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梟聲匿跡 第五十三章 牢獄
大周皇帝是一個有很大野心的人，他心中的大周朝，不僅僅是朝堂之上和普通百姓，他還想要那些形形色色的、不備他所掌握的江湖人士，所以，他心中有一個謀劃，而這個謀劃，除了仁王知道個大概，其他任何人都不清楚，哪怕最信任的戚磊。
當大周皇帝運用柳慕白免死和調官兩件事將戚磊再次抓到自己的手中時，他就決定要進一步利用戚磊了。
第一步就是，將一個十分重要但沒有特權的地方，交給戚磊來掌管，而這個地方也將為接下來的計劃進行起到打牢地基的作用。
那就是，重建大周朝的大牢。
而這個大牢要獨立於朝廷，不再歸刑部管理，單獨由皇帝統轄，而皇帝之下，就是戚磊，這個皇帝新近從皇宮侍衛統領調轉到天牢首領的人。
聽到大周皇帝說要重建大周朝牢獄的時候，戚磊有一種即將要發生大事的感覺，因為這個地方很敏感，如今皇帝居然要將這個地方獨立出來，這很奇怪。
看到戚磊疑惑的樣子，大周皇帝很是開心，任憑戚磊再聰明，對於自己的這項計劃也無從猜測，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什麽。
為了讓戚磊能夠更好地適應新的身份，大周皇帝決定將重建牢獄的大致計劃告知他，讓他心中有個分寸把握。
第一，將如今的大周朝牢獄重新劃分，以天、地、人三才分類。
天牢：專門關押會武的各路能人異士，形似寶塔，上下九層，第一層設置九間牢房，每間牢房相隔三丈，防止武人相互接觸；第二層設置八間牢房，第三層設置七間牢房，以此類推，直到最上層隻留下一間牢房；天牢每一間牢房由一名監管管理，包括囚犯的生活起居、飲食供給等等，人員以武軍校尉以上退役士兵擔任。
每十名監管，上有一名十夫長管理，十夫長不負責管理囚犯事宜，隻負責管理監管，隨時查看監管是否對囚犯管理到位。
每間牢房都要配齊玄鐵金剛鎖鏈，琵琶骨勾，和重型鏈子球，金剛鎖鏈等帶鎖器具鑰匙，由十夫長管理，用來限製各種能人異士的行動。
地牢：同樣用來關押武人，隻不過要比天牢輕鬆一些，隻需要一層就可，初步預計用來關押觸犯刑律較輕的武人，同樣是寶塔形狀，第一層五間，第二層四間，第三層三間，第四層兩間，第五層一間。
每一間牢房配備一名武軍退役千夫長以上官員，同樣，每十名監管上有一名十夫長，負責管理囚牢監管，包括記錄、考評、功過等等多方麵。
而每個關押在地牢第四層以上的囚犯，應當由地牢全體十夫長和天牢全體十夫長集體商議，囚犯威脅程度等多方麵，是否足以提到天牢關押。
人牢：關押普通百姓觸犯刑律之人。內部由罪行進行區域劃分，分別分出男女牢房，並且每間牢房內人數不得超過十人，每五間牢房配備一名朝廷武軍退役士兵，名為監管。
每十名監管配一名十夫長，十夫長不得參與對囚犯的監管，隻負責管理“監管”。
每個人牢囚犯最多不得超過三百人，其中男二百三十人人，女七十人。
每個人牢還要區分內牢和外牢，其中內牢以區為單位，外牢以衙門為單位；
內牢負責關押已決囚犯，外牢負責關押未決囚犯，以便於提審、升堂等。
各地衙門、衙署等，至少要準備一個外牢，以便於許多觸犯刑律的百姓有所羈押。
聽到這裏，戚磊心中有一絲特別的感覺，似乎皇帝想要做一件大事，而這件大事將會把武人與百姓徹底分開。
於是問道：“敢問陛下，臣作為剛調任的牢獄監管統領，需要負責哪些任務呢？”
大周皇帝回道：“你負責管理所有的十夫長，如有十夫長無法解決的事情，就需要你來解決，總之，你是他們所有囚牢監管的首領，至於之前你的皇宮護衛統領，和武軍陷陣營副將，比起這個來說，哪個更重要？”
戚磊心中激動，沒想到皇帝陛下將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給了他，對他如此信任，於是起身單膝跪地，再次謝主隆恩。
大周皇帝將他重新扶起，然後對他說道：“不就以後，會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做，這次重建牢獄，就是為了那個計劃，等到時機成熟了，你就會知道，朕這麽做的意圖了，而且整個朝堂之上，朕找不出第二個人能比你更加勝任這個位置。”
“好了，今天先這樣，知道你心中急迫，雖然重建還沒有開始，但是你已經是牢獄監管統領，快去看看柳慕白吧，他身上被鎖，琵琶骨被穿，一定很難受，你去了或許能讓他好受一點。”
聽到此處，戚磊流下了從未流過的淚水，這樣的皇帝，他怎能不追隨一生。
再次叩謝皇恩之後，戚磊退出金鑾殿，騎上殿外的千裏駒，直奔刑部大牢。
殿內，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大周皇帝李洵，遠遠地望著金鑾殿關閉的大門，眼中露出金光，像是看見了遠去的戚磊，雙手將寬大的五爪金龍袍錦袖甩到身後，一步一步地緩緩向著龍椅走去，仿佛要將每一步都踏到地下似的。
走到龍椅之前，一個轉身，左手向著金鑾殿大門上方的窗戶伸去，似乎從窗戶射進來的陽光就在他手中一般。
拍馬趕路的戚磊，帶著愧疚的心情不斷流著眼淚，他從沒想過，自己一個七尺男兒會流淚，可是淚水就是不自主地順著臉頰往下流，似乎要把他對皇帝和大哥的愧疚都順著臉頰流出去。
三刻鍾後，戚磊來到了刑部大牢門口，掏出手中皇宮統領身份令牌，就要往裏進。
可似乎旨意還沒傳達到這裏，門口的守衛並沒有因為他所皇宮統領就放他進去，而是一人留下，另一人去刑部駐派的官員那裏匯報。
一盞茶的功夫，遠遠地從刑部駐派辦公地跑來一個瘦削的官員，身穿朝服，見到戚磊低頭便拜，說道：“小的不知道戚統領來訪，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戚磊也回禮道：“不必客氣，畢竟調任的聖旨還沒有從中書省出來，如今我隻不過是皇宮統領，所以不必如此。”
那官員也是個會來事兒的，接口就說：“這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戚統領即將走馬上任新監牢，我們以後還要多多仰仗您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戚磊也不好再謙退下去，於是就受了那官員一拜。
等到寒暄結束，那官員直接拿出一個細長的布條，交給大牢門口守衛，讓他將布條送道大牢裏麵，讓裏麵人注意戚統領任職之前來訪。
戚磊點點頭對官員表示感謝，將牽馬繩交給另一個守衛，走了進去。
刑部大牢已經不知道設立了多少年，似乎在大周朝建立之前就有，而這個地方居然沒有因為新皇登基或朝代更替而被拆掉，就這麽一直留在這裏，裏麵關押的囚犯也是，有一部分甚至是前朝囚犯，到了大周，居然還關押在裏麵。
距離大門最近的是一塊空曠的場地，四周分別種著一些槐樹，而場地對側是一塊高台，高度大約為一尺，麵積三丈見方，高台兩側分立兩張三尺直徑的戰鼓。想來這高台和戰鼓是為了動員而立。
再往裏走，是一個簡易的衙門中廳，可以用來議事和升堂。
等到進了中廳，一名獄卒引著一名肥碩的牢頭走了進來，這牢頭看起來五十來歲，一身的肥肉似乎隨時要掉在地上，手中還捧著一個小茶壺，像是怕渴急了，隨時可以喝上兩口。
因為太胖，所以每一步路走得都很沉重，旁邊攙扶他的小獄卒累地渾身是汗，好似剛剛從城外跑回來一般。
隻見那牢頭慢慢地走到大廳中央的太師椅上坐下，然後擺了擺手，讓戚磊也坐下。
戚磊心中不是很舒服，畢竟他是皇宮侍衛統領，不知為何這個胖牢頭如此怠慢。
那胖牢頭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直接說道：“不知戚統領來我們刑部大牢所為何事啊？我們這個地方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進來的，哪怕是皇宮守衛統領也是一樣。”
戚磊眉頭一皺，這人不對，似乎在針對自己啊，料想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勞什子刑部大牢，是如何得罪的這個胖子？
於是戚磊從右側第一張椅子上站起，對著胖牢頭拱手施了一禮，說道：“本官確實有事。”
胖子眼神一變，心中想到，此人還真像隻蛇一樣，自己本想擠兌他幾句，好讓他回去，可沒想到這人順杆就爬，隻好繼續問道：“那戚統領所為何事啊？”
戚磊不疾不徐地說道：“本官此次過來有兩件事，第一，在上任之前，提前來刑部大牢進行摸查，看一看是否存在什麽違規的地方，還有瞧一瞧我們刑部大牢的兄弟是否存在被人克扣餉銀的問題，是否存在被上司壓迫的問題，是否存在貪墨的問題。”
胖子並沒想到，這個戚磊居然如此幹脆，本以為又是個來混日子的官員被派了過來，畢竟這個地方雖然環境不好，但卻是個實打實的肥缺兒，不用別的，哪個犯人身上不能挖出點油水啊，要不他怎麽能胖成這樣的。
而沒等胖子反應，戚磊再次開口：“第二，今日由鐵甲騎兵押解進來一名重犯，名叫柳慕白，本官奉了皇上的命令，前來訊問，你現在可以讓你的手下準備個安靜的審訊室，本官要與那柳慕白單獨交談。”
胖子心中也有些氣憤，本要給戚磊一個下馬威，可是沒想到這家夥不吃這一套，現在還命令起了自己，真是不知死活。
不過他雖然上頭有人，但也不敢太過得罪戚磊，畢竟甭管他上麵的那人多大，也比不上皇帝最信任的人。所以急忙站起身來，對著戚磊施禮道：“真是不好意思，剛才多有冒犯，實屬今天有一犯人惹我生氣，使得下官情緒不穩，還請戚統領見諒，小的這就讓人去安排這些事情。來人，快給戚統領看茶。”
戚磊看著這個欺軟怕硬的胖子，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地坐回了之前的那把椅子。
不一會功夫，送茶的小獄卒給戚磊送上來一碗茶水，戚磊也是渴了，就沒客氣，直接一飲而盡。
等到杯中水盡，戚磊抿了抿嘴，對著胖子說道：“這茶很不錯啊，似乎是今年的秋茶，這東西可是不好弄，你倒是好本事，能弄到這東西。”
胖子急忙躬身說道：“回戚統領的話，這的確是當季秋茶，小的老家就在南邊，這是老家的哥哥托人送過來的，如果戚統領喜歡，小的這就將剩下的茶葉給戚統領包起來。”
戚磊擺了擺手，說道：“不用，我隻是好奇，還以為你貪墨了呢？不然一個小小刑部大牢的牢頭怎麽能夠弄到如此名貴的秋茶？”
胖子冷汗順著頭頂直直流到了腳底。
而此時，戚磊似乎無意地抬起了頭，掃了胖子一眼，胖子直接癱倒在地，然後不待查看是否摔傷，直接雙膝跪地，對著戚磊練練磕頭，嘴上還不斷說著：“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戚磊其實對於這種欺軟怕硬的家夥最為不恥，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也許可以做到行的正坐的直，但是不代表整個朝廷都能夠做到這點，而且也不是所有官員都能在不吃拿卡要的前提下為民請命，為國捐軀。
這是一個奇怪的圈子，戚磊身在其中這麽久，豈會不知，也許少年時還想過改變整個環境，如今看來，也許隻能保持本心，至於其他，自己沒那麽大的能力去改變，甚至哪怕是大周皇帝，麵對這種多年積存下來的情況，也無法立即改變。
想到這裏，戚磊似乎逐漸猜出了大周皇帝所說的，即將要發生的大事，到底是什麽？
而自己，在大周皇帝的這個大計劃中，又會扮演什麽樣的角色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大周皇帝為他已經做得夠多，他隻需要完成大周皇帝交代的任務，而不是去探究其他的東西。
想罷，戚磊站起身來，看了看仍然不斷磕頭的胖子，說道：“起來吧，此次前來主要目的不是為了查你們，所以不用擔心，不是我份內的事情，我是不會管的。”
“現在，帶我去見一見那新送進來的柳慕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