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千年祭祀
老沙和大拿交談了這麽多,兩個人心裏都在發毛,而且老沙的恐懼更甚。因為他和神偷之間也交流過,大致知道鋼廠的下麵,是那個所謂耶律乞努的墳墓。耶律乞努在這裏被蒙古的木華黎擊敗,自殺身亡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他的墳塚一直被某種勢力壓製。從金末元初,一直延續到今天。
這還罷了,現在虎符鎮挖掘出了那些青花古瓷之後,壓製墳塚的布局,竟然是需要不停的接受祭祀,事情發生的頻率越來越頻繁。
老沙也明白,這些祭祀是不可能在曆史上留下線索的,嫣兒的身份已經很明顯,她至少有兩個和常人不同的本事,一個是對電腦和網絡的精通,另一個是有著深厚的曆史知識。否則以她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女孩,不會被專門做大單的盜竊組織給看重。
連嫣兒都隻能知道關於耶律乞努的大致事情,就證明,這段曆史的資料十分有限。
幾個人都不說話,能知道的事情就這麽多,也分析不出個真正的水落石出,大拿和老沙在廠裏轉悠了很久。天黑之後,大拿心裏鬱悶,在空地上練了套拳法,看見老沙正在旁邊冷眼看著,就要和老沙過招,被老沙拒絕。
到了半夜,冬生的身上又開始發抖了,他掙紮要離開,大拿知道,他是想要回到蓄水池裏去。冬生對二子說:“先不管冬生叔會不會吃官司,把他送回家吧,他的命都隻剩下半條了。”
可是二子膽子小,看見冬生的這幅模樣,根本就不敢帶著他離開值班室。大拿沒轍,對著老沙說:“廠裏現在沒什麽人手,我走不了,你陪著二子送冬生叔回家吧。”
老沙正要答應,二子還是不同意,他不停搖頭。大拿這才知道,二子覺得老沙的本事不如自己,仍舊害怕。
大拿歎口氣,對著老沙說:“看來隻能你留下,我跟著他們出去。”
老沙沉穩的點點頭。
看著大拿和二子攙扶著冬生走了,然後自己拿著手電,在工廠裏巡視。慢慢的走到了泵機房,看到泵機房的屋頂已經被掀開,原本圓井的位置,蓋上了一個巨大的板子,上麵還堆滿了鋼鐵雜物。
老沙圍著泵機房轉了一圈,一陣風吹來,老沙看到幾張紙片飛在空中,有一張飄到老沙的麵前,老沙伸手給抓住,才發現,自己手上的是一張圓形的紙錢。
在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接到死人用的紙錢,老沙背脊忍不住又是一陣冷汗,但他畢竟吃這晚飯多年,還不至於嚇得逃走,這時候,他更是有了一份心思,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實出。
於是,老沙抬頭觀望了下天空,弄清楚紙錢吹來的方向。
紙錢來的方向是東北方,從一棟廠樓頂上灑落,空中飛舞著的並不多,時不時飛幾張,不仔細看,還以為隻是落葉而已。
老沙左右看了看,沒看到鋼廠裏的其他保安,這些保安,因為泵機房白天發生的事情,晚上就都不願意上夜班。
借著黑夜的掩飾,老沙也就不再遮掩自己本事,貼在牆上,朝那棟廠樓爬上去,他心裏急切,爬得就很快。
不到幾分鍾的時間,老沙到了樓頂,這棟樓有十來層高,是棟廢樓,不知道曾經用來做什麽,裏麵沒有安裝過任何東西的痕跡,全都是一間一間空敞的格子間,類似寫字樓。還有就是每間房子,都沒有安裝門窗。
巡邏的時候,老沙沒有來過這裏,這次看到,心裏奇怪,但沒時間來琢磨,他一口氣爬上了頂樓。
然後,老沙就聽到樓頂天台上,有嗷嗷哭泣的男人聲音。
聽到聲音,老沙趕忙停頓身子,手攀著牆沿,掛在牆外,微微的抬起頭,想看清楚那聲音的來源。這個聲音說不上怪異,很正常的人聲。
老沙猜測是有人在這裏撒紙錢祭奠,不過,這一天並不是什麽中元節,如果祭奠的話,那隻能說明這個男人在祭奠的對象,是死在這個日子,是那死者的忌日。
紙錢不時飛起,從老沙頭頂飛過去,發出簌簌的聲響,風變大了一些。
老沙定睛,仔細看去,就見樓頂有個鋼桶,裝汽油的那種,直徑大約半米,桶頂上沒有蓋,紙錢呼啦呼啦的從裏麵飛出。
這時候,老沙的呼吸忽然凝住了,就好像整個人掉進了冰水裏。
老沙剛才已經把手電關了,他的眼睛,已經熟悉了黑暗,可以接著微弱的光,把樓頂看清。整個樓頂上,除了那麽一個飄出紙錢的鋼桶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平坦得一覽無餘,空****的,什麽都沒有。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那個哭聲,在回**。
老沙手軟,差點從樓頂摔下來。這未免太嚇人,那個哭聲沒源頭,讓人心驚。
老沙壓製住內心恐懼,眼睛猛睜猛閉幾下,想看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會不會是眼花,沒把人看清楚。
事實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看不到人。那個聲音,憑空出現在樓頂,完全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來。
而老沙,忽然想起了當年塔吊的那件事。一念及此,他就感到風越來越大,那個鋼桶裏的紙錢,源源不斷的被吹出,龍卷似的,盤旋起來,飛到空中去。
這棟樓,會不會就是當年塔吊施工過的?
老沙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後就聽到地下,傳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那是有什麽從高處摔下的聲音!
這種高空墜物的聲音,老沙並不陌生,做保安那麽多年,還真見過人跳樓的場麵。生命是脆弱的,不說幾十米的高空,有的人,從二樓跳下,也有可能直接斃命。
現在老沙聽到的這個聲音,就是人的軀體,摔在水泥地麵上的聲音!
這個聲音在空****的工廠裏,讓老沙十分的不安。
更要命的是,夜晚的鋼廠十分安靜,而那個男人的聲音,也在這一聲悶響發生的同時,完全的消失,似乎要讓人把這一聲響,聽得更加清晰。
伴隨這個聲音,老沙的心髒仿佛被人緊緊的捏了一把。
老沙沒勇氣回頭望地麵,不忍看到那一幕,盡管在夜幕的遮掩下,並不能看到什麽,但老沙還是覺得自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有人跳樓了!有人跳樓了!
這個念頭,占據老沙所有的思緒,像有人扯著他耳朵大聲呼喊。
老沙進退兩難,下地去,必然是要看到那個跳樓的人,而上到樓頂,會遭遇什麽,他沒有底。
“為什麽偏偏就要選擇在我巡邏的時候跳樓呢?”老沙咬牙切齒的暗罵了聲。要早知道這樣,還不如送冬生回家。
送冬生回家,實際上也不是什麽好差事,大拿本來不想去,老沙明白他不去的緣由:大拿接受了老沙的說法,明白自己沒辦法救冬生,但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大拿承受不了,更不想麵對,所以撇開個幹淨。
二子終究是把大拿又扯進去。這一去冬生家,以大拿的脾性,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脫身。
老沙不想了,順著牆壁又爬下來,剛爬到一半,就聽到又一聲響。
噗……
不隻有聲音,老沙還感到了背後有風掠過。
“我操!”老沙渾身一抖,貼在牆上不能動了,嘴裏卻是罵出來。
竟然又跳下去一個!
老沙雖然麵對著牆壁,但眼角餘光還有背後的風勁告訴他,這個人跳樓的位置,就在他頭頂,而墜落的位置,當然也就在他下樓方向的地麵。
老沙手心冒汗了,幾乎要貼不住牆壁。他已經明白,這不是人跳樓那麽簡單,樓頂根本沒有人,所以跳下去的,也不可能是人!他很確信了,這棟樓,就是當年塔吊出事的地方。出了事,使得連整棟樓都被廢棄。
但老沙又無法解釋,鋼廠裏有陰兵過道,重現當年的場景並不稀奇,可是這聲音,為什麽隻有摔人的聲音,探測儀裏聽過的其他聲音都沒出現?
老沙在等,要驗證心中的猜測,還要等第三個摔人的聲音響起。
等了一陣,老沙沒有等到摔人的聲音。他已經堅持不住,貼在牆上,是件體力活,身體四肢還有脊椎都得發力,他在牆上貼了太久。
突然間,老沙察覺到頭頂上方有什麽光亮在一閃一閃,他慢慢抬起頭望去,就看到一張臉。
一張眼裏閃著明暗亮光的怪臉,這個人的臉非常詭異,在黑夜中就能看到通紅的眼睛,最讓老沙心驚肉跳的,就是他的嘴巴上唇,是裂開的,老沙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咧開嘴,看上去在笑,但老沙聽到了哭聲,就是那個在樓頂哭泣的男人的聲音!
這一次不一樣,怪臉哭了之後,老沙手上發軟,勁道繃不住,整個人向後仰下去。
老沙總算明白,那第三個摔人的聲音,為什麽沒有出現,因為,他就是第三個人!
老沙在惶急中,下意識的用腳猛蹬了一腳牆麵。身體改變了下墜的方向,斜著飛出,老沙的習慣就是在做事的地方,會無意之中盡量記住環境裏所有的細節,他記得廠房大樓不遠處有一排大樹,枝葉繁茂,這一推之下,老沙整個身子就摔向大樹冠,被樹杈連續阻擋,緩解了下落的速度。他的手還沒什麽力氣去抓住樹杈,翻滾之後,還是摔落到地上。
這種本事不止一次救過老沙自己的性命了,他一個混偏門的盜賊,能十幾年來,不被抓住,也沒有受過什麽傷,不是僅憑運氣的。
老沙直愣愣的趴在地上,半邊身子摔麻過去,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他劇烈咳嗽了兩聲,這才緩過一口氣,他迫不及待的爬起來,抬頭去找那個裂嘴怪人。
老沙明白自己剛才是著了道,就在那怪人笑的刹那,有什麽難以解釋的東西,影響到了他的身體,使得他的力氣突然消失。
不然的話,他可以慢慢的爬到地麵,而不是直接摔下來。
天台上,那個裂嘴怪人不見了。
這一摔,把老沙摔出了真火,他已經不那麽害怕,腦袋裏想著的,就是要跟這個怪人抓住,給自己一個交代,巴不得那人立刻追來,要跟他玩命。
但再沿著牆壁往上爬去跟那怪人糾纏,他沒了那個力氣,身上的沒跟骨頭都劇烈的疼痛,如果是其他的普通人,這時候,早就沒了意識,不過老沙慢慢去感覺自己身上的每一處,慶幸的發現,並沒有致命傷,而且也沒有影響自己的活動。
他看得出,這個裂嘴怪人,並不是要玩弄他,而是實打實的要置他於死地!
“我被選中成供品?”老沙心裏暗想道,從旁邊的地上,撿回摔出口袋的手電開啟,一瘸一拐的朝旁邊的空地找去。
夜風裏,血腥味很濃,紙錢不時在老沙的手電光裏閃過。老沙顧不上這些旁枝末節的東西,去找之前摔下來的人。
但找了一圈,老沙什麽都沒找到,他疑惑了,他明明是記得跳樓者的方位,就是在他找的位置,可是地麵上幹幹淨淨,隻有雜草和落葉,根本沒有其他物什。
“是什麽人,在這裏裝神弄鬼!”老沙頓時感到愚弄,忍不住大聲喊道。
這句話剛落,老沙忽然發現,地麵上自己在月光照射下的影子旁邊,突然出現了兩外一個影子,和自己相距不遠,兩個影子都淡淡的,若有若無。
老沙張口結舌的看著這一幕,身體戰栗,不知道是留在之類對峙,還拔腳跑掉。
老沙鼻孔裏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道,不僅是這樣,血腥氣之中掩蓋著的腥臭味,並且逐漸濃鬱。老沙盯著地上的那個影子,慢慢的轉過身去。
一個人影也不躲避,直愣愣的站在那裏,和老沙對望,就是剛才在樓頂探出頭的那個怪人。這個人身上衣衫破爛,沾滿了泥漿。
老沙看到裂嘴怪人外麵穿著破爛的衣物其實一種古老的鎧甲,材質是一種皮革,但裏麵穿著的,裂嘴怪人赤著腳,所經過之地,都有血印子。
老沙當即就想到了,陰兵過道那天晚上,有個神秘人從泵機房的水井裏出來,隨後消失,想不到,竟然一直躲在鋼廠裏!而且趁著鋼廠沒其他人的時候,出來找麻煩。
裂嘴怪人上嘴唇翕動,又開始哭。
哭聲一起,老沙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知道大拿有本事跟這些懂秘術的人對著幹,但他自己是沒有這個能力,大拿不在,也他唯一能做的,就隻有跑。
老沙毫不遲疑的扭頭就跑,就算知道跑不過,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他跑了一段路,摔傷的部位開始痛得受不了,他實在跑不動,暫時停下,回頭卻沒見到裂嘴怪人追來。
老沙不敢放鬆,隨時保持警惕,用手電在黑暗裏尋找。
裂嘴怪人的行跡完全消失,黑暗中什麽都沒有。
老沙十分奇怪,怪人隻是露了個麵,然後就又消失不見,很沒有道理,如果真是要拿自己做供品的話,沒理由這麽早放棄。
老沙一點勇氣,被裂嘴怪人的真容給嚇走,任誰都能明白,這絕對不是個正常人!
老沙不想成為供品,他千裏迢迢而來,絕對不是為了成為供品而來。這時候,他顧不上看管鋼廠,盡管大拿在離開的時候,千叮呤萬囑咐,要把鋼廠看管好!
老沙決定先離開鋼廠再說,但是,他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水中,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跑進了蓄水池。
自己怎麽會驚慌失措的跑到蓄水池裏來,老沙暗自心驚,他想起了大拿說過蓄水池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水麵已經蓋過了老沙的膝蓋,而幽深無邊的水裏,傳出有什麽遊動的聲音!老沙環繞看著四周,已經看不到那個怪人的身影。
老沙茫然的站在水中,汗如雨下,嘴巴飛快的念叨,聲音連他自己都覺得很陌生。
他是真的急了,因為他意識到,這個神秘人,是從泵機房的水井裏出來,也就是說,他在水下的能力,比在陸地要厲害!
然而,就算不在水裏,老沙也沒有多少機會逃脫,要是落入水中,那就更是隻有任其宰割的份。
老沙發現蓄水池的水麵在飛快的上升,老沙鎮定心神,一步步緩慢的向蓄水池岸邊行走。邊走他心裏已經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個兔子臉的怪人,和壁畫裏的畫的一模一樣。和神偷分析的時候,還以為是為了暗示士兵的某些身份,或者是一種圖騰。現在知道了,那些士兵,就是一副兔子臉!
老沙想清楚這件事,心裏就開始打鼓,頭緒太多了,雖然想得明白,但要一時間就完全接受,根本接受不了。
首先,是陰兵成了活的!
這一點毋庸置疑,陰兵留下的線索,黑小也見過,不可能是幻覺。
在兩三個小時前,老沙跟大拿說起過要相信一切皆有可能!但現在,老沙自己都沒辦法接受了。
事情發生太快!陰兵過道的事情,用磁場可以解釋,但陰兵出現真人,這用任何科學理論都解釋不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是真的複活了!這個簋心風水陵,根本就是不是個一個普通的風水陵墓。
老沙強製逼迫自己相信,陰兵是活了。很快,他跳過這個疑難,想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活人獻祭的事情。
活人獻祭的目的,是為了壓製地底下的邪物,老沙一直不清楚地底下是什麽,會不停的發出動靜,但現在他明白了,地下的邪物,很有可能跟這個怪人有關。
老沙邊往岸上走邊思考:天葬的時候,塔吊上死的那幾個人,就是被陰兵弄死,隻是那時候的陰兵,還隻是幻象。
老沙恍然大悟,活人獻祭的確存在,並且越來越頻繁,現在不把兩件事情聯係在一起都不可能了,地下有東西已經壓製不住,就算是有某種瘋狂的力量在不停獻祭,也力不從心了。到底是什麽樣的力量,在暗中操縱這些事情呢。
老沙想到這一層,全身顫抖起來,加快了腳步,朝蓄水池外狂奔。
就在這時,一個鐵鉗樣的東西,家住他的腿,將他一下扯住。
老沙當即撲在水裏,他知道是怪人出手了,在水裏,怪人比魚還靈活。老沙用手支撐身體,用沒被抓住的右腿瘋狂踹擊身後的陰兵,怪人被踹開,老沙逃脫,連滾帶爬的跑向岸邊。
那怪人發出哭聲,震得老沙身體發軟,隨後朝前一撲,又把老沙扯回水裏。
老沙連嗆好幾口水,越加沒有力氣。這一次,再掙脫不開,那怪人蠻力很大,老沙體重超過八十公斤,但怪人隻是隨手一甩,就把他丟了出去,老沙整個人撞擊在水麵,然後又沉到水下,腦袋埋進蓄水池下的黃泥裏。
這個怪人的動作,和人差不多,但除了比人的力氣大,速度也更快,特別是在水裏,身形遊動起來,比魚還靈活。
老沙腸肚裏翻江倒海,滿口腔裏發鹹。就算是前一次在古墓裏遇到那個老僵屍,他也沒這麽狼狽!
幾個回合糾纏下來,老沙察覺到了怪人的弱點,怪人的反應速度,並沒有自己開始想象的那麽快,也許是怪人在地下沉睡的時間太久了,身體個骨骼和肌肉都比較僵硬的緣故。
怪人又再次遊近,老沙一番摸索,從池底摸到一顆碗口大小的石頭,用盡全身力氣攀爬到怪人的身體上,朝它的腦袋猛砸!
汙血橫飛,老沙顧不上怪人身上臭氣熏天令人想嘔,不停的砸,直到把所有力氣完全用光,他嘴裏還在聲嘶力竭的怒吼。
怪人倒進水裏,老沙幾乎要失去意識,被冷水一灌,清醒了點,慢吞吞的朝蓄水池上遊回。
老沙等著怪人的屍體漂浮上來,可是等了很久,身上冷得瑟瑟發抖,也沒看見陰兵的屍首。看來是沉下去了。
老沙在跟陰兵做生死之鬥的時候,大拿和二子把冬生送回了家。
冬生的家,離鋼廠不是很遠,但一開始,冬生走不動路,都是大拿背著走,夜路不好走,路上又到處施工,坑坑窪窪沒有落腳的地方,大拿在蓄水池裏鬧了兩場,狀態也不太好,就更加走得緩慢。
入夜之後的虎符鎮,看不到任何人影,黑漆漆的連盞燈都看不到。二子拿著手電照著前麵,邊走邊罵:“媽的,前幾天晚上還有人在街邊賣燒烤,怎麽現在晚上連個……都看不到!”
說到“鬼”字的時候,二子渾身一凜,硬生生的吞回去。
“鋼廠裏白天那麽大動靜,你覺得那些保安能守得住秘密!交代不許說出去,肯定是白交代了!關門關窗,早點休息,也挺好,省得招惹是非。”大拿背著冬生,時不時停下來,把滑溜溜的冬生拉扯上去。
冬生整個身軀都軟了,果凍似的,老往下掉。
大拿不敢往冬生身上多想。把冬生送回家,實在是無奈之舉,現在鋼廠裏的詭異事一件連著一件,冬生繼續待在鋼廠,肯定沒有好處。
隻是送回家之後,冬生又會要麵臨怎樣的局麵,大拿也猜測不到。
兩人就這麽走著,二子時不時的找點無聊的話題,跟大拿聊。大拿明白這小子是怕,照應著,隨便說幾句。
快到冬生居住的那條街口的時候,一輛裝滿泥土和廢渣的土方車,悄無聲息的從他們身邊開過去。
兩盞前置燈的燈光很微弱,昏黃無比,幾乎照不見前路,發動機的轟鳴聲,也十分輕微。
“李隊……”二子眼睜睜的看著這輛土方車開過後一陣,才急忙靠近大拿身邊來,哆嗦的扯住大拿的衣服。
“怎麽?”大拿望向那輛土方車,心裏想道:這深更半夜還施工,也夠辛苦。
“這輛車有古怪,你看不出來嗎?”二子慌慌張張的說。
“有什麽古怪?”大拿不耐煩的往前走幾步,他最討厭二子這種慫樣。
“我看這不是活人開的車!”二子說出這幾個字,身體抖得更加厲害。
“大驚小怪,燈光這麽弱,看不到很正常!快走吧,冬生叔太重,我快要背不動。”大拿不顧二子神叨叨的樣子,繼續朝前走。
“我剛才用手電照見了駕駛室,裏麵什麽都沒有!”二子蹲在地上,“不行,我走不動了,我腳軟。”
“媽的,你跟黑小除了拖後腿還能做什麽!”大拿氣不打一處來,冬生命都快沒了,這不爭氣的二子還在這裏疑神疑鬼。
“我聽人說鎮上的老街口,隔三差五就有沒人開著的土方車經過!那裏麵拖的都是新土,有時候,還能看到棺材!沒想到是真的!”二子抱著腦袋,連手電也拿不住。
“你他媽再胡攪蠻纏,就一個人在這裏蹲到天亮吧。”大拿上前把二子的手電搶過來,不再理睬他,“我沒心情陪你玩。”
二子一見大拿動了真火,立刻追上去,兩人走了幾步,二子又站住了,指著前麵說:“你看,剛才那輛車不見了!不是鬼車是什麽!”
大拿怔住,的確,剛才那輛土方車,明明是在路上慢慢的向前行駛著,這一眨眼功夫,竟然就消失不見。
大拿吐口氣,安靜的站了一會兒,不說話的往冬生家裏走。二子見大拿突然變得陰沉,不敢再多說什麽,緊跟上去。
離冬生家就幾步路。冬生忽然來了精神,對大拿說:“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走回去。”
“沒事,就到家了。”大拿怕在這最後幾步路出問題,腳步加快。
冬生掙紮了下,從大拿背上滑落。
大拿寒毛都豎起來,冬生的身體太柔軟了,仿佛沒有了骨頭。而同時,大拿感到手心上,沾滿了各種惡心的粘液,還有一整塊皮膚。
冬生就站在大拿身後,大拿甚至不敢回頭去看,他不知道冬生到底變成什麽樣子,他隻是覺得渾身不自在,猜測冬生一定變了大樣。
“叔,你怎麽了?”二子在旁說道,“李隊。你快看看我叔……”
大拿回過頭,就看到冬生完全躺在了地上,蜷縮成一團,雙手雙腳極度萎縮,他不再是一個人的模樣,而隻能說是一個肉團,用蝸牛蠕動的方式,一寸寸的移動,在地麵上留下水漬的痕跡。
“我自己能走,你們不用管我,都回家去吧,謝謝你們……”冬生的聲音從肉團裏發出來。
當大拿的手電光照在冬生身上,二子嚇得嘴巴張大,緊接著,又自己把自己的嘴巴捂住,尖叫的聲音沒來得及傳出去。
大拿這下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著手,他隻有一個念頭:冬生已經不是人!
但冬生自己意識不到,他用的是平時的語調,很斯文,也很親切,可這種語氣,再加上這種情形,讓大拿和二小隻想遠離。
“你們回去吧,回去吧,明天我做點好吃的,給你們送去,鋼廠的夥食太差了,你們又都在長身體……嗬嗬。”冬生兀自的說著,蠕動了一米多的距離,離自己家的家門越來越近。
要是冬生就這麽進門,冬生嬸和他家小孩子還不得嚇死!
大拿首先想到的是這點,對二子說:“快,快,去找個板車過來,我們要把冬生叔拖回鋼廠去!”
“你跟老沙是神經病啊,一會兒把他送回來,一會兒又要帶回去!”二子直跺腳。
“我怎麽知道他會變成這樣!”大拿跨前,要去抱起冬生,“趕快去找,讓外人看到,我們脫不開幹係。”
就在這時,冬生的動作突然加快,哧溜哧溜的滾進了旁邊的一個陰溝裏,濺起臭水。
“完蛋了!”大拿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往陰溝裏跳進去。
這條老街,規劃中是餐飲一條街,平時陰溝裏都是些餐餘泔水之類的穢物。好在生意都不怎麽好,關門歇業了不少家門鋪,開著的就那麽幾家。所以陰溝裏的水,還不至於特別肮髒。
水並不深,大拿跳進去之後,隻到腰部,但冬生是個肉團,一落到水裏,立刻失去了蹤影。
大拿舉起手電在陰溝裏走了一段距離,沒有找到冬生。
陰溝露天的部分,走完了,要再找,就隻能進入預製板蓋著的地下。
大拿望向那個黑森森的孔洞,聽到裏麵傳出一聲聲細微而沉悶的響聲。
我聽到老沙說起大拿見到冬生變成了一團肉呼呼的東西鑽入下水道跑了。不禁吭哧一聲笑出來。老沙見我這個反應,略微點點頭,“你覺得不可能?”
“當然不可能。”我擺著手說,“這段內容一定是二子說給你聽的,絕不是大拿。”
“你的意思是二子是個膽子很小的人,他看見恐怖的東西,會誇張數倍。”老沙說。
“一定是這樣。”我堅定的點頭。
“但是後來大拿也說起過冬生的確是身體軟成一團,鑽進下水道了。”
“我來推測這種情況吧。”我對著老沙說,“那個蓄水池裏肯定有某種細菌,肯定是真菌一類的東西。”
老沙眼睛睜大,“有點靠譜了,你說給我聽聽。”
“你說的冬生身上發生的事情,都和真菌感染有關。”我慢慢的說,“首先,冬生是接觸到蓄水池裏的水,甚至喝過,才開始有問題的。他身上濕漉漉滑膩膩的,那就是真菌在身上巨量繁殖的現象。還有冬生從水裏出來之後,說過一些不靠譜的話,這說明真菌的毒素能夠影響到他的神經,甚至是大腦。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他身上軟乎乎的,爬到下水道裏,讓我想起了一種東西。”
“是不是地下的東西?”老沙看來是讚成我的推測。
“是的。”我對老沙說,“有一種東西,其實是種黏真菌,生活在地下的泥土裏,肉呼呼的一團,時間長了,還會長出口鼻的模樣,所以很多不懂科學的人,從地下挖到這種東西後,就會很害怕,認為冒犯了什麽東西。”
“你別吞吞吐吐的了。”老沙說,“直說吧。”
“太歲。”
“那你怎麽解釋,那些挖到太歲的人,家裏會有人生病然後死亡的事情。”老沙說,“中國自古就很忌諱太歲這個玩意。”
“我剛才說過了,太歲是一種黏真菌,這種真菌的品種很多。”我回答老沙,“所以雖然大致的形狀差不多,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真菌是會傳染到人的身上。有的真菌完全無毒,甚至可以食用,他們和蘑菇是近親。和蘑菇一樣,這種黏真菌,有的可能會產生毒素,而且都是神經性的毒素,破壞的就是人體的神經係統,讓人癲狂。有的真菌感染性很強,會迅速在人體的組織上繁殖,比如冬生身上的粘液,就是真菌症狀,不過冬生身上的真菌更加厲害,不僅是在皮膚表麵上繁殖,能溶解肌肉組織,甚至骨骼,這也就是說明了冬生為什麽身體軟成一團,身體的肌肉皮膚組織脫落。但是還能爬動。”
“那他為什麽會想往地下鑽下去?”
我笑了兩聲,“幸虧你遇到我這種從小喜歡琢磨自然神秘事物的人,不然還真被你給問倒了。”
“看你這麽有信心的樣子。”老沙說,“早知道當年就把你帶著跟我一起去虎符鎮了。”
“別。”我連忙擺手,“我就是個隻會說的,讓我去做什麽,比你差得遠了,你還記得你能在牆壁上跟壁虎一樣攀爬,這種本事,我一輩子都學不來。”
“不說這個了。”老沙說,“就如你所說,冬生身上感染了某種厲害的黏真菌,他為什麽要爬到地下。”
“世界上幾乎所有的植物,都是靠光合作用生長的,但是還是有例外。”我對老沙解釋,“比如某種生長在地下的真菌,它們不僅不依靠光合作用生長,而且非常害怕陽光。”
“怪不得冬生出事都是晚上,而且一定要回到水中,並且鑽到地下。”老沙又問我,“可是我和大拿都下了蓄水池,為什麽我們沒事。”
“第一。”我對老沙說,“你和大拿沒有喝過蓄水池裏的水。”
“這個跟喝了水有很大關係嗎?”
“這個我不好解釋。”我接著說,“第二,我跟你說個事情,我念書的時候,住集體寢室,你知道學生嘛,都是很不愛幹淨的,所以腳氣傳染的很厲害。但是總有那麽幾個人,是不會得腳氣的。”
老沙笑:“我們明明說黏真菌,你又扯到腳氣上幹嘛?”
“腳氣就是真菌感染。”我攤攤手,“有的人怎麽樣都不會被傳染,有的人卻相反,甚至連手上臉上都長了癬瘢,這就是不同的人,對真菌的抵抗能力不同的緣故。”
“我和大拿沒有被感染。”老沙說,“可能和我們的身體體質有關?”
“就是這樣啊。”我輕鬆的說,“很簡單的道理。”
“那種黏真菌,也就是平常人說的太歲,是不是很不常見。”老沙問我。
我點點頭,“的確很稀有,說實話,民間也有吃太歲的說法,那東西味道很鮮美,高蛋白質。”
老沙聽我這麽一說,立即對我說:“這麽看來,冬生病成那個樣子,真的就是自找了。”
“你這麽說又是什麽意思?”
“冬生開餐館,做菜給人吃,不是吃出過毛病嗎?”老沙說,“你忘了?”
“原來還真不是喝了水那麽簡單!”我立即明白了老沙的意思。
老沙就不跟我扯淡了,繼續說下去。
大拿和二子,無奈隻好走到冬生的家裏。冬生家開的餐館,院子上麵搭了個棚子,算是招待客人吃飯的地方。冬生的媳婦,敲了半天的門,才把門打開。
“你叔呢?”冬生媳婦問二子。
二子支支吾吾半天說不上來什麽話。但是大拿頓時聞到屋裏彌漫著一股香氣。大拿心裏就尋思,他家男人都生病那麽厲害了,還有心思自己做好吃的。
二子也聞到香味,抽了抽鼻子,“嬸,你做什麽好吃的。”
冬生媳婦的臉色立即就變了,“你叔不是這幾天身體不好嗎,我給他燉了點肉,這不等著他回來吃嗎。”
大拿聽到冬生媳婦這麽說,也沒問了。就打算離開。
冬生媳婦追著二子問,“你叔說身體不舒服,找你去了,他人呢?”
二子低下頭說:“他身體不舒服,還在廠裏休息呢,我來給你帶個信,讓你別惦記。”
“哦。”冬生媳婦,答應了一聲,然後就準備關門。
二子連忙說:“嬸,我晚上還沒吃飯……”
可是冬生媳婦並沒有要讓二子吃飯的意思,大拿把二子一拉,“吃什麽,先回廠裏去吧。”
二子這才不情願的跟著大拿離開。
可是沒走幾步,大拿又停下來,帶著二子繞了個彎,又回到餐館旁的院子外麵。二子猶豫的問大拿,“你要幹嘛?”
“進去看看,你看嬸到底在做什麽?”
“你腦袋沒問題吧。”二子被大拿的舉動弄的摸不著頭腦。
“你不覺得你嬸的樣子奇怪嗎?”大拿說,“我們說你叔在廠裏,她就不管了,而且一看她的樣子就在惦記什麽東西,現在又不是吃飯的點,她卻說在家裏煮東西,等著你叔回來,這不是在扯淡嘛?”
“你還真是個做警察的料。”二子不服氣,“劉所長不把你弄去當警察,真是可惜了。”
“你的眼睛長著幹嘛的?”大拿急了,“你沒看見你嬸的臉上在淌汗嗎,跟你叔身上一樣!”
大拿把這話一說,二子呆了好大一會,才緩過神來,“那聽你的,我們進去瞅瞅。”
大拿施展手腳,快速爬上圍牆,順帶著把二子也拉上去。然後看了看動靜,隻看到廚房和廚房旁邊的屋子有燈光。大拿和二子小心翼翼的跳下圍牆。
慢慢的摸到廚房旁邊,從窗口往內看,看見廚房裏一片霧氣,彌漫著一股肉香味,冬生媳婦,正在用勺子在從鍋裏舀著湯肉到一個湯盆裏。然後端著湯盆往旁邊的屋裏走過去。
屋裏放了一個桌子,圍坐著四個人,他們和冬生一樣,都仿佛得了軟骨症,癱軟的趴在椅子上。冬生媳婦,把湯盆放在桌子中央,一個一個地喂他們肉湯喝。
那股肉香味更加的濃密了。
大拿聽到二子在旁邊發出咕嚕聲,側頭一看,就看到二子雖然嚇得雙眼瞪大,但口水卻肆意的從嘴角流出來,而且喉結還在不停聳動。不一會兒,二子下巴處就掛著透亮的口水,粘連到衣服上。
“有那麽饞嗎,滿臉都是口水,你是多久沒吃過肉了!”大拿拍了下二子的腦袋,輕聲說,“這個肉湯一定有古怪。”
二子被打醒,下意識抹了下嘴巴,指著大拿說,“你還說我,你看看你自己,不也流口水!”
大拿低頭看了下,發現地上竟然正的流了一灘水,正是從他嘴裏流出的,他一說話,口水就不停的流出,但開始時,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
“不行了,我們得趕緊走,再不走,可能會中招!”大拿覺得自己的腳開始不聽使喚,要望前走,趕緊扯起二小,飛快的按原路跑回。
“來,多吃一點,吃飽了好睡覺,長得健健康康……”
“你呀,不要吃那麽急,連勺子都給吞了,你看,鍋裏還有的是……”
“哎呀,乖一點,不要淘氣,湯都灑了……”
他們身後,冬生媳婦那招呼四個軟骨人的聲音,不停的傳來,這聲音本來是十分的親切,但是在兩人的耳朵裏,比最恐怖的聲音都毛骨悚然。
要不是親眼看到那副場景,外人一定還以為是一個和諧的大家庭正在用餐,隻有大拿和二子才真正的知道其中的凶險,兩個人跑了沒多遠,就全都汗流浹背。
“叔成了那樣就夠折騰,現在嬸也好像出事了,這可怎麽辦!”二子氣喘籲籲的說。
“對了,你不是還有個弟弟!”大拿忽然想到什麽,站住了腳,“現在你叔和嬸都出了問題,你弟弟怎麽辦,我記得他好像才四歲。”
“再過兩個月就五歲。”二子點頭說,“剛才我沒看見他。”
“不行,我們得回去!”大拿摸著額頭說,“這件事,跑不是辦法,我們一定要解決了!媽的,我腦子裏亂成漿糊,不知道該怎麽辦!”
“李隊,我們還是報警吧,讓劉所長來處理,他當了那麽多年所長,肯定知道怎麽解決。”二子想了一會兒說,“你不要硬撐,這樣對誰都沒好處!”
“我硬撐個屁!劉所長白天才讓我老老實實的管住鋼廠,我晚上就跑出來,又招了這麽多事,你讓我去找他,臉往哪裏放。”大拿惱火的罵道,“算了,說了你也不懂,要是老沙在,他肯定知道怎麽做,早知道就該讓你守鋼廠!”
“他們應該跟進醫院的那幾個遊客不是同一批。看他們那樣子,應該跟你叔叔犯病是一個時間。”大拿說了兩句,頓了下,“我想到了,你嬸嬸給他們喂的肉湯,的確是有古怪。比蓄水池裏的水還要古怪!”
“那肉湯很香,我從來沒聞到過那麽香的肉湯!”二子說著,口水又溢出來,他忽然身體挺直,“李隊,你說那肉會不會……”
他不敢再說下去。
“不會!肯定不會。”大拿拚命搖頭。
大拿決定再次回去餐館,把心頭的疑惑弄清楚。二子隻好跟著,他是一百個不願意去,但不去又能怎樣,他不敢一個人回鋼廠,更不敢一個人在街上遊**。
跟在大拿身邊,至少有個伴。
這一次回來,大拿做了點準備工作,他把師父給他的藥水弄了點在兩人鼻子裏。
這肉湯的味道,極容易**人,藥水能把這個味道給消除掉。
“李隊。這是什麽東西,好臭!”二子忍不住嘀咕,他發現這個藥水滴在鼻子裏,氣味十分的臭,刺激得他想作嘔。
“不是藥水的氣味,是那肉湯的真正氣味。它隻是讓你聞到了而已。”大拿解釋說。
兩人離先來過的院子已經不遠,看到冬生媳婦趕雞似的把四個軟骨人趕到旁邊的一個小黑屋子裏麵。
大拿心裏歎氣,看這些人的動作和思維,那裏還有人的影子,根本就是動物。
趕完軟骨人之後,冬生媳婦回房去了,然後就聽到屋子裏傳來倒水的聲音,有人走進水盆裏躺倒。
大拿帶著二子躡手躡腳的走近剛才冬生媳婦做飯的廚房。
兩個人心頭都在發毛,擔心會看到某個場景,走進去之後,才發現,廚房裏幹幹淨淨,並沒有血或其它他們想象中的事物。
大拿總算鬆了口氣,如果那肉湯真是擔心的那種東西做成,那麽廚房裏一定會留下些線索,現在的冬生媳婦,已經半癡癲狀態,不可能做事那麽幹淨利落。
兩人找了一圈,都沒有什麽發現。
大拿感到奇怪,那種肉湯一定是特殊的食材做出來,但整個廚房裏,除了瓜果蔬菜之外,沒其他的東西。砧板上幹幹淨淨,被水清洗過,鍋裏的肉湯也一滴不剩,根本找不出蛛絲馬跡。
“這下你這個準警察沒脾氣了!”二子見大拿叉著腰,忍不住揶揄道。
“一定有什麽被我們遺漏。”大拿不甘心的說,“老話說,燈下黑。估計線索,就在離我們最近的地方!”
大拿有了思路,從眼下著手,手指在近處的事物上一樣樣的摸過去。過了幾分鍾,他手指傳來一絲粘稠的感覺,這時,他的手正好摸在一塊方方正正的水豆腐上。
因為他接觸過冬生很多次,這個粘稠的感覺,就是冬生身上流水時候的感覺,令他渾身不自在。
就在大拿仔細打量思索的時刻,廚房的門咯吱一聲打開,一個四肢著地爬行的小人影從二子腳邊經過,幾步就爬進廚房的水缸裏。
二子嚇得雙眼一翻,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拿正把水豆腐抓在手裏,被突如其來的恐懼嚇得手上一鬆,水豆腐啪一聲掉在地上。
水豆腐在地上彈了兩下,並沒有摔壞。
大拿忽然明白過來,大跨步的朝水缸走去。二子也緊跟著過來,和大拿一起把頭伸到水缸的上麵,兩人看到一個四五歲的小孩蹲在水缸裏麵,手裏捧著一團籃球大小的肉呼呼的東西,但是又不是籃球那樣的圓形,跟一團腦漿一樣的灰白色,小孩正在用嘴巴大口大口的嚼著這團東西,饕餮之極。
二子身體抖得厲害,這個小孩就是他的堂弟。
二子是在是忍不住了,一把將他的堂弟給抱起來,順手把堂弟手上的肉團給拍下去。他堂弟的突然就急了,對著二子發怒,一張臉變得猙獰無比,上唇從人中的地方裂開,上齶的牙齒全部露出來,鮮紅的牙齦看著瘮人。二子一鬆手,堂弟摔到地上,四肢著地的跑了。
大拿和二子那見過這陣仗,隻好跟著堂弟攆,等攆到院子裏的時候,兩人看見二子的堂弟,轉到角落裏的籠子裏,二子和大拿蹲在籠子邊上,向裏張望,可是籠子裏黑洞洞,啥都看不到。大拿這才發現,這個籠子,不就是冬生媳婦,把四個得了軟骨症的人,跟趕雞似的趕進去的籠子嗎。
二子鼓起勇氣,把手伸進籠子摸索,抓到了一個胳膊,然後往外拉,來出來一看,卻不是堂弟,但是臉部和堂弟一樣,嘴巴上唇豁開了,露著牙齒,似笑非笑。這就是剛才坐在桌子邊吃飯的人其中的一個。二子嚇得心虛了,不敢再動。
大拿連忙把籠子裏的人一個個都給掏出來,加上二子的堂弟,一共五個人。每個人的都一樣,上唇都是豁開了,鼻子還在快速的**。
“大拿,我怎麽看他們跟兔子一樣?”二子好奇的問大拿。
大拿就差點沒罵出來,這還用問嗎,他們就是兔子的臉。
“我們通知劉所長吧。”大拿說,“這事鬧大了,拚著劉所長罵你,我們也不能瞞著。”
大拿想了想,對二子點頭,“嗯,我們馬上給劉所長打電話。”
兩人商量完,就要掏手機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在哭,一回頭,看見冬生的媳婦站在後麵。
冬生的媳婦呆呆的站在他們身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現在就看著兩人哭。大拿和二子嚇得連忙退了一步,腳踩在腳下的軟骨人身上,差點摔倒。二子嚇結巴了,“嬸,你,你幹嘛呢?”
“那你也不能也不能老是這樣啊。”大拿說,“這麽拖下去不是個事啊。”
“你叔說過。”冬生媳婦說,“把這幾天捱過去就好了……”
“好什麽啊。”二子說漏嘴了,“叔都跟他們一樣,鑽到地下去了。”
冬生媳婦聽了這句話並不驚訝,“他們本來就喜歡呆在下麵。”
“你早就知道冬生叔不會去醫院對不對。”大拿指著冬生媳婦說,“你根本就是知道他會跑的,冬生叔去廠裏就是打探蓄水池,而不是去求救,對不對。”
冬生媳婦被問的張口結舌,隻是說:“我一個女人,隻能聽男人的,他要做什麽我能怎樣。”
“冬生是不是在蓄水池裏找什麽東西?”大拿問。
“他說要找一個人。”冬生媳婦也沒了主意,隻有回答,“他說有個人在廠子裏麵,他找到了,就能治好他和兒子,還有這個幾個客人的病。”
“病?”二子問,“你們到底得了什麽病?”
“就是吃了那個東西的病啊。”冬生媳婦說,“當初他把那東西拿回來,我就說這個東西不能吃,是太歲,吃了會出事的,可是他不聽我的,非得弄了吃,讓客人聞到了香味,客人也出高價要吃,結果你看,都變成這樣了。”
“你吃了沒有。”大拿把冬生媳婦的手抓起來仔細的看,看見手上有粘液。
“我每吃。”冬生媳婦解釋,“這是我用手碰了肉團,沾到的。”
冬生媳婦一把把兒子抱起來,“冬生自己造孽就算了,這些連累了吃飯的客人,還搭上自己兒子,他又跑了,這個該怎麽辦?”
大拿看見冬生媳婦已經精神接近崩潰,就讓她不停的絮叨,緩解一下情緒。大致從她嘴裏,勉強把事情給弄明白了。
原來是冬生兩口子開餐館,那幾天生意還不錯,剛好有一天餐館停水,冬生看著生意要黃,滿院子裏的客人都等不及了。他沒招,就去了蓄水池打水回來。這事也還罷了,在第二天繼續打水的時候,就看到水裏飄著一團東西,於是用水桶給撈起來,帶回餐館。冬生和媳婦看著這團肉,研究了好久,也沒研究個所以然出來。然後就放在廚房裏了。
剛好生意忙,兩口子在廚房裏外忙活,也暫時顧不上那個東西。
這個餐館是冬生兩口子的夫妻店,沒有請幫工,忙不過來了,兒子也挺機靈,幫一點小忙,就是給父母傳個什麽東西之類的。
冬生忙著切菜,冬生媳婦就炒菜,配合著來。結果冬生切肉的時候,切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切的肉中間,有一部分不是豬肉,於是連忙看堆在案板旁的生豬肉,結果就看到那團從蓄水池弄過來的肉團夾在生豬肉裏麵。可是剛才兩口子明明把這個肉團給放在了距離豬肉很遠的地方,不知道這團東西,是怎麽混到生豬肉裏麵去的。
冬生急了,就把炒好的小炒肉給端過去,然後和媳婦兩人在廚房裏惴惴不安,結果客人吃了之後,拚了命的說菜好吃,味道香的很。
兩口子這才放下心來。但是也不敢繼續切那團東西,那團東西已經被切了一小半,做成小炒肉給食客吃了。冬生把那團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到水缸,生怕這東西又混到豬肉裏麵。
兩口子把水裏撿來的肉當做豬肉給客人吃了,心裏很過意不去,戰戰兢兢的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起來做生意之前,去水缸看那團東西的時候,突然發現那團肉東西,長回來了!
本來切了一小半,體積變小,可是一夜的功夫,這東西恢複了本來的大小。這下把冬生兩口子嚇得夠嗆,連忙去鎮上找了一個老人過來。
老人一看,立即就轉身,背著不敢看水缸裏的玩意,還不停的吐唾沫。
冬生看見老人遮掩個,心裏就更害怕。老人就說:“完了,完了,冬生,你要倒黴了。”
冬生當時差點沒跪下來。
老人才說:“你犯太歲了,你知道嗎,這個是太歲,人就算是看見了,會家破人亡的。”
冬生顫顫巍巍的問,“如果把這東西吃了,會怎麽樣?”
老人當時就眼睛睜大,“你膽子還真不小,還敢吃這個太歲啊!”
然後老人忙不迭的就走了,冬生兩口子嚇壞了,生意也不敢做。突然聽到廚房裏有動靜,兩口子都不敢去查看,磨蹭了很久,才走到廚房裏,看個究竟,發現兒子正在把太歲上麵的肉,一絲絲的給撕下來,放在嘴裏吃。
冬生媳婦當時就兩眼一抹黑,昏了過去。
冬生把太歲從兒子手上奪過來,扔回水缸。用手去掏兒子的嘴,可是兒子已經把東西給吃下去了,冬生就吼兒子,讓兒子吐出來。可是兒子幹嘔了好長時間,也隻吐了點清水。
這邊冬生媳婦也醒了,懇求冬生去找那個懂點道行的老人,央求他出個主意。冬生也隻能這麽做,就趕往老人的家裏。可是讓冬生心驚膽戰的是,當他走到老人家附近的時候,看見老人家裏到處是人,屋外也是一群圍觀的人。
冬生心裏知道不妙,問了問情況,旁邊的人就說老人從外麵回來,在家裏坐不住,說是要出門溜達,家人就說讓他轉轉就回來,馬上要吃飯了。結果老人剛一出門,就被一輛摩托車和撞倒,當時就斷了氣。
冬生聽了,連老人的門都不敢進,立即飛奔會家裏。冬生媳婦聽到老人被車撞死之後,想起老人說過的話,麵如土色,身體篩糠一樣的發抖。
然後就是那個幾個食客又回來了,吵著要吃冬生家做的小炒肉,冬生就給他們做了。可是食客說冬生做的菜不是上次的那個味道,拚了命的逼著冬生把手藝拿出來。那幾個食客,當時已經開始發病了,和冬生的兒子一樣,上吐下瀉。他們也急了眼,非得吃冬生上次做的菜。冬生明白,他們覺得好吃,那是因為吃的是自己切的太歲上的肉。現在哪裏還敢用太歲的肉做了菜給他們吃。
剛好食客身體也不舒服,就借機說餐館有問題,要告冬生,除非冬生能做出上次的小炒肉來。兩邊就這麽僵持,突然食客好像聞到了香味,衝進廚房。冬生夫婦跟著攔也攔不住,在廚房裏看見冬生的兒子正在拿著太歲在吃。
這小孩應該是夠不到水缸的,很可能是太歲自己從水缸裏給爬出來了,食客從太歲上麵聞到了味道,拚了命的去搶著吃,但是吃到一半,就都不吃了,好像心裏明白,不能再吃一樣。
然後食客就不走了,硬是賴在餐館裏,呆了一夜。冬生也不敢強行趕他們走,怕驚動工商和衛生部門。然後和食客一起,看著那個太歲,在一夜之間,慢慢的生長,恢複到了原來的大小。食客當然就立即撕了吃,再等著太歲自己生長。
冬生趁他們不注意,在晚上悄悄的把太歲給揣在懷裏,打算送回到蓄水池。到了天黑的時候回來了,對媳婦說,完了,他也吃了太歲的肉了,他在蓄水池邊,遇到個長得跟兔子一樣的人,把太歲捏在手上,硬塞到他祖籍裏,逼著他吃的。現在他要去廠子找那個人,指不定能把這個事情給解決了。
兩口子正在說著,就看到四個食客和自己的兒子,嘴巴開始流血,身體癱軟。這算是大禍臨頭了,然後冬生就看見水缸裏又出現了一個太歲,隻是體型很小,估計是掉落在水缸裏什麽地方,自己沒看見,現在也長大了。
四個食客和兒子的嘴巴上唇裂開,冬生看到後,連忙驚呼,這不是跟在蓄水池邊見到的那個人一模一樣嗎。
然後就是這樣了,四個食客和冬生的兒子,就吃著太歲每天長的肉。這邊冬生就不停的去鋼廠找那個怪人,直到冬生遇到二子,沒奈何,說自己病了。
大拿聽到這裏,心裏咯噔一下,他想起來了自己和老沙在泵機房圓井的下麵見到過壁畫,壁畫上畫的一些士兵,都是兔子腦袋。
這麽一聯係,大拿立即就對二子說,“我要回廠裏,跟老沙合計一下,你在這裏等著。”
二子雖然嚇得夠嗆,也隻能聽從了。
大拿轉身就出門,拚命的向廠裏跑過去。
出了冬生家的門,大拿腦袋就一直都在想兔子的事情,冬生說在蓄水池被長得像兔子的人喂了太歲,這個所謂的兔子人,應該就是上唇裂開,眼睛紅色的那種樣子。
不管是不是一樣,總之這種兔子模樣的怪人,都跟鋼廠地下的壁畫有關聯,這一點毋庸置疑。
大拿現在想的是要怎麽去找到兔子人,也就是逼迫著冬生吃了太歲的那位。說不定,一切的謎底都在這人身上能得到解開。大拿知道,這件事一定非常危險,必須要跟老沙一起,彼此有個照應,才穩妥。
這時候,大拿又多出幾分擔憂。
現在老沙是一個人在鋼廠裏,以冬生媳婦的說法,冬生是要去鋼廠裏找那個兔子人求饒救命,這就意味著,那個兔子人多半是在藏在鋼廠裏,如果晚上出來找麻煩,老沙能不能招架得住,還是個問題。
一想到這裏,大拿步子走得更快,腳下幾乎掠起風來。
冬生家裏鋼廠不是很遠,但中間隔斷比較多,走近道很快,大拿也顧不上顯露本事,往小街小巷裏穿,然後又爬牆跨過別人家院子,心急火燎的往鋼廠裏趕回。
當大拿翻過一堵牆,來到一個小巷裏,忽然看到前方的巷口,有個黑影一閃而過。
那黑影晃過巷口,不到幾秒鍾,又縮了回來,朝大拿所在的方位跑進來,看他慌張的樣子,應該是要個地方躲避。
大拿屏住呼吸蹲在黑暗裏,為了在爬牆的時候不被人發現,他一直沒用手電,也因為這樣,那個躲進來的黑影,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存在,縮到一個磚頭堆後麵,藏了起來。
他聽那黑影的聲音,有些氣喘,應該是跑了很遠的距離,已經很疲憊。
大拿心想這人大半夜這麽跑,要麽就是做賊被主人發現,要麽,就是逃犯,在躲避追捕!反正不會是什麽好人。
正想著,巷口外麵有四五個人影,快步的跑過去。
這些人手裏都拿著手電,但沒人喧鬧,有個人在巷口拿著手電晃動照亮了下,又繼續往前找去。
大拿不禁搖頭,這個人跟二子一個德行,巡邏的時候,從來不會往黑不隆冬的地方去,這種人出來追賊,那不是耽誤事嗎?隨便縮在哪裏就躲過了。
見追的人都走了,那黑影坐住休息一會兒,估計是心情放鬆下來,呼吸慢慢平穩。
大拿知道這是個好機會,黑影自認為沒有危險,完全放鬆了警惕,他腳下一動,就朝黑影撲了過去。
那黑影哪裏想得到不遠的地方還藏有人,被大拿碰到身體,立刻嚇得尖叫。
大拿聽到叫聲,心想壞了,這聲音竟然是個女人,可是也收不住動作,隻能硬著頭皮把那女人給抱住。兩個人撞翻磚頭堆,滾在地上。
“在這邊,在這邊!”聽到尖叫聲,之前那五個追黑影的人,快速的跑回來。
女人把臉用黑頭套擋住,一雙眼睛裏嚇出淚水,通紅,在大拿懷裏拚命掙紮,大拿已經愣住,被那蒙麵女人狠狠的推開,才回過神。
“看你們往哪裏跑!兩個小兔崽子,終於被我們給逮住!”站在人群最前麵的一個大胡子男人示意了下,其他四個人立刻圍住了大拿和蒙麵女人,把他們團團包圍,生怕他們跑掉。
大拿看到這五個人的麵孔都很陌生,各個身上穿著的衣服上,沾滿了泥灰,看上去應該是從外地來做工的建築工人。
依大拿的猜測,這個蒙麵女人估計是在工地偷些鋼筋什麽的來賣,結果被人發現。這種事經常發生,不稀奇。
“我不是賊,我跟他不是一夥兒的!”大拿站起來跟其他人解釋,還不忘指著蒙麵女子說,“你也是,做什麽不好,偏偏要偷東西,做這種事的人我最討厭!”
“你蹲好,把手放腦袋上!我沒叫你動,你最好別動。”大胡子說道。
“說你呢,聽到沒!”另外的人也朝大拿喊。
大拿莫名其妙,一會兒才想明白,“不是,你們弄錯了,我跟她不是一夥兒!你們抓她就行,跟我有什麽關係!”
“熊哥,我看到他們是兩個人,不會有錯,他肯定是在撒謊!”其中一個年輕人堆大胡子說道。
“你別血口噴人,我是鋼廠的保安,不信你去問。”大拿一看要被人栽贓,立刻來了火氣。
“我看你有問題。”被叫做熊哥的大胡子用手電光掃了掃大拿,“你這身上這麽髒是怎麽回事,肯定是你躲在陰溝裏偷窺!就是你,不會錯的!”
大拿先追冬生的時候,身上被弄髒,一直沒來得及換掉,這下,算是被坐實了。他心裏一陣鬱悶:做保安的結果被當成小偷,這要是被扭送到劉所長那裏,臉皮沒法要了。
“你跟他們說,我跟你是不是一夥的!”情急之下,大拿一把扯起蒙麵女子,要她趕緊說個清楚。
“我承認,我們是一夥兒的!真的。”蒙麵女子點頭說。
“你們都聽到了吧,她說……”大拿開始還挺得意,一會兒才感到不對勁,直愣愣的瞪著蒙麵女子,“……你,你亂說什麽。”
“你本來就跟我一夥,我隻是實話實說。”蒙麵女子說,“你叫大拿,是不是?”
“我……”大拿立馬哽住,“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這還用問嗎,你們就是一夥兒的,還裝!”熊哥哼了聲,“先抓回去,一個都別放走。”
“等等。”蒙麵女子喊道,“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們在那裏打洞做什麽?”
“廢話,你管得著嗎?”熊哥不耐煩的說,示意身邊人趕快動手,別磨蹭。
“你們想挖地下的寶貝,我們看見了,所以你就要抓我們,說不定,是要殺我們滅口!”蒙麵女子說。
“他們當然不是什麽建築工人……”蒙麵女子說。
“你管我們是什麽!”熊哥身邊一個年輕人隨手抄起一塊磚頭,朝大拿後腦勺拍去。
大拿聽到風聲,身體立刻半蹲,躲過這一擊,手肘順勢向後頂去,頂在那個年輕人的肋下,再肩膀向上抬起,那年輕人手裏抓著的磚頭,立刻掉在地上。
那個年輕人嘴裏發出痛喊,其他人被震懾,沒想到大拿竟然是個練家子。
在他們遲疑的片刻,大拿一把扯起蒙麵女子的手,從包圍圈裏跑出去。
仗著地形熟悉,大拿知道甩開他們很容易,兩個人到了一個偏僻角落後,後麵果然再沒人追趕上來。
蒙麵女子休息了一會兒,對大拿說:“還好有你在,不然落到那幫流氓手裏,還不知道會怎樣。”
“他們不像是普通角色,下手很黑,你怎麽會招惹到他們?”大拿側著頭確認熊哥一夥人沒有追來之後,回過頭說。
“沒什麽,碰巧。”蒙麵女子說了句,就往前走去,“我先走了,謝謝你救我。”
“你先別走!”大拿不肯放蒙麵女子走,“你事情還沒說明白,就這麽走不太好。我不打女人,但是,留下你,我還是能夠做到。”
“你厲害!你厲害不去對付那幫流氓,在我一個女孩子麵前逞能!”蒙麵女子氣呼呼的把雙手伸到大拿麵前,“我沒什麽好說的,你把我抓起來,送去警察局吧!”
“你……”大拿局促起來,“我也沒說什麽,我隻是想知道事情真相,你肯定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因為你偷看到他們了。”
“我沒什麽好說,你要想知道,直接去問他們。”蒙麵女子直盯著大拿,“你很能打,要抓他們太容易了,隻要抓了他們,到時候想問什麽都行。對不對?”
“要不是我顧及到他們誤傷到你,還用你說!”大拿惱火的哼了聲,“他們都是歹徒,真正動起手來,沒有分寸……我就會更沒分寸,到時還不知道怎麽收場!”
“原來是這樣。”蒙麵女子打量了下大拿,似乎是要確認他有沒說謊。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大拿抱著一線希望的說。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蒙麵女子說,“我聽到他們好像說是要挖什麽寶貝,本來還想聽得更清楚一點,就靠近了些,但他們耳朵比什麽都靈,一下就發現了我,我就隻好跑了。”
“他們是惦記上鋼廠的東西了。”大拿歎了口氣。
“鋼廠裏有什麽東西?”蒙麵女子疑惑的問。
“就幾個破瓷瓶,各個都當寶似的!他們是不知道鋼廠的深淺,遲早有苦頭吃!”大拿憤憤的說,“算了,說這些沒意思,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大拿沒時間理會,心想不用送最好,扭頭往鋼廠跑去,跑了一段距離,才想到:這個女人會把臉蒙上,估計本身也有問題。
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這種雞毛蒜皮,大拿懶得去追究,沒再多想,到了鋼廠門口,就看到老沙坐在門口抽煙,老沙靜靜的坐著,閉著眼靠著牆,一根煙叼在嘴上,燃燒到煙屁股,一長條煙灰沒有掉落。
大拿眼尖,立刻就發現,老沙衣服被撕破,身上還受了傷。
“老沙,你沒事吧?”大拿跑過去,看到老沙不知是昏厥還是睡著了,著急的喊道。
老沙勉強睜開眼,望了望大拿,說:“我一直在等你。”
“我看你受傷不輕,是不是有賊進來?”大拿扶起老沙往值班室走。
“不是賊。”老沙勉強的搖了搖頭。
“是不是一個長得像兔子的人來過?”大拿想起什麽,聲音低了幾度。
“你怎麽知道?”老沙頓了下,疑惑的問,“你也遇到了?”
“我在冬生叔那裏知道了點事情,我們回去了慢慢說。”大拿說道。
大拿攙扶老沙進了值班室,看到老沙身上有幾道劃傷的血痕,特別是一側肩膀,全都淤青,傷得很厲害。
“有個兔子兵活了。”老沙苦笑著指了下自己的傷處,“害我從高處掉到地麵,差點摔死!”
“我也知道了冬生叔,根本還藏了很多事實,沒跟我們說!”大拿拿出一些應急的藥品和繃帶,替老沙清洗傷口,然後準備包紮。
大拿和老沙就把彼此經曆的事情跟對方都說了一遍。
說完經曆之後,老沙又說:“現在看來,我們之前的猜測,跟事實情況有出入。這個害冬生,以及害我的兔子人,其實就是個兔子陰兵,就是從地下爬上來。”
“如果真有祭祀人存在,這個兔子陰兵就不可能爬出來。”大拿接過話頭說,“我看,你說到的天葬,水葬等等的祭祀方法,根本就不存在,隻有這個兔子陰兵是真的,他是一切怪事的罪魁禍首,我們隻要抓到他,一切問題就能解決。”
“我的看法跟你恰好相反!”老沙搖頭。
“你說說看。”大拿幫老沙完全包紮好,坐回去。
“祭祀人是一定存在,這個是由鋼廠的布局決定,兔子陰兵不可能做這件事。我現在的猜測,是因為這個兔子兵在想辦法突破壓製的布局,也就是在破壞祭祀!”老沙在大拿回來之前,其實已經想了一段時間,這時候,終於有了比較清晰的想法。
“我不太明白。”大拿聽得十分懵懂。
“我們知道,祭祀是一種神秘的力量來主導,他可以有任何形式來做到這件事。為什麽當初的塔吊事件,有五個人差點出事?結果就隻死了三個?”老沙不徐不疾的說,“原因就隻有一個,當天的活人獻祭,就隻要三個,但是,地下的兔子陰兵,或者說,是指揮得動陰兵的某種力量,察覺到了這件事,他們就讓兔子陰兵在活人獻祭這件事上搗亂,但還是差了點,沒有成功。”
“活人獻祭,就是一種儀式,儀式上麵,很多數字,或者道具,都要很精確,特別是數字,需要遵守一定的規律,如果錯了,這個儀式很有可能就沒有任何效用。”老沙點點頭,知道大拿已經懂了。
“也就是說,兔子陰兵,和那個獻祭人,其實是在爭鬥!”大拿氣得咬牙切齒。
“兔子陰兵想讓我從樓頂上摔下來,沒有成功,又想我在蓄水池裏淹死,結果都是為了讓那個活人獻祭的局被徹底破掉。”老沙忍不住一笑,“而且害冬生,也是一樣。他每改變一個數字,就離破壞儀式近一步。不過,他遇到了我,栽了!”
“他真的沉到蓄水池裏……死了?”大拿幹咳了一下,說到陰兵死了,身上一陣酥麻,那種感覺很怪。
“我把他腦袋砸開了洞,多半活不了。”老沙本想肯定,但想到那副情景,又有些懷疑,“等天亮了,我們去看看,確認一下比較妥當。”
“等不了。我現在就去。”大拿拿起手電,立刻站起。
大拿的蠻勁上來了,老沙也沒辦法攔住。隻能跟著大拿向蓄水池那頭走過去,到了蓄水池這邊,大拿順著池邊慢慢行走,拿著手電一會照水麵,一會照地上。老沙正要阻止大拿,告訴他這是沒有用的。可是大拿用手招呼老沙過來,用手電照在地上。
老沙一看,地麵上有濕淋淋的腳印,並且是夾雜這鮮血的。
“我剛才在這裏,根本就沒有看到這個腳印……”老沙堅定的說。
“那一定是看見你離開了。”大拿分析,“那個長著兔子腦袋的怪人,就從水裏爬上來。”
“他頭頂被我砸了一個洞。”老沙激動地說,“我就擔心把人弄死了,剛才還在猶豫是不是去報警。”
“連屍首都找不著。”大拿說,“你說了殺了人,警察也不會相信。”
兩人邊說話,邊順著腳印走。看見腳印,眼神到了鋼廠的圍牆,就沒有了。
“那怪人受了這麽重的傷。”老沙驚訝的說,“他還能爬牆啊。”
大拿沒說話,縱身爬上了圍牆,老沙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大拿已經知道一點了,也就不隱瞞,身體攀附在圍牆上,也爬上去。
兩人跳下圍牆,果然看到那個腳印順著廠外的路延伸,又跟著走了好久,腳印不再是濕漉漉的了,印跡變得模糊,隻是因為腳印上有血跡,才讓他們能夠分辨。而且大拿和老沙鼻子裏能夠清晰的聞到血腥氣,他們也不懷疑自己走錯了方向。
又走了一陣,老沙和大拿發現這個腳印走去的方向,正是向著鎮子外的一片山坡去的。老沙就心想,這個怪人看來是跑遠了。怎麽都追不到了。
兩人發現帶血的腳印,越來越模糊,因為地麵從水泥路麵,變成了泥土路麵,然後泥土路麵越來越窄,兩旁的草叢越來越密集。但是血腥味始終沒有消失。
血腳印終於完全消失了,血腥氣也突然在空氣中**然無存。
“不見了?”老沙喃喃的說。
老沙和大拿這才把頭抬起來,看著身邊的環境。發現自己身處在山坡的中段,站立的這一片,到處是土堆,兩人看了很久,終於看清楚了,這片山坡,是一片墓地,到處是墳墓。是鎮子上死了人,專門埋葬的地方。
而且他們身前,有一個新墳。
“這個怪人跑到這新墳這裏來做什麽?”老沙嘴裏念叨一句。
大拿一聽到這句話,立即想起來,冬生媳婦說過的話,那個見過太歲的老頭,前幾天不就是被摩托車撞死了,鎮子很小,人也不多,不會每天都死人,這個新墳,肯定就是那個老頭的墳墓。
那個兔子頭怪人到這裏來做什麽?
兩人站在山坡上,身邊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墳堆,任大拿血氣方剛,老沙見多識廣,心裏也不免有點心寒。大拿突然指著前方對老沙說:“你看那邊。”
老沙順著大拿的指向看過去,看到山坡前麵有個山坳,山坳裏有一個燈光,老沙心裏大致想了一下,分辨出那就是守陵人的村落。這個村子比較貧窮,深夜裏所有人都睡了,應該不會有人點燈娛樂。所以那一個唯一的燈光,在黑暗裏非常的顯眼。
老沙的眼光遊移,發現和山坳隔了一座山的另一邊,黑乎乎的一大片,讓老沙產生了錯覺,感覺那片黑乎乎連綿十幾裏的範圍,比夜色更黑。那就是黑林子。
老沙看了很久,對大拿說:“我早就該到高處來看看的。”
“怎麽啦?”大拿問。
老沙把手指指向黑林子,嘴裏說:“老陰。”
“什麽玩意?”大拿問,“你在說什麽?”
老沙把手指指向守陵人的村落:“老陽。”
大拿更加弄不明白老沙在說什麽了。
“少陽。”老沙的手指偏了偏,指向的是挨著村落的另一個方位,那個就是虎符鎮的所在。
然後老沙又把手指指向虎符鎮的另一側,“少陰。”
“那不是我們鋼廠嗎?”大拿好奇的問。
“這是個地方,分別占據了四個方位。”老沙說,“這是易經上說的四象。我們老是把眼光放在鋼廠裏麵,現在我才看清楚了,鋼廠這個風水布局的一部分。”
“老沙,你以前是給人看風水的嗎?”大拿好奇的問。
“我小時候有人老人教過一點這方麵的東西。”老沙說,“你還真別說,我沒錢花的時候,還真的裝模作樣,給人看過宅子。”
“那是四象。”老沙解釋,“按照風水來說,這是一種風水的布局,分別以老陰老陽,少陰少陽來作為風水的兩耳和上下,這種風水,叫做簋心風水陵,這種風水是吃人的,不然很快就會破敗。”
老沙說到這裏,大拿心裏在發毛,黑林子經常有人失蹤,虎符鎮附近的修橋死了洪兵,虎符鎮裏冬生家在出事,現在隻有村子裏不知道情況,但是不知道不等於沒有,隻是村子裏的人都太詭異,也不大和人打交道,發生什麽外人也不知道而已。
大拿想到這裏,突然把腦袋一拍,“你的意思是,那個兔子頭的人,很可能跑到村子裏去了。”
“至少有關。”老沙說。
“那他為什麽要先跑到墳地裏來。”
“鋼廠裏出事,冬生出事,都和那個兔子怪人有關。”老沙說,“黑林子裏的事情,我們都親身遇到了,你難道不覺得這麽短的時間裏,同時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之間沒有任何聯係?”
“你剛才說的簋心風水陵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大拿問老沙,“吃人的風水?”
“是的,吃人的風水。”老沙回答,“簋是古代的一種容器。圓形的,兩邊有耳,用在風水上為了聚集水,接引四方的水流進來。水在五行裏屬陰。所以簋心風水陵一般都是利用水來鎮邪的。”
“可是我們這裏那裏有什麽河流啊。”大拿輕鬆的說,但是隨即他就愣住了。
“蓄水池。”老沙看著大拿說,“這個風水陵斷斷續續修了七八百年,修到上世紀六十年代,還沒停止。”
“看來我們非得去一趟守陵人的村子了。”大拿說,“劉所長這麽看不起我,我就非得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讓他瞧瞧。”
兩人順著山坡的另一邊下山,往守陵人的村子裏走去,就在即將走到村子邊緣的時候,兩人聽到身後一聲長長的鳴笛聲。老沙和大拿飛快的閃開,一輛巨大的土方車從道路中間飛奔而過,開往村落。
“想撞死人啊。”大拿忍不住破口大罵。
“那車上根本沒司機。”老沙說,“你沒看見嗎?”
“可是有人按喇叭啊!”
“按喇叭的不見得就是司機。”老沙陰測測的說。
“這車我見過……這車我見過!”被老沙一說,大拿猛得記起了什麽,“快,跟上去看看,今天晚上的事情弄得我頭大,我非得搞明白一件,不然我腦袋要變成漿糊!”
“追不上了。”老沙從高處摔下的傷牽動了關節,疼得直咬牙,一路走來,他都是硬撐。
“到底是人還是啥,一定得弄明白!”大拿魔怔了似的,朝土方車去的方向飛跑。
老沙心裏頭暗罵,怎麽就遇到這麽傻,沒有駕駛員的車輛,都是送死人魂魄的。
但現在再說這些,根本沒用,大拿追著土方車,進了村子。
老沙這時候,其實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大拿的在山坡墳地上的一句言辭:看來我們非得去一趟守陵人的村子了!
這句話,老沙當時聽了,沒有多大的感覺,現在回味,才意識到問題。
按理來說,大拿一直都不知道風水陵的存在,到了山坡,才聽他說起。那麽,這個山村裏麵居住的是守陵人,大拿是怎麽知道的?
老沙逐漸意識到,大拿知道的事情,也許並不像他認為的那麽少。
老沙一路揣測,進了村子。
村子內十分安靜,是那種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的安靜,老沙隻聽到自己走動時,腳步傳出的聲音。
他一開始覺得是有人在附近,但很快就意識到,那是他自己的腳步聲。
這種聲音,在他做保安的時候,常常遇到。因為他經常會一個人巡邏一棟樓,這種聲音,並不陌生。
讓他感到不安的是,這種腳步聲,其實是一種回音,隻可能出現回廊,而不可能出現在這麽寬闊的空地上。
老沙突然看到空地裏出現兩點紅光,他幾乎是下意識的猛退一步,因為這兩點紅光,跟那個兔子人的眼睛太像了。
“老沙,快過來。”大拿壓得很低的聲音,從黑暗裏傳出,方向正好是那兩點紅光的方向。可是老沙看過去的時候,兩點紅光卻沒了。難道真是什麽眼睛,現在閉上了。
老沙拿著手電照過去,才發現,那竟然是一輛土方車,應該就是剛才差點撞到大拿和他的那輛。
土方車安靜的停在空地裏,紅色的尾燈突然又亮起來,在一閃一閃,乍一眼看去,的確像兩隻眼。
老沙吐了口氣,暗想自己是快嚇破膽,不比以前能沉住氣,既然是大拿,也就沒什麽好怕,老沙自我安慰,朝那輛土方車走去。
老沙跑得很快,大拿在叫他,顯然是有了什麽發現。
那輛土方車離老沙有點遠,老沙估算了下,應該是五百米開外,極短的時間內,老沙就跑到了土方車麵前。
“大拿?”老沙壓低聲音喊,手電光四處照了照。他心裏開始發毛,背上浮起淺淺的汗。
因為大拿不在土方車附近,而周圍,又沒有任何可藏身的地方,是足球場一般的空地,要是有人,一定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到。
老沙左右打量了下,發現土方車一側的玻璃窗搖下來沒關,從裏麵傳出輕微的聲音。
是錄音機放出的聲音沒錯,但聲音的內容,卻不是普通的歌曲,而是哀樂!
老沙猛得扭頭,就看到車鬥下麵的縫隙處,流出褐紅的血。
一滴接一滴的滴落在泥土裏。
老沙可以確定,這輛土方車裝滿了泥土廢渣,但在敲擊車鬥的,應該是個活物。這麽多的泥土廢渣壓在身上,等同於活埋,誰還能動?
土葬?
老沙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心想這難道又是祭祀者的所為?
正這麽想著,車鬥裏敲擊得越來越響,然後就是悉悉索索泥土被扒動的聲音,兩種聲音此起彼伏。
老沙一步步的朝後退去,他已經猜測到了,在這個車鬥裏,有什麽東西正要爬出來。
車鬥上麵的翻蓋哐當一響,一截直徑將近一米,高度超過兩米的水泥柱子,落在了老沙麵前,它的外部剖麵刀削似的平整,不少砂礫都被切破,就像是有人將這水泥柱子,從什麽地方給切下,然後弄到了這裏。
老沙雙眼瞬間瞪大,連退後的力氣也沒有,他再明白不過,這東西是從哪裏來的。
水泥柱子的出現後,車鬥裏卻沒有停止出聲,一個黑漆漆的棺材,也從車鬥裏的泥土廢渣裏鑽出來,好似有人抬著,落在老沙的麵前。
棺材站立著,大頭在上,小頭在下。
老沙忍不住想象,裏麵要是有屍體的話,這時候,就正跟他麵對麵的站著,也許,正和他四目相望!
老沙放棄想跑的念頭,他很清楚,土葬死的人,不可能隻有兩位,應該還有第三位!
他站立的地方,地下傳出**,兩隻手伸出,抓住了他的腳踝,拚命的將他往下拖動。
老沙的心裏頓時徹骨心寒,棺材是閉合的,但是有雙手正在從地下伸出來拉自己,老沙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的時候,在地麵上抓住自己的那雙手突然鬆開,然後一個人猛地竄到了高處,在自己麵前頭頂的地方不停掙紮。
“又是你這個王八蛋嚇唬我們!”原來是大拿一把將那個侏儒給舉了起來,然後又狠狠的摔倒地上。大拿又一步向前,用腳把那個侏儒的大腿給死死踩住。侏儒在地上不停的呼叫。
老沙對著侏儒問:“是你在開車嗎?你弄這個柱子和棺材來幹什麽!”
侏儒還是不停的呼叫,根本不理會老沙的提問。
在車尾燈一明一暗的閃爍中,老沙看到黑暗中慢慢圍過來了一群人影,腳步非常的輕,但是速度並不慢。其中一個人個子高高的,帶著一個麵具,他走到大拿和老沙麵前,把麵具摘下——這個守陵人村落的族長,他們已經打過一次交道了,但是這次,族長臉色更加不好看,其他的村民也是臉色僵硬。
現在不可能指望劉所長從天而降來給他們解圍了。
大拿的腳剛剛抬起一點,侏儒就從地上竄開,跑到村民中去了。
現在老沙和大拿身體轉向村民,背後還有兩個棺材。前後都難受得很。
但是族長卻似乎沒有理會他們,而是轉身走了,老沙和大拿正在疑惑,發現自己身體竟然在移動,而且緊緊跟著族長。老沙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雙腿在一前一後的邁動,可是自己根本就沒有走路的意圖啊。
這個族長的確是太不簡單了。
老沙連忙扭頭,看見其他的村民分別扛起了兩個棺材,走在自己和大拿的身後。
“你要把我們弄到什麽地方去?”大拿對著族長的背影大喊。
可是族長並沒有回應,隻是默默的走著。老沙這時候看清楚了,族長要走的方向,就是前方的一個房屋,那個房屋亮著一盞明亮的燈光,就是他們剛才在山坡墳地上看見的村子裏的光亮。
族長步伐穩定,帶著包括老沙和大拿的所有人,走到了這個房屋跟前。老沙看著這個房屋,房屋全部是石頭砌成的,而且年代久遠,不過看不出來任何風水上的怪異。隻是在石屋頂上點著一個五百瓦的燈泡,由於村子的電力不足,燈泡的光線泛出一種暗紅色,說不出的詭異。
族長略微停頓一下,走進石屋,老沙和大拿也控製不住的走了進去。進入到石屋之後,老沙才發現,石屋的內部比從外麵看起來,要寬敞很多。內部也沒有太多的布置,就是盡頭有兩層木案桌,上麵擺滿了靈牌,每個靈牌跟前都點著蠟燭。
一個棺材放在石屋的中央。而且身後進入的村民,把兩個棺材也放到這個棺材旁邊。
這個時候,老沙突然看見,腳邊還躺著一個人,不對,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具屍體,因為屍體上麵蓋了一張白布。
老沙和大拿的上半身還能自行控製,兩人對望一眼,不明白等待他們的是什麽樣古怪的事情。
“等下,我必須要弄明白一些疑惑。”我注意到老沙在講述的時候,把那個水泥柱子替換成了一具棺材,看他似乎沒意識到,我忍不住打斷了,因為這樣下去,我擔心自己會混淆掉。
老沙抬了抬眼,示意我問。
“在宜昌的鄉下,還實行土葬出殯的時候,一個普通的棺材,一般都需要八到十六個喪夫來抬,並不是能輕輕鬆鬆就能抬起來的,而且忌諱很多……”說到這裏,我停下觀察老沙,他並沒有反對,我就繼續往下說,“這些人完全不可能是人隨隨便便就能背起來,甚至走那麽遠的距離,進入到靈堂裏去。還有,你說的那個水泥柱子是什麽情況?”
我立即明白了老沙的意思,被澆灌在橋墩裏的洪兵,這個村子的守陵人,把橋梁建築內的人,也給弄了出來,估計是用了一種外人根本無法想象的辦法!
但我疑惑的是,守陵人的村子裏,不止有人背得動棺材,竟然有人能把那個長方體的水泥柱子背起來!
這在親身經曆的範疇裏,是個硬傷,說出來,沒有人會信。
“我也是事後才覺得不可思議,當時,我完全陷入恐慌,沒辦法保持冷靜。”老沙嘴上雖然這麽說,腦袋卻是在下意識的搖頭,似乎在說我這種靠想象力吃飯的人,不該產生這種疑惑,“我可以事先告訴你,他們村子裏,有一批人,具有十分特殊的本事。”
“他們,也是擁有秘密武術的傳承?”我想到大拿和老沙的背景。
“不是,他們在一定程度上,比我和大拿都要強,但他們的能力,不單是後天學成。”老沙說道,“這一點,沒必要隱瞞你,先前我說到過,他們的村子是風水陵的一部分,他們都是守陵人,具有特殊能力,跟這個有很大的關聯。”
“所以他們中,有侏儒那樣的土遁術士,有那種蠱惑人心的敲鼓人,還有力大無窮的大力士……他們是天生就這麽厲害。”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有什麽樣的人群,會有這麽多種人存在?”
“軍隊!”我立即回答。
“對,但對他們來說,具有這種本事,並不像一般人所理解的那樣值得高興,他們村子裏的人,沒有一個人會因為出生在那個村子而感到幸運,因為等待他們的,是無法擺脫的詛咒!”老沙說到這裏,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我沒親眼見過他們,但可以想象,具有使命的人,一般都過得比較沉重,那種使命感,會像一座山,狠狠的壓在他們肩頭。”我說。
“這些守陵人很少和虎符鎮裏的人來往,後來我才知道,即便是鋼廠那麽紅火,也沒有任何村子裏的人過去工作,這個實在是很蹊蹺的一件事情。”
“我的確不想推敲細節是否符合邏輯。”我點點頭,“因為你之前說過的那些話,早就說服了我,我想通了,在虎符鎮,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發生的……”
“這些事,的確是太不可思議。”老沙說,“但是,後麵發生的事情,遠不止這些,我還是慢慢告訴你吧。”
我擺擺手,示意老沙繼續說下去。
老沙和大拿兩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都對地上的那一具屍體非常好奇,一個村民走過來,兩個棺材給打開,其中一個棺材裏麵的屍骸已經縮成了一團,隻有勉強的枯骨,因為棺材豎立,屍骨堆積在最下方,另一個棺材裏,有一個人形的混泥土模樣,因為棺材板突然打開,屍骨倒下來,摔在地麵上。然後村民合力把這兩樣棺材裏的東西都收拾到剛才的那個白布旁邊,拉扯白布,把那團屍骸,和一個混凝土跟剛才的那個全部蓋在一起,大拿和老沙立即看見,剛才的那具屍體,是一個老頭子。
但是這又和兔子怪人有什麽關係呢。
正當老沙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
族長又戴上了麵具,手裏操這一根木棒,木棒上半截纏著花花綠綠的綢布。族長把木棍揮舞幾下,嘴裏唱了幾聲聽不懂的歌詞。三個身材細長的人慢慢從村民身後走過來。
老沙和大拿一看,都驚呆了。這三個人全部是一樣的模樣,身上衣衫破爛,渾身泥土,關鍵是臉,都是兔唇。
原來一共有三個兔子模樣的怪人!
在族長邊唱邊跳的舞蹈下,那些村民也開始附和起來,和當時在黑林子裏的情景完全一樣。老沙和大拿眼睜睜的看著三個兔子臉的怪人,顫巍巍的走進了棺材,然後背靠著棺材,一動不動。村民們立即衝到棺材旁邊,把棺材板給闔上。然後把棺材給放倒,瘋狂的釘棺材釘,不一會把三個棺材都榫死,又抬到了石屋外麵。
還有幾個村民把白布下的屍骨給裹起來,也是跟著抬了出去。
現在族長把麵具摘下,仍舊露出他的麵孔,對著老沙和大拿說:“你們會幫我們嗎?”
老沙和大拿完全沒弄明白族長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收拾不了了。”族長說,“我們的大限快到了,虎符鎮的大限也快到了。”
老沙和大拿仍舊無法理會族長的意思,但是族長身上散發出來的恐懼,仿佛實體存在一樣非常的明顯。
老沙和大拿瞬間發現自己的腿能夠感覺到知覺,因為他們兩人都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這個的的確確是他們自己的身體動作,他們兩人對族長的忌憚十分強大。
可是這麽神秘的村民,還有具備如此超能力的族長,現在突然對著已經完全被控製的老沙和大拿說,需要他們的幫助,還表現出對一種事物的恐懼。
“虎符鎮和鋼廠裏的這些事情。”大拿首先發話,“難道不是你們村子裏的人在搗亂嗎?”
族皺著眉毛搖搖,他也沒幾根眉毛。
“我都看見了這三個兔子模樣的怪人,他們明明聽你的指揮。”大拿繼續說,“他們到底是什麽東西?”
老沙也急忙插嘴,“在鋼廠,我差點沒被這種怪人給弄死。”
“你們貴姓?”沒想到族長非常的客氣。
大拿雖然很意外,還是老實回答,“姓李。”
老沙卻猶猶豫豫的不敢說,中國民間有很多秘術,做法的人一旦打聽到對方的姓名和身世,就能做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老沙很擔憂這點,可是大拿見老沙遲遲不回答,也替老沙說了,“他姓沙。”
老沙苦笑一下,大拿實在是太冒失了,但是族長已經沒有敵意。
而是拉著他們走到房屋頂頭,站在兩排長桌錢,看著密密麻麻的牌位。
“你也姓韓?”老沙詢問族長。
族長點頭,“不僅是我,我們村裏所有的人都姓韓。”
“能告訴我們鋼廠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嗎?”大拿問。
“有人在盜墓。”族長說,“在挖地下的墳塚。”
老沙身體微微抖動一下。
“你給我說這些幹嘛。”老沙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連忙問,“你們真的守陵人。”
“你知道我們的身份了。”族長說,“是的,我們的確是當年守陵人的後代,世世代代守在虎符鎮。”
“可是既然你們是守陵人。”大拿問,“為什麽你們不自己去對付盜墓的,要我們幫什麽忙?”
“我們不能接近鋼廠。”族長說,“有人在鋼廠布置了東西,姓韓的人進去就出不來。”
老沙和大拿麵麵相覷。
老沙終於忍不住了,“你們和當年的耶律乞努到底是什麽關係?”
“你連這些都知道了。”族長看著老沙,“你不是隻是個保安嗎?”
大拿大聲說:“我告訴你吧,就是劉所長看見我們有本事,故意來守著鋼廠的。”
“劉所長……哼哼。”族長嘴裏哼了兩聲,還不夠,又哼哼兩聲。老沙和大拿看他這個表現,估計是劉所長和他之前就打過交道,而且並不愉快,相互忌憚。這個很好理解。這個村子裏的人都姓韓,而且沒有村長,都隻聽這個族長的。劉所長當然看不慣,他們之前當然會有矛盾。
族長想了一會,對大拿和老沙說,“我們的祖先姓韓,是耶律乞努的貼身衛士,一共二十個人。”
“二十個人全部姓韓?”老沙驚呼著問。
“是的。”族長反而好奇的反問,“有什麽奇怪的。”
老沙倒是心裏明白,“當年遼國上下,兩種姓氏是皇族姓氏,一個姓耶律,一個姓蕭,看來給耶律乞努做親兵的也是一個姓氏,就是姓韓。”
“那個瓷器被挖出來,不是好事。”族長說,“有人在地下挖隧道,把地下的東西驚動了。”
“怎麽會有這種事情!”大拿大聲喊,“我們竟然不知道。”
“土方車。”老沙提醒大拿,“一車車的土方在半夜開出虎符鎮。”
“這個土方車不是你們的人開的嗎?”大拿的眼睛在村民中把那個侏儒給找出來,然後指著他說,“躲在駕駛室裏麵開車,差點沒把我們撞死。前幾次看到土方車沒人開,我還以為是靈車。”
族長深吸一口氣,對大拿說:“那些土方車,你沒看錯,真的是沒人開的,有一撥盜墓的人,他們有一點本事,可以讓旁人看不見土方車的司機,為的就是在路上沒人敢仔細看。”
“為了幾個瓷片。”大拿不屑的說,“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他們值得嗎?”
老沙聽到這裏,盡量不動聲色。
可是族長卻把眼睛盯著他看了很久,老沙盡量迎麵冷靜的對著族長的目光,就算是族長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麽。
果然族長打量了老沙很久,慢慢歎出一口氣。老沙心裏也鬆了一口氣,族長肯定是知道大拿和自己的底細的,他一定有辦法打聽。
沉默一會之後,族長開始說話,“那撥人,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路數,頭頭的在黑林子靠北邊,也就是和鋼廠附近挖了一個地道。”
“怪不得這些土方車要半夜裏把土給拖出去。”大拿恍然大悟,“他們怕挖出來的土,堆積在附近,誰都看得見,可是晚上運走了,就沒人去關心。”
“這事被我村子裏的兩個小孩子給看見了。”族長說,“我所以我從黑林子裏,放了一個石敢當下去,把他們給嚇唬了一下……”
“就是上次你們說小孩子走丟的事情!”大拿激動起來,“你們為什麽要用找小孩做幌子?”
“我們村子裏的事情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族長回答,“我也不知道你和劉所長到底是什麽關係,當然不能告訴你們真相。”
“劉所長是我的老領導,你放心吧。”大拿拍著胸脯說。
“石敢當埋入黑林子的地下後,在下麵會跑,把他們挖的隧道給堵住,我這是給他們一個警告。”族長苦笑一下,不跟大拿提劉所長,把話題轉開,“然後就安靜了兩天,我以為他們知難而退,沒想到他們竟然在別的地方又挖了一條隧道,並且已經挖到了鋼廠的地下,已經很接近墳塚了。”
“這三個兔子一樣的怪人。”老沙插嘴,“是不是就是因為他們的關係?”
“是的。”族長回答,“他們挖的太深了,放出一個虎符衛兵出來,倒還罷了,可是他們會驚動……”
“一個更加厲害的東西。”老沙搶著回答,“他稍微一動,就會引起地麵的震動。”
“看來你們已經知道了。”族長說,“現在還好,它沒有醒過來,隻是被打擾了,讓我奇怪的是,那東西一般的方法是無法喚醒它的,不知道那撥盜墓的人用了什麽厲害的法子,我還是小看他們了。”
老沙聽族長這麽說,心裏明白的跟透鏡似的,地下有活物,很厲害的活物,兔子兵,也就是族長說的虎符衛兵都不算最厲害,而是另外一個東西。而那個東西是很難喚醒的,之所以現在被驚動,原因卻是神偷和嫣兒的那個聲測儀器。但是這話,是老沙當然不能說出來。隻能等族長自己往下說。
族長說:“是的,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大拿看了看老沙,老沙一臉平靜。
大拿問:“你們既然知道了那撥人在挖隧道到鋼廠下麵,為什麽你們不和上次一樣,自己去阻止……我很好奇,上次你們是怎麽嚇唬他們的。”
“那天黑林子裏放下去的石敢當是瞎的,要有童男童女在地下帶路,石敢當從黑林子下麵的旱道進入到那撥人挖的隧道裏麵,把他們的退路給堵上,把裏麵挖土的人關了一天,才把他們給放了。”
“你們為什麽不能自己去鋼廠對付他們?”老沙倒是對這個問題很好奇。
“我接近不了鋼廠。”族長冷冷的說。
“這就奇怪了。”老沙說,“你們是守陵人,卻有接近不了鋼廠……”
“是的,我們接近不了鋼廠。”族長慢慢地回答。
老沙突然靈光一現,想明白了,“在鋼廠修建之前,你們一直都是在守護墳塚的,簋心風水陵,不是你們布置的,而是另外的人,他們不僅要靠著這個布局壓製墳塚,還把你們也排擠到外圍!”
“就是這樣。”
“現在挖隧道的。”老沙分析,“肯定不是修建鋼廠的人。”
“當然不是。”族長說,“他們的路數太低,和布置風水的人差的太遠。”
“我明白了。”大拿在一旁說,“你們進不了鋼廠,所以要讓我們去對對那撥盜墓的人。”
“對,還要去看看底下墳塚的那個東西,到底被驚動沒有。”族長拿出一個東西,“如果那東西還沒有完全蘇醒,你們可以把這個東西釘到它的頭頂上。”族長手上是一個幾寸長的銅釘。銅釘的後部是一個虎頭,前麵一端,表麵布滿了綠色的銅鏽,並且一定都不尖銳。
“對付那些盜墓的人。”大拿說,“本來就是我的職責,但是你說在什麽怪物頭頂,釘個這玩意……”
“我來做。”老沙主動說,“他不信,我信。”
老沙心裏已經隱隱的意識到,修建簋心風水陵的人,就是師父的死對頭,老沙接著說,“但是你要把你們知道的東西都告訴我們。”
族長點頭說:“告訴你們不是什麽大事,如果地下墳塚出了偏差,你們根本想象不到有什麽樣的後果。”
“耶律乞努下葬之後,為什麽會有一個巨大的兔子在他身邊?”大拿冒失的問族長,“圍攻他的蒙古軍隊,為什麽最外麵一層是兔子兵?”
族長一聽,立即警覺起來,“你們從哪裏知道這些事情的。”
老沙心裏暗自埋怨大拿衝動,但是事已至此,也沒法說謊話騙人了,於是搶過大拿的話頭,“我們兩個人去過地下。”
“你們怎麽可能會進入地下。”族長吃驚的說,“鋼廠的布局就是簋的蓋子,五行上屬金,鋼廠建起的那一刻,就是把墳塚給死死的壓製了。”
“那不一樣。”族長說,“簋心風水陵壓製墳塚,針對的是大將軍,而那些盜墓的搗亂,會驚動大將軍身邊的一個東西,一個帶了詛咒的東西,這是兩碼事。”
老沙見族長說的已經有點混亂。對大拿擺擺手,示意不要再打斷族長的話頭,讓他連續的說下去。
族長就開始說起來。
虎符鎮這個地方以前不叫虎符鎮,至於叫什麽,因為地方太偏僻,族長也說不上來。事情就要從遼國滅國開始說起。
遼國被女真族的金朝覆滅。但契丹族仍舊勢力龐大,國家覆滅之後,契丹族所有的部落四分五裂,大部分遷徙到了西方,也有一部分遷徙到了北方,也就是現在西伯利亞那個方向,也有一支比較的族人,遷徙到了高麗,帶領這些族人的就是遼國的一個皇族,耶律乞努。
耶律乞努出生的時候遼國已經滅國,但是族人一直在和金國抗爭,一直有個叫耶律廝不的貴族建立了短暫的後遼,耶律乞努成為後遼的丞相。耶律乞努的哥哥耶律留哥,當時投靠了蒙古,帶領契丹部眾,做了一個藩王。其實蒙古已經崛起,金國式微,耶律乞努決定趁機在亂世中複國,於是和耶律留哥商定,在蒙古和金國之間,占據領土。可是耶律乞努雖然是一代梟雄,還是在政治上犯了巨大的失誤,他把目光都放在了金國人的身上,將金國的軍隊一次次擊敗,就在距離成功不遠的時候,發現本來和自己是盟軍的蒙古軍隊已經把他包圍。
意識到這個嚴酷環境的耶律乞努,馬上就聯係到自己的耶律留哥,就是在蒙古帳下做藩王的哥哥。於是耶律留哥立即分兵五萬,支援耶律乞努。
但是耶律乞努已經被蒙古不世出的猛將木華黎團團圍住,軍隊被木華黎漸漸剿滅,耶律乞努退守到最後,無法突圍,地點就在如今的虎符鎮。當時耶律乞努隻剩下最後三千親兵,麵對的卻是木華黎的六萬蒙古鐵騎。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哥哥耶律留哥的身上,一旦耶律留哥的軍隊到達,木華黎會腹背受敵,不攻自破。
事情朝著耶律乞努的方向在發展,他和木華黎同為當時的名將,在戰場上風雲轉瞬突變的時代,名將之間的較量就是短暫瞬間的機遇。
木華黎意識到了耶律留哥軍隊的動向,但是在耶律乞努的牽製下,也無法脫逃,隻能全力猛攻耶律乞努。但是耶律乞努突然遇到了一個巨大的難題,他本可以在哥哥的軍隊幫助下,內外夾攻木華黎,但是耶律留哥突然逝世。外圍的援軍群龍無首。
哥哥耶律留哥死前留給耶律乞努虎符,但是隻有一半,另外一半在耶律留哥手下一個將領的手上。那個將領打算把半個虎符交給耶律乞努。讓耶律乞努親自率領所有軍隊,擊破木華黎。
耶律乞努,後遼複國的最後一個希望,大勢已去,終於在大軍圍困之下,揮刀自盡。臨死前,對著虎符發下毒誓,就算是生生世世永不超生,也要等到另一半虎符到來!!!
親兵死傷過半,隻剩下兩千人,幾乎都跟隨耶律乞努自殺殉國。但是最後二十人收拾好耶律乞努的屍體之後,木華黎已經把他們全部控製。
最後二十個士兵,成為木華黎的俘虜之後,懇求他們將將軍和同族士兵埋葬,然後再自殺在墳塚內。木華黎卻不計較這個戰場的對手,相反對耶律乞努表達了惺惺相惜的尊重。不僅答應最後二十個士兵的請求,還派遣士兵,替耶律乞努修建了一個符合身份的墳塚,並把耶律乞努的生平用壁畫畫在了墳塚的外層墓室。就在墳塚修建完畢,二十個士兵準備赴死的時候,木華黎告訴他們,既然是耶律乞努的帳下,他死後,就需要守陵人。
於是二十個士兵聽從了木華黎的安排,世世代代在耶律乞努的墳墓旁守陵。漸漸演變成了這個村子。
如果事情就這麽簡單,那就罷了。
麻煩仍舊出在另外一半虎符的身上。耶律乞努死前立下的重誓,木華黎是知道的。於是木華黎下令尋找另外一個虎符的下落,但是當初拿著虎符的將領也在戰場上死掉,卻不是戰死,而是被某種邪術害死。
至於是什麽人害死了那個拿著虎符的將領,木華黎也查不出下落。但是木華黎向耶律乞努的守陵人表示,絕不是自己出手阻止另外一個虎符送到耶律乞努的手上,守陵人也明白,作為木華黎這麽有身份,並且驕傲的人,完全沒必要在自己大獲全勝、對手戰死的情況去欺騙他們。
於是尋找另外一個虎符的使命,他們一直都沒有忘記。
由於後遼和蒙古當年都接受了藏傳佛教的影響,守陵人之中,也有密宗的修行者,所以八百年過去,守陵人一直保留著密宗的傳統,並且當初士兵的各個職守,也演變成了今天的模樣。當年的密宗修煉者後代,也是這個守陵人村落的頭領,一代一代的延續下來。
隨後就是蒙古鐵騎橫掃歐亞,金國被蒙古所滅,接著是南宋滅亡,元朝建立。但是在元末明初,耶律乞努的將軍墳塚開始出現怪異的事情。
當初朵顏三衛(蒙古軍隊的一個建製,後被朱棣吞並。)在這個地方駐紮很久,明朝建立後多年,來了一個和尚,在墳塚附近看了很久,然後明朝的軍隊驅趕了很多難民到墳塚的上方開墾農田,這個地方從此就被命名為虎符鎮。
這個和尚在此之後,就沒有回來過,守陵人的村落後來才知道,這個和尚來頭很大,是當朝的國師道衍。至於道衍為什麽會到耶律乞努的墳塚,而且這麽感興趣,漸漸有個流傳的理由。
當然這隻是一個流傳於鄉間的傳聞,但是在守陵人看來,卻十分不一般。守陵人就一直等著另外一個虎符的出現,一直等了這麽多年。
不過時間流逝,守陵人又發現,有一股神秘的勢力,不停的在虎符鎮上布置風水,斷斷續續,幾百年來和守陵人爭鬥不斷。可是守陵人的本事越來越弱,隻能做到自保,到了修建鋼廠之後,守陵人在虎符鎮的活動範圍被限製的越來越小,完全不能進入鋼廠的範圍。一旦進入,就會莫名消失。
而黑林子是守陵人當年布下的奇門布局,外人也無法進入。直到如今,守陵人也不明白那些修建了簋心風水陵,來壓製墳塚的神秘勢力到底是什麽來羅。
但是現在這個平衡已經似乎被打破,就是因為,虎符鎮怪異的額事情越來越多,連當初跟隨耶律乞努自殺的親兵竟然都能從土裏麵鑽出來。
守陵人也覺得無法控製局麵。
守陵人發現了地下有三個當年陪葬的親兵從地下已經爬出來,原因很簡單,就是那一撥盜墓賊從另外一個方向挖到了地下,而且已經接近了耶律乞努的墳塚,他們能做的就是把這種還沒有完全複活的親兵重新送回去。並且他們非常在意地下有一個東西已經被驚動,需要老沙和大拿去用銅釘把那個東西的頭部給釘上。這個事情守陵人無法完成,現在就隻能把希望寄托在老沙和大拿的身上。
守陵人跟老沙大拿有過交鋒,知道他們兩人的身手不錯。
老沙好奇的詢問族長:“你剛才說了這些典故,我也的確相信你說的鋼廠下的耶律乞努的墳塚,隻是有一點我沒弄明白。”
“那一點?”族長問。
“為什麽從墳塚周圍的地下爬出來當年殉葬的士兵。”老沙盡量把話說的明白一點,“我現在知道他們和耶律乞努一樣,等待著那個虎符的到來而複活。可是為什麽他們長的是一副兔子臉。”
“耶律乞努死前,召集了剩下的兩千親兵,把手上的半邊虎符祭起,當年祭師就是我的祖先,行的是密宗的法術,為了永遠把半邊虎符的事情記下來,所有人包括大丞相自己,都用佩刀將自己的上唇人中都給切開,成為兔子的臉型。”
“虎符為什麽弄個兔子臉?”大拿在一旁好奇的詢問,而這個答案,老沙是知道的。老沙主動對大拿說:“隋唐之後,軍隊的虎符就已經演變為兔符,就是一個兔子模樣的印章,但是說法上仍舊是虎符。”
族長向老沙點頭,示意老沙所說非虛。
“還有一個問題。”老沙突然又想起來,“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地下的那個東西是什麽?”
“那我們該怎麽到地下去做這個事情?”大拿問,“我們不可能跑到盜墓賊挖掘的隧道裏去。”
“盜墓賊,我們來對付。”族長說,“那個鋼廠,是簋心風水陵的一部分,這個布局,一定會向墳塚的內部安插一個定心針,而且你們應該是見過那個東西了。”
老沙聽到這裏,瞬間明白,鋼廠卐字型的鋼管走向,在泵機房上方鋼管直直的插入到地下,甚至到了地下兩百米,還在延伸。
老沙把這個事情說出來,而且告訴族長,自己和大拿在泵機房下的遭遇。族長興奮起來,臉色抑製不住的激動。
老沙問族長:“其實你是知道泵機房就是當年布置風水的地方?”
“村子裏總是有人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做這個事情的。”族長說,“也不是所有人接近鋼廠就會死掉。”
“隻是會生病或者發瘋,對不對。”老沙對著族長說,“比如當年風水祭祀的時候,都會有你們的人在場。”
族長眼睛盯著老沙,臉色好像寫著幾個字,你怎麽會知道。
“你弄來的棺材是那個老頭子的,還有那個鎮了橋的混凝土柱子,都是兔子兵找到的吧。”老沙說,“冬生就是你們村子的人,還有跟著大拿做保安的黑小……”
“你在說什麽!”大拿對著老沙大喊。
“黑小姓韓,他的叔叔當然也姓韓,二子也姓韓。”老沙對著大拿說,“你叫他們外號習慣了,不會真的忘記了他們的姓名。”
“你怎麽會知道他們的真名,你才來了幾天?”
“員工表就貼在你的值班室裏。”老沙輕聲說。
族長的頭頂冒出汗了。這更加證實了老沙的想法,黑小和二子,當初並沒有對大拿說實話,隻是說他們在這個村子裏租房子,可是實際情況是他們根本就是守陵人的後代。他們對鋼廠裏發生的事情的恐懼,遠遠超出一般人,這個能說明他們心裏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黑小在泵機房突然就發了瘋,跑到圓井的下麵,並且夾在兩個鋼管之間,那麽多保安在場,為什麽偏偏就他出事。
還有冬生和二子,他們叔侄兩個,什麽事情都跑到了冬生的身上。這個冬生在虎符鎮開餐館,就住在鎮上。老沙想到這裏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冬生以前是在鋼廠上過班的,這個和族長所說,守陵人不能接近鋼廠是完全違背的。
老沙突然想起了在神偷哪裏聽到的那段詭異恐怖的對講機通話,忽然想起來大拿和二子說起過,冬生以前是開塔吊的。
“十幾年前,鋼廠出了一件事故。”老沙對著族長說,“有個人要韓冬生,當時他是不是就是在上麵操作塔吊,他說他看見了紅雲,還有塔吊上的工友被鬼兵一個一個扔了下去。”
族長顫巍巍的問,“你從哪裏知道這件事情的。”
老沙當然不能說神偷這邊的事情,隻能指著大拿。大拿偏著腦袋,回想起冬生的確對自己和老沙說起過在鋼廠上班,拆卸塔吊的時候,發生過的恐怖往事。大拿把頭一拍,“我怎麽沒想到,當年冬生說他拚了命的找關係進廠裏上班,出了事之後,老鄒的情況我不知道。安全員是老胡,做了保衛科的科長,就是我的前任,但是去年走了。冬生一直呆在廠裏,做行車工,原來他的目的,就是要觀察墳塚下麵到底有什麽情況,然後告訴你們。但是他時間長了,頂不住壓力,又遇到了太歲的事情,現在人都不知道去哪裏了。”
“人都不知道去哪裏了……”老沙重複了大拿的最後一句話。
大拿心裏發寒,族長說過,守陵人到了鋼廠裏就回不來了。原來,原來是這個意思。
族長看著大拿和老沙在慢慢把事情的脈絡給分析出來,一言不發。然後慢慢的向大拿和老沙跪了下來。其他的守陵人也紛紛跪下。
這場麵,大拿哪裏經曆過,頓時手足無措。老沙倒是心裏有數,就算是不替守陵人幫忙,自己也要去查清楚那個卐字型的布局,現在情況大致清晰了,卐字布局是簋心風水陵的一部分,而布置這個風水的人,一定就是族長提起的那個神秘的勢力。那個勢力就是自己師父的對頭。無論如何,他都要查下去的。
過了好大一會,大拿對著跪下的族長說:“這事我應承下來了,畢竟是鋼廠裏出了事情,就是我的責任。”
“能不能答應我一件要求……”族長抬頭看著大拿,身體不站起來。
“什麽事?”
“你給我們幫忙的事情。”族長說,“千萬不要告訴劉所長。”
“為什麽?”
“我很怕劉所長。”族長沉默好久才回答。
老沙一聽,想起了劉所長跟族長之間的那次對峙,表麵看起來,是劉所長在營救他們,實際情況,卻剛好相反。那次族長就已經打算向大拿尋求幫助了,隻是劉所長突然出現打斷了他們。劉所長教訓大拿的話在老沙的腦袋裏不停的回響。
“別多事,把你地麵上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老沙簡直無法相信大拿竟然沒有察覺到族長對劉所長身份的質疑,這人到底是個傻子,還是本來就心地太單純了。
族長見老沙和大拿都答應了,就把銅釘交給大拿的手上。該說的都說完了,村民把二人送出村子。
老沙對大拿說:“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我們找找,該怎麽進入那個鋼管,爬到地下。”
大拿也說,“我兩天沒睡覺了,我也會去休息。明天晚上你再來鋼廠吧。今天的事情,別告訴任何人。”
“你怕出了大事,劉所長不再信任你了嗎?”老沙很想提醒大拿,別什麽都相信劉所長的。可是他說不出口,免得大拿犯傻,把這些話告訴了劉所長。這樣的話,族長和自己的身份就都暴露了。
現在老沙已經幾乎可以肯定,劉所長和那個布置簋心風水陵的勢力,一定有牽連。
老沙和大拿回到鋼廠附近分了手,各自去休息。
老沙要回去休息是真,但也是急於想把這一天經曆的事情全告訴給神偷和嫣兒。
現在的情況,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應付,要說以前是神偷和嫣兒求他幫忙,那如今的形勢,已經完全逆轉。
他必須要借用神偷和嫣兒的本事,才能夠讓自己從困境裏脫身,他逐漸相信,這一次到虎符鎮來,然後很快遇到風水陵的事件,並不是偶然,而是命中注定。
老沙回到賓館,天已經亮了,上樓的時候,他就看到神偷坐在門口,手裏拿著酒瓶在喝酒,整個人垂頭喪氣,看上去心情很鬱悶。
就算老沙走到他身邊,神偷也沒抬頭,還是自顧的喝,老沙見他雙眼通紅,不知道是喝酒還是通宵沒睡的原因所致。
神偷從來是滴酒不沾,這是個人習慣,也是職業需要。
一見神偷喝酒,老沙心裏就明白,神偷會這樣,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而且這個原因很明顯。
嫣兒。
神偷肯定是跟嫣兒之間產生了問題。
老沙一把搶過神偷手裏的酒瓶,把爛醉如泥的神偷扶起,進到房間裏去。
果不其然,房間裏嫣兒不在,連裝衣服的箱子,還有日用物品也都收拾走了,隻剩下一堆開著的儀器還在。
老沙不知道神偷和嫣兒之間能發生什麽,但他對神偷的表現,相當的失望。
以神偷的年紀,不再是個兒女情長的年輕人,他的經曆那麽多,現在卻被一個小女生影響得這麽嚴重,老沙覺得他真是毀了。
“嫣兒,嫣兒……”神偷仰頭躺倒**,嘴裏含糊不清的喊著。
“你清醒點,我們還有大事要做。”老沙望著神偷說,“現在我基本弄清楚那個古墓是怎麽回事了。我和大拿要下去,到時候,我找機會,拿到你想要的東西,但我心裏很不安,總覺得沒那麽簡單,我需要你策應我……”
“她到底去哪裏?”老沙問,“你們吵架了嗎?”
“不是吵架。”神偷長長的歎口氣,懊惱的坐起來,“我幹了件蠢事!把她氣走了,我估計她不會再原諒我,就算原諒了,在她心裏也會留一根刺。”
“我不理解這些感情層麵的事情。”老沙看不慣神偷這副樣子,“你以前不是這樣,她到底是什麽魅力,把你迷得顛三倒四!”
“你不會懂的。”神偷說,“現在我什麽心思也沒有,我隻想把她找回來。”
“那你就去找啊,光在這裏喝酒有屁用。”老沙有點火氣。
“沒辦法找,她要藏起來,誰都找不到。”神偷搖頭,“而且我也沒臉見她。”
“你跟我說說,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我幫你想想辦法。”老沙強忍怒火,為了神偷的事情,他現在渾身都是傷,現在倒好,嫣兒一走,神偷成了爛泥,完全依靠不上。
到地下去很凶險,老沙比誰都清楚。一個兔子兵,就那麽厲害,那地下,誰知道有多少,而且還牽扯到一樣更強大的東西,但他必須要去。
隻要進入地下,說不定他師父留下的那句話,就能得到一個解答。可到了地下,他需要神偷的幫助。但現在,不把神偷和嫣兒的問題解決,神偷恐怕是沒辦法出手。
神偷向老沙要了支煙點上,就把事情的原委,跟老沙說了出來。
原來,前一天晚上,老沙回鋼廠後,神偷和嫣兒就按照約定,一同出去收回那兩個探頭,就在收回第二個探頭的時候,兩人發現了情況。
他們發現了一輛鬼鬼祟祟的土方車。這輛土方車是空鬥,從虎符鎮外麵開進來。
之所以說是鬼鬼祟祟,是因為他們發現這輛車跟別的土方車不一樣,它的發動機還有燈光都經過改裝,在半夜走動起來,不容易被人發現。
神偷對這種夜晚發生的反常事情很敏感,一下就發現問題,於是和嫣兒偷偷的跟著這輛土方車,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一個地方。
土方車停在一家飯館門口,大門隻打開一扇,當這輛車在大門前停住之後,從飯館裏麵陸續走出七八個人,肩膀上都扛著一個鼓鼓的蛇皮袋,有人爬上去,打開車鬥,這些人接力的把蛇皮袋丟到車上。
這些人的動作很熟練,而且紀律非常好,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就連放袋子的時候,都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
神偷和嫣兒對視一眼,兩個人心裏都非常清楚了,這夥人的確是有問題:他們是在偷運什麽東西。
正當兩人好奇那蛇皮袋裏裝著什麽的時候,有一個搬運的年輕人不小心把肩膀上的東西掉在了地上。蛇皮袋子在地上摔開,一大堆泥土從袋子裏灑出來。
神偷這時候已經明白了,他們一直在尋找的同行,就在這裏。這些人偷偷的運輸泥土出城,不會是因為飯館裏在搞裝修,而是他們在挖地道!
在虎符鎮挖地道,隨便一個知道點古墓內情的人都知道他們的目的。
神偷看到這裏,其實心裏還笑了下,當初老沙想租個門麵融入虎符鎮,想不到他們的同行,已經付諸行動,並且利用鋪麵做掩飾,開始用最野蠻,也最直接的方法盜墓。
為了確定這夥人做到了什麽進度,神偷決定更加靠近些看看,於是,就對嫣兒做了個手勢,兩人溜到飯館後方。
但他們沒辦法看到地道的情形,這夥人是在房間內動作,他們應該是把洞口開在了飯館的房間裏麵。
神偷看到飯館旁邊一條幹涸的陰溝,來了主意,兩個人下到陰溝裏,從陰溝裏慢慢的爬進飯館內部。
陰溝一直通到後廚位置,兩人微微抬頭,就能看到房間裏麵人來人往,影子交錯,正忙得不可開交。
神偷很想從這些人的口中探聽到一點消息,可是這些人都緊閉嘴巴,不進行任何交談,行屍走肉似的行動著。神偷明白偷聽是沒可能知道他們的進展情況了,必須得采取其他的辦法。
他開始想到的辦法是等待,在飯館潛伏下來,等到白天的時候,進到地道裏去親自勘察。但很快他就否定了,因為這夥人極有可能分為幾班輪換,不分晝夜都在地道裏挖掘,他同樣沒有辦法偷摸進去,而抓一個人來問就更是不行,會打草驚蛇。
唯一的可能,就是趁著天暗,喬裝打扮成挖地道工人的樣子,混進去。雖然有極大的風險,但對神偷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神偷拿定主意之後,跟嫣兒使了使眼色,兩人合作多次,十分默契,嫣兒很快就理解到了神偷的意思。
但就在神偷準備爬出陰溝做準備的時候,嫣兒突然望著神偷背後,發出一聲尖叫。
這一大聲喊不要緊,房間裏的那夥人立刻衝出來,而且很快就根據嫣兒的聲音,發現了他們的所在。
神偷和嫣兒立刻開跑,身後人猛追。
嫣兒畢竟是女子,跑動的速度慢了很多,落後了神偷不少,那夥人的焦點,就全放在了嫣兒身上,朝她追趕。
神偷跑出去很遠,也意識到了這個事情,心裏就有了一個打算。
而正是這個打算,讓他和嫣兒產生了嫌隙:他沒有理會嫣兒的危險,偷偷的繞回飯館,鑽進地道裏去查探情況。
“我是沒有想到,那群盜墓賊會那麽厲害,不止追上了嫣兒,還差點要了她的命。”神偷跟老沙說到這裏,悔恨不迭。
“這隻是一個誤會,你跟她解釋清楚就好了。我相信你去地道,也是為了確保這次行動成功,最終目的還是為了嫣兒。”老沙安慰說。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她就收拾東西走了。”神偷說,“我也是一時氣糊塗,等我回到家,我就開口罵了她。”
“是因為她那一聲大喊?”老沙問。
“對,那一聲大喊,太不符合常理,她就像是故意那麽做的。”神偷說,“她辯解說是看到我後麵有個蠕動的圓球,而且嘴唇裂開,放紅光……”
“是冬生!”老沙幾乎要跳起來,“原來他跳下陰溝逃走之後,是去了盜墓賊那裏。對了,你說的那家飯館在什麽位置,叫什麽?”
“大龍家常菜館。”神偷回答。
“他們真是厲害,就那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聽到神偷的話,老沙腦海裏瞬間閃過很多東西,“不過要真是他們,跟我們當初預料的一樣,這夥人很麻煩,至少他們在人數上,就占有絕對的優勢!”
老沙不止一次看到,在大龍家常菜館附近,除了鋪麵裏的老板,夥計,還常有不低於七八個客人在那裏吃飯,表麵上彼此不認識,但經過神偷這麽一說,老沙就發現了他們之前的微妙關係。
那些人是一夥,而且幾個露了臉的,還隻是這個團體裏的極小一部分,很有可能在暗地裏還藏了一批人,他們藏在地洞裏挖掘,或者在做別的事情。
一般來說,盜墓賊在地下遇到問題,極容易就猜到出來了什麽事情,他們應該很明確的知道這個陵墓有守陵人存在。可即使他們被守陵人布置的石敢當關在地下過,卻還是沒有停止行動,就說明他們根本不忌憚。
而且那個侏儒也說過,這夥盜墓賊是有點本事的,能使出障眼法,讓人看不到土方車裏開車的人。
雖然族長說過,他們來對付盜墓賊,但現在的情況,又哪裏是那些守陵人能摻合。因為這些盜墓賊,是在鎮子裏開的地道,那些守陵人根本無能為力。
除非……
老沙想到了冬生。這個冬生已經摸到了大龍家常菜館附近,是不是就是族長安排來對付盜墓賊的呢?
冬生隱藏太深了,他根本不是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麽怕死,事實上,他是個死士!對自己死活根本不關心,而更厲害的是,他們的部族,就算過了千年,還是對陵墓有著最為忠貞的信仰,願意為它付出一切。
一念及此,老沙背心上開始冒冷汗。這樣的存在,有多恐怖,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盜墓賊,守陵人,祭祀者,還有地底陰兵,以及那個未知的神獸,抑或怪物……任何一樣,都顯得那麽的神秘而強大。
嫣兒一走,好像把神偷的魂帶走了。
老沙不自覺的抓著胸口的卐字鐵項鏈,他第一次那麽強烈的感到孤獨,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事物存在。
事實上,這種孤獨感,老沙是一直都感覺到的,隻是以往的任何時候,就算是他師父被抓走,他獨自一人在社會上闖**,也沒這麽強烈。
老沙無奈的望了眼神偷,自顧的點了支煙,然後望向地板,窗外一縷陽光從窗簾裏照了進來,落在地上。老沙感到有些不適,眼睛死死的盯著那線亮光,手慢慢的伸到陽光裏。
就在這時候,他手上陡然冒起一縷灰煙,一股燒糊的臭味隨之而來,痛感,從陽光照射的地方傳來。
老沙咬著牙,把一聲沉悶的痛嚎給壓了回去。他把手縮回來,看到右手上剛剛伸到陽光裏的部分有一片皮膚被灼傷,露出鮮紅的血肉。
神偷看到老沙出了問題,立刻直直的望向他,眼神似在詢問他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裏有點害怕太陽光,結果……”老沙有點說不出話。
他呆呆的打量自己的傷口處,雖然是有灼燒的感覺,可皮膚上並沒有變成被燒傷的顏色,而是跟活活撕去一塊皮一樣。但最奇怪的是,可以看見肉,卻沒有任何血流出來。
“你之前回來的時候,還沒有事情,怎麽突然就出了問題。”神偷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他走過來,盯著老沙的手。
兩個人都盯著手掌,試圖看出個究竟,老沙痛得冒冷汗,但他意誌力不錯,生生把疼給忍住。
“早上沒有陽光。現在快到午時,陽光很猛烈。”老沙回答說,“我接觸過兔子兵,說不定沾染了陰氣……”
老沙試圖給自己找個解釋,他現在可以肯定,一旦自己走進陽光裏去,極有可能被焚化。
“當年我們遇到那個地底守墓人的時候,也想過要把它帶到陽光下去,想著那樣可以把他殺死……”神偷忽然說道。
“我可不想一輩子待在地下見不得光的地方……”老沙苦笑,“這真是狐狸沒逮到,反而一身騷。”
“都是我的錯。”神偷歎了口氣,“要不是我心急火燎把你扯進來,你就可以隨著自己心意逍遙快活的當保安了。”
“你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麽嗎?”老沙找來醫藥包,扯繃帶給傷口處纏上,“我剛才在想,這時候跑掉,是不是就可以撇開這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剛好,你也沒心思繼續待在這裏。本來我為了師父,是要調查個所以然來的,但我知道自己的斤兩,就算把命搭上,說不定也隻是白白死掉。”
“我們兩個都是惜命的人,不過話說回來,誰又不惜命。”神偷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最怕的就是這種事情。我第一次偷人東西,是跟我一個差不多大的年輕人合作,那時候,我們隻是街頭小毛賊,他負責偷,我負責轉移。結果,他失手了,被人抓住,打得半死……我遠遠的看著,心裏就發誓,我以後一定不能被抓住……我之後從來沒被抓住過。因為我再也不做小毛賊,而且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會動手。”
“是我職業生涯裏,最大的冒險。”神偷迎著老沙的目光,“我是為了嫣兒,你是為了我。我們都在冒險,其實我在踏入虎符鎮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覺到了,在這裏,沒有任何東西是我可控的。”
“我沒你那麽敏銳,我慢慢才覺察到……”老沙說。
“從我昨天晚上進入那夥人的地道之後回來的路上,我就在想,要不要退出,喊你也退出。”神偷說,“顯而易見的,我們兩個都沒辦法退出,因為我們已經把自己搭進去了。”
神偷說著,就把衣服敞開,老沙看到神偷的前胸上,密密麻麻的有一層黑芝麻樣的斑點,那些斑點都是一個小小的突起。
“這個是?”老沙頭皮一陣發麻。
“蠱。”神偷停了很久,才說了一個字。
老沙聽得出來,在神偷的聲音裏,透著絕望。
不用說,老沙也明白,神偷當晚趁著嫣兒把人引走的機會,進了他們挖掘的地道,緊接著,神偷在地道裏出了事情。
“你太不小心。”老沙心裏五味雜陳,“他們這夥人能在鋼廠附近挖地道,肯定是有點真本事,不然他們早就出了事情。”
“我當然知道,我全程都很小心。”神偷把衣服重新穿好,“他們的地道一開始是斜著打,到了一段地方,地道開始變得陡峭,成了豎井,其實那時候,地道裏還有人在做事,我一一小心的避過了。我看了一陣,沒辦法有所進展,心裏頭又擔心嫣兒,所以就匆匆趕回來。誰知道,在入口的房間裏,碰到了一個耍蠱的人。”
“那個女人在那裏等你……”老沙說。
“你怎麽知道是個女人?”神偷奇怪的望了眼老沙。
“放蠱的技藝隻傳女不傳男,蠱又叫草鬼,所以這群放蠱的女人,又稱為草鬼婆。”老沙說,“所以給你身上放蠱的,不是女人還會是誰。”
“看來你對蠱還是有一定了解的。”神偷把手伸到胸口,似乎是想要去抓癢,但最終還是忍住,身體搖晃了兩下,“不過,我不確定那是個男人還是女人,因為我完全看不清楚他的樣子,隻能看到一團黑影。當時房間裏有燈光,但我還是看不清……”
神偷說著,聲音慢慢的弱下去,仿佛是陷入了回憶裏。
老沙沒有催問,神偷的視力有多強,他很清楚,如果連他都看不清,那就說明這個放蠱婆身上還有其他的古怪。
“……我對付不了他,所以我唯一的想法,就隻是跑,當我在跳過窗子的時候,身體忽然就感覺冷了下,我沒多想,繼續往外逃,在街道上繞了幾圈,確保那個人沒有追來,我才敢回賓館,停歇下來之後,我察覺到胸口很癢。”神偷繼續說完。
“那你怎麽確定這個是蠱?”老沙對蠱有了解,但真正的樣子,並沒有看過,所以有點懷疑。
“那你上次是怎麽解決?”老沙頓時來了精神,“我知道蠱很厲害,既然你曾經中過,解決起來,就容易了。”
“各種蠱的解法不一樣,上次中蠱的解法,用不到這次上麵。”神偷搖搖頭,就閉口不言。
“我知道你肯定是做好準備,要去把那個蠱婆找出來,跟她要解蠱的方法。”老沙本想聽聽神偷之前中蠱的故事,但看神偷的樣子,應該是不想提及,所以就沒再多問。
“嫣兒被幾個盜墓賊差點給抓住,如果不是你們鋼廠那個叫大拿的保安經過,恐怕已經遭遇不測。”神偷說,“我們跟盜墓賊之間,不論是為了地下的東西,還是現在已有的矛盾,遲早都是要有個了斷……”
老沙明白神偷的言外之意,神偷的確是打定主意,要先對付盜墓賊,先確保自己的生命安全,畢竟身上被種蠱,生命就被掌握在了別人的手中。
“哎,但嫣兒走了,我死活都沒所謂。”神偷突然又補了一句。
老沙一把抓住神偷的衣領,惡狠狠的瞪著神偷,“你死可以,不要拿我墊背,反正我現在還不想死!而且,還是個橫死!在你死之前,你先給我找到我身上的症結!”
我聽老沙說到這裏,笑了起來,眼前就像出現了老沙抓住神偷衣領的畫麵,那畫麵很有意思,我不知道兩個在局中的人是怎樣的心理,在我猜測中,老沙這是在激神偷,同時,也是旁敲側擊的,讓神偷擔負起應該擔負的責任。
這類型的很多人,在對待自己的生命時,有時候不會那麽的在意,反而是別人的生命,會更為看重,不會坐視不理。
我腦補的是兩個人的情誼,因為這種情誼,是現代很多人不具備的。
就在我為自己的想象微笑的時刻,老沙估計是看出了端倪,盯著我說:“你以為我是故意那麽說,要讓神偷好好活下去?”
“難道不是?”我繼續笑,心裏忽然有陣發虛,老沙看透了我的想法,但我卻看不透他的。
也許,老沙的那句話,就真的隻是字麵上的意思也說不定。可真要是那個樣子,我會很鬱悶。
“我看不慣男人為了女人,要死要活。而關鍵一點,則是我當時的確是離不開神偷。一個好漢三個幫的道理誰都懂,虎符鎮裏,我沒有任何可以依賴的對象……”老沙的話徹底的抹殺了我的發散聯想。
我在老沙的話裏尋找出一些端倪,所以立刻截住了他的話,說:“等等,你之前說過,在黑林子裏,就已經卷入了虎符鎮的事情不得脫身,但事實上,你是到身上不能見陽光,才算真正卷入,對不對,之前你雖然受過傷,但還不至於走不了,你隨時都可以走,直到你跟神偷,身上都出現了非解決不可的問題,而且這兩個問題的源頭,顯然都在虎符鎮!”
被他一句話點醒,我立刻有些尷尬,我早該想到了。
“就算是喜歡當保安的人,有時候也會願意去探索新奇的東西。”老沙眯著眼睛說,“最初的幾天,在虎符鎮裏看到怪異事件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離開,這是人對未知的恐懼本能。但我內心深處,其實已經亢奮了起來……”
“這一點,直到你身上出現問題,一見陽光就被灼傷,你才徹底的意識到。”我興奮的說,“你想知道真相,而且你願意去探索,這個時候,就算有人趕你走,你都不見得會走。”
“這就是人的第二個本能……對未知的好奇。”老沙點點頭,“虎符鎮上麵,被人蓋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紗,我要把它一層一層的揭開,我當時想,隻要我能看到真實,就算死,也值得。”
“我很想知道,你當時身上到底是怎麽了。”我抬頭看了看外麵,當前是有陽光的,但老沙的身體,並沒有冒煙,發出被燒灼的氣味。
老沙揪住神偷,看到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手上勁道忽然一鬆,神偷就軟綿綿摔到地上。
神偷掙紮幾下都站不起來,幹脆就躺下不動,嘴裏發出輕微的喘息。
老沙趕忙把神偷扶起,放置在**。他不敢再去看神偷的眼睛,因為在神偷的眼白裏,有幾條頭發絲粗細、米粒長短的黑色小蟲在遊動。
老沙不知道這個是不是蠱,但很顯然,它們不該是一個活著的人身體裏應該出現的東西,他隨即想到,神偷很反常。
神偷和嫣兒之間的感情很深,在老沙跟他們接觸的時間裏,有所體會,但神偷這個人,不是一個為了感情會心灰意冷的人,相反,神偷如果真的很愛嫣兒,就算天涯海角,他也會去找,而不會是像眼前,需要借酒澆愁,對什麽都沒有興趣,也不願有任何的付出就放棄。
這絕對不是神偷的本來性情,一定是蠱對神偷產生了影響。
老沙很快得出結論:神偷身上中的蠱,不是要傷害他的身體,而是從根本上,摧毀他的意誌。不用下蠱的人動手,神偷就會自己積鬱而死,而且死時,外人還以為他隻是情傷所致。
神偷開始流淚,嘴裏開始喊嫣兒,人又變得迷糊起來。
“看來我必須去找那夥盜墓賊探個究竟了。”老沙心裏盤算,但看著外麵火熱的陽光,很是犯怵。可他等不到晚上,不說神偷等不得,他還答應了大拿,晚上要回鋼廠。
老沙開始試驗,看用東西擋住身體,會不會解決問題。答案是確定的,隻要皮膚不直接在陽光下,就不會有灼燒的現象,可是,這就要求他必須全身沒有任何**的部位。
老沙思來想去,沒有想到什麽辦法,就在房裏走來走去,這時候書桌上一瓶防曬霜,讓他眼前一亮。想必是嫣兒走得匆忙,沒有來得及帶走。
防曬霜的原理,老沙懂得一點,一種是物理防曬,將防曬霜塗抹到身體上後,形成鏡麵反射,讓陽光照射不到身體上,一種是化學防曬,利用化學物質吸收紫外線的方法防曬。
要想防陽光,老沙覺得必須是物理防曬霜比較好。他看了下包裝,頓時傻眼,這是進口貨,上麵的文字,一個也不認識,老沙又隻能用老辦法,陽光照射試驗。
幸運的是,當防曬霜塗抹到皮膚上之後,的確是起到作用,雖然感到燒痛,但皮膚沒有再受到傷害。
老沙把一瓶防曬霜塗抹到**的皮膚上,又戴上帽子,囑咐了迷糊的神偷兩句,出了門,直奔大龍家常菜館而去。
他去過這個地方幾次,還買過東西,要找到並不難,何況虎符鎮也不大,很快,他就頂著烈日,到了大龍家常菜館的附近。
大龍家常菜館在照常營業,店子裏沒有任何客人,幾個夥計紮堆說著話,似乎昨晚這裏根本沒有發生過事情。
老沙也明白,盡管神偷和嫣兒是打草驚蛇了,但這些盜墓賊不會輕易離開,畢竟挖一條地道要太長的時間,而且這是第二條地道,再換位置,就肯定來不及。
老沙沒有絲毫停頓,大搖大擺的走進店子裏去。
那個門口坐著賣鹵菜,留著大胡子的中年人對他笑了笑,拿出一條鹵雞腿用盤子裝好主動遞過來,“剛出鍋,來嚐嚐。”
老沙說算得上這裏的熟客,不過之前交流不多,他是來見機行事,所以就沒有推辭,“行,再隨便給我來四個葷菜,半斤鹵牛肉,一箱啤酒,我帶走。”
“兄弟今天心情不錯,有什麽好事?”大胡子中年人接腔道。
“嗨,能有什麽事情,就是帶點酒食回去給兄弟們壓壓驚,最近鋼廠……”老沙拍了下嘴,“我就這毛病,不該說的也瞎說,沒事沒事。”
大胡子中年人也不說什麽,依舊退回之前坐的地方。
老沙就等著他們做菜,假裝無聊的東張西望,實際上是在仔細打量這菜館的一切,但看來看去,也沒發現什麽問題。
“老板,廁所在哪,我肚子痛,借個廁所用用……”老沙吃了兩口雞腿後,捂著肚子站起來,沒等人答應,就急著往菜館後麵走去。
大胡子中年人臉色一變,立刻上前阻攔。
我聽老沙說到這裏,笑了起來,眼前就像出現了老沙抓住神偷衣領的畫麵,那畫麵很有意思,我不知道兩個在局中的人是怎樣的心理,在我猜測中,老沙這是在激神偷,同時,也是旁敲側擊的,讓神偷擔負起應該擔負的責任。
我腦補的是兩個人的情誼,因為這種情誼,是現代很多人不具備的。
就在我為自己的想象微笑的時刻,老沙估計是看出了端倪,盯著我說:“你以為我是故意那麽說,要讓神偷好好活下去?”
“難道不是?”我繼續笑,心裏忽然有陣發虛,老沙看透了我的想法,但我卻看不透他的。
也許,老沙的那句話,就真的隻是字麵上的意思也說不定。可真要是那個樣子,我會很鬱悶。
“我看不慣男人為了女人,要死要活。而關鍵一點,則是我當時的確是離不開神偷。一個好漢三個幫的道理誰都懂,虎符鎮裏,我沒有任何可以依賴的對象……”老沙的話徹底的抹殺了我的發散聯想。
我在老沙的話裏尋找出一些端倪,所以立刻截住了他的話,說:“等等,你之前說過,在黑林子裏,就已經卷入了虎符鎮的事情不得脫身,但事實上,你是到身上不能見陽光,才算真正卷入,對不對,之前你雖然受過傷,但還不至於走不了,你隨時都可以走,直到你跟神偷,身上都出現了非解決不可的問題,而且這兩個問題的源頭,顯然都在虎符鎮!”
“我之所以會那麽說,是因為我從虎符鎮不得脫身,的確是有兩個時間節點,在不同的層麵。”老沙絲毫不覺得哪裏有什麽不妥,“一是心理層麵,二是生理層麵。”
被他一句話點醒,我立刻有些尷尬,我早該想到了。
“就算是喜歡當保安的人,有時候也會願意去探索新奇的東西。”老沙眯著眼睛說,“最初的幾天,在虎符鎮裏看到怪異事件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離開,這是人對未知的恐懼本能。但我內心深處,其實已經亢奮了起來……”
“這一點,直到你身上出現問題,一見陽光就被灼傷,你才徹底的意識到。”我興奮的說,“你想知道真相,而且你願意去探索,這個時候,就算有人趕你走,你都不見得會走。”
“這就是人的第二個本能……對未知的好奇。”老沙點點頭,“虎符鎮上麵,被人蓋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紗,我要把它一層一層的揭開,我當時想,隻要我能看到真實,就算死,也值得。”
“我很想知道,你當時身上到底是怎麽了。”我抬頭看了看外麵,當前是有陽光的,但老沙的身體,並沒有冒煙,發出被燒灼的氣味。
老沙揪住神偷,看到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手上勁道忽然一鬆,神偷就軟綿綿摔到地上。
神偷掙紮幾下都站不起來,幹脆就躺下不動,嘴裏發出輕微的喘息。
老沙趕忙把神偷扶起,放置在**。他不敢再去看神偷的眼睛,因為在神偷的眼白裏,有幾條頭發絲粗細、米粒長短的黑色小蟲在遊動。
神偷和嫣兒之間的感情很深,在老沙跟他們接觸的時間裏,有所體會,但神偷這個人,不是一個為了感情會心灰意冷的人,相反,神偷如果真的很愛嫣兒,就算天涯海角,他也會去找,而不會是像眼前,需要借酒澆愁,對什麽都沒有興趣,也不願有任何的付出就放棄。
這絕對不是神偷的本來性情,一定是蠱對神偷產生了影響。
老沙很快得出結論:神偷身上中的蠱,不是要傷害他的身體,而是從根本上,摧毀他的意誌。不用下蠱的人動手,神偷就會自己積鬱而死,而且死時,外人還以為他隻是情傷所致。
神偷開始流淚,嘴裏開始喊嫣兒,人又變得迷糊起來。
“看來我必須去找那夥盜墓賊探個究竟了。”老沙心裏盤算,但看著外麵火熱的陽光,很是犯怵。可他等不到晚上,不說神偷等不得,他還答應了大拿,晚上要回鋼廠。
老沙開始試驗,看用東西擋住身體,會不會解決問題。答案是確定的,隻要皮膚不直接在陽光下,就不會有灼燒的現象,可是,這就要求他必須全身沒有任何**的部位。
天氣十分炎熱,穿多一點都會感覺熱,大街小巷的人,都是往少了穿,如果把整個身體包裹住走出去,想不顯眼都難。
老沙思來想去,沒有想到什麽辦法,就在房裏走來走去,這時候書桌上一瓶防曬霜,讓他眼前一亮。想必是嫣兒走得匆忙,沒有來得及帶走。
防曬霜的原理,老沙懂得一點,一種是物理防曬,將防曬霜塗抹到身體上後,形成鏡麵反射,讓陽光照射不到身體上,一種是化學防曬,利用化學物質吸收紫外線的方法防曬。
要想防陽光,老沙覺得必須是物理防曬霜比較好。他看了下包裝,頓時傻眼,這是進口貨,上麵的文字,一個也不認識,老沙又隻能用老辦法,陽光照射試驗。
幸運的是,當防曬霜塗抹到皮膚上之後,的確是起到作用,雖然感到燒痛,但皮膚沒有再受到傷害。
老沙把一瓶防曬霜塗抹到**的皮膚上,又戴上帽子,囑咐了迷糊的神偷兩句,出了門,直奔大龍家常菜館而去。
他去過這個地方幾次,還買過東西,要找到並不難,何況虎符鎮也不大,很快,他就頂著烈日,到了大龍家常菜館的附近。
大龍家常菜館在照常營業,店子裏沒有任何客人,幾個夥計紮堆說著話,似乎昨晚這裏根本沒有發生過事情。
老沙也明白,盡管神偷和嫣兒是打草驚蛇了,但這些盜墓賊不會輕易離開,畢竟挖一條地道要太長的時間,而且這是第二條地道,再換位置,就肯定來不及。
那個門口坐著賣鹵菜,留著大胡子的中年人對他笑了笑,拿出一條鹵雞腿用盤子裝好主動遞過來,“剛出鍋,來嚐嚐。”
老沙說算得上這裏的熟客,不過之前交流不多,他是來見機行事,所以就沒有推辭,“行,再隨便給我來四個葷菜,半斤鹵牛肉,一箱啤酒,我帶走。”
“兄弟今天心情不錯,有什麽好事?”大胡子中年人接腔道。
“嗨,能有什麽事情,就是帶點酒食回去給兄弟們壓壓驚,最近鋼廠……”老沙拍了下嘴,“我就這毛病,不該說的也瞎說,沒事沒事。”
大胡子中年人也不說什麽,依舊退回之前坐的地方。
老沙就等著他們做菜,假裝無聊的東張西望,實際上是在仔細打量這菜館的一切,但看來看去,也沒發現什麽問題。
“老板,廁所在哪,我肚子痛,借個廁所用用……”老沙吃了兩口雞腿後,捂著肚子站起來,沒等人答應,就急著往菜館後麵走去。
大胡子中年人臉色一變,立刻上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