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麻溜點兒，我趕時間
十幾分鍾後，和石頭打過招呼的吳銘，蹬著家裏的破二八，背後坐著張霞，前麵橫梁上坐著妹妹吳丹丹，一家三口朝著南城唯一的一家商場——並南商場趕去。
那個年代絕大多數人家還停留在布店買布，找裁縫做衣服的原始模式上。
數量款式不多的成衣也隻在供銷社裏能買到。
想要買漂亮點的衣服，並城隻有兩三座國營大商場有售。
其中離紡織集團最近的就是並南商場。
這個時代，“的確良”麵料的衣服已經不再是稀罕事物，條件好點的家庭，男人一件的確良襯衫，女人一條的確良裙子已經是很常見的配置。
尤其是裙子，因為顏色鮮豔而且非常耐磨，特別受女性歡迎。
不過確實不便宜，吳銘家隻有他老爸吳海川有一件的確良襯衫，裙子是沒有的。
吳銘不止一次注意到，張霞和吳丹丹用羨慕的眼光，看著路上穿“的確良”裙子的女人。
今天可以滿足她們的願望了。
仔仔細細給自己的破二八上了兩把鎖，吳銘領著準媳婦和妹妹進了並南商場。
“哇，好大啊……”
“裏麵的商品比供銷社多多了！”
“這裏麵能賣多少東西啊……”
“這可是要供應全南城的人呢，當然東西多了。”
聽著準媳婦和妹妹的話，吳銘笑了笑。
後世那些商場的規模一個比一個大，就是他的產業裏也有規模驚人的超級商業綜合體。
不過在物資匱乏的80年代初期，這樣的商城已經很了不起了。
由於是周末，並南商城裏人很多。
順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吳銘帶著兩人朝賣衣服的櫃台走去。
這年頭的服裝櫃台還不像後世分的那麽清楚，成人和兒童的衣服是在一起的。
當他們到了的時候，服裝櫃台前有不少人在挑選衣服。
售貨員忙得不可開交，看到吳銘三人走過來，她打量了一下三人的衣著打扮，眼裏露出一絲輕蔑的神色，但是沒有多說什麽。
張霞拉著吳丹丹上去隻看了一下價碼就嚇退了。
“吳銘，這也太貴了，一條普通裙子三四塊，的確良的要八塊啊！”
她拉了一下吳銘：“要不算了，咱走吧，找個布店扯幾塊布找裁縫做，比這便宜多了！”
又看向吳丹丹：“丹丹，咱們不買了好不好？哥和嫂子帶你去布店，割一塊好看的布，能做好幾件衣服呢！”
吳丹丹雖然有點遺憾，但看了那價格，她也很懂事地點了點頭：“好的，那咱們去布店吧！”
那個營業員不屑地“切”了一聲，用力把手上幾件衣服重重地往櫃台上一頓：“早幹什麽去了？來買衣服前不掂量掂量自己口袋裏有幾個大子兒？來過眼癮呢？以為逛商場是逛公園啊？”
吳銘眯了眯眼——這是他有點不高興的表情，不過他沒有發作，好歹前世也是身家幾百億的人，犯不著和一個小小的營業員一般見識。
“你這同誌怎麽說話呢！我們是買不起嗎？連商量商量都不行嗎？”吳銘沒事兒，張霞卻不高興了。
那營業員冷笑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又一個聲音響起來。
“誒？吳丹丹？”
幾人一扭頭，看到一家人走到了服裝櫃台前。
比起吳銘一家，這家人的穿著要闊氣許多。
男人四十歲左右，一件筆挺的的確良襯衫，外麵一件嶄新的幹部服外套，敞著口。
女人三十七八，一條鮮豔的花格子的確良裙子，手上還拿著一個小小的包。
兩口子帶著一個高高胖胖的男孩子，看著和吳丹丹年紀相仿，手裏舉著一串糖葫蘆。
身上穿著一件格子襯衫，一條背帶褲，腳上居然是一雙小皮鞋！
光他們家渾身上下的衣服，加起來差不多就得七八十塊錢了。
那個營業員目光在這一家人身上掃過，臉上立刻擠出甜甜的笑容：“歡迎光臨~”
吳丹丹看到那個小胖子，皺了皺眉頭：“劉子毅？”
小胖子劉子毅，是吳丹丹的同學！
因為家庭條件好，劉子毅在學校裏非常高調。
而吳丹丹因為家境困難，總遭到劉子毅的欺負和嘲笑。
如果說，學校裏有誰是她最不想見的人，劉子毅一定算一個！
劉子毅看看他們一家，帶著傲慢的神色開口道：“你們家這麽窮，還來並南商城買衣服？做什麽夢呢！”
吳丹丹眼圈一下就紅了。
這下吳銘有點不高興了，說他可以，說他妹妹，不行！
他冷冷地看著劉子毅的父母：“兩位同誌，你們應該好好管教一下孩子吧，小小年紀就這麽說話？長大了還得了？”
“我們怎麽教育孩子輪不到你說三道四。”劉子毅的母親李友梅開口了，同樣的一臉傲慢，“而且我兒子說得對，並南商城是隨便什麽人都買得起的嗎？以你們的條件啊，去切塊便宜的布做幾身衣服就夠了！”
“媳婦兒，我覺得這家人連便宜布都未必切的起。”劉子毅的父親劉洋海冷笑了一下，“你看這家人衣服破的，這都什麽年代了，衣服上還打補丁？就這還想衣服？我看啊，他們根本買不起，就是來過過眼癮的！”
吳銘眼睛眯了起來：“如果我們能買得起呢？”
“買得起又如何？”劉子毅的父親劉洋海大笑一聲，“窮人東拚西湊用半個月工資買件的確良，打腫臉充胖子的多了去了！又如何？”
他指指自己：“我，每個月工資52塊！我媳婦，每個月46！”
“你們呢？超過30了嗎？”
張霞神色一黯，低下了頭——她一個月工資才28塊。
“一個月100嗎？確實不少了。”吳銘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都快趕上我一小時的收入了。”
他轉身，指著貨架上的幾件衣服：“這條紅色的裙子，還有旁邊那條黃色的，還有這件……”
他一口氣指了七八件：“找我媳婦和我妹妹能穿的號，全都給我包起來。”
那個營業員愣了一下，隨即難以置信地搖搖頭：“開什麽玩笑，你挑的一多半是的確良的，這十幾件衣服加起差不多100塊了！你有這麽多錢嗎？”
“打腫臉充胖子！”劉子毅的母親李友梅誇張地笑起來，“你是準備先讓人包起來，撐足了麵子，待會再退貨吧！”
“我們就在這兒不走，我看你能不能掏出100塊！”劉洋海誇張地笑著，“我看你待會兒怎麽下得了台！”
“吳銘，要不算了，100塊啊，這也太貴了……”張霞輕輕拉了拉吳銘的袖子。
100塊，差不多是她四個月的工資了！
她知道吳銘最近在賺錢了，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吳銘說的1小時100塊，是真話！
“沒事，100塊而已，不貴。”吳銘捏了一下張霞的手心，淡淡笑了笑，從挎包裏取出一遝鈔票，在劉家人和營業員吃驚的目光中，點了10張10塊麵額的鈔票遞過去。
“麻溜點兒，我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