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拜訪故人

回馬車時剛好遇到木子青她們三個結伴回來,走在前麵的芸姐依然戴著覆紗鬥笠,見到何樂後清淺的笑著說:“何樂,想不到一夜間你變帥了啊!”

“啊,芸姐取笑了……”何樂習慣性的讓出道來,讓她們過去。對於女人他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覺得能避就避最好。

芸姐偷笑著離開,木子青笑盈盈的站在那,稍作收拾後她便顯得更加可親。算不得多美,但就是給人一種願意親近的感覺。何樂溫和的笑著小聲問:“吃東西了嗎?她們有沒有欺負你?”

“沒呢,她們都很好,那個小姐姐好漂亮,我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女子。”

何樂知道她說的是誰,隻是沒想到木子青會評價她們好。在何樂印象中,芸姐還算一般般吧,那個女孩則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淡漠,總給人距之千裏的冷豔。

“還好吧,咱家的木子青才是真漂亮,不比任何人差!”何樂驕傲的說。

“公子不學好!”木子青羞紅了臉,鑽進馬車裏。她可不覺得自己在容貌上比得過那位姑娘,那種美可印證:隻應天上有,人間哪曾聞的比喻。

何樂當然還記得初見時的模樣,確能讓人過目難忘,但那又如何。他覺得這樣的女孩注定與他無緣,又何必去空想。因為太過遙遠,反而讓人絕了希望。所以從那之後就拒絕將她放在心裏,隻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驅散心中雜念,何樂坐到馬車上準備出發。現在他們的馬車得自己來趕,還好在北地何樂早就學會驅趕馬車,還有騎馬也會。用何樂的話說,他最早學會的就是逃命的本事。

接下來的幾天果然如何樂預計的,異常順利走出江夏州,在州界處伴隨的軍隊就停下腳步。何樂原本還想過去道謝,後來想想便沒去,對方顯然暫時不願將事情點透,他又何必去凸顯智商。

隻是那杜奎臨走時朝軍隊那邊射出一枚重箭,箭上掛有繡著曹字的錢囊,錢囊裏放著十兩金。

過江夏州,往東就是廣陵州。據說廣陵州再往東就是大海,何樂還沒見識過海,不知道海是什麽樣子。從進入廣陵州後,這邊的地貌又有些不同,山更大更高,丘陵變少。平坦的道更多,這樣也便於驅車前進。

因為受過多次襲擊,車隊一行始終保持著警惕,在往東走一天後才繼續往南直下。就這樣平穩的走有六七天,車隊才轉向一處縣城。在地圖上這處縣城名為青竹,青竹縣確也以盛產毛竹出名。僅剩七輛馬車的車隊從官道上下來,沿著略顯簡陋的普道往青竹縣駛去。所幸青竹縣離官道不遠,眾人行有半天時光就來到這處偏遠的小縣城。

因為此地常年安寧,縣城並未修建城牆之類的防禦工事,僅有竹子搭建的牌樓算是縣城的門頭。在那門頭下還站著一個作書童打扮的少年,正左顧右盼中,見到馬車過來立即迎上。

“各位可是臨安來的客人?”書童聲音很是輕脆。

領頭的杜奎回頭看看,這才點頭回應。

“還以為是主人懲罰於我,原來真有臨安來的客人。”那書童拍著胸,似乎鬆口氣。

何樂遠遠看著那書童,覺得甚是有趣。同時他也覺得很驚奇,除非商公子事先與那位先生有過書信,否則又怎麽會知道他們要來。

“這位小哥可在前麵引路。”杜奎縱身下馬,盡可能客氣道。

“那好,你們跟我來。”書童引著他們穿過小小的青竹縣城,在一處算是繁華的集市旁停下。

“再往裏就不好進車,馬車可以先行停在此處,那邊還有小段路程。”書童指著集市旁的小巷,因為七拐八彎的也看不到盡頭。

杜奎皺起眉頭,雖說縣城已有衙役當差,但也保不齊賊人在此地設伏。比起行走在有防備的官道,這類小巷反而更加凶險。

何樂從馬車裏出來,環顧四周發現這兒是處人煙稀少的縣城,不多的行人即便是在路上行走也走得很慢。如果能歇息,他們肯定會躺著。實在餓得狠時,才會去給自己做頓飯吃。

“就聽他的吧,那邊也確實進不去馬車。”不等杜奎去問,已有人過來應承。

如是將馬車停在集市留人看守後,眾人才浩浩****走進小巷。

何樂與木子青走在靠後的位置,跟在商公子後麵,打頭的是那三個傀儡替身。這條小巷應是有些年頭,兩旁的石壁都布滿青苔,加之南方潮濕氣候,整條小巷都給人濕漉漉的感覺。

何樂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小心,隻是看到孫天翊絲毫不在意的樣子,他才多出幾分膽氣。畢竟他身邊還有木子青,不得不謹慎。

約有半柱香時間,他們才在一棟完全用毛竹搭建的陋舍前停下來。

“主人說隻可進去兩人,還望貴客自行取舍。”書童到此方露出狡黠的表情。顯然他曾得過吩咐,隻是他很可能不知道客人的身份,否則也不敢如此說。

那三個替身站在門前,猶豫著不敢再進一步。商公子先看向孫天翊與張誌淳,然後才回頭拍拍何樂肩頭,然後獨自朝屋裏走去。何樂不再猶豫,趕緊快走兩步跟上,心中不免佩服起商公子來。人常說帝王之相,帝王氣度,其實哪有那麽容易。如商公子這般願意親臨涉險畢竟是少數,雖是有堪離境高手護著,但江湖上的暗殺毒計多如牛毛,再要來個人海戰術,就算歸元境也保不住他。就如現在,那竹舍裏的人分明在考驗他的膽識,萬一真要是陷阱,可是要拿命來填的。

要跨入竹舍時,何樂提前一步踩進去,確保沒事後才整個身體進到裏麵。商公子跟在他身後,也沒有絲毫停頓。

竹舍內很是簡陋,僅有張竹榻,竹榻上跪著一名中年男子。

“罪臣恭迎太子殿下!”

商公子站在男子麵前端詳著,不急於出聲。對方擺出這麽大陣勢,卻又在竹榻上跪迎,明顯的是設下層層局。

“栗卿家,平身吧!”待看夠後,商公子才緩緩說。

“罪臣不敢,此前多有不周,也未遠迎,實仍死罪之人。”

“栗源,你就不要裝了。我就沒見過你有怕事的時候。起來吧,要跪就到地上去。”商公子也沒好氣的拿袖掃掉竹榻上的浮塵,坐到竹榻上。

“是,謝主隆恩。”那栗源果然依言坐在竹榻上,從始至終也不下竹榻。

“你還是那麽滑頭,看起來這幾年的流放你過得很是舒心。”

“是,太子殿下誇獎的是。”栗源一點也不汗顏,非常誠懇的點頭應承。

“那你算好我來是做什麽嗎?”

“太子會來這裏有兩條理由,一來是南下順道,二來是想讓罪臣複職。”

“好你個鐵嘴神算奪命官,那你看看他如何?”商公子也不承認也不否認,而是指著何樂問。

“不用看了,他的事不可說。”栗源第一次不給人說,出乎商公子意料。原本他也隻是隨口試試,沒想到栗源竟然不算。

“為何?”

“人有七絕八煞,命有天地玄黃。我走的乃是小道,而他將走大道,以小算大實在逆倫常。”

這裏商公子沒聽明白,但何樂卻聽懂了,瞬間對這位神神叨叨的男子刮目相看。

“你的意思是他將很有造化?”

“非也,他的命格煞星當道,得先熬過去才算。”栗源話鋒一轉,不再看何樂。

原本心有所思的商公子也就沒再糾結,畢竟他來此不是問未來,而是要讓此人出山輔佐自己。

“說說看這天下事,你有什麽想法。”

“太子殿下高看了,罪臣已久在樊籠裏,不問世事多年。”栗源就勢趴在竹榻上,那樣子幾分滑稽幾分無賴。

“看來先生對當初沒有出言相救還有怨言啊!”商公子正色道。

“罪臣不敢,當初殿下不出聲是對的,否則罪臣早已身首異處。再說此處雖不及臨安繁華,但也悠然自得。”

“是不是今次就請不動先生了?”

“罪臣需要時間,三年後定當在臨安城相見。殿下也定有位登大寶之日。”

商公子聽到他想聽的話,終於鬆口氣,這口氣從臨安一路壓過來,差點讓他喘不過氣。

“但這局勢?”

“局勢三年之內不會有變化,待到變化之時,便是天下風雲際會之日。殿下也將成為改變這一切的關鍵所在。”

“三年……”商公子想起身處臨安城中終日歌舞升平的父皇,作兒臣的又能說什麽。時也命也,看來隻能再忍耐三年。

“那此去南方,可有用嗎?”雖說預言行程隻是小道,但商公子還是忍不住問到。

“有用,殿下盡管放心去。”

“如此甚好,你且起來吧!”商公子見他已有打算,想來是他的謀算。這個栗源可算個奇人,當年他父皇還隻是個閑散王爺,雖不至於醉生夢死,但也是走雞鬥狗什麽混賬事都做過的王爺。可就是他初見王爺,就算準將會登上大寶成為九五至尊。不久果然就發生天人降世傳言,接著北地大旱,羯人入侵。建禎帝戰死沙場,南方世族出麵將他父王抬出登基成為建隆帝。

原本建隆帝是想讓他算算大周朝國祚,可他說什麽也不算,還搬出一套理論說什麽國祚不容輕言,會有損國運。原本也被他糊弄過去,但有天建隆帝非讓他去算算幾個兒子中誰將繼承大統,他又搬出一套說辭想糊弄過去,誰知這次建隆帝大發雷霆,準備將他推出去斬首。還是幾位受過他裨益的重臣出麵說情,才隻是將他流放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