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金剛怒目
僧人的話音剛落，老乞丐的臉色卻瞬間沉了下來，那頭頂之上，黑龍血口大張，一股熱浪便降臨而下。
老乞丐趁著這時，帶著李悠然反身後撤，那黑色的火焰，便頃刻間將僧人籠罩。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得李悠然都是一愣，不解地望向老乞丐，先前兩人似乎還相談甚歡，怎麽一下子就動起了手。
“這大和尚的修為道心皆比我高，若不偷襲，我們沒有勝算。”
老乞丐眼眸凝重地望著前麵的火海，“但即使是偷襲，似乎也沒有什麽效果啊……”
李悠然呼吸一滯，轉向火海，卻隻見那漆黑的火焰中，隱隱有著金光閃爍，下一刻火海便炸裂開來。
僧人仍坐在遠處，雙手合十，周身道紋散發著祥瑞的金輝，卻又變得無比銳利。
“不滅金身麽……”
李悠然眉頭緊鎖，那僧人身上散發的金光，乃是佛門中最經典的金光咒，是一種類似於玄武的絕對防禦，一經施展，便萬法不侵。
“老樣子，你找個地方躲好，我去會一會他！”
老乞丐說著，幹瘦的身體便突然膨脹，渾身充滿爆發性的力量，朝著和尚便是一拳。
老乞丐的拳頭，乃是純粹肉體力量發揮到極致，以此撼天動地，借天地大勢壓製敵人。
但這一刻，那即使是炎天這樣的強者都無法忽視的拳風，在落向僧人的瞬間，卻如同被一柄利刃切開一半分成了兩半。
見一招威能如願，老乞丐怒吼一聲，又是無數拳轟出，塌陷的虛空之下，一股股可怕的風暴隨著拳風的降臨而被掀起。
僧人雙目微眯，金光咒範圍瞬間由環繞周身擴展開來，無數的金色流矢飛濺，朝老乞丐的拳風襲去，每每命中，拳風接被輕易切開。
“這僧人，好像一直都是在防守……”
所謂旁觀者清，一旁觀戰的李悠然發現了一絲不對勁，從頭到尾，那僧人所用的一直都是金光咒，而且不論防禦還是攻擊，都隻針對老乞丐的攻擊。
而老乞丐則不管不顧，一邊操縱著黑龍，一邊揮舞著拳頭，仿佛沒有止境地對著僧人釋放道法。
僧人仍坐於蓮台之上，紋絲不動，其周圍的平地早已滿目瘡痍，他卻仍視而不見。
“佛門講求因果，老乞丐這般攻勢他都能忍……”
李悠然沉神思索，片刻後猛然醒悟，對著老乞丐大喊道，“小心金剛怒目！”
急切的聲音響起，老乞丐拳頭一停，可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那僧人的眼睛，卻突然睜開。
不好！
兩人皆是頓覺不妙，可現在想躲，卻已經來不及了。
僧人睜眼的那一瞬間，整座天地都像是塌陷一般地暗了下來，無盡的金色雷光在天際呼嘯，而其周圍的金光，也變作了熊熊大火。
“卬！”
一道箴言脫口而出，僧人眼中怒意盎然，可怕的氣勢如萬古凶獸一般朝著老乞丐碾壓而去，隱約之間，老乞丐仿佛看到了僧人身後，有一尊大佛，對著自己拍下一掌來。
李悠然迅速祭出四大神器，化作一道瑰麗的結界籠罩在老乞丐的頭頂，而同時，那巨大無比的佛手也順勢落下。
轟！
恐怖的震**掀起令人窒息的颶風，將李悠然整個人直接吹飛，能量餘波更是震得他吐血連連，轉瞬便不省人事。
而等他恢複過來時再往那邊看去，目光所及之處，皆成虛無，隻剩下那一座蓮台上的僧人，以及滿是裂痕的結界下，滿是驚悚的老乞丐。
“阿彌陀佛……”
僧人雙手合十，道，“兩位施主，貧僧雖以接濟蒼生為己任，但亦有憤懣不平之時，還望兩位苦海無涯，回頭是岸，莫要為難貧僧。”
佛光之下，無盡金矢對著兩人，仿佛若在上前一步，這位慈悲為懷的僧人便要狠下殺手一般。
老乞丐冷哼一聲，折身回到李悠然身旁，望向僧人，說道，“佛魔僅在一念，和尚，莫要被你那一時魔念吞噬了佛性！”
說罷，他便帶著李悠然離開了這片區域。
奔走了約摸萬裏，兩人才停下了腳步，李悠然看了看老乞丐，說道，“別忍著了。憋出內傷更麻煩。”
噗嗤！
李悠然話音剛落，老乞丐便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那血漿中，還隱約可見髒器碎塊。
鮮血吐出，老乞丐氣息瞬間萎靡大半，任由著李悠然攙扶到一旁，吃下丹藥療傷。
過了許久，他才恢複了一絲，退出修煉，望向李悠然，“這次，我們怕是真要有麻煩了。”
“嗯。”
李悠然凝重點頭，道，“初步推斷，那僧人的實力恐怕比修羅血屍還要恐怖許多，否則也不可能隔著四大神器構成的結界還能把你打成重傷。”
“那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
老乞丐眼眸微閃，道，“若再惹毛了那大和尚，隻怕是真要對我們下殺手了……”
“你還記得先前你說過的一句話嗎？”
李悠然眼角微瞥，道，“佛魔隻在一念之間，既然佛我們幹不過，那幹脆便讓他入魔！”
“入魔？你瘋了不成？！”
老乞丐臉色劇變，道，“那大和尚修為道心何其穩固，若真入了魔，隻怕便是玲瓏在此都會有些棘手，小鬼你可別亂搞！”
“若要穿過第六煉獄，我們勢必會和他對上，左右都是個死，不如就賭一把。”
李悠然眼眸閃爍，道，“對佛我毫無辦法，可對魔，卻說不得能搏下一線生機。”
“你確定？”
老乞丐將信將疑地看著李悠然，卻未能從他臉上看出什麽。
但轉念一想，他認識李悠然已有數千年，雖說是在這煉獄中，但總歸也還是經曆了歲月。
而這數千年的時光裏，李悠然似乎從未做過沒有把握的事情。
低頭思慮許久，老乞丐才破罐子破摔道，“不要把我們都搞死就行！”
“放心，若是事成，我倆都能活。”
李悠然神秘一笑，隨後抬頭望向虛空，低聲喃喃，“這一次，便讓我借一借你的力量吧……”
……
第六煉獄腹地，因僧人的金剛怒目，這裏的平原已然隻剩一座深不見底的大坑，天穹的虛無倒是恢複了過來。
蓮台之上，僧人仍端坐在那裏，渾身散發著祥瑞之氣，讓得整座煉獄都處在一種平和之中。
某一刻，僧人似有所感，抬頭睜眼，朝著遠處的一座高山看去。
望著那立於山巔的兩人，僧人開口，“兩位施主還不打算離去？貧僧雖不願造下殺孽，可若兩位再如此糾纏，便莫怪貧僧化身修羅了。”
淡淡的語氣，卻透著一股威脅，讓人如沐春風的同時，卻又不寒而栗。
李悠然與老乞丐相互對視一眼，李悠然笑道，“僧人自言修佛，可所行之事，卻與佛無半點關係，倒是讓我有些懷疑前輩所修的，究竟是不是佛了……”
僧人一愣，問道，“小施主何出此言？貧僧入這煉獄，乃是為清空此處，達到梵天之境，解一切人間疾苦，如何不是修佛？”
“不論佛還是道，皆是一句順其自然。”
李悠然道，“帝釋天當年，便是順了天道應劫而去，而僧人你，卻為了梵天，自甘墮落在這無間煉獄中壓製魔性，這，便是佛麽？”
李悠然的質問，讓得僧人麵色一變，他掙紮道，“佛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貧僧所做，乃是為超度這地獄，何錯之有？！”
“所謂地獄，不過是個象征，眾生皆苦則是地獄，無間永劫也是地獄。”
李悠然淡漠說道，“高僧不去解這人間疾苦，反而不遠萬裏來此超度亡靈，閣下可曾問過這些亡靈有沒有被你超度的想法？”
僧人麵色一白，當年他深知自己魔念已生，卻又不甘見不到梵天，便來到這璿璣古境的煉獄之中以證道心。
佛門有雲，六根清淨，四大皆空。
僧人舍去肉身，便是為了不讓這世間紅塵擾了修行。
歲月悠悠，便是千百萬年，他早已忘卻初衷，如今李悠然提起，頓覺心中愧意難當。
而當他心境起伏時，那盤桓在靈魂深處從未離開的一縷魔念，便升騰而起。
周身的金光轉瞬變作斑駁，紅黑交雜的詭異火焰自僧人的周身燃起。
僧人眉心朱砂，變作妖異豎瞳，原本寶相莊嚴，如今妖冶狂絕。
“要開始了……”
老乞丐目光悚然，無數年前他曾見過一次佛僧入魔，那肆掠天地的衝天煞氣，不論歲月如何，皆揮之不去。
僧人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抬起頭的瞬間，那血色雙瞳中，一股滔天殺意朝李悠然直奔而來。
老乞丐橫身去擋，可那恐怖的殺意，卻隻在一瞬間，便將他修為煉化，那銳利的氣息，將他的整個身體劃得遍體鱗傷。
“老乞丐，讓開。”
身後，李悠然的聲音響起，他走到老乞丐的表麵，望著那蓮台之上所坐的僧人，開口說道，“怎麽樣？成魔之後，是不是心裏的一切都變得無比暢通？”
僧人低下頭，望著那下方的無盡天淵，開口笑道，“為了感謝施主，貧僧在將你殺死之後，會讓你的魂靈，鎮壓在此永生永世！”
“這才像點樣子。”
李悠然冷冷一笑，繼續道，“佛門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但地獄亦是他鄉，僧人還是要入鄉隨俗……”
隻是他話還未說完，那由佛轉魔的僧人，便已如閃電一般將李悠然的頭顱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