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偶遇淳樸祖孫一對

大體是幾乎全木結構的船隻,古代的那種一桅商船的體積和分量都有限,因此即便行駛在波濤不驚的運河之上,都顯得既緩慢又不平穩。再加上船隻上的食物單調,層高有限,還不被允許有過大的動作,羅煒一路北上的行程別提多憋屈了。

披著賈雨村殼子的袁熹,一方麵應天府尹的官職不能丟一旁不管,另一方麵,真武湖菱洲上的那棵靠著四白四水吊著半條命的龍爪槐還需要他三不五時的照看著,因此一時半會兒還離不開。

臨行前,鑒於所謂的“同窗之誼”,袁熹告知了一條還算重要的消息,他和兩位堂妹袁伊然和袁麗然是應83號候選人魏佟的邀請來幫忙的,他沒興趣跟其他參選者作對,不代表那三個不會使絆子,甚至下狠手。

先前沐知春就說過,這個考核和四有關,很顯然,84號羅煒拿了A卷,38號沐知春拿了B卷,又出了個拿C卷的83號魏佟,代表應該會有第四個拿著D卷的未知候選者。

時光流逝,在羅煒坐船坐得欲仙欲死的時候,京城終於到了。

背著簡單的行李棄船登岸,眼見著不遠處一片空地上停著不少車馬,旁邊就是供人歇息的茶寮,羅煒正打算找人問問京裏最大的客棧在哪裏,晃眼間便看到人群間有一名身材如同小冬瓜的十三四歲少年。倒不是他的衣著打扮有什麽出奇的地方,主要是這人舉著和他身形相差仿佛的木牌子,跟粉絲接機一般拚命揮舞,上頭歪七扭八的三個大字“火頭子”。

羅煒也沒從這三個字裏頭看出和他的關聯性,隻是這種接人的模式似曾相識,猶豫了片刻還是湊上前打聽一下:“小哥是來接人的?”

小冬瓜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確定的問道:“您是華察華爺和霍啟霍爺的結合體?”

羅煒黑線,想想就明白了怎麽回事了:“我姓華,是薛蟠和肖姑娘讓你來接人的吧!”

小冬瓜頓時把木牌收了起來,眼睛笑成了月牙:“華爺好,小的來福,是薛家大爺派來專程候在這裏迎您的。”

羅煒指了指木牌上“火頭子”三個字:“能告訴我這三個字是什麽意思嗎?”

來福有些扭捏:“那啥,肖姑娘讓我寫塊牌子接人,我問寫啥,他讓我寫霍啟,旁邊的大爺卻說應該寫華察,後來達成一致,讓我寫禍頭子。可調到大爺身邊跑腿之前,小的隻是外院打雜的,鬥大的字不認得一籮筐,就撿了三個覺得差不多的寫上了。”

羅煒無語,邊走邊問:“這麽多人,你怎麽認出我來的?”

來福自信滿滿:“小的的眼力還是很好的,大爺說了,來人是個大臉盤子的大白臉。”

羅煒吐血。

………………

來福在碼頭上等了兩天,終於接到了人,直接把人領去了鮮魚口的四瀆酒樓。

洗澡更衣,正舒坦的坐在二樓包間裏吃飯,門推開,進來了笑盈盈的張文遠和沐知春。

張文遠讓一旁小心伺候的來福去外頭守著,徑自在旁邊坐了,上上下下打量羅煒:“多日不見,甚是想念,煒哥你的臉盤子又大了。”

羅煒戳起一隻四喜丸子,整個懟進他嘴裏:“不會說話就多吃點東西,”扭頭去看略顯靦腆的小丫頭,“小紅包老婆,怎麽不給你家相公來個愛的麽麽噠?”

沐知春先是羞澀一笑,直把他的眼晃花了,然後,學著他先前的作為,把盤子裏的最後一隻四喜丸子塞進某人的嘴裏:“我對你的思念跟你嘴裏的丸子一樣,滿滿的。”

三人訴說了一番分離這段日子的境遇,果不出所料,差不多同樣在“葫蘆案”結案的次日,張文遠和沐知春也在船上房間的臥榻上撿到了玻璃球球,沐知春的是個“涼”字,而張文遠的是個“典”字。

迄今為止,沐知春的38號線索是“寶”、“涼”。

羅煒的84號就比較多,是“天”、“九”、“恩”、“典”。

二人迄今為止的進度都是一半,不過羅煒這邊還有呂布和蠍子精,料想這麽多時間過去了,他們那邊應當也是有進展的,隻是暫時聯絡不上而已。

不過整個紅樓世界,賈家是絕對的主場,盡管沐知春說了他們到來的幾個月,在棉花胡同買下了一座前店後院的三進院落,並且前頭經營的飯莊在周邊已經小有名氣,羅煒還是迫不及待的想先去榮寧街的賈府看一下。

三人遠遠的瞧見榮寧街的牌樓,羅煒的印象中,國公府邸的大門口鐵定是莊嚴肅穆,不食人間煙火的。誰知到了地方,發現那裏的生活氣息濃鬱,兩邊鱗次櫛比的店鋪就不提了,街道兩邊甚至還有行腳的小商小販和雜耍賣藝的藝人。

不過隨著接近兩府的正大門,這樣的風景瞬間消失,如同有一道天塹把豪門與市井徹底隔絕。

羅煒三人搭乘的朱輪華蓋車剛接近牌樓,就有人從旁竄了出來攔住了去路,居然是久違了的煜樵。在四瀆酒樓吃飯的時候,他無意間調侃的問過這位貼身小廝的去處,張文遠雖不喜歡他,卻也懂得知人善任,把他放到了薛家的鋪子裏學習,美其名曰看中他,希望能培養出一個將來可以頂喬管事班的人。

偌大的京城,還以為就此無緣再見呢,沒想到這麽快又見到了,羅煒和沐知春戲謔的看著有些臉黑的張文遠,隻見他掀開門簾不客氣道:“不好好跟著沈管事,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煜樵擦著汗,一見到張文遠就星星眼:“大爺,可算找到您了,這麽小半天,您都跑哪兒去了,榮國府政老爺一直在書房等著您呢!”

張文遠一滴汗:“知道是什麽事嗎?”

煜樵回答:“具體不知,小的隻打聽到,今天一早,應天府賈老爺的節禮到了,另外還捎帶了一封親筆信。”

羅煒安撫的拍了拍張文遠的肩膀:“自投羅網啊,自作孽不可活。”

一身男裝的沐知春噗嗤一聲樂了:“安啦,你又不是賈寶玉,即便有人告狀,賈政經也保證不會打死你的。”

張文遠苦巴著一張臉,不情不願的被煜樵拖走了。

羅煒和沐知春也下了車,邊走邊欣賞榮寧街的街景。

眼見著榮國府大門前的石獅子近在眼前,冷不防牆根底下有個做了半天思想建設,半身補丁卻漿洗得很幹淨的農家老太太疾步越過了二人,老太太手上還半拖半拽著一個五六歲大小的,虎頭虎腦的小蘿卜頭。

就見老太太在兩個剛送走客人的小廝轉頭之際,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大爺們納福。”

二人相視一笑,其中一人問道:“你哪兒來的?”

老太太依舊跪著,陪著笑臉:“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爺。煩哪位太爺替我請他出來。”

問話的那個眼珠一轉,指了指旁邊老太太來的方向:“你遠遠的在那牆根底下等著,一會兒他家準有人出來。”

另一人有些看不過眼:“何苦耍她,周大爺去南邊辦事了,”之後便指了一條明路,讓她繞到後街去找周瑞家的。

老太太千恩萬謝,又拽起旁邊的小蘿卜頭急三火四的走了。

羅煒和沐知春相視一眼,大約猜到是個什麽狀況了,隨著這對祖孫而去。

榮國府的後街比起正門可就熱鬧得多了,雖不及剛進榮寧街那會兒,生意擔子卻也隨處可見。二人好容易找到前頭那位老太太,就看到她正和一名梳著雙丫髻的十歲上下的小姑娘說了些什麽,隨即領著小蘿卜頭跟在小姑娘身後·進了不遠處的一間四合院。

二人也不方便跟過去,隻得佯裝在幾個擔子間挑揀貨物。

原以為可能要等很久,不想,沒幾息功夫,被老太太牽著的小蘿卜頭率先跑了出來。就聽老太太大嗓門的跟在後頭喊:“板兒,回來,小王·八蛋,瞎跑什麽。”

後頭一個略顯富態的大嬸笑盈盈的接話:“沒事,街兩邊都有婆子看著,小孩子家家的,在門口晃悠丟不了,我們先回去說正事吧!”

老太太一步一回頭的被拉了回去,還不忘叮囑:“就在門口,可別跑遠了。”

得,果然是劉姥姥和巧姐的未來相公王板兒。

羅煒和沐知春正好奇這個板兒怎麽突然就跑出來了,稍稍靠近,便聽到他奶聲奶氣,卻用著發號施令的語氣向一個小販打聽:“你們這裏最大的客棧叫什麽,在哪裏,怎麽走?”

問了兩三個,說什麽的都有,這就反應了羅煒的不嚴謹,但凡大城市,一個行業就不可能一家獨大。板兒也蒙了,又問了兩人,開始蹲在地上畫圈圈。

剛聽到他問話,羅煒就有了猜測,見他可憐巴巴的一臉茫然,暗自偷樂,悄悄的湊了過去,清了清喉嚨,開始輕輕的吟唱:“鴛鴦茶呀鴛鴦茶,你愛我呀我愛你。”

就見板兒小耳朵抖了抖,大約是懷疑自己幻聽了。他那邊還沒回應,倒是一旁剛才領劉姥姥找周瑞家的那個小姑娘湊了過來:“咦,鴛鴦茶是個什麽,也是茶嗎,我怎麽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