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齊雲觀
齊昌學院的主考大堂上位，正坐著一位老學士，他一頭灰發，滿臉胡須，身旁一角，站有一名護衛，護衛身穿褐色長衫，隱隱帶著殺氣。
堂中央放著一張方桌，方桌上有瓷缸，缸中有一條花紋黑白相間的魚，尾鰭遠遠大過整個身子，每次尾部都隻是微顫，便向前遊去，甚是奇異好看。
此時，堂中二人服飾差別甚大，楚雨融一身布衣，而旁邊一位錦袍玉飾書生，一看便知是富家公子，卻正是李延。麵對李延突如其來的轉變，楚雨融心頭疑惑不解，隻能盡量鎮定下來。
“根據所有考官評點，你二人並列末尾，出現這種情況，一貫由我親自審核，選擇一名德行良好之人進入學院，現在你們麵前這魚缸裏，放有一隻俏尾魚，可是稀罕物，乃一位考官收到的禮物，你二人如何看，是放還是留啊？”
老學士說罷，端起一杯茶，見二人一陣猶豫都默不作聲，三盞茶後，見楚雨融神色若有所悟，便道：
“考慮都差不多了吧，楚雨融你先說吧！
楚雨融不敢不答：
“學生淺薄，此魚難得一見，靈性十足，亦有自由，若是我，能給我如此賞心悅目，也算緣分，放之江湖，讓它回於自然。”
“它雖有命，卻無智，何來自由一說，美玉尚求之養之；若是朋友相贈於我，我若棄之，莫不是棄朋友之情？”李延聽聞立刻反駁道。
“朋友相贈可返贈它物，若是誠，朋友未必有怨，朋友之情豈是美豔之物可替。”楚雨融接著說：
“爾若心有自由，便不忍其備受束縛，在下所學皆宜修心為是，貪戀外物而心必有所傾，放之自然，心安而平靜。”
“嗬嗬嗬，可笑可笑，放之自然，魚蝦相食？若是惜其命乎必也養之！”
“養之便是幸乎？生於方寸之間，終其一生亦有死，其生亦如死一般。”
“你們所說皆有道理，本官自有決斷，你們都先回吧！”老學士打斷二人，似乎有些不耐煩，楚雨融隻得起身鞠躬一禮，轉身走向院門。
剛走十餘步，發現李延並沒有一起離開，便回頭望了一眼，卻見李延已走到主考麵前，躬身從袖口掏出一個錢袋。
老者麵色波瀾不驚看著李延，李延不敢怠慢，拉開袋口，居然是一袋金珠，老者終於有些動容，抬起袖口，示意李延放進去。
“這小子居然還沒有走！”旁邊護衛突然驚奇道。
李延和老學士皆是一驚，向門口望來，遲疑了一瞬間，楚雨融知道不妙，快步向外離開。
“李公子，放心吧，入院之事，我自有決斷。”老學士淡淡說道。
“那就多勞主考費心了，學生就此告辭。”說罷，李延也轉身離開。
“那小子看見了？”老學士問道。
“應該都看到了，怎麽辦？”護衛回答道。
“你現在就去盯著他，萬不可讓他人知曉此事，李延那小子一入學，說不定這小子就到處散播謠言，布衣而已！若有機會，即刻讓此子消失！”老學士麵色狠厲地說道。
楚雨融走出書院，見後麵並沒有人跟著，便往客棧走。
一路上，楚雨融心中滿是失望，回想考試時要他交銀兩，之後，交銀兩的人又可以提前得知成績。而今天，清清楚楚地看見，同是待定的李延賄賂主考，主考欣喜受之。楚雨融明白入學已是無望，學院所為，讓他難以接受，心頭一陣翻江倒海，眼前的道路似乎都是遮天蔽日，隻覺得前途渺茫，空有鴻鵠之誌也無力回天。
而此刻的李延，正走進一家府邸，與那管家回稟經過。原來，李延早在雲州城攀上遠親，合謀奪取名額，學院也不傻，為了盡可能斂財，弄出一個待定來。
“可笑可笑，這樣的學院有什麽值得我所追求！”從身上掏出一塊玉佩，正是那銀發老頭臨走前送給他的玉佩，楚雨融隱隱覺得，可以有別的選擇。
楚雨融抬頭看看大街，旁邊有一條小巷，從此巷過，就少走一段繞路，剛走進小巷幾步，突然有隻大手掐住楚雨融的脖子。
“要怪，就隻怪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
楚雨融隻覺脖子一緊，肚子一陣劇痛，手裏不禁用力握緊玉佩。玉佩上的雲彩雕紋靈光閃耀，隻是一刹那，一圈黃色靈光從楚雨融身上震發。長衫男子被震飛撞在牆上，胸口塌陷，肋骨碎裂，眼看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楚雨融驚駭地看著男子，正是主考旁邊站立的那護衛，再看看手中玉佩，又低頭看向還插在腹部的匕首，心中急思：
“沒想到，為了怕我泄露賄賂一事，居然要殺人滅口，現在，學院護衛又死在自己麵前，免不了殺身之禍，看來我隻有趕快到齊雲觀，或許還有希望活下來。”
接著，楚雨融便捂住刀身，撕開衣衫擋住傷口，忍著劇痛，向城北方向的齊雲觀走。
齊雲觀前，香熏寥寥，少有人路過。此時，楚雨融衣衫已是大片泛紅，還好齊雲觀位置離齊昌學院不是很遠。走了近半個時辰，臉色慘白，楚雨融跨進觀內，跌倒在一尊香爐前，昏迷不醒……
“你醒了……”楚雨融睜開眼，立刻聽見一個陌生男子的沙啞聲。
楚雨融平躺斜靠，摸一下傷口，匕首已經不見，白布包紮了腰腹，虛弱地抬頭看了看，眼前是一位鬢角斑白的道士。
“你因為流血太多，現在還很虛弱。”
說罷，道士直接掏出一枚丹藥，喂到楚雨融嘴裏，丹藥入口便很快化開，但道士還是端上一碗水。
“應該有人想殺你吧……不過，這你不用你擔心了，我現在問你一個問題，這塊接引令你從何處所得？”男子拿出楚雨融的玉佩問道。
“這是一位老爺爺臨走前送過我的，說以後若是來了雲州城，可以憑此玉佩來齊雲觀。”楚雨融知道，救自己的正是眼前之人，便如實回答。
道士看看楚雨融也隻有十五六歲，正是修行的起步年紀，包紮時，也發現他身具靈根，掂量大概不會有錯。
“凡塵之事，我不多問，你既然帶著接引令而來，你可願做齊雲宗弟子……明日我即送你回宗。”沒等楚雨融回答，男子便離開了房門。
“齊雲宗……”
楚雨融覺得服下丹藥後，傷口不再疼了，隻是有些忐忑，難道真的做一名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