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銅元閣
柳亮被自己年輕二十多歲的蕭文這麽一懟，臉上麵子頓時掛不住了。
他勃然大怒道：“年輕人，胃口別太大！盡管你救了我柳家大小姐一命，但我也已經開出足夠的謝禮，懂事的，就拿著這些東西滾下船，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蕭文見對方跳腳，也不想和他爭論，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便起身欲走。
不料一直在旁靜靜觀察的柳子涵卻突然用銀鈴般的嗓音問了一句：“你為什麽說這個鼻煙壺一文不值？”
或許是兩人剛才在江水中有肌膚之親，又或許是美女的問題讓人無法拒絕撩到了蕭文的癢處，他便停住腳步，頓了頓，解釋道。
“別的領域不敢說，但鑒寶一事我倒是有點見地。”
“他說這是晚清康熙年間的銅胎畫琺琅鼻煙壺？大謬！”
“你可知銅胎畫琺琅鼻煙壺的來曆？是康熙皇帝喜歡法蘭西裏摩日的琺琅器皿，邀請法蘭西琺琅匠師來清宮造辦處傳藝生產的。”
“真正的銅胎畫琺琅鼻煙壺紋飾流暢，造型舒展，傳世包漿自然，而你這隻嘛……”
“線條過於流暢，以至於上麵的銅胎畫人像並未失真，這恰好是贗品製偽過度的表現！依我看，畫人像的並非法蘭西琺琅匠師，而是民國初年那些留學西洋的匠人所製！”
說完，蕭文又一伸手，轉頭問道：“有紙筆麽？拿來！”
或許是剛才蕭文解釋時候的自信讓他的話有一種魔力，於是柳子涵下意識的點點頭：“有！亮叔你找人拿紙筆來！”
片刻後，紙筆端上，蕭文便仿照著鼻煙壺上的人像，花了三分鍾重新勾勒了一副出來。
他將其倒轉之後推向柳子涵，問道：“你看我畫的人像，和鼻煙壺上的人像，有何不同？”
“唔……”柳子涵畢竟是大家小姐，對藝術的鑒賞能力可不低，一看就回過味來了：“你的畫法更為古典西式，而鼻煙壺上的人像，是多了幾分現代化的味道……”
“那便是了。”此時，蕭文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人像融在鼻煙壺上很難看出來，但是單獨摘抄出來，又加上對比之後，自然能突出贗品的特征了。所以，這隻鼻煙壺當然不可能價值百萬。當然，我剛才說一文不值也有點過，但兩者相去甚遠這一點，想必你也應該明白我沒有說謊吧。”
柳子涵微微點頭以示認同，而旁邊站著的柳亮則臉色變幻，隻能低聲自罵一句：“大小姐，我要去找馬掌櫃算賬，去了便回！”
顯然，柳亮現在也回過味來了，急衝衝的轉身離開。
見柳亮離開，蕭文也覺得差不多了，便拱手道：“好了，今日有緣，後會有期！”
沒想到，柳子涵卻“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
柳子涵笑問道：“你這人好奇怪，說話文縐縐的不說，鑒寶又這麽厲害，現在又幫亮叔識破了一件贗品，救了我一命不要報酬卻老想著走，你要去哪兒啊？”
“我……”蕭文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下了船去哪兒，語塞了。
“好啦，如果你沒有特別的安排，不如再陪我去一個地方吧。”柳子涵眨巴眨巴大眼睛，道：“反正你也不計報酬，既然這樣你就幫人幫到底，再幫我一個忙，行不行？”
“什麽忙？我的能力很有限。”蕭文聳了聳肩，道。
“不不，這個能力你絕對有。我呢，本來是今天下午要去參加一場古玩拍賣會買東西的，原說是讓亮叔陪我一塊去，但現在看來你很厲害的樣子，不如再幫我一次嘍？到時候再三個忙一起感謝，怎麽樣？”
蕭文本想拒絕，但一聽到是古玩拍賣會買東西，不禁又起了興趣！
他不是圖對方的報酬，而是因為喜歡古玩的緣故。
順便也想看看這百年之後的古玩拍賣會，到底是個什麽樣子？會和以前的形式一樣嗎？
“行，那我就陪你走這一遭。”蕭文點頭道。
既然確定了行程，加上大管家又不在，兩個同齡的年輕人便逐漸開始交流起來。
雖然有了這具身體的記憶，但是蕭文還是對這個世界有諸多新鮮感，在很多話題上和柳子涵展開了一問一答。
渝都還是那個渝都，盡管歲月變遷，時代進步，但江湖氣息猶在，袍哥人家碼頭文化未斷。
“對啊，這家‘銅元閣’是渝中最大的古玩拍賣行。”熟悉之後，柳子涵的語氣也變得活潑不少：“他們家是百年老字號，珍品無數，這一次我是準備給爺爺八十大壽買禮物才去參加他們的拍賣會，準備選一個合適的寶貝，但我對這塊也不怎麽了解，就拉上了大管家亮叔，結果意外遇到了你。”
“‘銅元閣’？”
“是，拍賣會半年一度，還需要邀請卡才能進入，呐，我這裏有兩張，一張是我的，一張是給亮叔準備的，那這張現在就給你嘍。”柳子涵從自己隨身的lv包包裏拿出兩張金色的卡片，取出一張遞給蕭文。
黃金卡片上用篆書寫著“銅元閣”三個大字，中間還有一個外圓內方的通寶陰刻，做工精美。
而且沉甸甸的，顯然是純金製成，僅憑這張卡的價值就知道，這“銅元閣”絕對不是一個小店家！
豪艇又行駛了半個小時，在一處碼頭停下，柳子涵沒有帶保鏢，而是領著蕭文一前一後上了岸。
銅元閣所在的位置是渝中下城區，這裏也是渝都傳統的商賈雲集之地，百年都未改變過，隻不過現在增加了不少高樓大廈。
但在這一幹高樓大廈中，卻有一家兩層樓的中式建築格外引人注目。
屋頂琉璃瓦、門口紫檀木樓柱，黑色牌匾懸掛中間！
“銅元閣”三個燙金大字顯得氣勢十足，拍賣會應該就是這裏了！
柳子涵和蕭文並肩走到門口，一名身著灰衣的男子見到她立刻臉上微笑道：“是柳家大小姐！今天來參加拍賣會的嗎？”
“嗯。”
“還請出示邀請卡。”
柳子涵和蕭文同時遞上那張金卡，對方檢驗後便側身放行，讓二人進入。
進門之後別有一番洞天，經過一個長走廊之後，柳子涵帶著蕭文進了一個小房間，裏麵有一個鞋櫃子。
“這是做什麽？”蕭文還未見過這種節奏，問道。
柳子涵打開鞋櫃，露出了裏麵的軟木鞋：“換上它，等下我們才能上二樓拍賣會現場，因為不允許穿著硬鞋，以免發生意外，所有的金屬首飾也要統一保管。”
蕭文沒有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從裏麵拿出一雙尺碼差不多的軟木鞋換了。
畢竟民國初年的拍賣會入場規矩比這個更複雜，顯然，這家“銅元閣”還是的確有些傳承的。
兩人上到二樓，又有專人將身上卸下的金屬首飾小心翼翼地包好保存。
從一個紅木門進入之後，蕭文這才看到拍賣場的全貌，倒是讓他眼前一亮！
兩千多平米的大廳內燈光輝煌，地麵全部鋪著高級波斯地毯，前方中間有拍賣台，陳寶架數個，且每一個上麵都配置了射燈，拍賣台後還有一張大的全息幕布！
拍賣台下，一共有三排軟席座位，上麵分別都有編號存在，是和邀請卡上的號碼一一對應的。
而大廳裏也已經來了不少人，從麵相和穿著上來看，非富即貴，有人在站著聊天，有人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頭不語。
蕭文看了看自己的卡片，上麵的號碼是“008”，應該就是8號座位了，和柳子涵的7號座位並排。
柳子涵帶著蕭文從人群中穿過前往座位，路上不斷有人認出她，開始打招呼。
“是柳家大小姐啊！”
“果然，銅元閣拍賣會還是缺不了柳家！”
“柳大小姐好！”
柳子涵不愧是大家閨秀，一邊微微頷首示意，一邊臉帶微笑快步走過。
兩人甫一落座，時間剛剛好！
拍賣台上走出來一個圓臉中年人，皮膚紅潤，看上去麵向和和氣氣，朗聲道。
“在下銅元閣童某，歡迎諸位的蒞臨，今年甲場拍賣會即將開始，還請諸位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