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梟聲匿跡 第九十三章 情報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標尺，關於善惡的定義，但是這杆標尺的不同，也使得世間的善惡也不盡相同。
錢進就是這麽一個人，他甚至自己新中國的那杆標尺都已經模糊不清，他不知道自己是善還是惡？
自從當年親手殺了自己最新愛的女人之後，他便茫然了，什麽是善，什麽是惡？哪怕他是天機高徒，哪怕他如今已經成為了天機下任首領的唯一候選人，哪怕他是大周朝剿匪大將軍，哪怕他如今榮華盡享，揚名立萬。
可是，他心中仍是模糊的，茫然的，在屠殺戚府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到底是為了什麽？如果問瓔珞夫人的攝魂曲對他們三人誰的影響最大，那一定是他，因為他愛的太深，這也使得他的七情被攝魂曲影響最深，自然在看到盤頭的風楚楚和已經三歲的戚少風，他的恨也變得極深。
但是，當風楚楚死在他的懷中時候，聽著風楚楚臨終還不忘讓他莫要悔恨的話語，他恨不得直接拔劍自刎陪她下去。
然而，他卻沒有那個自我了斷的膽量，因為他在愛風楚楚的同時，更愛自己，所以，為了不讓自己愧疚終生，他為自己想了個開心起來的理由----殺了仁王為風楚楚報仇。
他的心理在風楚楚死亡的那一刻，徹底扭曲了，不在自己的身上尋找原因，反而認為是仁王、是瓔珞，甚至他還怪罪薛推沒有阻止自己，完顏秋動手太早。
總之，萬物皆錯，唯他獨正。
所以他在仁王提出苛刻條件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是殺了薛推和完顏秋來成全自己。當然，他有一個想法，而且將這個想法在活埋薛推和完顏秋的時候就對兩人說了，那就是借此徹底取得仁王信任，來為長遠打算，最終將仁王連根拔起，為風楚楚、薛推、完顏秋報仇雪恨。
也許他真的是這個想法，也許他真為這個目的在努力，但是不論如何，他的雙手已經沾滿了同門的鮮血，哪怕再洗也洗不掉。
不過有一個人對於他的處境卻是很高興，那就是天機的錢長老，也就是錢進的父親，在得知風楚楚、薛推、完顏秋再也回不到天機的時候，錢長老第一時間想到的時，天機的下一代，就是錢家的了，這怎麽能不讓他高興，於是瞞著首領再次向錢進下達門派指示：
在大周朝堂站穩腳跟，揚名立萬，為天機以後的入世鋪路。
錢進也屬實有本事，一路從武軍一個小小正四品武官爬到如今剿匪大將軍這樣的位置，付出的努力絕對要多餘大多數人，再加上仁王為了打壓戚磊而有意扶持，真的讓錢進是平步青雲。
不過即使如此，錢進心中仍然有著巨大的疙瘩，為了緩解親手殺同門的苦痛，他不論在哪裏，每逢初一十五必須去長安城外的靈心寺上香，祭拜三個同門。他甚至在靈心寺這裏向主持求了三個靈位，將風楚楚、薛推和完顏秋供奉上去。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心，每次去靈心寺，他都會齋戒沐浴，獨自前往，誰也不許陪同，所以極少有人知道此事，即使是很親近的府中下人，也隻知道每逢初一十五老爺會獨自出門，至於去哪裏、幹什麽去，他們卻一概不知。
而就是這麽隱秘的事情，此時卻從黑衣人的口中說了出來，使得祠堂其餘五人大吃一驚，尤其是薛推和完顏秋，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錢進會有獨自一人出門的時候，如果他們早發現這一點，哪怕是拚著性命不要，也早就動手了。
不過也不怪這兩人，一個獨眼、一個瘸腿，而且沒有信息、沒有金錢，如何能夠知曉這種隱秘的情報。
話說回來，戚磊反而對黑衣人的說法產生了懷疑，不為別的，這黑衣人幾次三番對自己動手，甚至對戚少風也曾動手，如今怎麽會把如此重要的情報這麽輕易的告訴他們？
戚少風看出了父親的疑惑，對著黑衣人開口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錢進的行蹤？還有，為何你要告訴我們這件事？”
黑衣人也不扭捏，直接開口道：“愛信不信，話我是說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戚三聽到此話，上前就是一巴掌，直接把黑衣人再次扇暈了過去。
幾人對望一眼，心中都在想，這個情報到底可靠不可靠，會不會是錢進放出的風，就為了請君入甕。
不過薛推接下來的話，讓眾人心中懷疑打消了大半，他說：“若是錢進放風，何必等到現在，當年就可以殺了小風兒。”
“而且不瞞你們，這麽多年，光我們遇到黑衣人的次數，不下百次，隻不過每次都被我們給反殺了而已，如果黑衣人是錢進放出的風，那這麽多年他早就知道我們的下落了，怎麽可能還留我們活到今天？”
戚家三人想了想還真是這樣，所以這黑衣人應該屬於第三方勢力。
可是這第三方勢力為何要告訴自己這個關鍵情報呢？還有，這第三方勢力會是誰呢？皇帝？仁王？
是了，想到仁王，眾人眼前一亮，尤其是戚磊，想到錢進最近被封剿匪大將軍時候仁王的狀態，再想想仁王李傑的獨女李男被皇帝封為剿匪主軍師，這就顯而易見了。
看起來，這個錢進，如今已經不在仁王控製之下了，所以仁王有意除掉他，但是礙於自己女兒在錢進手下，如果失敗，李男的情況會很不妙，所以借刀殺人，將情報告訴他們，讓他們動手。
不過為何仁王知道他們最近要動手呢？眾人忽然想到了無處不在的黑衣人，也就釋然了，如果黑衣人是仁王手下，那這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隻不過想到仁王的戚磊和戚少風，眼中已經冒出了憤怒的火光，如果這所有事真的是仁王在背後指揮，那這舊恨新仇可是數不勝數。
而且想到很久沒見的小乞丐柳西和當年柳西失蹤的妹妹，戚磊恨不得立刻就衝進仁王府中將這惡賊碎屍萬段。
但冷靜下來想一想，才發現，如今除了眾人口中傳出來的分析和多次出現的黑衣人及令牌，其他能夠證明仁王惡行的證據還真沒有。
想到此處，包括薛推和完顏秋在內的五人，情緒都低落了下來。
然後就聽到戚磊開口道：“三兒，這兩個人最近就交給你看管了，一會直接扔到地下去，至於錢進的事兒，就交給風兒和我，明天正好十五，我們倆先去探一探，看看這黑衣人的情報是否屬實，你自己看管他們，記得多加小心！”
戚三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二哥，我心裏有數，雖然十三鷹就剩我們兩個，但也不能墮了威名不是。”
戚磊點點頭，表示明白，對於戚三，他還是很放心的，不論當年在戰場上還是在戚府，這位老戰友從來沒讓自己失望過。
至於地下的吃穿用度，根本不用犯愁，戚磊早就準備好了。
所有事情商議結束之後，戚三就領著薛推二人和那個仍在昏迷的黑衣人下了地下，邊往下走，戚三的嘴裏邊嘀咕著什麽“光喝水”、“撐多久”、“不讓拉”等等詞匯，聽得戚磊和戚少風直打冷戰。
一切妥當之後，父子二人出了祠堂，重新打掃一遍祠堂院落，然後將水打滿，重新清洗身體，再次進入，依次跪拜戚家列祖列宗，戚家外姓列祖列宗，戚家有功之人，然後貢品、香火重新更換，一套全都結束之後，兩人重新坐了下來，與風楚楚的靈位說了會兒話，然後直接躺在蒲團上沉沉地睡了。
一股溫柔的微風，順著風楚楚的靈位方向輕輕地劃過父子二人的身子，仿佛怕他們倆著涼，為他們倆蓋上了溫柔的被子。
戚少風夢裏露出了一抹祥和的笑容。
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