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梟聲匿跡 第三十二章 天機
江湖上曾經有一個傳說，有這麽一個門派，它從不出世，但任何人都無法忽視它的存在，就這麽屹立於眾多門派之間，從未消失，但也從不出現--天機。
話說戚磊三人看到機關鳥遠遠飛走之後，回到了中堂，戚磊讓戚三先回去休息，然後繼續監視獨眼人他們，而戚磊則領著戚少風再次來到後院祠堂。
進入祠堂之後，戚磊將風楚楚牌位輕輕向左挪了幾分，戚少風就看到六個蒲團中間一塊空地上下沉了一處石板，出現了一個黑乎乎一人見方的大洞，正想著問戚磊這下麵是什麽東西，就聽見“走你”一聲，自己就被踹了進去，等到戚少風終於不再下落，就感覺渾身骨頭像是散架了似的，然後身後就傳來了戚磊那幸災樂禍的聲音：“嘿嘿，你小子沒摔死吧。”
戚少風原本喉頭的一口瘀血就這麽生生被戚磊一句話給徹底激了出去，好家夥，倒是感覺暢快了，可是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親爹這麽對待自己。
戚磊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接著說道：“在你娘這裏，我才不會板個死臉，你哥早就見識過了，今天你也知道了，為父我是多麽的瀟灑。”
戚少風腹誹道：“知道了，很慶幸自己在母親不在的情況下活過了二十歲。”
不過腹誹歸腹誹，這地洞終究沒那麽高，隻不過突然來這麽一下，戚少風有些不適應而已，不出十息時間，他就緩了過來，站起身往四周望去，這似乎是一處暗室，周圍的燭火已經被戚磊點起，影影綽綽，角落裏有兩個橫向的黑洞，不知通向何處，其他則什麽都沒有。
戚磊在戚少風身後看到他四處張望的樣子，對他說道：“這裏是我在你娘死後挖出來的，而且是我自己挖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你看那個黑洞，一個與教武司癸字相連，一個直通長安城外。當年若是我提前做了這種準備，你娘何至於死。”
戚少風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整個暗室，每一寸泥土都不放過，仿佛撫摸著他父親寬厚的臂膀，眼中充滿了淚水，這就是他的父親，一個能用自己的肩膀挑起整個世界的人。
“當年那件事之後，我就發誓，絕不會讓你像你娘一樣遇到危險，當時家裏除了戚三也沒有別人，戚三還要照顧你，所以這件事隻能我自己來做，雖然不知道對方是針對我還是你娘，但是事情既然發生了，就難保是否還會再次發生，於是我就挖了這裏，若是以後真遇到我們父子無法解決的事情，這裏將是我們留存性命的重要退路”，戚磊在戚少風身後絮絮叨叨地說著。
戚少風聽著父親的話，並沒有出聲，隻是默默地聽著，過了一會兒，戚磊終於停了下來，隨即招呼戚少風坐下，說道：“這些年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和你娘是怎麽認識的麽？今天爹就給你講一講。”
“你這兩年在江湖上應該聽說過‘天機’的事情吧？”戚磊問道。
戚少風點點頭，說道：“嗯，聽說過，據說這個門派超脫大周朝之外，從來不入世，但是卻對於江湖事了如指掌，還設立了天機榜，對天下各種神兵利器、功法傳承進行了排名，其排名十分公正客觀。”
“嗯，的確如此，你娘就是出自那裏。”
“什麽？”戚少風聽到戚磊的話之後極其震驚，他沒想到，母親居然與這麽一個地方有關係？
“不要驚訝，當年我第一次見到你母親的時候也不相信，想著這麽一個人來瘋的女子，怎麽可能是那個出塵的天機出來的呢？可實際上，她還真就是。”
“大概二十年、二十一年前，柳慕白縱橫江湖，被朝廷追殺這事你知道吧？”
戚少風點點頭，說道：“知道，就是那個被稱為柳人魔的柳慕白吧，我知道，將整個馬幫屠戮幹淨。”
“對，他使得跟你哥一樣的兵器，子母劍，也是你哥的授業恩師，你哥能被江湖人稱為‘夜梟’，主要就是因為將柳慕白的那一手‘血靈劍法’學到了家。”
戚少風傻了，想當初光是為了擺脫自己夜梟的嫌疑就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如今聽說自己居然是柳人魔的徒弟，這也太讓人唏噓了。
“嗯，柳慕白還有個身份，就是雲劍海閣叛徒你知道吧，當然了，他還是我跟你娘的結拜大哥。”
戚少風默然地點點頭，他已經提不起任何驚訝的心氣兒了，夜梟是自己，這點早晨他哥在信裏寫了，他還好理解，可是夜梟居然真的是柳慕白的徒弟，那個已經死了二十年的人的徒弟；可這也就罷了，怎麽這死了二十年的柳慕白柳人魔還成了自己父母的結拜大哥，這是人是鬼啊？
“嗯，當然，柳慕白現在還沒死，他關押在教武司天牢，我是看押負責人，昨天我還領你哥去看過他。”
戚少風站起身，環顧四周，然後低下頭開始尋找著什麽。
戚磊看到戚少風的樣子，奇怪地問道：“你找什麽？告訴爹，我幫你找，這地方是你爹自己挖的，我門兒清。”
戚少風氣鼓鼓地回了一句：“我找我自己的下巴呢，被你驚的不知道掉哪了！”
戚磊哈哈大笑，看來他這個兒子失憶恢複以後性格真的開朗了許多啊，於是接著說道：“好了，快坐下吧，哪有那麽多噱頭，好好聽你爹講故事。”
戚少風心不甘情不願地再次坐了下來，心中默念清心咒，想著不論你再說什麽我也不會驚訝的。
戚磊接著說道：“想當年，你大伯柳慕白與他的師父馮媚人在雲劍海閣相戀，但是由於師徒有別，而且馮媚人還是雲劍海閣閣主之女，這種事怎麽說的出去，丟盡了雲劍海閣的臉，於是就有人提議，將他們二人用雲劍海閣家法處死，可是畢竟是親生閨女，那雲劍海閣閣主馮唐怎麽可能忍心，於是悄悄使了個法子，讓柳慕白帶著馮媚人跑了出來，而這件事也稱為雲劍海閣分立的導火索，為了不讓雲劍海閣分崩離析，馮唐將雲劍海閣的雲海令讓馮媚人帶了出來，等到二人出來之後，才發現，原來外麵的世界如此廣闊，兩個人想著終於能夠過上神仙眷侶的生活，別提多高興了。”
“可是過了不久，他們就發現，這外頭的世界似乎都不知道還有雲劍海閣的存在，二人一個是雲劍海閣的高徒，一個時閣主之女，都是心高氣傲的主兒，怎麽能讓自己的門派落了威名，於是就由柳慕白江湖拜訪，四處挑戰，並由馮媚人放出風，點明柳慕白雲劍海閣高徒身份，前後不到五年時間，雲劍海閣柳慕白的威名就在江湖上響了起來，而這個時候，久坐不動的‘天機’也到了派遣門人下山遊曆，更新天機榜的時候，於是那一代天機首領就派出了天之嬌女風楚楚，也就是你娘、我的夫人。”
“你娘是個人來瘋性格，正趕上天機下任首領到時間定製新的天機榜的時候，她便下了山。”
“又過了大概五年左右吧，柳慕白已經從雲劍海閣高徒變成了不懂倫理綱常的孽徒，更是被江湖正派喊打喊殺，這段事情你應該在江湖上有所耳聞吧。”
戚少風“嗯”了一聲說道：“聽武林盟的少盟主李霄雲提到過。”
“嗯，後來天機內部不知道怎麽了，分化成出世幫和入世幫，兩者鬥得不可開交，使得天機差點分崩離析。在外遊曆的你娘最有感觸，原本隻是做個天機榜的記錄，順便看一看江湖上的新鮮趣事，卻沒想到卷入了天機的派別紛爭，兩個派別都想將你母親拉攏過去，最後還是入世幫獲得了勝利，於是由天機發布‘天機誅殺令’，號令江湖群雄誅殺柳慕白，這也是天機第一次發布這種東西，想要借此彰顯自身超然地位，而令人沒想到的時，雲劍海閣這個時候也發布了‘追殺令’，全力配合天機施為，後來我聽大哥提到過這件事，似乎這雲劍海閣下追殺令的是另一個首領，而不是閣主馮唐，不過想來也是，江湖門派本來就是是非最多的地方，內部分立想來也是正常的。”
“而你娘作為天機當時在大周朝唯一一個下山人，自然就成為了‘天機誅殺令’最直接的實施者，你娘又是個極其善良的人，所以天機開始下令讓她殺人的時候，她猶豫了許久都沒有動身，可就在這個時候，又發生了“馬幫”事件，使得你母親認定柳慕白一定是個殺人魔頭，不然怎麽一次又一次地出現殺人事件，於是決定執行‘天機誅殺令’，去往西漠誅殺柳慕白；而我在那個時候，因為出色的表現加上皇帝的信任，被派出去代表朝廷緝拿屠戮馬幫的殺人魔柳慕白歸案。”
“就這樣，我們三個毫不相幹的人，在西漠那個毫不相幹的地方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