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獄中交鋒

是夜,燕州府衙大牢

陰暗潮濕的大牢內,李義蹲坐在角落裏,目光炯炯向外。

夜,已深,他卻沒有絲毫的倦意。

他在等,等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前來。

由遠及近的梆子聲,隱隱地自外麵傳入。

三更天了。

負責看守牢獄的牢頭們原本圍坐在一張八仙桌前,他們的麵前,擺著幾樣簡單的吃食,一壺溫好的小酒。

幾個酒碗尚未被倒滿,那幾個人卻已經趴在那桌子上,沉沉地睡去了。

掛在牆壁上的油燈,火苗輕輕地晃動著,偶爾發出幾道“嗶撥”的聲音。

李義看著那個與他一柵之隔的李海,毫無征兆地睡過去了,他便抬起頭去,看向那個牢門口的方向。

在那條青石鋪就的通道上,他看到有兩個人,慢慢地向著他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楊大人還是如此的雅興,草民是不是該感覺到榮幸?”

李義的兩隻手,緊緊地攀附在牢獄的木柵欄上,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那個立於他跟前的人。

“李義,當年你拋家棄子來這燕州城的時候,可有想過今日的下場?”

楊清絲毫不在意李義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他慢慢地盤腿坐了下去,直接坐在了李義麵前。

聽到楊清此言,李義的瞳孔猛地一縮,隨後又再度恢複正常。

“楊大人說笑了,草民根本就不明白大人此言何意。”

李義笑了,笑意洋溢在他的臉上。

此刻,那個與人為善的李家主,再度出現在了楊清的麵前。

“是麽?富貴榮華有時盡,功名利祿轉頭空。可笑李家主如此聰明之人,卻是參不透這話中含義。”

“若是本官告訴李家主,這麽多年來,你所堅持的那些東西,不過是場鏡花水月,不知道李家主是不是會有些新的感悟?”

楊清說完,就從身後的不二手中,接過了一個小小的檀木盒子。

李義看著楊清的這一舉一動,心頭卻是沒有來由地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臉上的笑意,收斂了。

抓著牢門柵欄的那一雙手,在不知不覺間,也加重了力道。

“楊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本官的意思,就是想要告訴李家主,你如此處心積慮地窩在燕州城中,暗中操控著刀疤那一夥的勢力與官府作對,與朝廷作對,到頭來,不過是為他人作了嫁衣裳,徒勞無功罷了。”

楊清微微一笑,那笑意,落在李義的眼中,與那刺骨的寒涼無異。

“或許,李家主應該好好看看這盒子裏所放之物,如此便會完全明白,本官為何而來。”

李義伸出手,顫顫微微地將那盒子接了過去。

他的目光落到那個略顯陳舊的檀木盒上,想要伸手打開,卻又猶豫了一下。

最終,李義還是咬了咬牙,眼睛一閉,將那盒子打了開來。

盒子裏麵,除了一封信,再無他物。

看著那信封上麵的字,李義的手突然便開始顫抖起來。

這字體,他再熟悉不過。

縱使這書信的主人他已經多年未見,但是這字跡,他怎麽樣都不會錯認。

“李郎,見字如晤……”

開頭短短數語,便讓李義瞬間紅了眼眶,不過很快,他又恢複了正常。

隻是那信越往後看,李義身上的怒意便越是壓製不住。

到最後,他將那信紙直接握在手中,差點就撕成了碎片。

“楊大人,敢問此信你是從何得來?”

“此信乃本官上任途中所救一村婦手中所得,她聽聞本官要來燕州上任,便托本官帶了這麽一封信。”

“隻是本官之前並不知她口中的李郎為何人,多日觀察後,才確認,你就是這封信的主人。”

“那個村婦被大人所救?那孩子呢?可否看到孩子?”

李義突地撲向楊清所在之處,隻是因那牢門相隔,他整個人隻能貼在那柵欄之上,神情急切地看著楊清。

“那婦人家中還有一患重病之人,本官並不知那人是何身份,不過李家主如此問起,想必那人便與你有著很大的關係。”

“患重病?重病……”

李義喃喃自語,突地又大笑起來:“報應,這就是報應!想我李義在這燕州城內活得風生水起,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夫人孩子,卻混到了如今這番田地!”

“李家主,不瞞你說,李夫人被本官所救的時候情況很是不妙,而且她身後還有不少伏兵在伺機而動。”

楊清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他知道,李義聽得懂他在說什麽。

果然,聽到楊清這一句未完的話語,李義猛然收住了他的笑聲。

他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楊清:“楊大人,你是說在她們母子身後,還有追殺他們的人?”

楊清點了點頭:“沒錯,隻是時間緊迫,本官來不及查明那些伏擊者的身份。”

李義的臉色,徹底地變了。

原本是憤怒,如今,卻成了一片蒼白。

“沒想到,我李義一生忠心耿耿,換來的卻是如此下場。既然你無義,那就休怪我無情!”

李義說著,從貼身的衣兜裏麵掏出一個鑰匙,交到了楊清的手上。

“楊大人,這個乃是草民書房密櫃的鑰匙,裏麵有些非常重要的東西,大人前去一看便知。”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又想起了什麽,再度對著楊清說道:“拙荊與犬子承蒙大人相救,此等大恩大德,草民唯有來世再報!”

楊清看著手中那個古樸的鑰匙,慢慢地握緊:“李家主,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本官相信,戴大人會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李義搖了搖頭,苦笑道:“改過自新?草民怕早就沒有了這樣的機會。隻能相待來世,再來贖罪。”

楊清慢慢地起身,往牢獄外而去。而他身後的李義,則是對著他的背影,一揖到底。

楊清和不二離開那大牢後不久,那幾個原本趴在桌邊沉睡的牢卒們晃晃悠悠地醒了過來。

看看那盤子裏已經冷掉了的菜,又看看那碗中一口未動的酒,幾個人都有點疑惑:怎麽突然間,就睡過去了呢?

“來來來,咱們接著喝!”

有人招呼了一聲,這牢房內便再度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