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大伯父

由於我市所處的位置特殊,一年四季溫暖如春,雖然是十二月份末尾,但並不算冷,公園裏有不少鳥類存在。此時天色微亮,再看看自己和四周,隻見我們坐在假山外麵的一塊大石頭上,周圍的景致已經恢複如常,而那具木偶也不知去向。

我推醒了身旁的秦海,他似乎對此早有心理準備。醒來之後,他跳下石頭,走到黃子文上次埋木偶的地方,用甩棍刨土,沒一會兒,就隱約看見壽衣露出。秦海立刻將木偶挖出,然後將頭和四肢全部砸斷。我自作聰明地說:“你就是砸了這具木偶也沒用,他還會換一個。”

“必須得砸了。黃子文短期內不敢再回這裏,萬一這期間有人誤闖進來,不懂門道的人肯定會受到傷害。”

我一夜沒回家,家裏大人不知道會急成什麽樣,於是不敢繼續逗留,和秦海打了個招呼,就準備走。臨行前,他叮囑說:“黃子文還沒有下落,這幾天你得注意安全。我肯定會暗中保護你的,但你自己也得有個提防。”

我答應了他,立刻出了竹林。此時,公園還沒有開門迎客,我從牆頭翻了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回家後,爺爺、奶奶和媽媽都沒睡覺,三個人齊齊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都是愁眉不展,爺爺麵前的煙灰缸裏滿是煙蒂。我一推開門,他們三個就像觸電般跳了起來,媽媽和奶奶立刻迎了上來,爺爺似乎打算跨出一步,不過又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臉上的皺紋卻明顯舒緩了。

“你到哪去了?”媽媽略帶哭腔,對著我腦袋,上來就是一巴掌。

“你怎麽還打起孩子了?他能回來,就是老天保佑了。”奶奶手直哆嗦,足見擔心到了什麽程度。

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低著腦袋說:“爺爺,奶奶,媽,我錯了。不過,昨天是真遇到了特殊情況,所以一夜沒回家。”

“什麽情況啊,說給奶奶聽聽。”奶奶拉著我坐到沙發上,關切地問道。忽然,又想起了什麽,扭頭對我媽說,“你還不趕快給孩子做吃的去,這一夜下來,肯定餓壞了。”媽媽也很擔心,想聽我解釋,但還是無奈地去了廚房。

我把夜裏發生的詭異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本不指望他們相信,還準備繼續解釋,沒想到,板著臉正聽我說話的爺爺突然抬起手給了我一個耳刮子,打得我眼前直冒小星星。

“老東西,誰讓你打孫子的。”奶奶大著嗓門,衝爺爺吼道。我也不明白,就算是一夜未歸,也不至於話沒說完就是一個大嘴巴吧,這也太暴力了。

爺爺雖然是個嚴肅古板的人,但在這之前,從來沒有動過我一根手指頭,誰知道第一次動手就是大嘴巴抽上了。我徹底懵了,心裏覺得委屈,強忍抽泣,用手捂緊嘴巴,但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流淌了出來。奶奶慌了,忙安慰道:“寶貝別哭,別和你爺爺……”

誰承想,爺爺竟然猶如暴雷一般,喝道:“你給我把嘴閉上,這裏沒你廢話的地兒。”

爺爺在家裏說一不二,這次又是大發雷霆,奶奶將我摟在懷裏卻一個字也不敢說了。就在這時,爺爺的司機推門而入:“老軍長,小冰的消息……”一眼看到我,愣住了,轉眼看了爺爺的神色,立刻道:“我去和他們說一聲人,已經回家了。”說罷,關上門跑了。

見司機走了,爺爺指著我道:“你知道什麽叫古陣法,你知道什麽叫巫術,你知道什麽叫詐屍?小小年紀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這些事情是你管的?”

我低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奶奶這時也摸著我的腦袋說:“伢子,別怪你爺爺發火了,他也是有苦說不出。”

爺爺道:“你去把門鎖上,別給人進來。慧珍,你也別做飯了,出來吧。”

媽媽和奶奶都按照爺爺說的話做了。隨後,我們一家人圍坐在沙發上,爺爺臉色鐵青地說:“知道爺爺為什麽發這麽大的火嗎?”

我低著頭小聲說:“不知道。”

奶奶柔聲道:“你也別害怕,爺爺不是埋怨你,因為我們不希望你繼續走你父親和哥哥的路。”

爺爺厲聲道:“還有你大伯。我們家的人都是為了這些莫名其妙的狗屁玩意死的死瘋的瘋,沒有一個正常人了。你……你居然又摻和進去了,我想不通,是老天爺要滅了咱們何家嗎?為什麽會是這樣?”

他越說越激動,奶奶急了道:“孩子隻不過是湊巧遇到了這件事情,你自己血壓又高,氣成這樣子,為什麽呢?”

爺爺指著我道:“從他九歲時見到那些東西起,我就知道咱們家沒個好了,果然沒錯,果然沒錯。”說罷,頹然坐到了沙發上,似乎極度疲勞。

我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把爺爺氣成這個樣子是我始料未及的,在奶奶的協調下,我真心誠懇地向爺爺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過了很久,爺爺才起身對我說:“或許你覺得我小題大做了,今天我帶你去和你的大伯父見個麵吧。這麽多年了,你也該見見他。”說罷,不等我們答複,他自顧自地穿上了軍裝。奶奶愣了一下,爺爺的這個決定出乎了她的意料,趕緊推了我一把,聲音都有些顫抖:“趕緊換身新衣服,那是你的親大伯。”

自己居然還有一個大伯,以前從沒聽家裏人說起過,就這麽忽然憑空冒了出來。

等我換好衣服,車子已經在屋外等候多時了。上了車,爺爺聲音低沉地對司機說:“去建國那兒。”駕駛員立刻開車出了軍區,朝西駛去。

開了很長時間,漸漸周圍人煙稀少,我卻滿腦子猜大伯父究竟是幹什麽的?為什麽爺爺從來沒有對我提過他,難道是做保密性很強的工種?

這不是沒有可能,尤其是我們這樣的軍區子弟,家裏麵親人朋友確實有不少是做保密級別很高的工作,他們的紀律就是必須對自己的工作完全保密,決不能透露一個字,而和那些必須隱瞞自己工作的人不同,我們實實在在知道這樣的人存在,也知道他的工種很神秘,但就是不知道他具體幹嗎的,而從爺爺對大伯絕口不提的態度分析,他應該是那種需要對自己工作極度保密的人。每個少年其實都有極強烈的好奇心,我當然不例外,對這次的會麵,此時的心理真是即緊張又期盼。

車子終於在一處純白建築前停了下來,大門上掛著“D市第二精神病醫院”的牌子。難道我的大伯父是?

這裏的醫生和護士都認識我爺爺,辦理了探視手續後,我們進入了隔離區。說實話,那裏和監獄的區別不大,空曠的走廊冰冷陰森,兩邊屋子大門都緊閉著,不時有病人發作時傳出的歇斯底裏的喊叫聲,聽得我心裏一陣陣發毛。如此看來,我的大伯父一定是一個重度的精神病患者,屬於被隔離治療的那種。

一個身強力壯的護工將其中一扇房間門打開後轉身離開了,一個身材十分消瘦的中年人映入了我的眼簾。他此時正躺在**,麵色蒼白,雙眼呆滯地盯著床對麵的天花板,一動不動,從他瘦脫了形的五官依稀能看出和我父親差不多的輪廓。爺爺悄悄走進去,坐在他身邊,深深吸了口氣,語調低沉地說道:“建國,我和你媽,還有你小侄子,今天都來看你了。”

大伯的表情依舊呆滯,但緩緩地將臉朝爺爺轉去,木呆呆地盯著爺爺,看了很久才道:“怪人、殺人……”就這麽機械地一刻不停地重複這四個字,從他語調裏能夠聽出慌亂與害怕。我心裏不禁奇怪,他精神都錯亂了,難道還知道害怕嗎?

爺爺的表情變得非常沉痛,握著他的手說:“爸知道,全都知道,那個壞人已經被抓住了,你放心吧。”大伯似乎根本沒聽見爺爺在說什麽,隻是機械地重複著那四個字,而且語速越來越快,有要犯病的征兆。爺爺滿臉心痛的神色,連嘴唇都變烏了,道:“快喊大夫來。”

奶奶趕緊出去喊來了大夫。那個四十多歲胖胖的中年人身後跟了四五名護工,不過並沒有進病房,一看到大伯的狀態就說道:“現在病人情緒不太穩定,要不然,何軍長等一會兒再來探視?”

爺爺歎了口氣,眼睛裏隱隱有淚花閃現,帶著我朝病房外走去。我在爺爺身後,快要跟出病房的大鐵門的一瞬間,猛然覺得自己的兩個肩膀一緊,竟然被人鎖住了。我立刻意識到麻煩大了,果然,一轉臉就看到了大伯已經扭曲的臉,表情猙獰恐怖,簡直就像是要吃了我。

大伯對著我的腦袋,狠狠地就是一拳。我不由自主地朝前衝了一步,就那麽寸,正好把門給撞上了,奶奶在門外嚇得臉色都變了。我的身上接二連三地遭到大伯的擊打,幸虧病房裏沒有硬物,否則,隨便被他摸到一個什麽,我都要被揍個半死。護工著急忙慌地滿身找鑰匙,饒是如此,我也覺得承受不了。突然,我抓住了一個機會擺脫了大伯,急忙衝向門口,可沒想到大伯的反應速度超乎尋常的敏捷,竟自又被他狠狠地朝後一拉,我頓時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隨後遭到了大伯的一頓瘋狂踩踏。

這下沒轍了,我慌不擇路地鑽入了床底,可大伯立刻也跟著鑽了進來,無奈之下,我奮力用腿踢他,卻被他敏捷地抓住一條腿,朝外拖去。我死死抓住被固定在地板上的鐵床,就在掙紮的同時,忽然看見床底的牆上寫滿了“秀西嶺”三個字。這下,我吃驚不小,可一走神,就被他拖了出去。所幸的是,護工已經打開了門,四五個人一擁而入,將大伯壓倒在**,給他注射了一針鎮靜劑。等我站起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酸痛。奶奶第一時間衝進來,抱著我失聲痛哭,我知道,她既心疼我,也心疼大伯,便安慰她道:“奶奶,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或許是我的話起了作用,奶奶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她慢慢止住了哭聲,走到被固定在**的大伯身邊。此刻,藥力發揮了作用,大伯已經處於有些迷糊的狀態,徹底安靜了下來。我卻注意到,不光是床底,就是屋子四周的牆壁上,絕大部分也都隱約能夠看出“秀西嶺”這三個字。雖然屋子裏的牆壁曾經被粉刷過,但那些字跡清晰可辨。

可大伯是怎麽知道秀西嶺的?難道在我還沒有生下來的時候,他已經去過那裏?這麽說,那裏發生的怪事,我並不是第一個目擊者?

我心裏正自奇怪,爺爺分明有些無奈地說道:“咱們走吧。”

路上,大家心情都比較沉重,沒一個人說話,我們默默回到了家。

進屋子後,爺爺第一句話就是:“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反對你摻和這種事了。想想看,你的大伯和你的父親,還有你的哥哥,他們有一個人能落著好嗎?”爺爺說過這句話,便開了一瓶汾酒,一口口將酒喝幹。

爺爺此時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爺爺並不知道我此時的心情。或許他覺得大伯這種狀態應該給我警醒,但爺爺有一點沒有考慮到,那就是我對於這件事的態度和認識。

首先,我很小就親眼目睹了極不尋常的現象。其次,我的父親和大哥都是因為那件事而遭到了大難。事實上,親人間的血脈相連有些時候是可以克服恐懼的,而十五六歲的我正值少年,正是血氣方剛、魯直莽撞的年紀,加上強烈的好奇心,我這種人如果不去找事,那才是真正奇怪的事情。況且,對於這種家族詛咒類的傳聞,我也根本不可能相信,所以,我注定不可能按照爺爺的想法去過自己的生活。

當天是元旦,爺爺替我請了假,沒讓我參加學校組織的演出。

元旦假期結束後,我在上學的路上立刻給秦海打了傳呼。等他複電後,沒等我說話,他便急不可耐地說道:“你先別急著說事情,你放學後,我在校門口等你。”

放學後,我急急忙忙出了校門,果然看到了秦海。我們兩人去了學校旁賣炸串的小攤子,點了幾份小吃和兩瓶汽水,邊吃邊聊。我將自己大伯的情況詳細告訴了他,秦海從身上拿出一個筆記本做了記錄,之後皺著眉頭道:“我想你大伯說的‘怪人殺人’這句話,肯定存在一個非常可怕的情況。”

我脫口而出道:“秀西嶺也不對勁。”

“這個地名有什麽好奇怪?我暫時看不出來。”秦海略作沉思狀。

“因為我就是秀西嶺旁秀西村的人。那裏曾經發生過非常奇怪的事情,我猜這個案子也是至今未破。”說罷,我將自己九歲時所見到的情景詳細告訴了秦海。

秦海聽後,眉毛簡直要擰在了一起:“這麽說,你家基本上所有男人都折在了那個地方?”

我點點頭:“可以這麽說。”

秦海陷入了沉思,久久沒有說話。我等得有些不耐煩:“你想什麽呢?這麽長時間?”

秦海似乎還沒有想清楚,便說道:“我先回去,兩天以後再來找你。黃子文的蹤跡還沒查到,你得注意安全。”

也不知道秦海是怎麽想的,但是,還沒等到第三天,我就知道他的打算了,當然,並不是從他自己嘴裏得到的消息,而是從我爺爺那兒。

記得和秦海分別的第二天晚上,爺爺在我放學後又一次大發雷霆,差點沒把桌子拍散了架:“你小子,到底想怎麽玩?居然安排人暗中調查你爺爺?”

我被罵得一頭霧水,這回連奶奶都不幫我說話了,我才感覺事情不妙。很快,我就被帶去了一個神秘的地方,這次爺爺沒有和我一起,而是由一個團級幹部帶著我去的。我們本來認識,但這次他不苟言笑,就像是押送囚犯。

我們到了軍部的一個戒備森嚴的場地。秦海待的地方就像是個辦公室,門外有持槍士兵把守。看他模樣,似乎吃虧不小,整個人也垂頭喪氣的。

我實在想不到發生了怎樣的變故。軍官帶著我進了屋子,關上門道:“和你們交個底,如果何冰不是何軍長的親孫子,就憑你們這種行為,會被判重刑,甚至是死刑,明白嗎?”

我到目前為止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卻見秦海麵色蒼白地點點頭,同時一臉歉意地對我道:“不是我出賣的你,他們自己調查出來的。”

此言一出,軍官的態度更加嚴厲,嗬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何軍長是什麽職務?能輪到你這樣的背地裏調查嗎?你以為很多事情是你應該知道的?混不混呢,小子?”

秦海低聲道:“我沒壞心思。”

“什麽,你聲音說大點,我聽聽。”軍官聲色俱厲地吼道。

“我、我……”秦海已經說不出話了。

軍官走過去,似乎就想動手。這時,門一開,另一個中年軍官走了進來,皺著眉頭道:“老趙,你態度好點成嗎?都是自己同誌,你幹嗎呢?”

“老馬,你可得搞清楚,知道這小子背地裏調查誰嗎?”

“我知道。行了,你出去吧,這事我自己了解。”

來的這人我認識,就是老豆腐的父親,某軍專門負責情報調查與搜集的專業人才。如果秦海真在背地裏調查我爺爺,那可就實實在在地犯在他的手裏了。

老趙狠狠瞪了秦海一眼,沒再說什麽,轉身走了出去,關上門。

見來了熟人,我連忙道:“馬叔,我們不可能去調查軍隊裏的高級幹部,我從小在這裏長大,有些規矩就是聽也記得爛熟了,哪裏還會犯呢。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老馬確實比老趙客氣多了,他笑著道:“或許你應該問問自己的朋友。秦同誌,你不介意自己介紹一下昨天發生的情況吧?”

秦海表情十分尷尬,看了我一眼,卻沒說話。我急了,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不痛快說出來。這件事不是開玩笑的,隻要沒壞心,趕緊說清楚,否則,真要倒大黴的。”

別看我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但是對於軍隊裏的忌諱,我門清著呢。秦海聽我這麽一說,終於不再猶豫,歎了口氣:“其實那天咱們倆分手後,我就有一種感覺,就是、就是……說白了,就是我覺得何軍長可能知道秀西嶺的事情。所以,為了證實這一點,我就托關係,調查了你爺爺是否曾經去過秀西嶺這個地方,結果……”說到這兒,他看了老馬一眼。

聽他說完,我差點沒笑出來。這個比我大了五六歲的人,辦事情似乎也不是很牢靠,而我也終於弄明白了他調查我爺爺的原因。馬叔點點頭道:“很好,既然你承認了自己的動機,咱們調查也就方便多了。我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你這次調查何軍長,其實沒有任何惡意,當然與何冰也沒有任何關係?”

我正要說話,馬叔抬手阻止了我。秦海沒有猶豫,道:“我當然沒有惡意,何冰也不可能讓我去調查他的爺爺。”

馬叔的表情似乎很滿意他的答複道:“何軍長打了報告,希望能夠免除對於秦海同誌的調查和處罰。憑我這麽多年的工作經驗來判斷,你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說罷,他將一張紙放在秦海麵前,上麵有我爺爺的簽名。

秦海隻是木訥地點點頭道:“感謝何軍長的寬宏大量,我一定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保證以後不會再犯。”

馬叔道:“話雖然這麽說,但能不能免於處罰,還得看專門負責這塊的部門的意見,隻能說何軍長的態度是你日後處罰的一個最重要參照,所以,這幾天你暫時還走不了。另外,說一件不屬於我工作內的話題,事先聲明,我不負任何法律責任。秦海同誌,據說你的工作單位正在考慮開除你,好像已經到了最後階段。所以,你失去這份工作的可能性很大。”

聽了這句話,秦海更加垂頭喪氣,卻沒發表任何意見。

馬叔整理了一下材料,起身對我道:“你們好好聊會兒吧,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記得早點回家,別總惹何軍長生氣,你可是他唯一的希望了。”說罷,拍拍我的肩膀,出了屋子。

應該說,馬叔的最後這句話給了我提示。從我們家目前的狀況來看,除了我,已經沒有可以延續何家香火的人了,所以,爺爺奶奶對我的期望不用腦子也能想到。

冷了一會兒場,秦海低聲道:“對不起了,我不該把你拖下水。”

我也有些無奈:“這事兒,咱倆根本怪不著對方。不過,說實話,我沒想到你居然會調查我爺爺。沒必要把事情搞這麽大吧?”

“我並不是調查你爺爺底細,我隻是想知道你爺爺當年是否去過秀西嶺。”

“就算我爺爺去過秀西嶺,那又怎樣?他總不會害自己的後代吧?”

“你年紀太小,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理解的。像你爺爺,職務和級別那麽高的人,他去秀西嶺,肯定不會是旅遊,而他的兩個兒子如果都留在秀西嶺,肯定說明其中有深層次的原因。當然,我不是想調查這個原因,我隻是想知道,你看見的秀西嶺的怪事情,是否曾經有過這方麵的記錄。”

明白了秦海的用意,我覺得也不是一點沒道理,其實我也想知道這些,隻不過他付諸行動了,我隻是在腦子裏想一下。過了一會兒,我問道:“如果你真被開除了怎麽辦?”

秦海歎了口氣:“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當初,為了一個怪事情,我從刑警變成了片警。這回,又為了一件怪事,我從民警要變成民眾了。真要是這麽個結果,我也不後悔,但這些事情,我不會繼續查了,因為根本與我無關。”

聽他這麽說,我心裏不免有些惆悵,可我也知道,如果我再繼續幹這些傻事,遲早要把我爺爺氣死,放手似乎是最好的選擇。想明白了這點,我和秦海心照不宣地聊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了。出門後,立刻有衛兵開車將我送出了軍管區。

此刻,軍區大院裏雖然燈火通明,但院子裏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都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我正準備回家,忽然聽到一聲口哨響,這是我們玩伴之間用來傳遞信號的方式,我下意識地循聲望去,隻見老豆腐從一根電線杆子的後麵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