年前,定山河有了它的新主人。

此時,他們親眼見得。

李氏皇族三皇子。

秦王殿下。

原來他叫李棠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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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軻退了回來,把目光放在了諸葛遠身上,悠悠然道:“這便是你帶棠溪來的理由吧?”

諸葛遠點了點頭,又一次說道:“我想看到的,是純陽。”

冉軻說道:“借朝堂救江湖本不合適,況且你知道棠溪的身份並不適合進入江湖。”

諸葛遠沉默不語,他當然知道,定山河的主人要麽是這片江山下一代的主人,要麽是帝國開疆擴土的親王大將,無論如何都不會屬於江湖。

“可是,從來沒有人問過棠溪願不願意,那些責任,本就是你們強加到他身上的。”

安靜了很久,諸葛遠指著李棠溪說道:“您看,這才是棠溪喜歡的選擇。”

冉軻歎了口氣,沒有再反駁。諸葛遠說的並不對,沒有任何人把責任強加到李棠溪的身上,從他出生,從他得到定山河的認可,從他拜入聖賢城,這些責任便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棠溪可以選擇無視,卻永遠不能丟下。

冉軻看向李棠溪,這個少年正微笑著麵對比他厲害太多的強者,把他認可的朋友護在身後。

他才不會顧及規矩。

因為他們約定了一頓酒。

可這當然不止是一頓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