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能幹就幹,幹不了滾蛋

邊上的科員都聽傻了,他們都沒記住這些文件的細節。

而趙垚卻說的頭頭是道:“這些動作,從1978年初開始一直到1983年底結束,曆時六年之久。”

咳咳!劉萬全老臉一紅說:“停!你父親出走之後始終沒有回來,你們家也沒有報警……”

小趙歎一口氣:“我記得是官家給父親,辦理正式入職教師,要求父親拿出糾正錯誤文件的。”

“按照規定,兩年沒有音信,就按照死亡算。我父親也該算是出公差,然後意外失蹤或者死亡吧?”

“撫恤金要有的吧?現在我們孤兒寡母的,不是更應該享受照顧嗎?”

在場的人沒想到,少年會如此的伶牙俐齒,說出來的東西,他們都迷迷糊糊呢。

包括劉萬全股長在內,都被說暈了,到底誰是政工股長啊?

老劉輕咳一聲:“當時你父親還沒有入職……”

嗬嗬!趙垚冷笑道:“我記憶不大好,是誰帶著灌區後進班,考了全縣英語總分、平均分和單人冠軍的?您說他沒入職?”

“臨時工也算職工的好吧?隻要在分場拿工資,就享受勞動法保護,就有撫恤金!”

政工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趙垚驚到了,少年太能說了。

而且不是胡攪蠻纏,人家說的頭頭是道,盡管他們不知道勞動法。

其實趙垚忘記了,勞動法什麽時候頒布實施的,順嘴就說了。

此時劉萬全,哪裏還有心思糾結這些名詞?

他都被少年擠兌傻了:“得得得!你別說了!我幫你安排工作,那個啥,電灌站缺一個打更的,你今天就去吧!”

打更?讓不到十六歲少年打更?政工股其他人都側目而視!

終於有工作了,趙垚笑容可掬:“多謝股長!多謝組織照顧!那個啥,每個月多少錢?”

沒見過這樣的,居然開口就問待遇,劉萬全一揮手:“按照臨時工待遇,每個月三十一元五角。”

三十一元五角?邊上一個科員說:“股長,這比一級工工資都多了!”

嗯?劉萬全一皺眉:“我做事用你教?”

科員不懂,趙垚懂了:“臨時工沒有加薪機會,也沒有福利待遇!我懂!今天晚上入職?”

無論如何有工作了,隻是趙垚沒有一點興奮的感覺,他心中有更大的夢想。

電灌站在引鬆幹渠上,每個分場都有一個,距離場部不到五裏路。

下雨天土路不能騎自行車,隻能是披上一個化肥袋子步行。

報到的時候,趙垚才發現劉萬全挖的坑。

電灌站的頂頭上司,是石東的老子石建國,昨天剛剛敲了石家十塊錢竹杠啊!

石建國仿佛全然忘記了,公事公辦的介紹:“電灌站安全第一,最重要的就是防火防盜,特別是纜線的安全。”

“所以每天晚上交接班,必須要犄角旮旯檢查明白兒的,出了問題你承擔不起!”

又一個坑!纜線是電灌站的生命線,這幾年經常被人盜割。

老虎還有打盹兒的時候呢,誰能整夜在外麵盯著?

財帛動人心啊!趙垚問候了劉股長的家人:“是,就我一個人打更麽?”

負責的範圍的確是大了點,五十米的水閘橫跨幹渠,岸邊是辦公室。

電纜線從電閘到岸邊,然後攀上邊上的高壓線塔。

超過五十米的銅質電纜,就算是賣銅也值七八塊錢了吧?足以吸引盜賊光顧了!

哼!石建國輕哼一聲:“交給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啊!”

“監守自盜怎麽辦?還有一個工人在這裏打更,他跟你上下半夜。”

沒轍了!人家正兒八經的安排工作,趙垚沒有辦法拒絕,想賺錢就要服從分配聽指揮。

老石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想到被訛去的錢和雞蛋,心腸頓時硬了起來:“幹不來就回家去!”

幹不了?趙垚想到困窘的生活:“能幹!不就是打更麽?晚上幾點上班?幾點下班?”

“白天農工五點半下班!”石建國喝口茶,“五點就要過來交接,早上八點交接後回去。”

晚五早八?趙垚一皺眉:“十五個小時?兩個工作日了!”

嗯?石建國幽幽道:“誰也沒逼著你幹,革命工作不是請客吃飯!能幹就幹,幹不了滾蛋!”

老家夥說話真難聽,可是為了三十一元五角月薪,趙垚隻能捏著鼻子忍了:“能幹!肯定能幹啊!”

哼!石建國輕哼一聲:“少跟散亂雜人打連連,說不準哪個是奔著電纜線來的!”

報到過後,趙垚直接去了六裏外的蒙古屯,王麗紅的姥爺和兩個舅舅家在這裏。

他直接找上姥爺家,一進門,盤腿坐在炕桌邊上的姥姥,忙不迭的往桌下藏著什麽。

其實不用藏,趙垚早看見那碗紅燒肉了,桌上的大米飯散發著香味。

鬆花江大米就是好吃!趙垚咽口口水:“姥爺,您的呆河網借我用用!”

不等姥爺說話,姥姥沒好氣地說:“要那個嘎哈?別給我們整丟了,三四塊錢買的呢!”

趙垚擠出一個笑:“我晚上去電灌站值班,剛好泄溝裏有魚,我撈點魚給家裏改善改善夥食。”

姥爺擦擦油漬麻哈的嘴,拿出一個紙條卷煙:“想開了?不上學了?這就對了,這麽大還不能頂門立戶,多讓人笑話!”

“可不是咋滴!”

姥姥回手拽過煙笸籮,往三十年老煙袋鍋裏麵裝了一下煙末,用大拇指狠狠壓實。

趙垚趕緊拿起火柴,點燃放在煙袋鍋上麵。

老太太吧嗒吧嗒吸了三五口,火焰一次次被吸進煙末,終於點燃了。

說實話,趙垚很佩服老太太的肺活量,這一米長的煙袋杆,吸起來很費嘴的。

老太太吐出一口煙:“要是我家孩子這麽不懂事,我早拿煙袋鍋子砸破他的頭了!”

“誰家小老爺們兒十好幾了,還不賺錢養家?可別學你王叔當該溜子,偷雞摸狗的進去了吧?”

這裏說的王叔,是王麗紅的親爹王三勝。74年因為搶劫罪,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老太太意猶未盡的說:“其實麗紅多好,屁股大能生養像她媽!將來給你生兩個兒子,一個姓……”

姥爺聽不下去了:“呆河網在雞架上麵呢,拿去吧。”

幸好姥爺打斷了老太太,繼母隨姥姥,囉嗦起來能說三天三夜。

不帶重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