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心神受創 清洗前奏

押著人回白水速度很慢,為了防止節外生枝,二林就跟著眾衙役慢慢往回走,長盛手腳輕便,運起功法回去,擦黑進城,事情到了這一步,結束任務的僰人遺族青壯都入城了,現在四方城門檢查過往行商旅客的駐軍統共才兩百來人,僰人族幾十人而已,冒用身份路引入城很簡單。

再次來到縣衙府庫,所剩物資沒有再支出,長盛估計吳守金也不敢真的把白水所有物資搬空,畢竟他還要在這裏經營。

知縣府邸如今看起來並無異樣,黑夜裏顯得很安靜。

“姐夫,我怎麽老是感覺心跳加速,感覺心裏好慌!”

“你慌什麽?成何體統?這點事都靜不下心!”

“可我還是覺得心裏不踏實,那幾家不會反水吧?”

“我看你是亂了心神,你出去走走吧,有消息了回來告訴我!”

吳守金打發了神色有些忐忑的黑水幫大當家,回身坐在椅子上,慢慢品了口茶,在桌上抽出《白水縣誌》看了起來。

“難怪我那侄兒要去臨江鎮惹禍,家裏就該早些派人通知我,如今那派去蹲守的人沒有來找我,恐怕十有八九是死在裏麵了,什麽安穩村涼風洞異寶現世,現在鬼知道還有沒有!什麽都是事後才通知我,到底誰是大哥?算了,我還是好好經營這白水吧,不該我管的想那麽多做什麽?”

長盛本打算來看看知縣大人的動靜,卻沒想到原來這些人打涼風洞注意很久了,看來吳家隱藏得很深呐,世代經營雲嶺郡,看來那些築基期修行者即便沒到金丹期,積累的力量恐怕也不是二林和自己能匹敵的,一個涼風洞就能派去一個築基女修,這郡守府水恐怕難見底,隻是就算要憑雲嶺險峻自立,哪有做臣子溝通天武活得滋潤? 莫非還有其他打算?

見吳守金看了一陣書就去到小妾房間休息了,長盛也就放棄了。

這大晚上的,餘家現在活動得正開心吧?先去看看。

若非誤打誤撞知道餘家在縣城挖地道通向城外幾個鎮子,長盛還不知道怎麽入手呢,如今一切就要推倒重來,爹爹冤獄的仇,遲兩天報也行。長盛來到餘家寨子略微感應,今夜都很安分,大概是覺得縣城已經徹底是他們掌控了。

長盛一時好奇心起,摸進院子裏,在一個井口下去順著地道往外走去,這吳守金和餘家還真是深謀遠慮,居然想著有用地道逃命的一天。

大概到了城邊的位置,長盛敲了七下擋住出口的石塊,外麵也傳來七下敲擊,石板才挪開。

“東家,晚上有什麽吩咐?”

石板還未正式挪開,外麵詢問的聲音已經傳來。

“你是誰!來人!出事了!趕緊發信······”來人看到出來的人不是餘桐,心下大驚趕緊通知其他人放信號,可是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長盛製住,丟在一邊。

看著外麵院牆邊正要拉開煙花報信的兩人,長盛聚音成線:“我勸你們輕輕把煙花放地上,小命沒了可別怪我!”

兩人如見鬼一樣,那人隔自己老遠,說話的聲音就在自己的耳邊,感覺脖子上都是涼氣,嚇得一激靈,把煙花丟地上。長盛製住二人,開口道:“說說吧,你們要是能說出讓我滿意的答案,可得全屍!”

白水風俗,人要是自然老死,那是最上等的安享天年,若是溺水火燒而死,或者是死後身體不全,那是凶死,有礙保佑子孫,完整輪回投胎,所以道上的爭鬥,若是對方願意給自己一個全屍,沒外傷,算是很禮遇的了。

二人艱難抬頭對視一眼,一咬牙,瞬間臉色發黑,嘴角流出黑血,死了。

長盛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這麽有骨氣做什麽走狗,大爺的!”

自己高高在上看螻蟻,沒想到他們決絕如斯,長盛有些被打臉的感覺。想著裏麵還有一個,往裏走去,三兩下卸了對方的下巴骨,摳出藏在後牙的毒藥。

“你們這點江湖手段也太嫩了,還是他們比較識相,說吧,如果你說的和他們說的對得上,我饒你們性命!”

那人看起來臉色狠厲,也不是善茬子。

“好孫兒,你騙你大爺呢?他們會告訴你什麽?他們都死了吧?啊?哈哈哈!”

長盛眉頭一掀,不對勁,這些人視生死如無物,絕不是一般人,那些山匪頭子也做不到如此果決。

“他們說了,平時你們就藏在周邊鎮子,隻等著起事呢,要不你給我說說,你們的頭目怎麽聯係?”

長盛抓住那人肩膀,渡進去一股靈氣,那人頓時麵目扭曲。

“哼,不就是靈氣入體嗎?你來啊,看老子可會哼哼半句!”

長盛這下驚了,莫非這是大魚?

“哦?郡守府派你們來做這走狗,真是小看你們了,你認識這個不?”

長盛掏出那把小刀,如果這人身份不錯,很可能認識李飛這把刀,若是不認識,又知道靈氣入體,那郡守府的力量恐怕比自己想的還恐怖了。

“你?”

那人氣急,正想諷刺,看到這柄小刀,話卡在嘴裏。

“你一定會死的,你等著,你們全家都死定了!”

“嗯,不錯不錯,你們倒是硬骨頭,可惜啊,李飛什麽都說了,她還挺怨恨你們幾年不去涼風洞換換她們呢,你想想,暗無天日,待幾年,這日子不好過啊。”

“是嗎?我倒是看著你怎麽死!”

說著就要咬舌自盡,下巴卸了,長盛又控製著他,不讓他死,可是那眼睛裏的瘋狂和決絕讓長盛心裏一震,死就死吧,這樣的人值得一點尊重,輕輕一拍,那人如爛泥倒地。

自嘲地笑了嘲的笑了笑,自己還是心軟了,如果真的到了仙界那吃人的世界,自己會變嗎?

這些人如此鐵血亡命,看來周圍四個大鎮裏,恐怕有不少人是吳守金發展的人手,就是不知具體有多少?長盛有一次回城的時候特意放慢速度看了看,白水北鎮的漢子們很多都是一臉凶悍,如今想來,恐怕不是邊民的關係,這人要是太多,麻煩啊。

他想清理官場,可不想殺太多的人,這些人受鼓動,但終究還是沒釀成禍事!

“怎麽了,小夫子遇到難題了?”

長盛霍然回頭,木瞳語笑顏妍地看著他。

“唉,我就是一時間有些不想殺那麽多人了!”

“你開頭做都做了,要是不做好,這些人作亂會死更多人吧?”

長盛一震,對啊,自己怎麽沒想到?想到這裏,那人死前決絕瘋狂的眼神帶給他的衝擊,消退不少。

“對啦,大晚上不睡覺,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閉上眼睛就能感應你的位置,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感應多遠?”

“兩三裏地!”

長盛大為佩服,不愧是天上來的,自己如今感應與全開,也最多兩百丈出頭的感應範圍,木瞳真是了不起,修行還比自己更晚。

“走吧,我們先回去。”

長盛很自然地拉著木瞳的手就往回走,木瞳也沒拒絕,慢慢走到城裏,一言不發的木瞳開口道:“好了吧,我又不是你妹妹,放開。”

感覺順其自然的長盛一時大囧,在城外他是自然地拉起木瞳的手,沒想太多,現在是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孟浪。

“木瞳,不好意思啊,我剛剛也不知是怎麽了!”

“你是被那人的眼神衝擊心神了,要不是為了安撫你,我才不會讓你白占便宜!”

木瞳很俏皮,說得很臭屁的樣子,長盛一時間牙癢癢,這人明明做了好事,咋就學著自己嘴欠呢?

不過心神被衝擊,讓長盛明白自己還是太嫩了經曆的廝殺太少,若是被修行者抓住機會,恐怕自己隻有逃命的份兒。

“喂,女孩子好好說話很難嗎?不過像你們在天上的話,怎麽應對心神被衝擊?”

“很簡單啊,一般修行者,多殺人,或者在陣法裏曆練也行,遊走在生死之間,經曆多了,就不容易被衝擊了,不過我們族裏就不用這些,天生不怕。”

二人慢慢往住處趕去,坐在**打坐的長盛看著微微打鼾的天明,心裏還是有些害怕,自己居然被一個凡人的眼神嚇住了,丟臉啊,楊山就不會怕吧?

二林那性格估計也不會怕,看來自己竊以為的安定的環境利於修煉是假的,溫室的花朵還是經不住風雨的考驗,自己才多久沒殺人,心裏都有些懦弱了。

冥想打坐,長盛的心緒好不容易平緩下來,隔著一間屋的木瞳這才靠在牆邊鬆下一口氣。城外幾個鎮子情況詭異,明天得叫勾星武他們留意一下。

第二天早上,長盛在雲來客棧吩咐僰人青壯打散混在周邊鎮子,打探情況,自己去院長那裏看書去了,看書可以使他寧靜。院長看到長盛提著熱騰騰的早餐,笑道:“自從你來我這看書,我就一天比一天重了,你看這腰帶,比起你第一次來的時候,短太多了。”

“院長精神得很,就是要吃飽嘛,吃好了才有精神教導學生,這是為國為民,陛下見了也要誇院長。”

“唉,你這小家夥啥都好,就是拍馬屁實在太臭,以後怎麽混官場哦!”

院長自顧地接過早餐,在書案邊吃起來。

“你還別說,這土豆泥炸成餅,加上這大肉,味道是真好!”

街邊小攤的東西,難登大雅之堂,但是味道確實惹人饞,長盛看著興致頗好的院長,嘴裏的話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自己拿著一本書無聊地翻著,正在對付食物的院長偶爾看他一眼,他也沒注意。

“哎,我說韓小夫子,你這是夢入神機啦?哪個仙君在留你做客呢?”

“啊?院長,抱歉,剛剛想事想入神了。”

“哦?啥事,可以的話說來聽聽,看我能不能給你解解惑。”

吃好東西的院長自己倒了一杯茶,在身後的排架上取下一本書,隨意地注解翻看著,似乎隻是在和長盛搭話。

“院長,若是一方主官犯上作亂或者草菅人命,是該死的吧?”

“嗯該死。”

院長手裏的筆不停,繼續批注著。

“那你是要殺我們的知縣大人嗎?”

“我不會殺他,還是讓王捕頭他們動手比較好。”

正在批注的院長臉色一變,卻並未抬頭,謀殺朝廷命官,這是大罪,可是長盛的品行,他知道一定有原因。

“官家的事官家管比較好,你還是少插手,王仁傑他們做什麽,那是律法能獎懲的,你一個白身布衣,本事再大,世道再差,私自動手隻會給自己惹麻煩!站一邊看著吧。”

“我不是怕麻煩,隻是牽扯太大。”

聽著長盛有些搖擺的語氣,院長故作嚴厲道:“讀書人有所為有所不為而可以為,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但是該做的也要做,吳守金那人,上任幾年我也看不懂他的舉措,你別瞎操心,他的事自有人管,還真操著陛下的心了。”

“可是院長,您說作為天武一分子,就是要心思幹淨為國為民,學生無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吳守金該死!”

“哦,你有確切的證據了嗎?”

“親眼所見,不需要證據!”

“可是規矩需要,陛下也需要!”

長盛怔住,他還是沒想到心性淡然的院長大人也是如此看重規矩。

“有規矩才是方圓,這不是個人本事,以後你做官了,對規矩可要敬畏,切不可以手裏的權力和本事去挑戰規矩,當然,你要是能推倒重來,也無不可。別在這打天聽部的主意了,以後有什麽事都不要在雲嶺打天聽部的主意。”

長盛心裏一凜,院長這意思是?

長盛其實想用書院天聽部把吳守金的事報告給朝廷,可是院長說不要想著用天聽部,那這就值得品味了。

“學生記下了。”

“滾吧滾吧,放你一天假,看你那心神就不在書本上,要辦什麽事辦完再回來,你在這影響我注解!”

院長指了指手裏的書籍,長盛訕訕道:“學生告退,院長明天見!”

“走走走,走你的,真是礙眼!”

等長盛真的走遠,院長飛快起身,開門賊兮兮地看了看外麵,沒長盛的身影,這才飛快寫了個紙條,密封好,在書院後廚交給一個大漢。

“千裏加急,十日必達,人畜不計。”

接信的大漢臉色一變,不敢耽擱,轉身就推著裝菜的板車往書院外趕去。

院長再優哉遊哉走到書院天聽部門口,開門迎接他的事一個眼神精明的胡須漢子,他都沒進門,站在門口說到:“書院月報,平安無事!”

漢子會心一笑,這老頭兒上道,省去兄弟們許多功夫。

“院長大人進來坐坐喝杯茶,白崖山雲霧,好茶呢,不比雲嶺的朝露差。”

“哦?那我倒是要嚐嚐。”

二人進屋。

從院長住處出來的長盛感應到院長火急火燎地出門,賊兮兮的樣子他隻覺得好笑,也不知院長是要幹嘛,遠遠回頭一望就回家了。

等王捕頭他們回城,先製住吳守金,再假傳命令收壓那些狗官,審一審再看城外幾個大鎮的反應,若真的是藏兵,那就別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城外道上那些剩餘的山匪,也是頭疼,一時間長盛隻覺得人手不夠。

“呀?你怎麽回來了?真當自己是夫子了?今天的課業做完了?”

楊翠看到長盛早早回來,可不會客氣,這小子說自己變壞了理直氣壯,自己必須端起為娘的威風。

“娘親,院長大人叫我回來自己看書,說是給我放一天假,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興許是院長有事,反正現在書院步入正軌,要我做的事也不多。”

“真的?”

楊翠滿臉狐疑。

“嗯,真的,遇到院長你可以問他,我可不敢騙娘親。”

長盛也明白自己那天實在是跑得快,不過說話得罪娘親了,最近日子過得有點慘。

跑到樓上,天明和天星已經洗漱好,趴在桌子上寫課業,木瞳在旁邊指點。

“你們的小夫子哥哥回來了,我可要出去玩去了,誰想去,就得全對,不然我不帶他出去。”

長盛坐在旁邊看著兩個小腦袋努力的樣子,有些想念楊大叔和師兄們。

“喂,修行之人最忌諱心思不定,你喘著氣給誰聽呢?”

“嗯?我有嗎?”

“有沒有你自己不清楚?”

長盛最怕木瞳學著娘親的語氣教訓自己,這在家裏好沒地位,天明天星抿著嘴想笑不敢笑,寫字的手在發抖。

長盛一正眼看,兩人趕緊認真寫字。

長盛想著木瞳說的,自己昨晚到現在還是有些問題,要不今晚就見見血?

木瞳很強勢地說道:“你記好了,修行最忌諱心思不定心浮氣躁,若是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你可別怪我這天上來的人沒告訴你!”

看著木瞳有些生氣的樣子,長盛隻得認真應下,不行,自己不能這樣等死一樣的吸收靈氣按部就班了,否則遲早要出事。

天黑的時候有人來通知長盛,衙役們回來了。長盛對娘親交代幾句,就帶著木瞳出門了,楊翠看著出去的兩人,眼睛笑得像月牙。天星看著娘親在笑,自己也是跟著笑了起來。

“娘親,你在笑什麽?”

“娘親在笑,你們幾個小家夥真是可愛啊!”

天明拿著半隻雞腿,邊啃邊說:“娘親騙人,明明就是看著木瞳姐姐好看,以後兄長不愁媳婦兒了。”

天星頓時不樂意了:“你個小孩子懂什麽?長盛哥哥以後要娶媳婦兒也隻會娶我,你是寫課業眼神不好了嗎?看看本小姐沉魚落鳥的姿色!”

天明哈哈大笑,楊翠也是看得直樂,這一家人在一起,盼頭真好啊,摸了摸天星的頭。

“傻瓜,沉魚落雁,大雁南飛的雁。”

“哦,我知道了娘親。”

天明啥都不會在意,在家裏也過得很好,隻是每次天星一說長大後要嫁給長盛哥哥,他就頭疼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