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贈天師劍 套話玉陽

吳用在空中的跪拜動作並未做完全,那黃光裹著他往天外飛去,經過一段飛行後,驟然消失。圍觀的吳家眾人先是發出一陣激烈的歡呼,接著又是一陣悲傷的哭泣。

長盛完全能懂大家的心情。

除了結丹的時候動靜不小,這所謂飛升,也平平無奇嘛?

待大家差不多安靜,他大聲開口道:“吳道友已經飛升了,之前可有把家裏的事安排妥當?”

吳玉的小腦袋擠過前麵的眾人,高聲道:“韓前輩,老祖宗已經安排好了,隻是他老人家剛剛離開,族裏會過些時日再出山,我吳家子弟,會用一身所學,幫助我雲嶺百姓。”

回過神來的人們開始感謝長盛和紅魚,在雲嶺,沒有什麽感謝比帶上一堆篝火更有誠意了。

此間事情已經徹底結束,本想離開,但想著吳道友剛剛飛升,自己就急忙走了,有些不好,他便多留了一夜。

這一大早,吃了早餐的二人正想去向寨裏人辭別,紅魚收拾幹淨碗筷,輕輕就著餐屜放在門外,沒想到吳玉倒是一直守在外麵。

“吳姑娘,你一直守在外麵,可是有話對公子講?”

聽到紅魚的聲音,長盛才知道吳玉在外麵,趕緊出了門。

“吳玉,可有話說?”

“這個,老祖宗叫我給你的,說是你到了京城可能用得著。”

吳玉掏出一個古色古香的盒子,走進。

“這是裝魂玉的盒子,魂玉和結丹飛升有關,要一起用才行。”

長盛一臉疑惑:“這魂玉和盒子一起用就能結丹?”

“應該是的,這是僰人族的東西,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反正老祖宗就這麽交代的,還有這個,老祖宗說都是道友了,此前之事,不必介懷。”

她又拿出了短刀,長盛接了過來,正是自己還給吳太那一柄。

“這小刀是僰人族流傳多年的東西,很寶貝的呢,你以後可別隨意送人了。”

得,臨了了還受人人情,不過也沒什麽好推脫的。

想起一事,長盛問道:“為何我雲嶺人家,家中祈福,大多佛道同立?天武其他郡縣也是如此嗎?”

“好像隻有我們雲嶺這般,其他郡縣,兩家是分開的。”

“哦,這樣!你送我兩個東西,我也送你一個,這把劍,起殺心的人不能用,吳家以後以兼濟天下為本,這把劍送給你做傳家寶,不要小看,它很神異,隻可行善,不可殺生。”

若不是這鐲子差點燙得他脫手,他才不想把這把劍送出去。

這前輩脾氣好大,半點提示也不願意給!

不過這把劍放在手裏也很雞肋,它想留下就留下吧。

“哇!這麽漂亮?”

此劍劍身鑲嵌了無數寶石,閃耀奪目,吳玉一把就接了過來,嘖嘖打量,不過剛剛前輩說隻可行善?

“那我豈不是隻能挨打了才能還手?”

“哈哈哈,要是它聽你的,你也可以用它打別人,走了!”

“韓長盛,那以後再見啊!”

吳玉鼓起勇氣,還是喊了長盛的名字,這人這般小,卻和老祖宗成道友,這下好了,你終於和我平輩了。

寨裏人應該是接到了安排,並未出來相送,長盛和紅魚乘坐著竹兜向下。快到底的時候,他抬頭一看,似乎吳玉飄在空中驚喜地向他揮手再見。

“公子,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那把劍!他說他要留在這個世界。”

長盛整理下衣服,抬頭道:“那把劍裏有一位恐怖無比的老前輩,不知為何,他出不來,但是真的很恐怖,我無法向你形容。”

想起那老前輩當初救自己的時候,老山魈那黑鍾端的玄奧無比,雖然邪惡,長盛也不得不佩服,這是一種極為高明的殺伐手段,想來是山魈的天賦。

天師法劍?現在這雲嶺說的天師不是指道觀裏老神仙嗎?

想到這,又搖搖頭,似乎自己受築基門檻卡住,對敵真的沒有什麽手段,就隻能仗著靈氣多,扔石子欺負人。

“那真的很恐怖的話,留下來也就留下來,公子也算是放下一個包袱。”

“你說的是,沒人的時候我時常拿來看,總覺得這把劍和我們雲嶺才有的掌壇師一脈大有淵源,那上麵寫的字都是‘佛道相濟、掌壇天下’,我也不明白我們雲嶺怎會如此多怪事!”

他感覺到了雲嶺的不對勁,按照吳用之前所說,李家和吳家作為天武最強的兩個修行勢力,幾百年來無一人飛升。而自己所知的,寶嬋、二林、赤火、吳用,不算上自己這兩年來的神奇經曆,這些事遠遠超出了天武國修行世界的常理!

“不對啊公子,那老前輩是怎麽告訴你他要留在這個世界的?他說的是留在這個世界,沒說是要留在吳家!”

一臉疑惑的紅魚察覺到了其中的怪異,這把劍沒認主,劍裏的前輩也出不來。

“當時我就是知道他的意思是想留在吳家,以前他說過這把劍要合適的人才能掌控,莫非那吳玉就是合適的人?”

“公子,那我們回去看看?”

紅魚極為意動,事關公子,還這麽神秘,內心好奇的野貓有按捺不住。

“不去了不去了,那老前輩脾氣又臭又怪又大,我們倆這種飛灰,還經不住他吹一口氣的!走吧,我們去京城。”

回想著那前輩恐怖的來曆,長盛都不敢想,怕做噩夢。

鎮西城,周記口水雞。

“紅魚,你要不要把這單子上的吃食都吃一遍?”

她文雅地擦擦手,眼睛裏冒著星星,這裏的菜是真的好吃呢!

“公子,這不太好吧?要花好多錢的,夫人知道了,肯定要揪你耳朵。”

“你真不吃?你木姐姐可在這沒跟我客氣過,兩千兩!”

眼前的宣傳冊子還是吳太在位時的樣子,看樣子鎮西城風平浪靜,皇家接手很快,也跟吳家不想爭了有關。

“啥?公子,剛剛我吃了多少來著?”

“這位小姐,您在小店花費八十八兩,這是最後一道菜了。”

“那我也要吃一千兩的!”

旁邊上菜的小二嚇一跳,這姑奶奶都吃了這麽多錢了,真是嚇人。

紅魚拿著冊子看了一陣:“還是算了吧,我不吃了,知道公子現在窮!”

“哈哈,小二哥,給這位姑娘上菜,我請了。”

哎,玉陽這孩子,怎麽來得如此湊巧,本公子還真就囊中羞澀呢!

“韓前輩,又見麵了!”

玉陽拿著一把清風拂柳鴛鴦扇,沒有穿道袍,一身得體的書生打扮,鄰座的食客紛紛投來敬重的目光,在雲嶺,讀書人地位更高。

轉而拱拱手:“見過這位姑娘!”

哈哈,韓前輩和我還真是有緣,至於這紅魚道友嘛,喊一聲姑娘準沒錯。話本上說了,遇到陌生又漂亮的姑娘,若是不知芳齡,叫一聲姑娘準沒錯,上下皆宜。

“額,我才十歲不到,還當不得姑娘這個稱呼!”

紅魚才不跟他客氣,這道長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還想自己養一個魚妖陪自己解悶兒?看我不吃哭你!

“額,當得當得,十歲已經不小了?”

“你說什麽?”

紅魚佯裝一怒。

玉陽的年紀和身形都比二人大些,一個大小夥子模樣,此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敢問姑娘為何發怒?”

“玉陽道長,你這一邊喊著姑娘,一邊說十歲已經不小了,這女子家,對年紀要在意一些。”

玉陽恍然大悟狀,對長盛致謝。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今天我做東,請紅魚道友賞個臉怎麽樣?”

“好吧,看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本姑娘勉為其難吃一頓,先說好啊,我可沒帶錢。”

“這話就生疏了,韓前輩救命之恩,言錢財俗物,不合適,不合適。”

“那我不客氣了,小二哥,把這招牌上的給我挨著來一份,還有,麻煩小二哥去隔壁徐記,也照著來一份,麻煩小二哥,快些喲。”

旁邊的小二眼睛都值了。

乖乖,我們這周記盡出怪事,聽辭工的那個前輩說,以前我們店來了個姑娘,一口氣吃了兩千兩銀子,這姑娘看樣子,沒個二三百兩也下不來,有錢人家的孩子啊,唉!

打算盤的東家看到長盛,眉眼一開就要過來打招呼,長盛暗中揮了揮手,他便停下腳步。

長盛心裏直樂,按算著,兩百來兩銀子,玉陽應該是有的,皇族一支,差啥也不能差了銀錢。

木瞳是能吃,紅魚也不差,寶嬋天性就是吃,嗯,隻有天星雖然愛吃,但敞開肚子也吃不下半斤,還是自家妹子知道心疼哥哥。

“韓前輩,這些天你去哪裏啦?師伯他們一陣好找。”

這孩子,公子去哪裏了能告訴你嗎?

“哦,赤真道長找我何事?”

“唉,還不是報答前輩救命之恩,這次成功鏟滅吳家這個心腹大患,這下陛下應該是滿意,不過死了那麽多人呢,也不知那吳用逃到哪裏去了。”

想了想,長盛道:“那吳用已經死了,道長不用擔心。”

“啊?真的嗎?唉,可好好的修行者,說死就死了。前輩如何得知那吳用已經死了?”

玉陽先是驚喜,然後兔死狐悲,在世驚疑,長盛隻覺得那些優伶戲子,也比不過他。

“那吳用確實死了,你去告知赤真道長,叫他不用擔憂便是,至於其他人等,你不要聲張。”

“那好,除了師伯,我誰也不說,我這守口如瓶。”

“公子,小姐,這徐記的菜來咯。”

玉陽趕緊側身,跟班的小廝在上菜。

“我們周記和徐記也是老交情了,不過這兩位兄弟是徐記的人,這位公子,您看是先付,給他們交差,還是等下再付?”

“那怎麽能夠,先付,多少錢?”

“回公子,一共一百六十兩,零的,徐記已經抹了。”

玉陽臉色漲紅,在袖子掏出兩張五十兩麵額的銀票,又掏出幾張十兩麵額的,在摳搜出幾兩碎銀子,倒是剛剛好付清。

天武官票麵額複雜,但朝廷公信力足夠,百姓愛戴,除了那種極少見的萬兩、十萬兩銀票,用的人不多,千兩以下的官票很常見。

鈔料的秘密掌握在朝廷手裏,別人想造假也造不出。

故而,在天武,官票完全可當官銀使用,重量輕攜帶方便些。

“玉陽道長,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沒事、就是初次見姑娘,冒昧之下喊了姑娘魚妖,回去被師伯一頓打罵,突然想起來,有些尷尬。”

紅魚本事逗逗他,哪想是如此說辭!

“這樣的事你也告訴你師伯?你不是答應保密的嗎?”

“啊?額,這!”

一時應付,說漏嘴,這話又圓不回來,玉陽都快急哭了。

“好了,道長說便說了,隻是赤真道長知曉,想來沒有大礙。”

玉陽連忙點頭。

“就是就是,我連師父都沒說呢。後來賢王問起的時候,師伯他老人家都沒提,我們道觀的信譽還是有的。”

有,當真有!我信你個鬼!

“哦,賢王問了什麽?”

看著笑眯眯的紅魚,玉陽轉頭看著長盛道:“韓前輩,這次不算吧?”

略一思索,長盛才轉過彎來。

“不算不算,這是我們問你你才說的。”

得到準允,玉陽頓時一股腦倒了出來,長盛臉色一黑,這孩子,他師伯問我的時候他也這樣的嗎?

原來那賢王派人攔截吳用兩次以後,想要對吳家的暗衛動手,這些年明爭暗鬥,更何況他之前聯手吳家跟皇上掰手腕,自然很眼饞吳家這股世俗力量。可尋了幾天,不見半個人影,偶然聽到道觀的人討論長盛那晚的表現,他認定長盛是個不可多得的高手,便向赤真道長詢問此事。

赤真道長隻說是過江龍弟子,現在何方一概不知,賢王有些沉著臉離開了。

主仆二人開始傳音。

“公子,莫不是楊大叔和那賢王之間有疙瘩子?不然怎麽會黑臉?”

“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楊大叔是給皇上做事的,所以才有些吃味。”

“可聽說他們是兩兄弟,這也要搶?”

“他們的矛盾,我就不知曉了,不過賢王確實有意染指皇位,吳道友很確定這點。”

“公子,我們不用管吧?隻要夫人他們平安,公子好好修行就是了。也許是想拉攏公子這樣的高手。”

“對,反正沒什麽牽扯,不用管他,且看到了京城,會不會見到皇帝陛下。”

長盛是有些想管的。

現在築基在望,雖然還不知氣海化珠,要何時才能徹底穩固,可那種感應很真實,得快些收集修行材料了,而這,少不了和皇家來往。

倒是那太子殿下很有意思,當著赤真他們的麵,叫自己去承元宮坐坐,也罷,到哪兒都是修行,到時候再打算。

“額,這個,韓前輩,你和紅魚道友傳音,其實不必這般的,你們就這樣說就好,我都聽得到,這樣浪費靈氣不是?”

玉陽一副我沒對你們的談話感興趣的樣子,自顧地吃著菜。

長盛和紅魚對視一眼,好想罵死他!

“玉陽道長,你這是什麽道家神通?能聽到人傳音,也能一眼看出紅魚跟腳,莫非你是老神仙長久駐世?”

“這有何稀奇,你們如常人一般說悄悄話,我反而一無所覺!道觀的師兄們就是不願意如常人這般,才時常罵我,唉。”

似乎這些年在山上道觀的日子不堪回首,他一副世事滄桑的樣子,似乎陷入了回憶。

“道長可知自身特殊?”

“沒什麽特殊的,這些年就是這麽過來的,我都習慣了,嗚嗚嗚······”“這怎麽就哭了?”

你說你這麽大的人,總不能讓我們兩個安慰你吧?

“那道友還有什麽和道觀裏師兄弟不一樣的地方?”

“沒有啊!就是修習《玉皇經》比師兄們快點,可這是因為我可以輕鬆就打坐入定啊,難道修行快些也是錯嗎?”

嗯,你修行快些是沒錯,師兄們也為你開心,可是不能阻止他們打罵你啊,天賦這麽好,多承受一些也好。

“《玉皇經》是什麽?借我看看?”

長盛一臉奸相,玉陽頓時正色道:“如今天武百家未興,也就佛道兩家走得靠前些,《玉皇經》是我橫鬥觀曆代祖師為道家點續的一點香火,師伯說此間事大。前輩請包涵,我不能給你看。”

長盛一臉掃興,這孩子,你不想知道的吧,他唯恐你不知道,什麽都往外說,好不容易感興趣了,他又正經了。

我好想打他啊!

“唉,我這救命之恩是假的啊,好多人命呢,唉······”“前輩你別呀,你這樣,玉陽也不會把玉皇經給你看,這我忘帶了。”

長盛立馬更改話題。

“那你說說,為何這天武百姓祈福,佛道同立!”

“師伯說這是我們這凡間的大秘密,要真的修成道家仙君、佛家佛陀,才能知曉!”

“哦,既如此,多謝玉陽道長啦,哈哈,這個,我們吃好了,你要不要吃點?”

趁著二人談話,紅魚加快著速度在吃飯,這幾句話工夫,已經隻剩一盤烤雞,轉眼間隻剩兩個雞腿兒。

玉陽眼疾手快不過還是隻搶到一個,紅魚疑惑地看著他,訕訕的,他隻好鬆開手。

長盛尷尬死了,看了眼玉陽前麵那雪白雪白的素菜,紅魚都嫌棄地沒動過。

這,好歹道長出了錢,合著,隻讓他吃了兩筷子白糖地瓜絲兒?

還是自家的親靈獸寶嬋,比較懂事。

“哎呀,糟了,師伯叫我出門買的符紙,前輩,下回再說啊,我先忙去了。”

“去吧去吧!”

長盛揮揮手,玉陽趕緊離開,紅魚丟了一粒金子在他的袖袋裏,這孩子匆匆忙忙的,都忘記自己帶的銀子請客用光了,慢慢剔著牙。

“寶嬋好不容易給你點念想,你這就送人啦?”

“嘻嘻,也不好白吃嘛,公子,你剛剛套玉陽道長的話,這佛道同立,可是有說法?”

長盛看著遠方,天武其他郡縣人家,家裏有事,都不可能同時請佛道兩家。隻在這雲嶺,人家有事,大多是先請掌壇師,不行的話,才會去請老神仙或者大廟和尚,他總感覺,這雲嶺、甚至自己身邊的怪事,和這佛道同立,一定有著某種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