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梟聲匿跡 第五十五章 昭告
大周皇帝從來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夠提高自己聲望的事情，畢竟當年爭奪皇位做得有多狠，就有多希望百姓以仁德擁戴。
如今，戚磊為他提高聲譽又做了一件大事，在萬不可能的情況下，居然將屠戮馬幫三十幾口的魔頭完整地帶到了長安，帶到了他的麵前。
曾經，他以為殺了魔頭能夠讓他的聲望在百姓中更上一個台階，後來經過與仁王李傑的交談，他想到了另一個方向。
今天，他打算將這個方向和想法夯實，讓天下人看到，他是一個多麽仁慈的皇帝。
皇宮外，皇城告示牌，今日起早居然貼出了一張大大的告示，要知道新皇登基之後，這告示隻貼過三次。
第一次是新皇登基，朝廷貼出告示，長安百姓觀禮，清宵禁三天。
第二次是皇帝頒布新詔，大周朝連年征戰，如今決定休養生息，減免各項賦稅，讓百姓吃飽穿暖。
第三次，也就是這次，皇城告示宣：
《今有一殺人魔頭名為柳慕白，手持長短雙劍，乃是一江湖遊俠兒，師從雲劍海閣，但德行不佳，被門派清除，後在江湖興風作浪，朕為大周皇帝，雖知曉其在江湖之上的種種惡行，但念在其所殺之人皆為武人，兩相自願，不好幹涉，故未曾對其進行抓捕。
然，近日，此人囂張跋扈，在西漠邊陲，將行腳馬幫上下三十幾口，一夜屠殺幹淨，此等勢強行凶之事，朝廷豈能容忍。
大周天子李洵得此消息，大哭三日，昏厥倒地。
待到蘇醒，便令武軍開拔，要將那惡賊抓回，按律懲處。
大軍開拔之後，大周天子李洵便令後宮日夜為開拔武軍祈福，盼凱旋。
天有眼，在武軍尚為抓住魔頭柳慕白之時，一神仙人物帶柳慕白回到長安，交於天子，後飛升而去。
天子望天跪拜，叩謝上蒼憐憫武軍、憐憫大周、憐憫百姓。
文武百官聞之，盡皆勸說天子，將魔頭柳慕白殺之以示眾，保朝廷之聲望，死者之尊嚴。
天子有德，攔曰：
“上天有好生之德，此魔頭雖殺數十人，殺之雖可，卻無法讓其悔改，朕決定對其終身關押於牢獄，遇赦不赦，使之棄惡從善。”
百官驚，拜服於地，讚天子仁德。
今特發此告示，告知天下百姓，皇帝有德，上天助之；百姓有德，天子助之。
望百姓觀此以明德，行之以守德，學之以修德。方使大周天下太平，人人康樂。》
告示一出，整個長安民生沸騰，百姓全都為仁德天子叩誦，人人以天子之德為榜，有孩童者，盡皆告知小孩，學天子之德，仁懷濟世。
不久後，凡有告示牌的衙門口，均貼出同一告示，使得整個大周朝興起了一股修德之風，人人君子，處處和善。
戚磊並沒有看到長安以外的告示，他從柳慕白那裏出來之後就回家了，雖然結果不盡人意，但終究大哥的命保住了，而且想到當初算命的曾在大哥身上施針，心中多少有些許安慰，那個奇人是有真本事的，想來那次施針會對大哥的傷有所幫助吧？
接下來就是等中書省將詔令徹底下達，自己上任牢獄監管統領，才好對大哥照顧的更輕鬆些。
等到戚磊回到家中前廳，還沒等他坐穩，風楚楚就抱著小乞丐從外麵走進來，將小乞丐放在椅子上之後，風楚楚上來就踹了戚磊一腳，大罵道：“好你個忘恩負義的戚磊，你忘了大哥在文昌穀是怎麽幫我們脫離大火的了麽？你忘了我們是怎麽結拜的了麽？居然把大哥賣給大周皇帝，你還是人麽？今天，我就要為大哥報仇雪恨，看招！”
越說越氣的風楚楚直接動手，雖然手裏無劍，但是卻運指為劍，一招“摘葉飛花”直指戚磊。
被踹了一腳的戚磊沒想到風楚楚接著動手，來不及躲閃，隻能將剛剛坐在上麵的紅木椅抬了起來擋住風楚楚的劍指。
風楚楚的劍指可沒有那麽簡單，剛剛抬起椅子格擋的戚磊就看到眼前的椅子麵像是被暴風中的樹葉和花朵擊打過似的，變成了篩子，篩子孔大小不一、形狀各異。
易邊再戰，，風楚楚剛要繼續攻擊，就看到麵前飛來一張木椅，椅子麵千瘡百孔，不待格擋，直接單腳上踢，將椅子徹底踢爛。
戚磊暗道一聲好腳法，但手上卻是沒停，他也知道如果不將風楚楚控製住，是無法讓她安心聽自己說話的。
於是就看到戚磊在椅子飛出去的瞬間藏身其後，身子壓低，趁著風楚楚抬腳踢椅子的時候向右一個旋轉，順勢躍到風楚楚身後，將其雙手抓住。
風楚楚自幼在天機學藝，從小便與師兄弟們切磋，又是天機幾十年來的天之嬌女，豈會那麽容易對付。
就看她剛剛落地的一隻腳與另一隻腳一起發力，向後一個蹬地，直接用頭頂向戚磊。
戚磊右手抓住風楚楚雙手，身子隨風楚楚一起向後飛去，雖然頭沒被頂到，但是身子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給風楚楚當了人肉墊子。
在落地時為了保護風楚楚不從側麵翻滾，左手便從風楚楚胸前環繞過去，死死地抓緊了手掌能夠握住的地方。
風楚楚倒地正要起身，胸前一種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低頭望去，發現居然有一隻狗爪子趴在上麵，臉色瞬間變得通紅，不顧戚磊環抱的左手，抓起來很很地咬了一口。
戚磊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左手像是被毒蛇咬了一般，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從手臂傳來，使得他“嗯”的一聲悶哼出來。
咬完人的風楚楚似乎不打算繼續對戚磊動手了，趁著戚磊疼痛的時候，轉身爬起，然後從椅子上抱起小乞丐，對戚磊說道：“今天算你運氣好，小乞丐在這，要不我非殺了你不可。”
戚磊右手死死地摁著自己的左手傷口，慢慢從地上爬起，對著風楚楚說道：“三妹你這是何意？我剛從大牢中看完大哥回來，你就給我來這麽一出，我是做錯了什麽麽？”
風楚楚的“紅蘋果”還沒有消退，但是想到在外麵看到的告示，心中怒火再起，於是對戚磊喝道：“皇宮外的告示你沒看麽？現在長安城都傳遍了，神仙有感天子仁德，將魔頭柳慕白從西漠抓到長安，任憑天子發落，天子感懷於天，想要感化魔頭，所以免除魔頭死罪，但終身不得踏出牢門一步。”
“什麽？”戚磊驚訝道，“皇城告示是這麽寫的？”
“那還能有假，整個長安城都傳遍了，據說明天這告示還要貼到整個大周朝百姓能看到的地方呢，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戚磊沒想到，大周皇帝來這麽一手，雖說這樣做可以安撫所有人，可這所有人裏不包括自己和風楚楚、小乞丐幾人啊。
不過現在風楚楚對他心存誤會，認為是他出賣了柳慕白，所以需要先安撫好風楚楚，於是對風楚楚說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三妹你若信我，我就把這前因後果說與你聽。”
“你若不信，那也得聽！”戚磊突然抬高聲音不容置疑地說道。
風楚楚與戚磊接觸這麽久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戚磊如此嚴肅的表情，畢竟還是小女孩，心中不免一顫，小聲地說道：“我聽就是了，你凶什麽。”
戚磊示意風楚楚將小乞丐放在旁邊的椅子上，自己也坐下；而他，則坐在了風楚楚二人的對麵。
本來想要上座，就想起來剛才已經將主座給打碎了。
雖然戚家人少，戚磊父母都已不在，但是畢竟戚磊說皇帝身邊紅人，所以下人還是有幾個的。
這些個下人急奔都是在武軍的時候就跟隨戚磊，後來從武軍退下來之後就來到了戚家做戚磊的家將，至於丫鬟小廝，則都是這些武軍下屬的家人。
自從柳慕白和風楚楚等人來到戚家，戚家的這些下人都很開心，因為平時隻有家主一人，也從來見不到家主的朋友上門拜訪，雖說他們知道家主為人，也明白憑家主的性格，在朝堂上基本不會有什麽朋友。
但是家裏熱鬧些，終歸是好的。尤其是來的時候，那個名叫風楚楚的姑娘，眼神總有意無意地飄向家主，想來是對家主有意，可是家主似乎是個榆木腦袋，根本沒有反應，急得幾個老媽媽直想給家主兩腳。
今天看到那柳慕白被鐵甲兵帶走，還以為家主出了什麽事，結果晚點時候就看到家主回來，這些下人們心中的石頭方才落地。而當看到風楚楚這姑娘在家主還沒坐穩的時候就來找家主，這些人都以為是因為那柳慕白終於不在，風楚楚可以與家主獨處了呢。
所以所有的下人都很聰明地離大廳遠遠的，至於廳裏發生什麽？還能發生什麽？真能發生什麽就好了！
老媽媽們想著，甚至她們幾個見到去送茶的小廝和小丫鬟都給攔了下來，告誡他們別打擾家主好事。
等到戚磊與風楚楚坐定，他才開口，對著風楚楚嚴肅地說道：“今日早朝，皇帝將我單獨留下，把要怎麽處理大哥這件事告訴了我，至於你說的什麽告示，這點我確實不知，皇帝告訴我的是大哥暫時隻能待在牢裏，等到他將失蹤案徹底查清之後，才能放出來。”
風楚楚帶著氣哼道：“那怎麽會有這告示發出來，還什麽仁德配天，天降神仙，魔頭被服，感化上蒼的，帶大哥回長安的人就是你，你難道還要說那什麽‘神仙’不是你麽？”
戚磊心道這丫頭是個死倔的性格，若是不能讓她見到證據，想來是不會相信自己了，於是說道：“這樣，今天天色已晚，明日，我再去一趟牢獄，讓大哥給我寫個條子帶回來給你看看，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背叛大哥了！”
風楚楚想想也對，她衝戚磊發火也沒什麽根據，單憑大周皇帝的詔令告示而已，再說自打他們幾個進長安開始，自己就對大周皇帝沒什麽好印象，保不齊就像戚磊所說，那告示就是個騙人的玩意。
而當兩人終於平複了心情，他們像是剛想起來似的，想到了剛才的曖昧姿勢，風楚楚的臉色再一次紅了。
而戚磊，揉了揉左手手臂上的牙印，那股疼勁兒疼得他嘴裏直嘶嘶。
看到他那呲牙咧嘴的表情，風楚楚“撲哧”的一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