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引蛇出洞

楊清端起擺在茶幾上的那個茶盞,慢條斯理地淺抿了幾口。

“大人愛民如子,實屬我燕州百姓之福。隻是草民鬥膽,奉勸大人一句,這清除刀疤餘孽,還得從長計議。”

李義站在下首,神情謙卑。

“李家主言之有理。”

楊清停頓了一下,將手中那個茶杯舉到眼前,細細端詳:“李家主,這茶味道清香,回味雋永,倒是一味好茶……”

李家主愣了愣,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原來大人也是茶道中人,好眼光。這茶,的確是難得,產於北方孤山,每年產量不過幾十斤,草民費了好些周折,才得了一二斤,既然大人喜歡,草民這就吩咐下人給大人準備一份。”

北方孤山啊……倒還真是個出好茶的風水寶地。

楊清端著茶盞,不說話。

李義看著楊清安安靜靜地,一時間也有點吃不準這位楊大人心裏頭擺的什麽譜,隻好也在一旁候著。

過了半晌,楊清這才將手裏的茶盞輕輕地放回邊上小幾,起身告辭。

而將人送至大門外的李家家主李義,一直目送著楊清的轎子離開後,還立在門外,久久未曾離開。

……

數日後,燕州城外,饅頭嶺

自經楊清點撥後,戴升是卯足了勁兒地帶著府兵們四處搜尋與那劫匪們有關的線索。

經過了幾天幾夜的搜尋,終於讓他對那批被劫財物的下落有了眉目。

而這個眉目,就在眼前這片高粱地中。

看著眼前那一片無邊無際的高粱地,那些府兵們全都有點傻眼:這戴大人不會帶他們過來鑽高粱地吧?

戴升看著這一片高粱地,心裏也一直打著鼓:那些他要尋找的東西,真的會在這裏?

他的手,又慢慢地伸進自己的衣襟裏麵,那裏,靜靜地擱著一張紙條。

紙條上麵隻有短短數字:城郊高粱地,埋寶地。

這張神秘的紙條,今兒個一早就出現在了他的案上。無頭無尾,令人看不出來曆。

戴升的目光,偷偷地落到一同前來的楊清身上。

卻發現他一臉平靜地看著那些高粱,根本就沒有注意他的打量。

戴升輕咳了一聲,躬著身上前:“大人……”

楊清頭也不抬:“挖吧!”

戴升將手一揮,那些府兵們就全都衝進了高粱地裏。

……

太陽漸漸地爬高,那光直直地照射在楊清的身上,使得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而一邊候著的戴升卻是一直在那頭轉來轉去沒個消停。

他想要從這高粱地裏挖出點什麽來,他也好跟上頭有個交待。

可是,他又很不想挖出點什麽來。

那些財物,進了強匪的口袋,那就是成了他們的東西。他現在帶著人抄了人家的東西,到時候這下場……

戴升越想,就越感覺著額頭上又開始冒冷汗。

他正這般想著,突然看到從高梁地裏傳來一陣喧嘩。

“大人,大人,我們找到了幾個箱子!”

幾個府兵跌跌撞撞地抬著兩個箱子,從那高粱地裏出來。

“箱子?”楊清聞言,一下子就從地上站了起來。而戴升也圍了上去。

“砰!砰!”兩聲響,那幾個府兵將兩口紅木箱子小心翼翼地擺到了楊清麵前。

這是兩口做工精細的紅木箱子,箱子上麵除沾染上了些浮土外,基本上還是幹幹淨淨的,由此可見,這箱子被埋在土裏的時間,並不長。

“打開它們!”

楊清一聲令下,那幾個府兵便迅速上前,手起刀落,“喀”地一下,便將那紅木箱上的扭花鎖給毀了。

箱子一開,眾人眼中皆被那道閃閃的金光給填滿了。

滿滿兩大箱子,全是金子。

“大人……”有人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把這片高粱地再仔細搜尋一遍,任何角落都不得放過!”楊清沉聲道。

“是!”

府兵們分為三路,對高粱地進行仔細搜尋。

這些府兵們找出來的財物越來越多,最後都在楊清麵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沒想到,這高粱地,還是個聚寶盆嗬!”

楊清的目光再度巡視了一圈如今已經被翻得麵目全非的高粱地:“戴大人,你怎麽看?”

這寶,是真的挖出來了。

戴升心頭那是更複雜了。

他彎下腰去,隨手從那紅木箱子裏麵撈起一個金錁子,才看一眼,突然就感覺著自個兒連後牙槽上都絲絲冒著涼氣。

但願,他看錯了……

戴升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為了看得更為清楚一些,他再度俯身下去,翻看了那幾個紅木箱子的內壁角落處,那個角落裏,有幾個小字。

那是燕州城內幾個大家族的記號,有李家的,也有周家的,而這幾家,就是剛剛在不久前在回城途中慘遭刀疤餘孽伏擊和搶奪的商隊成員。

那日雨夜所被劫之財,全都在這裏了。

隻是,他真的要同那些悍匪們公然捅破這層窗戶紙麽?

戴升心頭,又猶豫了一下。

楊清看到他緩緩地將那箱子蓋合上,這才繼續開口道:“戴大人,如何?”

聽到楊清問話,戴升像是如夢初醒般大手一揮:“來人,將這些來曆不明的財物封存入庫,若有苦主來告,本官定當全力追查,還百姓一個公道!”

說完,戴升又轉身對向楊清:“楊大人,下官一定會盡力追查此事,一旦有了結果,便來向大人匯報!”

楊清不置可否,伸手推開那些高粱葉子便往外走:“戴大人,回吧。”

……

是夜,小柳巷楊府

楊清端坐在桌邊,不二也坐在一旁,嘴裏還小聲嘟囔。

“本以為這個戴升是個能辦點事的,沒想到這麽快又窩囊回去了!白瞎了那麽些功夫!”

楊清看了他一眼:“戴升在這燕州十年,這本性如何,豈是一朝一夕能改得過來的?”

“他能硬氣這麽一回,整出這麽大點動靜,實屬不易,也不用過於苛責。”

“少爺你倒是心寬得很,眼下這事兒辦成這副模樣,這戲接下去還怎麽唱?”

楊清微微一笑:“這接下去的戲,即便是戴大人不敢唱,有人也會代替他來唱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