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難入其門

此碑多有不同。

碑身上除了兩句碑文,就隻有一道劍痕,一道很淺的劍痕,不仔細觀察甚至難以發現。此外,這道劍痕頗為隨意,唯一引人之處在於它很長,從石碑左上一直延伸到右下末端。

令人不解的是,石碑上、劍痕中都沒有散發出任何劍意。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是呂岩所留仙碑,定會讓人覺得這是哪位雕工失誤遺留的廢石。

所以碑前眾人零散地站著,各自思索著什麽,他們無從入手,不知這座看起來簡單至極的仙碑該如何作解。

看到何問四人走近,他們隻好奇瞥上一眼,便低頭繼續沉思。

“藏劍莊少主徐少宇,徐景親傳,五歲學劍,十七歲得入二品,如今二十一歲,為尋一品之路來此。”諸葛遠指著一個身穿青衣頭戴鬥笠的冷冽青年,壓低聲音介紹道。

“王輕紗,八歲入明月樓,拜樓主柳心月為師,十六歲入二品,今年十九,來此是為對比劍仙遺留,印證所學。”

“唐修,唐門分家子弟,不喜毒藥暗器,鍾情劍法,沒有師父,但由於出身和家室,也尋得不少劍法,十七歲入二品,今年二十。”

“魚龍幫褚永,原太歲山弟子,七年前眾門派合並為魚龍幫之初,拜入三幫主狂劍客張狂門下,十八歲入二品,今年二十三。魚龍幫不愧其名,魚龍混雜,褚永為奪純陽傳承來此。”

“……”

諸葛遠一一介紹,碑前共十七人,沒有沂山弟子,除去何問四人,其餘十三人竟是分屬十三個門派,且皆是江湖名門。這十三人顯然不可能是正常解碑到達,如此看來,關於劍仙傳承,沂山所掌握的信息還不如外界。

李棠溪心生感慨:“沂山勢弱,不過這些門派還是有底線的,起碼各自隻派了一名弟子前來。”

諸葛遠撇嘴道:“底線?毛線!他們是最優秀的弟子,先來探探虛實罷了,你真當外麵那些人是擺設?這邊傳出消息,他們下一刻就能進來。僅是魚龍幫,怕都是來了不下百十號人,其他門派就算少,也少不到哪去。”

紅葉忍不住問道:“那沂山呢?”

諸葛遠看向純陽殿的方向,無奈道:“這石碑禁製,真正困住的,恐怕隻有沂山以及一些不入流的江湖門派和散人了。”

幾人默然不語。

自家傳承困自家人。

當年鼎盛至引天下道門的海嶽,不知不覺間已然沒落到這般程度。

便在這時,又是一人走了過來。

諸葛遠眼神一斂,鄭重道:“呂萬象,棄嬰,被掌門莊道臨收養於沂山,三歲拜師莊道臨,被沂山眾人稱為百年來最有天賦之人。十五歲入二品,如今二十二歲,或是距離一品隻有一線之隔。”

何問看了過去。

呂萬象一身沂山道袍,臉色泛白,雙眸布滿血絲,耷拉著肩膀,看起來很是憔悴。但他的眼神甚是平靜,不起半點波瀾,近日沂山所經曆的一切,已經讓他看清世間冷暖。至於仇恨?不過是弱者的呻吟罷了,於事無補反會讓人喪失理智。

呂萬象停下腳步,目光在碑前眾人身上掃視一圈,看到李棠溪和諸葛遠同樣穿著沂山道袍,略略一怔,很快便恢複常態,然後他不理會眾人奇怪的目光,走到碑前盤膝而坐。

“他是一路學劍解碑過來的。”

何問看著呂萬象,正色且肯定地說道:“如果前輩所說的有緣人歸屬沂山門下,應該就是他了。”

諸葛遠微微頷首:“我也這麽認為,但如今沂山劫難當頭,門下除了莊掌門卻是連個一品都沒有,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扛的過去。”

何問歎了口氣,斷絕了把《純陽劍仙序》送出去的想法。

“公子,我們還解碑嗎?”紅葉拉了拉他的衣袖。

“解不了的。”何問搖了搖頭,他在碑身上感覺不到任何劍意,就算再理解碑文,又如何解碑?

李棠溪看向諸葛遠,問道:“你不是有傳承鑰匙嗎?”

諸葛遠側身,擋住外人目光,取出純陽劍符:“你們看。”

三人望去,劍符依舊碧瑩透徹,但那縷紅光卻消失無形。

“劍符沒有反應,這座碑有問題,或者說,它的門被藏起來了。”諸葛遠解釋道。

李棠溪訝然:“那該當如何?”

“等。”

“等吧。”

何問和諸葛遠同時回答。

“等誰?”

何問指了指碑前,“呂萬象。”

李棠溪仍是不解。

“你不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和前麵幾座碑的氣息很像嗎?”何問無奈道。

“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點像……”李棠溪略一沉思,驚訝道:“你是說,他學的本來就是純陽劍法?”

“應該是了。”

“那我們現在做什麽,就幹等著?”

“吃飯。”

說完,何問拉上紅葉,出了碑前禁製,向旁邊的涼亭走去。

“我也去。”諸葛遠瀟灑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李棠溪摸了摸肚子,時間已經靠近申時,隻用了晨餐的他確實有些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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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經變小,飄飄悠悠地落下,很是輕柔。

風也安靜了下來,亭子裏雖然還是冷意十足,但古鬆為伴,朋友作陪,感覺而言卻是好上許多。

“若是能來兩壺酒,該有多好!”李棠溪晃了晃空****的酒囊,遺憾地說道。

諸葛遠撇嘴道:“你這酒鬼,想得倒是挺美!”

李棠溪表示不屑,“你根本不懂酒的樂趣!新友相知,舊友重逢,行俠仗義,醉意江湖,人間悲喜千萬事,豈能無酒?”

“真服了你。”諸葛遠從包裹裏拿出幾個番薯:“酒沒有,下酒餐要不要?”

李棠溪咧嘴一笑,“要!當然要!”

諸葛遠給何問和紅葉也遞上兩個。

不得不說,番薯的味道要比幹糧好上許多,李棠溪捏過一個,去皮後咬上一口,清脆甘甜,好生愜意。

然而,當他抬頭時,正巧看到何問手中軟軟的番薯,不禁瞪大雙眼:“何兄,你的番薯,怎麽是熱的?”

“不然呢?你不知道嗎,大寒天的,吃冷的不好。”

何問挑了挑眉,眼帶笑意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