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梟聲匿跡 第二十二章 離別

公輸家作為機關大家,總會有些不為人知的記號來將自己家的作品進行去偽存真,恰好夜梟知曉自己這身體的另一麵有一個結拜四哥,名叫公輸泗陽,乃是當今公輸家傳人,所以也就從標記上瞧出了這木馬乃是公輸家所造,怪不得如此厲害。

搜刮盡興的夜梟和小丫,推著木馬從密室往外走去,夜梟知道中堂上滿是屍體,怕嚇著小丫,所以並沒有走中堂大廳,而是繞道後院,小丫畢竟五六歲年紀,走上幾步便嚷著累了,夜梟隻好把她放在了馬背上。

二人一馬亦亦然走到前院,小丫望著那癱在地上的張老財,厭惡地撇了撇嘴,說道:“大哥哥這個壞蛋怎麽辦?”

夜梟想了想,將這個鄉紳惡霸手上的繩子解了下來,對著他說道:“你若懂事,現在就回家將家中值錢東西給我送來,你若不懂,我會讓你家人懂上一懂。”

本就嚇得三魂沒了三魂,七魄隻留一魄的張老財,聽到夜梟讓他回家取財,心中大喜,以為這夜梟是打算讓他花錢買命,所以極其開心地爬了起來,對著夜梟磕了三個響頭,轉身往外跑去,夜梟像是不在乎他回不回來,將木馬拴在拴馬樁上,讓小丫去自己屋子收拾收拾,好帶她走,小丫頭畢竟年少,雖然機靈,但也沒有多想,蹦蹦跳跳地往自己屋子去收拾了。夜梟瞧著小丫歡快的背影,像是想到了什麽。隨即回到中堂大廳,將屍體等做了一些布置。然後回到前院,坐在一個石墩上欣賞月光,人煙稀少的地方,月光似乎都比別處要亮。

不一會兒功夫,小丫就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裹走了出來,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之前夜梟忙著自己的事,也沒注意這小丫頭的穿著,此時才發現,這小丫頭穿的可不像是要被人牙子進貢的破爛衣服,上著緞繡錦服,下穿絲綢長褲,腳踏繡花虎頭鞋,頭戴銀花琉璃簪,這分明是個大戶人家的閨女,哪可能像她所說。

小丫頭還不知道自己的穿著行為早就暴露,還竊以為自己編的故事被夜梟相信了,笑嘻嘻地對著夜梟說道:“我就是個要被當禮物上供的丫頭,沒啥家底兒,大哥哥不要笑話我,嘿嘿。”

夜梟也不點破,他比較好奇的是這麽丁點的小丫頭是誰派來的,是打算對自己不利?可是這麽小的小家夥,能起多大作用啊?

正當夜梟思索的時候,張老財自己趕著一輛馬車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車上載滿了金銀箱子,幾乎都要裝不下了。看到夜梟在院子裏站著,張老財急忙跑過去,先跪地磕了三個響頭,顫顫巍巍地問道:“大俠,我已經將家中現有的金銀財寶按著您的吩咐送了過來,還請大俠吩咐,小的一定竭盡所能。”

夜梟心中好笑,這種人,與那豬狗何異,幸虧老爺子明智,讓我入了武籍,從此能夠在江湖肆意傲遊,要不然,如果還在家中,免不了被他扔到官府衙門,那時候也許每天自己就要麵對各種像張老財這樣的人。

不過想歸想,夜梟也在考慮,怎麽處理這個鄉紳惡霸,如果放他回去,等到朝廷再派下來其他官員,也許還是會像死掉的那個張官員一樣,繼續欺淩鄉民,可是要是殺了他,今晚殺人的事就會有紕漏。想到此處,夜梟低頭瞧了瞧張老財,可是他這一個眼神,讓給張老財以為夜梟要殺他滅口,嚇得褲襠再一次流出黃白之物,小丫在旁邊一陣幹嘔,夜梟扇了扇鼻子,罵道:“你個醃臢潑才,惡不惡心,怎麽說尿就尿。”

張老財也沒別的話,就是不斷磕頭大拜,嘴上喊著:“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夜梟聽到張老財的話,靈機一動,這家夥喊他“好漢”,不再是“大俠”了,難道是把我當成那打家劫舍的山匪了?

這可湊巧了,如此一來,他倒是省了許多事,不用擔心朝廷的追查了。於是對著張老財說道:“看你還算老實,今天這些金銀也夠我們山寨用一陣兒了,老子就饒了你的狗命,滾吧!”

張老財如蒙大赦,又磕了三個響頭,帶著滿頭的血跡和沙土往外跑去,心中卻想著:“哼,等老子逃了性命,定要找人將你們匪窩給毀了,哼哼,我就不信,你一個山匪能沒其他同夥?憑老子的人脈,還找不到你的匪窩麽?”

夜梟聽不見張老財的心聲,也不在乎他怎麽想的,隻是望著眼前一馬車的金銀財寶犯愁,除了那木馬肚子裏的,這又一馬車,可怎麽帶走?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辦法,於是隻好自己趕上馬車,讓小丫推著木馬,向著漁村慢慢走去,也不知小丫碰到了木馬的什麽機關,使得木馬居然自己往前走去,不再用人力去推,夜梟在馬車上瞧見這裏,“咦”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小丫本以為自己讓木馬自動行走,這大哥哥會激動地問她怎麽辦到的,可是沒想到夜梟隻是輕輕地“咦”了一聲而已,把小丫頭憋屈地直嘟嘴,氣鼓鼓地跳上馬車,然後從馬車上跳到了木馬背上,對著夜梟“哼”了一聲就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夜梟嗬嗬一笑,這孩子還真是有趣。兩人就這麽一個騎馬,一個趕車,慢慢向著漁村走去。

東方破曉,漁村的村長帶著整個漁村的村民都站在村口,遠遠地望著,他們不知道那青年到底要怎麽解決,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這些都不是他們這群世代捕魚為生的漁民們所能了解的,他們隻知道這個青年不是一般人,是個有真本事的人。人群中,村長的兒子帶著滿臉的淚痕不斷嗚咽著,大哥哥去了這麽久都沒回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還是大哥哥已經走掉了,不再回來了,大哥哥會不會怪我惹出這麽大的麻煩呢,村長低頭瞅了瞅自己的兒子,哀歎了一聲,如果那青年去把鎮上的權貴惹了一通後走掉,他們該怎麽辦呢?別人或許隻是擔憂那青年是否能夠解決問題,可是他是一村之長,他得為整個村子負責啊,如果真要是出了什麽大麻煩,實在不行,各家各戶就得出海離開這裏了,可是,這大海是否能夠眷顧他們呢,望了望那一望無際、波濤洶湧的大海後,村長更加擔憂了。

正在村長犯愁的時候,就見到遠遠地走來一匹馬,那馬兒像是死物一般,雖然在走,卻看不到鬃毛的飛舞,馬兒身上騎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小丫頭,光禿禿的馬背上也沒有個馬鞍,她就那麽坐著,頭上紮著兩個羊角包,兩個包上各插一個琉璃簪,圓滾滾的大眼睛因為一夜的奔波而半睜半閉,似乎馬上就要睡著;馬兒旁邊還跟著一架馬車,馬車上大包小裹一堆,還有各種碩大的古銅色箱子,馬車前麵,一個皮膚黝黑、麵龐冷峻的青年正在搖搖晃晃地趕著馬車。

“大哥哥,是大哥哥”!村長兒子大聲喊到。周圍的村民這時候也看清了來人,是那個他們等了一夜的青年,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兒郎,有些個年長的婦人用衣襟悄悄地抹著眼淚想著,一些村裏的長者拍著正在得意洋洋對其他人說“這是我救的”的老郎中,不斷地說著“謝謝,謝謝!”

這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夜梟似乎不打算讓戚少風出來,直接告訴村長這些金銀財寶哪裏來的,讓村長妥善處理一下,村長瞧見這許多的金銀財寶早已經不知所措,心想,這孩子該不是把整個鎮子給洗劫了吧,要不哪來這麽些寶貝,尤其是瞧見了剛才感覺像是死馬的奇怪東西,沒想到隻是木頭做的,居然能夠自己行走。

其他村裏大大小小的人也都湊上前來,這摸摸那摸摸地摸著木馬,也不知道誰摸到了馬屁股上的機關,就見馬肚子兩邊“哢噠”一聲,開了口子,裏麵稀裏嘩啦地落下了無數的金銀財寶,這下子村民們徹底傻眼了,這好像不止洗劫了一個鎮子吧,那個摸馬屁股的村民更是,看到這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跪在地上麵朝大海就開始磕頭,嘴裏還喊著:“海神爺爺慈悲、海神爺爺慈悲!”

村長上前“啪”地一聲給了他一巴掌,大聲喝道:“海神個屁,這是咱漁村恩人給咱帶來的,關海神鳥事!”

小丫看著這群人的窘態,咯咯咯地笑個不停,她這一笑,也引來了許多婦人的目光,瞧著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婦人們的母愛徹底泛濫,一個個上去你掐一下臉蛋兒,我摸一下頭發的,把小丫給弄的差點哭了。

夜梟在旁邊看著小丫頭的樣子,嘿嘿一笑,心想,你個小丫頭,這時候怎麽不抖機靈了。

在眾人欣賞財寶的時候,夜梟將村長叫到一邊,說道:“村長大叔,這些東西都是那些官吏鄉紳惡霸魚肉鄉裏得來的,如今被我洗劫一空,您可一定要將這些財寶藏好,選幾個可靠的好小夥子,把這財寶放到一個別人不知道的地方,再分別找不同的鎮子將這些財寶慢慢消化,可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啊。”

村長點點頭,也不扭捏,顯示出當初上任村長的勁頭,對著夜梟說道:“放心吧,我會辦置妥當的。”

這麽久的接觸,夜梟從戚少風的視角也看得出,村長是個穩妥的人,這事情交個他應該沒多大問題,於是接著說道:“我在鎮裏留下些山匪的痕跡,想來過段時間朝廷來人查案,也會往山匪的方向查去,如果朝廷張貼布告抓人,你們就去衙門把我告了,隻有這樣才好讓村子裏的人不被懷疑。”

村長一驚,聽懂了夜梟的話,他這是要走了,想來這一百多天,村子並沒有給青年太多的幫助,可青年卻為他們背上了這麽重的負擔,心中有些不舍,雙手僅僅抓住夜梟的手,想要說什麽,卻感覺無從說起。

夜梟眼眶也濕潤了,想著自己一百多天前靠著全村的救助,才能從閻王爺那裏爬回來,如今要走,心中充滿了不舍,可是他若不走,朝廷早晚查到這裏,這個村子一定會受他牽連,所以他不得不走。

這一百多天在漁村的生活,讓他的內心平靜了許多,與戚少風似乎也有一些融合的跡象,不然也不會戚少風在衙門的時候,直接被夜梟占領了身體的主動權。

夜梟喊過正在被**的小丫,對村長又拜了三拜,領著小丫轉身向遠處走去,村民們還不知道怎麽回事,怎麽恩人就走了?更有像村長兒子一樣的孩子遠遠地往夜梟這裏跑來,大聲喊著“大哥哥”,卻都被村長攔了下來。

等到夜梟往前又走了幾丈之後,他回過頭雙膝跪地,重重地向著村長他們的身影磕了三個頭,心裏頗為難受。

村長領著村民遠遠地望著磕頭的夜梟,默默地在心中說:

“人生路長,江湖路遠,小兄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