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一念通達,萬般自在

搖晃的馬車內。

蘇長歌和魚幼薇兩人對坐而視。

誰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畢竟才剛認識,還不太熟悉。

但很快,魚幼薇率先開口打破這份寂靜。

“蘇公子,你平常可有何喜好?”

魚幼薇麵露笑意的開口道。

師門長輩曾說過,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成紗。

雖然蘇長歌這層紗比較厚,但魚幼薇自信憑自己的樣貌,隻要稍加主動,再投其所好,還是能夠捅破這層紗紙。

“讀書。”

蘇長歌簡單的回了兩個字。

不是他有意敷衍。

而是他才穿越到這個世界不久,除了逛勾欄也沒體驗過其它娛樂活動。

聽到回答,魚幼薇能察覺到他沒在敷衍自己,心中一喜,不假思索的脫口問道:“那蘇公子你喜歡看那些書呢?”

“奇聞異誌、遊記、聖賢書等都會讀。”

蘇長歌開口。

他也沒想到魚幼薇作為仙門弟子,竟然會如此主動。

昨日都已經說清楚了。

但今日還是上門,又是做早膳,又是邀他賞景,甚至到後麵送他去太學院。

當然,府中的馬為什麽突然吃壞肚子。

蘇長歌又不傻還是能看出來的。

但他並不厭惡魚幼薇,否則就不會答應與她共乘一車。

隻是,蘇長歌還是心存顧慮。

她對自己好的太突然了。

而且來曆不明,目的不純,隻知道是仙門忘情宗,其他的一概不知。

簡而言之。

接觸的太少,沒有信任基礎。

蘇長歌甚至都不知道,眼前她這樣子,到底是裝出來的,還是真就如此。

子曰:敬鬼神而遠之。

魚幼薇自然不是鬼神,但同樣是不了解的事物。

所以蘇長歌才一直保持客氣的態度,既不厭惡,也不喜歡,但在言語中卻透著生疏,不願與她有過多的交談。

正此時,魚幼薇的聲音響起。

“是嗎?”

“幼薇平時也愛讀這些書。”

“蘇公子下次若有空暇,不放你我二人一同讀書賞月如何?”

魚幼薇笑吟吟開口,配上她這張精致無瑕的麵容,向蘇長歌完美詮釋了什麽叫做沉魚落雁,什麽叫做閉月羞花。

眉宇間無意散發的媚意。

讓人挪不開眼。

但蘇長歌自從被天地文宮洗滌神魂後,念頭通達,心智很少被外物所動。

所以隻是刹那就恢複過來。

看著眼前一顰一笑嬌美動人的佳人,蘇長歌歎了口氣,決定把話說清楚。

“魚姑娘,你的想法我知道。”

“但感情之事不能勉強。”

“而且,在下認為,感情一事首先在於真誠二字。”

“郎無意,妾無情,若是虛假做作,為了達成某種目的,即便走到一起也是相看兩厭,不如趁早放棄。”

蘇長歌聲音剛落,馬車恰好停下。

而此刻,聽到這番話的魚幼薇,臉上笑容頓時僵住,眼中閃過幾分慌亂。

她沒想到自己的偽裝竟然被蘇長歌識破,而且還當麵戳穿了。

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他不會因為這個而厭惡我吧?

現在該怎麽補救?

一瞬間,各種念頭不受控製的升起,魚幼薇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而對於她的情況,蘇長歌自然不知。

掀開簾子發現已經到達太學院,於是拱手對魚幼薇謝道:“多謝姑娘相送,蘇某先行告辭,日後有機會再做報答。”

這並非是句空話。

在沒發現心懷不軌前,別人既然幫了你,那你就得認。

當然,滴水之恩,滴水相報,或者十倍奉還也行,但要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那除非舉手之勞,否則蘇長歌自認做不到。

此話一說。

見魚幼薇不回答,蘇長歌便下了馬車。

過了片刻,等到魚幼薇回過神來。

看著對坐空無一人,莫名有種失落惆悵的感覺,心中那些雜念再次升起。

這時,外麵傳來侍女的聲音。

“姑娘,你可還好?”

“我沒事。”

魚幼薇回了一句。

接著鬼使神差的問道:“彩兒,你覺得蘇公子喜歡我嗎?”

這話一出,外麵喚作彩兒的侍女怔了一下。

自家姑娘美若天仙。

怎麽會有這種擔心呢?

除非是瞎了眼,否則這世上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她?

但她轉念一想蘇長歌的態度。

又變得不確定起來,但她也知道自家姑娘對蘇公子有意思。

所以彩兒沉思了一下,然後回答道:“姑娘您美若天仙,蘇公子肯定不會嫌棄您,剛才他離開時,不還感謝您送他一程,想日後報答您嗎?”

“依彩兒看來,蘇公子可能隻是現在對您沒有想法。”

“但隻要時間一長,坦誠相待,就算是塊石頭也焐熱了,更何況是個人呢?”

此話一出,魚幼薇眼中一亮。

是啊。

蘇長歌若是真厭惡自己。

那就不會與自己共乘一車,更不會開口說感謝報答的事。

而他遲遲不肯接受自己。

難道是因為自己不夠真誠的緣故?

想到這,魚幼薇頓時恍然大悟,明白過來蘇長歌為什麽對自己敬而遠之。

假如將蘇長歌換做是自己,碰上個不知根底的人,對方又無事獻殷勤,要自己助他修行,自己也同樣不會答應。

此刻,魚幼薇回過頭來看之前的舉動,

覺得自己有些太自以為是了。

以為憑借美色容貌,再加上師門長輩的訓導,就能俘獲蘇長歌的心。

但卻沒有顧及他的想法,心裏雖未把他當成勾欄中那些討好自己的男人,可實際上,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心態。

覺得隻要自己對他表現的夠好,他就沒理由拒絕自己。

實在是太自大了。

這一刻。

一念通達,萬般自在。

想通了緣由的魚幼薇、臉上露出發自本心的笑意。

隨後,她一把掀開簾子,對著那道已經走遠的身影喊道:“蘇公子,多謝教誨,幼薇知道以後該怎麽做了!”

話說出口。

魚幼薇頓時感覺心頭暢快。

自從入世以來,她從來沒在人前表露過真我,對誰都是戴著張麵具。

而現在,突然展現真我,她能清楚感覺到,自己一直都未曾突破的瓶頸,出現了一絲鬆動,這讓她有些驚喜。

“短短兩天,讓我心神接連失守,但又使我念頭通達,修為增長。”

“果然,他就是我的成道機緣!”

望著遠處蘇長歌的背影,魚幼薇櫻唇微微翹起,臉上露出笑意。

與此同時,太學院門口。

魚幼薇聲音響起的一刹那,蘇長歌瞬間惹來了無數關注。

有豔羨,有嫉妒,有敬仰,以及一些酸味十足的輕蔑。

豔羨和敬仰的目光主要來自學子。

太學院大部分都是權貴子弟,消息自然靈通,蘇長歌作出千古詩詞,以及與花魁泛舟的事很快就在太學院傳開。

至於那些酸味十足的輕蔑。

無非是出於嫉妒,但在才華上無可奈何。

隻能在‘道德’層麵上尋找優越感。

鄙夷蘇長歌不知羞恥,太學院門前公然和低賤的勾欄女子卿卿我我。

“怎麽感覺事情越來越麻煩了?”

此時,聽到遠傳魚幼薇的聲音,蘇長歌有些錯愕的停下腳步。

他剛才下車前講的那番話。

本意是想勸魚幼薇放棄。

畢竟他也沒指望對方真心喜歡自己,為自己做出改變。

可現在,怎麽莫名覺得她多了股幹勁?

蘇長歌想不明白是誰在從中作梗。

回身看了眼離去的馬車後,信步朝學堂走去,準備先做好當下的事。

很快,蘇長歌來到黃字丁班。

發現門口站著幾十名學生,不出所料,應該是因為昨天的千古詩詞而來。

畢竟這個世界本來就沒多少娛樂活動。

自己現在也算是個名人,湊熱鬧過來一睹麵容的人不在少數。

隨後,就在蘇長歌準備抬步進去時。

一道厲喝聲從遠處響起。

“你們聚在這幹什麽?!”

“沒有課嗎?”

“還不快回各自的學堂讀書,否則統統記大過處分!”

聲音洪亮,過來湊熱鬧的學子一聽大過處分,瞬間慌了神,也顧不上湊熱鬧追星,做鳥獸狀散逃,跑回各自學堂。

而其中有個眼尖的看到蘇長歌。

連忙抬手喊道。

“快,你們快看,那就是蘇狀元!”

話音落下。

眾人頓時停下腳步,目光都朝蘇長歌看去,眼中滿是好奇、尊敬之色。

但就在這時,那道洪亮的喝聲再次響起。

“你們都想被記大過嗎?!”

隻見一名板著臉的中年教習,腳步匆忙的朝這個方向走來。

看到這一幕,學子們急忙跑開。

而那名喝退學子的教習,則很是得意的瞥了蘇長歌一眼。

仿佛在說。

“千古詩詞又怎麽樣?在太學院內,學宮就是天,你名氣再高也沒用!”

見狀,蘇長歌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跟這群人計較。

簡直就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

隨後,他邁步走進學堂。

但剛一進去,就見趙恒等人一臉壞笑的看著自己。

“夫子,聽說你今天是乘魚姑娘的馬車來的。”趙恒開口說完,他和身邊的柳詠等人,臉上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而坐在另一邊的慕子清蹙了下眉。

慕子白和沈福兩人,眼中則流露出一抹雛鳥對於老司機的豔羨。

“沒錯,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見狀,蘇長歌為自己辯解道:“昨日泛舟後,本夫子就回府了。”

“好了夫子,你別解釋了。”

趙恒擺了擺手,說道:“我們都懂,不會跟別人亂講的。”

話雖如此,但蘇長歌看到他們臉上還未褪去的笑容。

就知道他們懂了個錘子。

見狀,蘇長歌也沒再去解釋,畢竟這種事情一向是越描越黑。

內心歪曲的人,看什麽都是歪的,要是解釋有用,那世上就不會有成見這種東西,更不會存在誤會和曲解。

隨即,蘇長歌語氣平淡的開口道。

“眼見未必為實。”

說完,沒有在這件小事上糾結,開始今日的授課。

“昨日柳詠說了他的喜好,本夫子也做到了自己所說的話。”

蘇長歌開口,掃了眼眾人,說道:“你們有什麽喜好現在都可以提出來。”

“我雖然不能保證像昨日那樣言傳身教,但或許可以為你們指一條明路出來,讓你們知道未來方向該怎麽走。”

這話一說。

學堂內突然陷入到一片寂靜當中。

倒不是不相信蘇長歌。

經過昨天的事,他們已經知道眼前這位夫子是真有本事。

千古詩詞,引動天地異象都能隨手搞出來、

他敢說這話,自然是有底氣在。

但此時為難的卻是他們,因為他們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喜好什麽。

比如說趙恒,平常可能喜歡玩鬧,可那是因為無聊,如若要將這個作為和柳詠逛勾欄一樣的興趣,又覺得太過。

就好比你喜歡上網打遊戲,但不一定你就真的想往這方麵走。

可讓說出別的,又不知道說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