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借張虎皮拉大旗!

吳銘在操場上繞了個圈,無聲無息地走到陳笑川身邊。

陳笑川正癡癡地望著遠處的周慧玲——他已經保持這個表情好久了。

吳銘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能幫你追到周慧玲。”

陳笑川嚇得一個激靈,他扭過頭幾分吃驚又幾分警惕地看著吳銘:“你在說什麽啊!你是誰?”

“我叫吳銘,劉金戈的朋友。我爸是鞋廠的廠長吳海川。”

“我知道你爸的事,我可幫不上你什麽忙。”陳笑川臉上帶著警惕的身體——他以為吳銘是來求自己幫忙的。

“我來不是求你幫我處理那件事的。”吳銘的表情無比真誠,“我就是聽金戈說你愛周慧玲愛的死去活來,很痛苦,想幫你一把。”

“你真的沒有任何別的要求?”陳笑川的警惕神色稍微緩解了一些。

“這樣吧,如果我真的幫你追到周慧玲了,你讓我坐一次小汽車怎麽樣?”吳銘輕描淡寫地拋出了他的真實目的,“我從來沒坐過小汽車,好奇好久了。”

真正的商人,永遠不會在談判桌上立刻暴露自己的真實目的。

陳笑川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我該怎麽做?”

“你們下節課是幾點?”

“十點半,怎麽了?”

“時間夠。你去準備稿紙、筆和信封,再去小賣鋪買一小瓶酒。”

“買酒幹什麽啊?”

“給你喝的。”

幾分鍾後,陳笑川去而複返,吳銘幫他把稿紙在台球桌上鋪開:“我說你寫,親愛的周慧玲同學,你好……”

“如果我的目光有溫度,我早已把冬天融化……”

“如果……”

陳笑川寫著寫著忍不住叫道:“這也太肉麻了吧!”

“少廢話,趕緊寫,一會兒上課來不及了——寫整齊點!愛情是一灘掙紮的藍藻,如同一陣淒微的風,穿過我……”

“這是什麽啊?”

“泰戈爾的詩。”

“泰哥兒?這是元朝詩人嗎?聽名字不像漢族人。”

“……是個外國詩人,你寫完了嗎?”

“寫完了。”

“喝一口酒,再用其他的酒把頭發弄亂點……對,這樣差不多了。”吳銘幫著陳笑川,用酒把他頭發弄得亂糟糟的,“待會你要用凶狠的表情把這封信重重地拍在周慧玲桌子上。”

“這樣可以嗎?”陳笑川露出一個凶惡的表情。

“不對,再凶一點,像打階級敵人那樣……對,就這個表情,拍的時候手要用力!記住了嗎?”

“記住了,但拍完信之後怎麽辦?”

“之後你就一句話不說,往學校大門外走,她會來追你的。”吳銘一看牆上的表,已經兩點出頭了:“我就在這兒等你。”

陳笑川一臉的忐忑不安:“吳銘哥……這樣真的可以嗎?”

吳銘用力拍了拍陳廠長兒子的肩膀:“相信我,你可以的!”

十幾分鍾後,上課鈴響了。

吳銘看到黃裙子的姑娘周慧玲走進了教學樓。

又過了四五分鍾,他看到頭發亂糟糟,眼睛通紅的陳笑川從教學樓裏大步走出來,還沒走到教學樓門口的時候,黃裙子姑娘追了出來,大聲喊道:“陳笑川!”

她一手拿著信一手捂著嘴,眼睛紅紅的,跑到陳笑川身邊。

兩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麽,那個姑娘忽然做出了驚人的舉動!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力抱了一下陳笑川!

“吳銘哥,你簡直神了呀!”十幾分鍾後,把周慧玲送回教室,陳笑川溜到操場,興奮又驚訝地看著吳銘,“你是怎麽辦到的啊?”

吳銘淡淡笑了一下,沒有回答陳笑川的問題。

一個縱橫華國商場的男人,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那還怎麽殺進富豪榜前20名?

這事兒,說白了和做生意一模一樣。

吳銘之前已經看出來了,不僅是陳笑川喜歡周慧玲,周慧玲對陳笑川也有那麽點意思。

隻差捅破那一層窗戶紙而已。

她手裏又拿著徐誌摩的詩集。

一個十八九歲的,喜歡浪漫的姑娘,在遇到一個願意為她付出一切的浪漫男人的時候,有抵抗力嗎?

完全沒有!

於是吳銘幫陳笑川杜撰了一封信。

信裏麵表示:自己很喜歡周慧玲,但家裏麵不大同意,所以他決定回家去抗爭,如果家裏不同意,他寧可和家裏決裂。

然後扮演成“喝酒壯膽去和家裏談判”的形象。

之後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了。

“以後多看幾本詩集吧。”吳銘拍拍陳笑川的肩膀:“你下午幾點下課?我要坐小汽車。”

“吳銘哥,你幫了我這麽大的忙,就隻是想坐一下小汽車嗎?”陳笑川很真誠地看著吳銘,“我可以和家裏說一下,給你安排到一個大廠!”

“不,坐坐小汽車我就很滿足了。”

吳氏商規第一條:永遠不要把人情一次性用完。

這是吳銘前世縱橫商場總結出的21條商規中的第一條。

人情比錢貴得多,永遠讓別人覺得欠自己點兒什麽,這路才能越走越寬!

陳笑川沒再堅持:“那……行吧!不過以後有什麽事兒,你盡管開口!你幫我促成了這麽大的事兒,以後你就是我親大哥!”

吳銘笑著點點頭:“好。”

中午的時候,吳銘用僅存的兩毛錢請劉金戈吃了頓飯。

然後在學校操場靜靜地等待陳笑川放學。

陳笑川讓他爸的司機把車開出來,帶著吳銘鑽進了汽車。

這是一輛進口的“拉達”派小轎車,在當時的華國還是個稀罕物件。

整個並城,這樣的小轎車超不過二十輛!

整個紡織集團也隻有兩輛,開到街上人們一眼就能看出這車是陳廠長家的。

“司機師傅,麻煩您從黃丘路繞一下,我有個親戚在南城糧站,我去和他說句話。然後再麻煩您把我送回國營鞋廠門口。”吳銘對司機說道。

這是他計劃裏最重要的一環!

利用陳廠長家的車,為自己扯一張大虎皮!

“好的。”司機點點頭同意了。

南城糧站和國營鞋廠不算太遠,開車也就是多跑七八分鍾的事兒。

到了糧站門外,吳銘跳下車,對陳笑川和司機說:“稍等我一下。”

走進糧站。收糧的秤旁站著一個瘦幹巴男人,穿著一身灰色的幹部服,正好奇又有點緊張地看著吳銘和糧站外的小汽車。

陳廠長家的車怎麽跑到我這小小的糧站來了?

吳銘走到瘦幹巴男人跟前:“你是這個糧站的站長?”

“是,我就是糧站站長,我叫趙德福,同誌請問你是……”

“我叫吳銘。車上那位,看到了嗎?少爺!”他故意湊到趙德福跟前,壓低聲音說,“我給他辦事的。”

“懂了!怪不得你叫無名!”趙德福彎了彎腰,露出諂媚的笑容:“無名小兄弟,需要我這糧怎麽配合?”

“老爺子想考研一下少爺的能力,看他有沒有往仕途發展的能力。”吳銘低聲說,“給少爺出的題是,讓他解決糧站收糧的問題。”

“明白了!沒有問題,咱們糧站會全力配合的!”趙德福立刻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什麽價格?”

“你正常按市價收就行,不用故意高價什麽的,正常收就可以了!明白嗎?”吳銘十分“義正言辭”,“事兒成了,少爺會找機會給你說幾句好話,給你在集團裏找個好職位!”

趙福德樂的嘴都合不攏了。

這事兒於情於理都對自己沒壞處啊!

糧站已經很多年收不夠糧食了,現在有人願意主動幫忙,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前世的吳銘看過一份資料,說整個八十年代,一直到1992年,全國許多地方的糧站都收不夠糧食,甚至專門有一個電視劇,就是專門講一個收不到糧食的糧站站長的故事!

趙德福在的南城糧站也是一樣!

現在有人說要解決這問題,他當然樂意了!

更何況,他早就想往更高的位子上“動一動”了!

“哎呦,那我可謝謝吳兄弟了!”趙德福臉上笑開了花。

“那我先告辭了。到時候我家少爺不會再親自出馬,交易的事情我來操辦。”吳銘和趙德福握了握手,說完轉身告辭。

“誒,吳兄弟稍等一下!”走了沒幾步趙德福趕了上來,滿臉堆著笑,“我送你。”

說著不露聲色地把一個信封塞進了吳銘口袋。

挺厚的,哪怕全是1塊錢一張的,起碼也有二三十塊!

吳銘笑了笑沒有拒絕。

離開糧站,鑽進車裏,小轎車朝國營鞋廠開去。

大約下午五點多鍾,老柴就帶著廠裏的工人等在廠門口了。

人們焦急地看著路的盡頭。

時間接近留點,人們開始焦躁起來。

“我就說吳銘是騙子!他根本不可能坐上陳廠長家的小汽車!”

“我昨天真是得了失心瘋,竟然同意他這麽不靠譜的請求!”

老柴臉色也不大好看,但畢竟還沒有到他們約定好的時間:“急什麽!六點還沒到呢!”

“到了他也來不了!”

“就是的,他不可能認識陳廠長兒子!”

時間漸漸劃過六點五分,老柴歎了口氣轉身朝廠裏走去。

明天就讓他們搬家吧。

走了沒幾步,忽然聽到身後有人驚呼一聲:“啊!有輛小汽車開過來了!”

“看那車號……是陳廠長的車!真的是陳廠長家的車啊!!”

國營鞋廠的工人們,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