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求生欲爆棚!

大晉,皇都內。

雖已是深夜,無數百姓睡下,但一瞬間亮如白晝的光芒。

還是驚動了城內不少人。

“怎麽回事?”

“天怎麽突然亮了?發生什麽了?”

“看方向,好像是勾欄那邊。”

百姓們紛紛起身,看著那轉瞬即逝的璀璨光芒,心中充滿了無數好奇。

此刻,太學院內。

竹林深處,一座簡樸的小院中。

兩道身影相坐於石桌前。

其中一人白發蒼蒼,滿臉褶皺,儼然一副垂垂老矣的樣子。

但老者的眸子卻出奇的亮,讓他看上去雖然年邁,但卻沒有半點病弱的樣子,反倒像是位洞悉一切的隱世智者。

而在老者對麵。

坐著個樣貌平平無奇的青年。

不算難看,但極為普通。

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屬於扔進人堆裏就找不到的那種。

但老者看向青年的目光卻極其恭敬。

“本來還以為要出手幫忙。”

“沒想到,短短一個月,此子竟然就能成長到如此地步。”

“甚至繼承了那位聖人的文器”

“這天賦,即便放在千年以前百家爭鳴,能人輩出的時代,也算最為頂尖的一批。”

看到遠處那一轉即逝的光芒,老者口中不由感慨一句。

隨後,目光轉向身旁的青年。

隻見青年望著百花樓,麵色平靜如水,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此時,老者似乎想到一些事。

“夫子,近來嚴直與外族蠻夷,還有這一代衍聖公走的很近。”

“他們似乎盤算著怎麽對付蘇長歌,您看要不要敲打一下,讓他將心思放到學說道理之爭上,莫要搞什麽陰謀算計。”

老者開口。

尊稱麵前的青年為夫子。

而隨著他聲音響起。

青年的臉上露出幾分沉思之色,但並沒有思考太久,便出言道。

“不用,隨他去吧。”

“亞聖曾言,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此子要走的路還很長。”

“隻要不禍及性命和百姓安危,其他人對他做什麽都不用管。”

青年開口,神情依舊平淡。

聽到這番話。

老者恭敬的點了點頭,應聲表示答應。

“是。”

而就在話音落下後。

月光下,青年的身影慢慢變淡,直到最後徹底消失在小院內。

桌上隻剩下兩杯冒著白霧的茶水。

證明青年來過。

此時,老者緩緩站起身。

雖然骨瘦如柴,但體格高大,兩肩寬闊,看上去顯得很壯碩。

“弟子陳北溪,恭送夫子。”

老者兩手作揖,一絲不苟的朝青年消失的地方行禮。

隨後,緩步走進茅草屋內。

沒有再去看百花樓。

......

與此同時,百花樓內。

伴隨蘇長歌揮動手中的仁義之劍,雄渾的浩然正氣頓時充斥此片天地。

感受到這一劍的威力。

眾人滿臉驚愕,心中無比震撼。

數百年來。

修士和儒生之間也爆發過幾次衝突。

但那最多是儒生鎮壓,武夫或者軍隊補刀斬殺修士,他們還從來沒聽過,有人可以用浩然正氣,直接斬落修士的境界。

如此手段,未免也太恐怖了。

眾人頓時脊背一涼。

畢竟都是修士,苦修幾十上百年,誰不怕一朝被人把修為廢掉?

而此時,躲在暗處原本準備動手的鬼臉。

看到蘇長歌這一劍的風采。

頓時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盯著他。

因為之前在她眼中。

蘇長歌天賦雖然妖孽至極,但實力並不咋滴,全靠天地異象的庇護。

可沒想到。

這男人居然背著自己藏了一手!

就這。

還需要自己保護?

一時間,鬼臉多少覺得每月八千兩的酬勞,賺的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了。

但好在她很快就跟良心達成了妥協。

一來是蘇長歌主動搶活幹的。

二來自己也花了心思和時間守在他身邊,就算沒有功勞,但也有苦勞。

大不了...

日後少收他們家一點錢。

然而,就在鬼臉咬著牙艱難做出決定時。

一道憤怒的吼叫聲響起。

“蘇長歌!你做了什麽!”

“修為,我數十年的苦修怎麽全沒了!”

楚厲陽感受到境界跌落,神色從最開始的驚恐變成憤怒,死死的盯著蘇長歌。

而此時,本就上百歲高齡的赤離子更慘。

一身修為被廢,淪落成普通人。

頭發不停掉落,皮膚變得鬆弛幹癟,臉上褶皺越來越多,眼珠變得渾濁起來,牙齒也搖搖欲墜,仿若風中殘燭。

此刻的他。

甚至連開口說話都有些廢力。

而看到師兄這副慘狀。

一旁的赤居子和赤塵子滿臉不可置信,同時心中升起一股本能的恐懼。

畢竟他們修行,就是為了逃避衰老,想要長生久視。

現在親眼目睹赤離子衰老的模樣。

他們如何能不畏懼?

也就在這時,赤居子聽到楚厲陽憤怒質問蘇長歌的聲音。

心頭一顫。

不由暗罵一聲坑貨!

修為被廢了都還不消停!

坑完赤塵子坑師父,現在還想坑貧道?!

萬一惹惱了蘇長歌,他一怒之下把貧道的修為也斬落了該怎麽辦?

想到這。

求生欲爆棚的赤居子快步走上前。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

赤居子用力的甩了楚厲陽一巴掌,留下猩紅色的五指掌印。

而師叔突如其來的一巴掌。

也給楚厲陽打蒙了。

怎麽回事?師叔為什麽打我?他不應該替我們去找蘇長歌報仇嗎?

但是,還沒等他想明白為什麽。

憤怒的聲音響起。

“這一巴掌,打你目無尊長。”

赤居子大喝一聲。

隨後,從袖中拿出幾枚滋補氣血,延年益壽的丹藥。

“孽障,還不快去喂你師父服下。”

畢竟是自己師兄。

不管是數百年來的師門情誼,還是兔死狐悲的同情,他都不忍看赤離子就此老死。

而聽到這話。

楚厲陽回過頭,注意到師父的老態。

眼神瞬間變得慌亂起來。

但很快,他就想到師叔剛給的丹藥,於是沒做多想,立刻全塞到師父嘴裏。

“嗚嗚嗚。”

赤離子生無可戀的看著弟子。

想讓他動作慢點,但嘴巴卻被塞滿,根本說不出話來。

好在丹藥入口不久就化開。

否則真要被噎死不成。

很快,得到丹藥的滋潤,赤離子的麵色也紅潤了些許,不再繼續衰老。

看到這一幕,楚厲陽長舒了口氣。

隨後望向師叔赤居子。

眼神中充滿感激,覺得那巴掌真的該打,自己身為弟子竟然忘了師父。

接著,楚厲陽又轉頭看向蘇長歌。

眼神中充滿恨意。

“蘇長歌!”

“我師父不過是與你講道理。”

“勸你歸還之前要挾索取的寶物,向我二人賠禮道歉。”

“但沒想到,你竟為此下這樣的狠手,廢了我和師父的修為!枉你儒道修的還是仁義,你的所作所為沒有半點仁義!”

楚厲陽不管不顧的大聲咆哮道。

聲音響起。

蘇長歌似早有預料,麵色平靜。

像楚厲陽這種人。

可能是天生,也可能是被人寵溺,過得太順,極度以自我中心。

任何事情、道理都是從自我角度出發。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而且此類人還不少,隻是有些人沒楚厲陽這麽明顯,這麽蠢罷了。

比如說那些投靠蠻夷的讀書人,為了迎合自身利益,聖賢道理在他們口中,完全被曲解,成為攻訐他人的工具。

這樣彎曲聖賢道理的讀書人。

其心腸險惡程度。

遠要比楚厲陽這樣的蠢人,亦或者單純的壞人更加可恨。

正想著。

啪!

清脆的巴掌聲再度響起。

楚厲陽捂著臉。

一臉懵逼的看著師叔赤居子,仇人就在眼前,不明白他為什麽又打自己。

隨即,出言問道。

“師叔,您為什麽打師侄?”

聲音剛剛響起。

就聽赤居子大聲罵道。

“這一巴掌,打你有眼無珠!”

說完,他看向蘇長歌,語氣極為客氣恭敬的喊道:“蘇狀元。”

“此事全是他們咎由自取。”

“貧道絕無半點怨恨之意,更不會為此事報仇,與蘇狀元為敵。”

赤居子開口,言辭振振。

他是真的慌了。

他沒想到楚厲陽的嘴竟然這麽硬,如今擺明不是對手,還敢對蘇長歌不敬。

簡直是害己害人害師叔!

而此時,蘇長歌看著赤居子這副模樣。

隻能感歎這人太懂自保了。

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很識時務,不爭不吵不怒,跪起來也很自然。

同在純陽門。

與赤離子師徒性格差距也太大了。

不過轉念一想。

蘇長歌也就不奇怪了。

仙道長生本來就是追求個人超脫,隱遁於世外,而像這類人。

因為偏居一隅,幾乎沒受過世俗毒打,也鮮少與人接觸,所以都習慣以自我為中心,感情觀念和對規矩的敬畏都比較淡薄。

楚厲陽和赤離子明顯偏向後者。

覺得自己是山上人。

可以禦空飛行,掌控天地自然之力,因此視世俗王朝為凡間。

而赤居子妥妥的就是前者。

有感情,但不多。

苟命為第一。

不爭不吵,隻要不危及自身利益和生命,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

而此時,就在蘇長歌思索間。

服下丹藥後,身體好了一些的赤離子。

滿是恨意的瞥了蘇長歌一眼。

隨後,悄悄的從袖中取出一張金色符籙,塞到身前赤居子的手上。

“這是...大挪移符?”

接過符籙,赤居子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師兄赤離子的手上竟然還藏有這麽一張底牌。

不過這樣正好。

自己等人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隻是催動大挪移符需要數個呼吸不被打斷。

但對方有浩然正氣...

想到這,赤居子看著靜默不言的蘇長歌,頓時心生一計。

隨即,一咬牙大聲喊道。

“天地為證,貧道赤居子在此立誓。”

“若將來對蘇長歌極其親朋家人不利,那便受五雷轟頂,地火灼燒之苦,天地同誅,魂魄永生永世不得超脫!”

赤居子朝著天穹高喊起誓。

霎時間,伴隨一陣天色變幻,隆隆隆的悶雷聲響起。

像是天地在回應他。

而他這番突如其來的舉動。

不隻是蘇長歌,在場所有人都看呆了。

隻能說,像赤居子這樣的人。

不一定會得道,但一般活的肯定比同時期同境界的修士更長遠。

但就在眾人如此想著時。

突兀間,赤居子身上爆出一陣法力波動。

“不好,他們想跑!”

見狀,鬼臉拚盡全力的朝赤居子殺去,不想就這樣放他們這樣離開。

但她才剛現身,對方就瞬間消失在原地。

隻留下赤居子一道聲音。

“蘇狀元放心。”

“貧道一定會遵守誓言的。”

看到這一幕,蘇長歌麵色平靜,並沒有露出遺憾或者懊悔的表情。

仁義之劍威力的確強大無匹。

僅僅揮動一劍。

便摧毀仙道四品的符籙,斬落一個仙道五品和仙道七品修士的修為。

然而,對於剛突破六品的蘇長歌來說。

也僅僅隻是揮動一劍,他體內的浩然正氣和體力就全部消耗殆盡,現在的他,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否則剛才他也不會就站著。

而是斬草除根,再補上一劍送走楚厲陽和赤離子兩人。

但沒辦法。

百花樓主並不是真正的自己人。

不可能對純陽門下死手。

而僅靠魚幼薇、鬼臉和外麵的禦林軍,各種法寶都算上,也就和赤居子打平手。

想殺了或拿下他們極難。

更別說百花樓主到時還可能會出來喊停。

正因如此。

知道殺不死對方。

蘇長歌麵色才會如此平靜。

而且,就算抓住對方,或者是斬草除根,對他來講也沒太大的意義。

畢竟楚厲陽和赤離子修為被廢。

想要重修回來。

至少需要十幾年的時間。

現在自己都不怕他們,到了那時,他們師徒更加不足為懼。

思索間。

魚幼薇的聲音響起。

“長歌你放心,我會將此事告知師門。”

“你是為了幫我才被迫出手,師門長輩那邊肯定會去找純陽門交涉。”

魚幼薇開口,語氣輕柔甜美。

整個人近乎依偎的靠在蘇長歌肩上,仰起頭美目含情的望著他。

蘇長歌低頭望去。

以前看倒還不覺得有什麽,美則美矣,但與自己沒什麽關係。

但現在,看到魚幼薇這靨紅展笑的俏臉,白皙細膩的肌膚,一張小嘴,恰似新破的榴實,不覺有些心旌搖曳起來。

一瞬間。

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從頭到尾都沒說幾句話的百花樓主,識趣的離開,沒有去打擾兩人。

然而,就在這時。

一陣踏踏踏的聲音突然響起。

原來是外麵的禦林軍看到百花樓內有異象,回過神來後立刻朝這趕來。

“蘇狀元,您沒事吧?”

一個身穿銀甲的禦林軍都統行禮問道。

霎時間。

氛圍被打破,麵前又是數百名士卒。

魚幼薇頓時俏臉通紅,害羞的抽出了手,不敢抬頭去看蘇長歌的眼睛。

此時,蘇長歌看著眼前的都統。

格外真摯的笑道。

“蘇某沒事。”

“多謝都統帶兵前來搭救。”

“不知可否告知姓名,將來若有機會,蘇某必定好好答謝都統。”

蘇長歌在笑。

但不知道為什麽。

這名都統莫名感覺背後有陣冷意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