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返回升陽宗

從修靈開始到地靈境,要經曆靈徒十段,人靈境前、中、後三期。根骨不好,修上五十年的人有,上百年的有,修到死也沒能進入地靈境的還是有。

泰和莊的驕傲,神劍峰大弟子的董子聖,也不過是人靈境後期。靈海未能修得大圓滿,誰人敢去觸碰地靈境的門檻?一旦失敗,哪怕有神靈官護佑,也會落得個修為盡失的下場。

焦暢,一位已經可以觸碰地靈境門檻的修士。今天從生到死也不過區區三個瞬間。五道古火,何其的霸道。

焦暢死了,黃鎧呢?董子仕呢?他們的眼裏有火嗎?

有,當然有。

董子仕的眼睛還有不甘休,怨毒和懼怕。這一切全都落在青衣人的眼裏。

如果焦暢死之前還能去看董子仕一眼就會知道,他是他們三人最後一個死掉的。他看到的,都是假象,其實是他自己在燒,直到死。

人死了,天空也不那麽熱了。清涼的勁兒,甚至會讓人誤以為天會下雨。

一襲青衫重又出現在剛剛七星連珠的地方。在他的手裏,托著一尊香爐。古色古香的,看一眼便會知道這是一件老玩意,隻是破舊的有些厲害。細看下會發現香爐壁上滿是裂紋,像是耄耋老人的麵,溝溝壑壑。

香爐有綠色煙氣鑽進青衣人的鼻口,越來越多越來越快,直到將青衣人淹沒,旋即憑空消失。

半響,青衣人忽然說:“為什麽回來?是要給我收屍嗎?”

胡飛和他的孩子從柳樹後出來,齊齊跪拜在地。青衣人沒有看他們一眼。

“不是為您收屍,是為您和自己盡一點心意。”

“是嗎?”

“恩人您敗了,我父子倆也逃不出泰和莊的手心。要是能有機會,胡飛願意同歸於盡。”

“泰和莊的德行不至於你想象中的不堪。任何名門望族都會有那麽些……長彎了的樹杈。雖然你的想法不錯,不過……即便是想要同歸於盡,也要有這份本事才行。”

可能是胡飛的授意,孩子從跪下便跪走到青衣人的身旁,怯生生的小手牢牢的抓、住青衣人的衣擺。

收了香爐,青衣人回過身,撫撫孩子的頭頂,將背影給了胡飛。胡飛重重叩頭,不消兩下血滲過了破開的頭皮,染紅了一撮塵土。

隔著自己的背影,青衣人說:“你們的心意我懂,恐怕要讓你們落空。遵從本意的話,今天的事情我不會插手。隻不過……”像是接下來的話不方便說,青衣人猶猶豫豫地還是說了。“隻不過我看不過滅門的事在自己的眼前發生。不管是幾口,總是要留下點希望才是。”

“請賜給在下一份希望,報償您的大恩大德。”

青衣人束手在身後,抬腿一步就要跨出,聽到胡飛重重磕頭的同時說:“小兒身負五品靈根,實在是一棵上好的苗子。”

跨出的腳懸著,青衣人笑笑。“這與我何幹?”

“將我兒送到大門大派,算得是功勞一件。”

“你為何不送?”

“小兒身上有疾,需要費時費力調養方能修煉。”

“原來是個麻煩。”

胡飛抬起頭來,帶著強烈的自信,看著不知所措的兒子說:“調養好了身子,我兒注定會名耀天下!”

“這與我何幹。”

青衣人再次的說這句話,不再是問句,是平淡的陳述。

“您救了我們。自此以後您的一切,都與我們父子有關。”

胡飛,重重的叩下他的頭。

你從哪裏來,我便從哪裏來。這樣做,應該更能顯示自己的能力。就像青衣人躲在柳樹冠裏,看著談笑間就要滅人全家的董子仕。現在,一對璧人還是在那棵柳樹冠中走出,在空中行走,施施然的樣子是那麽的寫意。

“意想不到,五道古火竟然還有傳承留下,怨不得惠兒你不讓我出手。”

“畔兒哥哥。他有五道古火的傳承惠兒也不知曉。我不讓你出手是因為惠兒認得他,不想憑白令他丟了修行。隻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沒有馬上出手,憑白的讓那位姐姐遇害。”

“他不是說過理由了嘛。每個人都會有他自己的故事。”

這一對璧人邊走邊談。若是有人見了,不會看清男子的模樣,隻會看到他的眼睛。

一對會說蜜語的眼睛,一對能殺人的眼睛。真的能殺死人的眼睛,也真的能看得女子心頭軟軟的眼睛。

女人的麵貌更是沒有人會看見。因為她用了法術,隻讓那一對眼睛能看見自己,隻讓自己的心對著他,軟軟的。奇怪的是,當她說青衣人的時候,一點點不易覺察的狡黠倏忽在她的神色中跑過。

“傳聞五道古火的傳承遺失,五聖門千年前已經灰飛煙滅。若是今天沒聽惠兒勸阻,恐怕在下要親手做下一件憾事。”

那惠兒軟軟的說:“他是神工殿的一位雜役。惠兒識得他也是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看到他報複欺負他的同僚,出手狠辣,得了機會便將人殺了。”

“嗯?你放過了他?”

“對呀。被人欺負當然要還手。不還手還是男人嘛!”

男子的眼睛大笑,女子的心更加的軟了。

“惠兒還記得他叫吳惠,和我同一個名呢。”

“吳惠……哈哈,有點意思。”

一對璧人走了。不經意的,女子回過頭看去了那棵柳樹。一個大大的問號在她的腦子裏浮現。明晃晃的,反複的想——消失了那麽久,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山裏林裏,胡飛睜不開眼睛。青衣人吳惠左手抓著胡飛,右手抱著孩子,在沒有路的山林中飛速的穿行,足足有三日。

又是一個晌午,青衣人在一處水潭前放下胡飛父子。

胡飛四處瞭望,看過後向吳惠問道:“恩公,這裏是升陽山?”

三天的接觸也沒能讓吳惠對胡飛父子的態度變得好些,仍舊是冷淡,從不主動交談,陌生人一樣。其實他們原本就是陌生人。

“你們可以在升陽宗落腳。”看看孩子,吳惠難得的多加了一句話。“升陽宗沒落,藏個把人還是沒問題的。”

“恩公,胡飛沒有多想。”

“想不想,一些事情都是要告訴你的……”吳惠突然怔住,感知到了什麽消息一樣。“你們等在這裏,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