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往事

這次談話之後,老豆腐不在要我陪他去和林麗見麵了,雖然生活又漸入正規,但也讓我有些失落的感覺。不久,期末考試結束了,明年將是我們中考前的最後一年,所以學校組織了補課。這樣一來,我們的“深山之旅”似乎更加沒有指望。在這期間,我也曾想過給父親回一封信,可又擔心郵局無法投遞,萬一退回來,那將是件很麻煩的事。

就在我快要放棄時,突然有一天,秦海滿頭大汗地找到了我,足見他很是著急。那天太陽很毒,幾個月沒見,他一句寒暄沒有,氣喘籲籲地張嘴就道:“我找到村長了。”看我一頭霧水的模樣,他喘了幾口氣說,“我找到你們原來秀西村的村長了。”

聽他說到這裏,我立刻想起了那個一說話就結巴的村長,是他帶著我去到秀西嶺的現場,是他努力爭取讓哥哥被抓走前見了我們最後一麵,那或許是我們所見的最後一麵了,村長是個老好人,沒想到居然能遇見他,我心裏既高興又有幾分難過。

他買了兩瓶冰鎮汽水,遞給我一瓶,然後自顧自地仰脖子一口灌完,打了長長一個嗝,才似乎舒坦些,說道:“你應該記得他吧?”

“當然記得了。我離開村子時已經九歲了,村子裏的人,到現在,我一個沒忘。對了,你是怎麽認識村長的?”

“其實,我也沒想到能遇見他。幫我打探消息的人,問的就是你們村長。你們村長聽說了以後,無論如何要見你和你爺爺一麵。”

這可真是無巧不成書,沒想到秦海打探消息居然能問到老村長的頭上。可老村長為什麽要見我爺爺呢,我有些莫名其妙。以我爺爺的身份和級別,並不是他想見就能見的,況且村長和我爺爺並沒有任何來往,萬一他要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惹我爺爺生氣,那就麻煩了。

看我猶豫,秦海道:“我知道你肯定覺得唐突,但你們村長執意如此,我勸不住啊。願不願意見他是你的事情,要真覺得為難,我就把人回了。不過,你們村子裏的人非說你是白眼狼不可。”

秦海說得很對,我要是執意不見,肯定會授人以柄。有些話好說不好聽,這著實令我左右為難:“我爺爺特別討厭秀西村的人。在家裏,他根本不願意我們提村子裏的任何一個人。我要是和爺爺說了,非挨罵不可。”

秦海不以為然,道:“你也別想那麽多,問題很好解決。你回去先問問家人的意見,他們要不願意見,也沒辦法,萬一他們要是同意了呢?”

我想了想,看來也隻能如此了,便答應了下來。

晚上回到家,我一直等到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觀察了一下爺爺的狀態,看著他老人家心情還算不錯,於是試探著問道:“爺爺,您見過咱們村子的人嗎?”

爺爺吃飯時,腰挺得筆直,碗都是端到嘴邊,絕不彎腰吃飯,聽我這麽問,他放下手裏的碗,有些警惕地說:“你問這個幹嗎?”

“沒事,就是想問問,畢竟在那個村子裏生活了好多年……”

“是不是看見你們村子裏的人了?你小時候的小夥伴?”不愧是見慣場麵的老軍人,爺爺根本沒和我寒暄,直接說出了破綻。

我頓時臉紅了,媽媽打圓場道:“吃飯時別亂說話……”

“你讓他把話說完,你看誰了?”爺爺很嚴肅地問我。

“我……我看見村長了,他說想見您一麵。”我根本無法在爺爺麵前耍任何花樣,隻能說出了實情。

出乎我的意料,爺爺並沒有拒絕,更沒有表現出任何討厭的情緒。考慮了一會兒,對我說道:“你和村長聯係一下,看看他具體什麽時間過來,我這裏安排接待一下。”

我頓時愣住了,真沒想到,爺爺居然會答應。於是我很快和秦海取得了聯係,和村長約定兩天後見麵。告訴爺爺安排的具體時間後,他沒有說話,我也沒有再問。

兩天後,村長帶著一些土特產來了我家。村長也就五十出頭,個子不高,黑瘦矮小,還是一如既往的結巴,一句話能說很長時間,我每次和他說話都想笑。他離開秀西村後,去了貴陽,在當地一家油廠上班。平心而論,村長屬於那種老好人,和村民的關係一直非常好。我這次見了他,就像看見了親人,好一陣寒暄。

“你……你……你都長……這麽高了?”村長都翻了白眼,才把這句話說利索。

“這都多少年過去了?我馬上要升高中了。”

“好……好……”

“村長,你怎麽想起來看我來了?”

“不……不……不光是看……看你,還……還……還有你爺爺。”

“這是怎麽話說啊,你又沒見過他,怎麽想起來看我爺爺了?”

這回,村長嘿嘿直笑,沒有說話。這時,門一響,爺爺推門而入。

村長立刻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招呼道:“何軍長。”

爺爺點點頭,問道:“小陳,聽說你找我?”

我不由得一愣,雖然在村子裏生活了九年,可我並不知道村長姓什麽,可爺爺卻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據我所知,兩人根本就沒有見過麵,我頓時疑惑起來。

村長賠著笑臉,結結巴巴地回答著爺爺。冷不丁,爺爺忽然皺著眉頭問:“這麽些年,中國話你應該說得非常好了,還裝結巴呢?”

“改……改不回去……了。”這句話又讓我心裏一震,什麽叫“中國話應該說的非常好了”?難道村長不是中國人?這下,我的腦子又開始疼了。

“去我屋子裏聊。”爺爺說罷此話,率先邁步走進了他的書房。村長看了我一眼,便跟了進去,門一關,把我丟在了客廳。

他們在裏麵說什麽,我全然不知,但這一聊竟然就聊到了天黑。沒想到爺爺和他還真有話說,怪不得他非要見我爺爺,可他們到底在聊些什麽呢?村長是怎麽認識我爺爺的呢?這些疑問久久縈繞於我的腦海中,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看樣子,他們是不打算告訴我的。

晚上吃飯時,爺爺居然開了一瓶茅台招待村長。吃過飯,爺爺還親自送他出了家門。在這期間,我沒有說上一句話,而媽媽下班回來後見到村長,也就是寒暄了幾句,話也不多。

等村長走後,爺爺坐在客廳的沙發裏久久不語,滿麵愁容。我知道,每當爺爺開始這副表情之後,最好千萬別打攪他。

我踮手踮腳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攤開作業本,開始寫作業,可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半天都沒有寫出一個字。忽然,我聽見一聲輕輕的歎息,轉頭一望,爺爺站在了我的房門口。

爺爺很少來我的房間,我當時就可以肯定,一定是村長說了什麽非常奇特的事情。隻見爺爺若有所思地進了屋子,關上門道:“小冰,爺爺平時對你嚴厲,你覺得是對還是錯呢?”

我站起身回答:“是對的。爺爺是軍人,當然希望我能成為一名優秀的戰士,這是受溺愛的孩子體會不到的。”

爺爺歎了口氣:“或許我對你太過嚴厲了。其實,在同齡的孩子裏,你算是懂事的。說句心裏話,這一點,和你父親很像。”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爺爺說道:“可是,你哥哥的性格就比較衝動一些,一點都不像你的父親,你明白為什麽嗎?”看著我搖了搖頭,爺爺繼續說,“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你的親大哥。他是建軍的孩子,其實是你的叔伯兄弟,隻是你大伯出事以後,他就一直由你父母撫養。想想你父親的年齡,他怎麽可能生出你大哥這個年紀的孩子。”

爺爺的這句話,像一聲炸雷,炸響在我的耳際,震得我頭暈目眩。我確實沒有想到這一層——哥哥出事時已經十六歲,而我父親才三十歲出頭,他總不能十幾歲的時候就生下了我哥哥,這跟他與我母親結婚的時間也不相符。

人就是這樣,極易忽略存在於自己眼前的情況,當然,這也與我當時年紀小有一定的關係。突然,我隱約感到,爺爺今天可能要告訴我一些很隱秘的事情,心情頓時變得極度緊張。

爺爺又說道:“你大伯和你的父親都是好樣的,他們都是非常出色的偵察兵。我將他們兄弟倆安排在秀西村,他們沒有給我丟臉,更沒有給自己的部隊抹黑。你應該知道這些事情,因為這是你的權利。你的父親是個英雄,他隻身犯險,雖然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但我以他為榮。”說到這裏,爺爺的眼睛裏似乎有淚花閃動。

我壯著膽子,問道:“爺爺,我能問問,在咱們家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嗎?”

爺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當然可以。我也這個歲數了,誰知道這個秘密還能隱藏多久呢?你當然應該知道這一切。不過,從今天開始,你就不是一個普通的學生了。從知道這個秘密的這一刻起,你就是一名戰士,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要保守這個秘密,包括你身邊最親密的人。這是部隊鐵的紀律,如有違反,軍法從事。”爺爺說這八個字的時候,表情嚴肅到了極點,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此刻,在他的眼睛裏,看到的應該是大伯或是我的父親,根本就不是一個還在上初二的小孫子。

“這件事還得從你老太公身上說起。他是一名赤腳郎中,抗日戰爭的時候,他曾經加入了遊擊隊,在雲南境內打擊過入侵的日軍。因為他懂得醫術,所以除了打仗,他還自製中草藥,醫治受傷的抗日軍民。事情就發生在他當年加入遊擊隊的時候,那時,雲南的一些地方被日軍占領,在無量山以西,日軍最精銳的有叢林戰之王稱謂的第五十六師團一個整編團隊約一千二百人,曾在那裏展開了大規模的屠殺。當時,你太爺所在的遊擊隊得到消息,集結了全部人馬,想要去解救當地村民。要知道,這是以那些老掉牙的武器去和日軍最精銳的部隊硬碰硬,其實就是去送死,誰都知道將會是有死無生,但沒一個人裝熊。遊擊隊急行軍,趕了十幾公裏,到了那個遭受日軍屠殺的村落,也就是……秀西村。”說到這兒,爺爺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不過,當他們趕到後,卻發現整個村落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屠殺的跡象,你太爺他們還看見了站在村口放羊的農婦和孩子。遊擊隊還以為是日軍脅迫村民製造了假象,讓他們自投羅網,可經過一係列偵察,他們沒有發現任何異象,於是,遊擊隊進了秀西村。結果發現,秀西村根本就沒有日軍過來騷擾,在那個年代,簡直就是個世外桃源。當時的遊擊隊長還以為是消息出了錯,於是駐紮了兩天就準備走了,不過因為靠著無量山,你老太爺準備去弄些中草藥,以備不時之需,所以那天他就背著藥材簍子進山了,同行的還有兩名遊擊隊戰士。進山之後,很快就出事了,因為他們發現了無量山中的一處茅草屋,裏麵居住了十五個人,其中有十個孩子和五個大人,而這群人,居然是日本人……”

說到這裏,爺爺又頓了頓,才道:“之後,忽然有兩條大蟒蛇襲擊了遊擊隊的戰士。據老太爺後來回憶,那兩條蟒蛇的體型之巨大前所未見,他失魂落魄之下,轉身就逃。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在山林裏迷路了,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一處泉水所在,那片泉水旁豎著一塊碑,上麵刻著五個金字——‘不老泉’。也就是在這泉水旁,你老太爺發現了三具沒有完全掩埋入土的日本軍人的屍體,這時,你爺爺才明白,五十六師團的人並不是沒有來,而是來了以後已經被全部消滅了。後來,他在泉水周圍隨便挑了個地方一挖,都能挖出屍體,足見那裏埋葬了多少。但是,這些軍人是如何被殺的,為什麽會被埋在不老泉?這些問題你老太爺並不知道,當時他差點沒被嚇死。萬幸,後來遊擊隊跟隨村子裏的向導找到了他,不過,遊擊隊的人隨後也都失蹤了。”

我不解地問:“那麽,老太爺呢?他還在嗎?”

爺爺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隻剩下了他一個人。你太爺爺得了條性命,後來他瞅機會跑了。你知道為什麽他能活下來嗎?”我搖搖頭,覺得十分蹊蹺。爺爺見狀,繼續說道,“因為你太老爺恰好背著背簍去山裏采藥,被當地村民認為是采藥客,所以逃出一劫。”

我有些不理解:“采藥客就能逃出一劫,這是為什麽呢?”

“因為采藥客是當地村民最忌諱的人。”

“還有人忌諱采藥客?”我覺得新鮮,但我更感興趣的不是這個,於是又問,“那麽我大伯和我爸爸在村子裏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的真相嗎?”

爺爺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繼續說道:“這不僅僅是我們自家的事情,這是一件非常嚴重的集體屠殺事件,甚至你的太老爺都不知道他的那些戰友和日本兵是如何被殺死的。日軍的五十六師團調動最精銳的部隊進入無量山,也一定不是沒來由的一次軍事行動,他們肯定也在尋找某個鮮為人知的秘密。這之後,某位大人物從太爺爺那兒得到了消息,立刻決定徹查此事,不過後來因為雲南的戰事吃緊,特別是怒江邊部署了大批中國軍隊,所以,這件事也就被擱置了,一直沒有展開調查。新中國成立後,這件案子落在了我身上,但我始終沒有查出結果,於是就把任務交給了你的大伯和爸爸。我這兩個兒子是非常優秀的,麵對著未知的恐懼,他們沒有退縮,雖然一個瘋了,一個生死未卜,但他們都是最勇敢的士兵。”

我聽罷,既驕傲又難過。看來,我之前的推斷是對的,我父親根本就不是生活在那裏的普通村民,他和我大伯都是去執行任務的,我為他們而驕傲。難過的是,父親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失蹤了,而爺爺將自己的孩子調去執行如此危險的任務,顯然有些不近人情,這讓我難以理解,感到十分難過。恰在這時,爺爺輕輕歎了口氣說:“你能否理解爺爺做出的決定?”

我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我不想騙爺爺,但我也不敢將自己的不滿說出來。爺爺此刻的表情又變得倔強而嚴肅,斬釘截鐵地說:“我們是一個軍人的家庭。隻要是我們家族的血脈,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必須為了祖國流血犧牲。我們家沒有懦夫,都是鐵血的軍人。”說到這裏,他盯著我,看了很久,才繼續道,“當初,你父親在秀西村下放,其實是對他身份的一種掩飾。沒想到,他會娶了你母親,說實話,我當時確實很不高興。不過,現在回頭想想,也多虧如此,至少何家有後了。”

我脫口而出:“可是我哥哥還在,隻是被……”

爺爺的臉色愈發陰沉:“別提你哥哥,他是我們家的叛徒,一個實實在在的叛徒。”

我從小和哥哥長大,習慣了跟在他屁股後麵玩,受他保護。我們兄弟倆的感情是很深的,哥哥被抓後,這麽多年未見,心中一直牽掛,沒想到這次突然聽到他的消息,居然被說是“成了一個叛徒”。爺爺的脾氣我很清楚,他是個相當正直古板的軍人,他不可能給任何人栽贓,尤其是自己的孫子。難道哥哥被抓其實和爺爺有關?

想到抓捕哥哥的是軍人而非公安係統的人,我不禁反問自己,難道這個看似簡單的軍人之家裏,竟然埋藏著如此多的秘密?

爺爺理了理頭緒,繼續說道:“你父親和你大伯在隨後展開的調查中,又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狀況。埋葬在青春不老泉周圍的一千二百名日軍屍體在數年後全部不翼而飛,連一具骸骨都沒有發現。不過,經過現場的仔細勘查,發現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東西,就在碎石堆下,是一枚巨大而鋒利的牙齒。”

我忍不住插嘴道:“會不會是巨蟒留下的?”

爺爺道:“不太像。蟒蛇的牙齒都帶有倒鉤,而這種牙齒類似於匕首,又長又直。由此可以推算,這枚牙齒一定是屬於某種龐然大物,而現場的屍體可能都已經被它啃食了。”

想到那種場麵,我忍不住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忽然,我想到幼年曾看見的一樣物件,道:“這麽說,哥哥可能早就知道這東西的存在,因為我看他玩過一把非常鋒利的骨刀。當時我認為是骨刀,不過聽您這麽說,這應該是一枚牙齒了,因為和您形容的一模一樣。”

爺爺臉色微變:“這麽說,被發現的牙齒不止一枚。當時,被發現的牙齒被送去化驗分析了,不過,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從牙齒的成分中得出究竟屬於那一類動物,所以,當年你看見的那條巨蟒隻是一條比較大的爬行動物而已。真正的怪物,根本沒有被發現。”

我道:“可是,那棵梧桐樹下還有一個大洞,我想裏麵肯定有秘密存在。”

“我讚成你的判斷。事實是,那裏確實有不尋常的情況存在,不過跟那枚牙齒無關。後來,傳出了謠傳,說無量山裏出了龍,這都是胡扯。在隨後的調查中,你大伯因為一次在山裏迷路,再被人發現時已經精神失常,他總是喃喃自語說看見了怪人,可無論我們調動了多少人調查那段山脈,都沒有發現過什麽怪人。”

直到現在,有一個重要的情況,爺爺都沒有說明白,那就是關於秀西嶺的村民的,究竟是一群什麽人?他們顯然不是一群普通的老百姓。而那群大山裏的日本人,出現得也很古怪,至於那些日本軍人,很有可能便是奔著他們去的,但是,究竟遭遇了什麽力量,導致了這些軍人的死亡?他們的屍體究竟為什麽會消失?

爺爺似乎沒有打算對我說明白這些事情的細節,但他接下來說的話卻嚇了我一跳:“你哥哥做了逃兵。我們家絕不允許有逃兵,這是軍人必須得遵守的原則。我猜測,他可能會來找你,所以,如果你得到了這方麵的消息,必須立刻匯報我,否則,你就和哥哥一樣,是咱們家的叛徒。”

我一時覺得有些氣悶,看著爺爺準備出屋子了,才趕緊問道:“爺爺,你今天告訴我這麽多不可思議的真相,難道最終隻是為了讓我知道哥哥是個叛徒嗎?”

爺爺哼了一聲:“我不告訴你,小軍肯定也會讓你知道這些,所以提前和你打個招呼。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這個任務都必須繼續下去,你遲早得回到那個地方去。”

爺爺這種軍人,其實在部隊裏有很多。他們打了一輩子仗,將榮譽看得比性命還重,他們不在乎為此做出多大的犧牲,因為這種犧牲本身,對於他們而言,就是一種莫大的榮譽。馬革裹屍的本身就是對於理想的一種詮釋,這一點,其實我一直都能夠理解。說實話,我並不害怕回到那個地方,尤其是收到了父親那封信以後,我現在整日琢磨的,其實就是回到那片風景秀麗卻詭異無比的山中,去尋找天大的秘密。和爺爺不同,我考慮的沒他那麽偉大,我隻是需要找到自己的父親,解開那未知的謎團而已。

爺爺離開我的屋子後,說了一句話:“記住‘青春不老泉’這五個字,它是我們家永遠的戰場,除非真相得以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