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秦副鎮長
“不過分來……”
周江河笑著回了一句，悄悄拉了一把周喊水。“七娘，要啥子洗衣粉來？”
“奇強，四斤袋的來。”黃秋燕說道：“俺就知道你娃子是好孩子來，買洗衣粉時候要是有香皂，順便給七娘帶回來一塊來噻……”
“……好來。”
周江河張了張嘴，愣了三四秒才點點頭。
“你娃子腦袋瓜子進水來，她能給你錢來？”周喊水歪著嘴一臉不爽，“扶貧是扶貧來，不是拿著俺們自己的錢給他們花來，要讓他們自己知道咋子賺錢才是正確道路來……”
“俺知道來。”笑了笑，周江河坐在牛車上不再言語。
他讚成周喊水的說法，但他更清楚金泉人的脾性，扶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這是長久下去的攻堅戰，身為帶頭人，他懂什麽叫舍得！
其實，周江河也知道周喊水心裏想的什麽，之所以摳唆原因很簡單，一個字，窮！
牛車一直上了西邊兒山坡，打招呼的人少了許多，坐在牛車上的周江河徹底沉默了，除了黃秋燕捎東西，還有幾戶人家也要捎東西，嘴上喊著回來給錢，回來的時候錢也就沒了，都在抓周喊水麵子矮，不好意思開口！
永寧鎮。
距離金泉村不是很遠，三十來公裏，趕牛車趕鄉就是長途跋涉，坐在牛車上遠望，不是高山流水是高山流沙，一眼看去一片金黃，一點小風，大山上已經刮起了沙塵，仿佛當年鐵馬金戈的戰場踏起來的滾滾狼煙！
周江河坐在牛車上遙望滿山黃沙，心頭忍不住畫上了個問號，有信心打贏這場扶貧攻堅戰，但何時能勝利，他心裏沒底，因為，整個金泉村就沒有一處能說過的。
“一年一場風，從春刮到冬，大風三六九，小風天天有，還有啥子希望來。”周喊水把眼珠子揉的通紅，沙眼又犯病了！
“所以俺們不但要帶百姓們種植水稻還要做好植樹造林工作來，扶貧不是三天兩天就能解決的事情，俺們要跟著集體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來。”周江河笑著說道：“越是難做到的事情俺們越要去做，這樣才能幹出一點事兒來，你老漢說是來？”
“那是來，俺這多年沒幹出啥子成績，俺盼著你娃幹出成績，俺們爺們齊心，有邁不過去的坎兒來？”周喊水卷上一根老旱煙抽了兩口遞給周江河，“你娃抽一口來？”
“抽一口來？”周江河作勢要接。
沒等周江河接到，周喊水嗖一下抽了回去，“抽啥子來，煙盒上沒寫著有害健康來？”
爺倆一邊說，牛車一邊慢吞吞的走，日上三竿，黃牛拉著車終於來到了永寧鎮，拉車的黃牛剛到鄉政府門口就拉了一潑牛糞還扯著脖子悶悶叫了兩聲。
“幹什麽的，牛車怎麽停在門口了？”
周江河和周喊水剛下車，周喊水要去栓牛車，一個穿的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迎麵走來。
“領導，俺是永寧鄉金泉村代理村主任周喊水來，俺來找王副鎮長談點事情來……這是俺娃周江河，是個大學生來。”周喊水笑著走上前和年輕人握手。
年輕人打量爺倆兩眼，“大叔，您說的是王友良副鎮長？”
“沒錯的來，俺就找他。”周喊水趕緊點頭。
“大叔，王副鎮長前幾天已經調到雙勝鎮工作去了……”年輕人說道。
“啥子？調走來？”
周喊水愣了愣，“啥子時候的事情來？前兩天不是還在來？”
“就是前兩天的事情。”年輕人說道：“大叔，您找王副鎮長有事情來？”
“有事情來……人都走了，有事情也辦不來了。”周喊水有些失望，“小夥子，謝謝你來。”
“大叔不用客氣，這是我的責任。還需要我幫忙嗎？”年輕人也很有禮貌。
周喊水剛要搖頭，周江河上前一步，很有禮貌的說道：“領導你好，我是周江河，金泉村人，我們村遇到一些困難想找鎮裏幫忙，我想見領導能行嗎？”
年輕人微笑著搖頭，“不好意思，領導們有的出去開會了，有的下鄉去了……有什麽困難你可以和我說，領導回來我可以代你轉達。”
周江河頓了頓，將缺水稻種的事兒和年輕人說了一遍，年輕人聽完就笑了，“周主任，這個我做不了主，還是要等領導回來才行，你們是改天再來，還是進去等？”
“領導啥子時候回來？”周喊水叼著毛毛草歪著嘴。
“周主任不好意思，這個我真不清楚。”年輕人看了眼手表，“不過上午肯定不會回來了，再有二十分鍾我們就下班了，領導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回來……要不，你們先回去等等，下午在過來？”
“交通不太方便。我們在這兒等。”周江河微笑著說道。
“外邊天熱得很，車往那邊兒停停，你和周大叔進來等，我去給領導打電話說說情況……”年輕人微笑著說道。
“打啥子電話來，領導工作一天不能因為俺們的一點小事兒影響休息，俺爺倆等下午就是來。”周喊水說道。
年輕人笑了笑，“周大叔有覺悟，兩位請隨我來吧。”
被年輕人誇了兩句，周江河明顯能感覺到周喊水的嘴巴又歪的有點厲害了，笑著搖頭，跟在年輕人後邊兒進了鎮政府大院……
大院修建的還可以，兩層小樓，小樓前邊是花池子，裏邊種著**和鬆樹，政府正門位置是一棵修理很好看的觀賞樹，周江河叫不出名字。
周江河對這裏很陌生，周喊水倒是輕車熟路，身為代理村主任，他經常來這裏開一些會議，就這樣兒，兩人隨著年輕人上了二樓接待室，年輕人很熱情也很有禮貌，分別給他們爺倆一人倒了一杯水。
“周大叔你們等一會兒，我該下班了。”年輕人說道。
“回去吃飯去來，不用管俺們。”周喊水擺了擺手，很隨意的卷了一根旱煙抽了起來。
“爸，別抽煙，公共場所來。”周江河小聲提醒。
周喊水頓了頓，然後一臉讚許的說道：“還是你娃子覺悟高……”
“你老漢覺悟也很高……他說的。”周江河笑著說道。
“那是來……”
周喊水一臉得意，身為代理村主任不管是在村裏還是在外邊兒，他時時刻刻保持著自己的形象，用他的話說，他是給國家打工的，雖然隻是個村主任，但也是幹部，不能給國家丟臉。
就這樣兒，爺倆在屋子裏開始胡吹互捧，時間過的也快，至少比坐在火車站等火車感覺快的多，下午兩點多一點，那個負責接待他們的年輕人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
“周大叔，江河兄弟，讓你們久等了，你們還沒吃飯吧？要不我帶你們出去吃一口？”
“不用了，我們不餓。”周江河微笑著道了聲謝謝。
“那你們稍等一會兒，我去給領導打電話，問問什麽時候能回來。”年輕人拿著暖壺給兩人續杯，又說了兩句出去打電話。
沒讓兩人久等，年輕人出去大概六七分鍾就返了回來，臉上寫滿了歉意，“周大叔，江河兄弟，我剛剛給領導打電話，林鎮長下午縣裏還有一個重要會議，今天可能回不來，就算能回來也很晚了，你們看……”
聞言，周江河和周喊水對視一眼，周江河沉吟了一小會兒站了起來，說道：“我們急需水稻種，能不能……”
年輕人苦笑著搖頭，“小夥子，我知道你們著急，但這事兒我做不了主，還要領導批複才行，況且，咱們鎮裏也不可能拿出那麽多水稻種……現在領導不在，實在不成您和周大叔明天再來……”
周江河點頭，“那我們先回去，明天我們再來……”
“我會和林鎮長仔細反饋你們的情況，像你們這樣積極扶貧的村幹部，鎮裏一定會大力支持。”年輕人很有禮貌把爺倆送到樓下。
滴滴滴……
三人剛到樓下，一輛黑色雅馬哈摩托車停在了門口，三人同時向來人看去，騎車的人穿著一套黑色衝鋒衣，頭上戴著頭盔，一條長長的馬尾辮兒披在後背上。下了摩托打上車梯，女子摘下了頭盔。
她穿著一雙白色運動鞋，下半身是休閑褲，身高一米六六到一米六八這樣兒，身材很高挑，摘下頭盔露出半張精致的側臉。
“你好，我是永寧鎮新任副鎮長秦筱京。”女子微笑著和年輕人打招呼。
“您就是秦副鎮長……”年輕人嘴巴張的老大有點不敢相信。
眼前的女子長的很漂亮，瓜子臉，大眼睛，皮膚很白皙，粉色的嘴唇上沒有半點添加劑，眉梢的那顆痦子不但沒給她減分，反而多了幾分別樣的味道。
“你好。我是秦筱京。”
見年輕人傻愣愣的，秦筱京微笑著伸出手，“以後請多多關照。”
“多多關照多多關照。”年輕人連忙伸出手和秦筱京握手：“知道我們永寧鎮調配了新的副鎮長，林鎮長說這兩天就會到，沒想到您這麽快就來了，您怎麽不提前給我們打個電話，我們派人去接您……”
“不要搞特殊。”
秦筱京將放在車後架上的兩個包拿了下來，年輕人連忙上前幫忙，“林鎮長也這麽說，但您剛來我們永寧，我們熱情的永寧人應該盡一盡地主之誼！”
“我來永寧就是永寧人，一家人不用客氣。”
秦筱京微微一笑，拿著頭盔向小樓裏邊走，走了兩步停了下來，目光落在了周喊水身上，“他們是做什麽的？”
“他們是金泉村的，戴帽子的是金泉村的代理村主任周喊水，那個年輕的是他兒子，過來找林鎮長辦事兒……”年輕人將兩人此行的目的和秦筱京說了一遍。
秦筱京頓了頓，“林鎮長呢？”
“林鎮長去縣裏開會還沒回來。”年輕人說道：“我告訴他們明天再來……”
秦筱京點了點頭，走出去兩步，說道：“金泉村到鎮裏很遠，他們來一趟不容易，別讓他們在跑了，去我那兒！”
“啊？”
年輕人張了張嘴，“秦副鎮長，您才剛到還沒歇歇腳……”
“我少歇一會兒，他們就能少跑兩天，讓他們過來吧。”秦筱京說了一句，舉步向樓上走去。
看著她上樓，年輕人忍不住暗暗給她豎起了大拇指，回過頭馬上向周喊水和周江河小跑過去，“兩位，請稍等，我們秦副鎮長請你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