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結識秦海

平穩地過了三個月,轉眼就要到元旦了,學校要組織匯演,我被指定扮演一出話劇裏拔蘿卜的老頭。放學後,得和同學們排練,每天回家的時間便遲了。有幾次,排練晚了,學校裏隻剩下我們這一個班的學生。

可很快,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有人在暗處監視我。倒不是我多心,因為我在學校門口連續幾次看見一個身著米色風衣帶著變色鏡的人,回家的路上,我也能感覺到他一路跟著我,這讓我不由得緊張起來。但我可以肯定,這個人不是黃子文,雖然那次分別時,他的表情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我知道,自己與他的事根本沒完。可這個人確實不是,他比黃子文要壯實,個子卻沒他高。

這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在跟蹤我,我並不能確定,他也完全有可能是學校附近上班的人,隻是湊巧被我看見了幾次。也沒法和人商量這事兒,不過,我還是做了準備,在書包裏藏了一把彈簧刀。是在學校門口的小攤上買的,質量特別差,大部分學生買來是為了削鉛筆,如果用於防身,遇到衣服厚些的,都能把刀身給崩斷。嚇唬人還成,真對付人,根本沒指望。我帶著這麽一個東西,也就是給自己壯膽。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我參加完排練,時間已經很晚了。出了學校,天色已經大黑,我急匆匆地朝家趕去,不經意間,又發現了那個身著米色風衣的男人。他在馬路對麵走著,與我基本平行,正看著我。頓時,我心裏一慌,忙摸出彈簧刀,藏在手裏。沒走兩步,猛然間,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隻聽背後一個陰鬱的聲音說道:“兄弟,我們倆好好聊聊。”說著,就將我朝路邊的花壇裏推去。我想都沒想,亮出彈簧刀,回身就是一劃,對方反應很快,立刻朝後退了一步。我細一端詳,這才看清楚,來人居然是穿著黑色夾克的黃子文。他的臉蒼白消瘦,在昏黃的路燈下,看上去猶如鬼魅。此時,似笑非笑的黃子文也打量著我,輕蔑地說道:“還帶了刀子,你敢用嗎?”

我心情極度緊張,說道:“咱們的事情都是誤會。既然都弄清楚了,你還來幹嗎?”

他陰笑道:“你說誤會就算是誤會了?你們壞了老子的好事,一句誤會就這麽算了?”

我看看滿大街人來人往的,本想他既然挑這地方動手,自然不會做出太出格的舉動。可接下來,我的想法就被印證是錯誤的,因為黃子文突然從腰上抽出了一根銀光閃閃的甩棍,當他把另一頭彈出來以後,我頓時心就碎了。那根甩棍的最上麵一節竟然是圓錐形的中空的尖刺,鋒利無比。夜幕下,雖然人多,但人群的視線受阻,所以沒人會發現。一場凶殺案即將上演,這是我生平第二次實實在在地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這種感覺實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九歲時遇到的那次意外狀況,當時隻覺得恐懼,但今天,則是膽寒到了極點。

就在黃子文做出了攮的姿勢準備動手的一瞬間,忽然,那個身穿米色風衣的男人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右手中握著一根漆黑的警棍,嘭的一聲悶響,狠狠地砸在了黃子文的後腦勺上。隨著黃子文一聲不吭地摔倒在地,極短的時間內,就圍上來一群看熱鬧的。

“米色風衣”用腳將黃子文手邊的甩棍踢開,問我:“沒事吧?”

等那人靠近了,我才認出來,居然是那天我報警時遇到的那個派出所裏最年輕的小警員,隻不過他當時穿著警服還頭戴警帽,而此時,他身穿米色風衣,戴著變色鏡。因為不是太熟悉,所以沒能在第一時間裏認出他來。

我點了點頭。由於驚魂未定,氣都喘不勻了,警察安慰我:“你放心吧,這小子害不了你。”說罷,正要從自己背後的腰帶裏取手銬。忽然,黃子文猛地撐起身,頭猛地一頂,正撞在小警察的臉上。小警察受此突襲,疼痛之下,捂住了自己的臉。黃子文趁機衝出人群,撒腿就跑,警察忙喊:“快追。”說罷,強忍著疼痛,撿起黃子文遺棄的甩棍就追了上去。

小警察的吼聲令我下意識地跟了上去。黃子文暗算的真正目標是我,沒有理由不跟上去。我們三個人,形成前中後三個點,在一條直線上奔跑著。

三個人的體能都不錯,一路狂奔了許久之後,就見黃子文跑到一堵圍牆下,僅用了一步就踏上了圍牆下的全封閉式的垃圾房,然後身手矯健地翻過了牆。那堵牆正是花壇公園的北牆,牆裏正是位於花壇公園北區的紫竹林。當我們跟著翻上牆頭的時候,黃子文絲毫沒有改變路線,徑直地闖進了紫竹林。

由於天色已晚,落地之後,小警察有些猶豫,於是,將他的警棍交給了我,低聲囑咐道:“跟在我後麵,注意安全。”說完,他自己拿著甩棍,率先走了進去。

此時的紫竹林一片漆黑,側耳傾聽,傳來了人跑在落葉上的刷刷響聲。警察打開隨手攜帶的手電,果然看到了黃子文清晰的背影,我們立刻跟了過去。

追進了紫竹林的深處,忽見黃子文跑進了中間開闊地段的假山中。這簡直就是掩耳盜鈴,我們又不是瞎子,我直懷疑他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我可以確定,黃子文被抓隻是時間問題。

我們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假山的山洞裏,耐心地搜索起來,可搜了很長時間,竟然沒有找到黃子文。我們都有些不解,難道這裏有密道?又仔細搜了半天,連地縫和牆壁都認真地檢查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發現。小警察想了會兒,說道:“咱們還是繞到背麵看看吧。這裏也就這麽巴掌大點兒的地方,不可能找不到他。”

當我們走出假山的山洞,卻意外地發現遇到了麻煩。在我印象裏,假山占地麵積不大,最多一兩百平方米,兩三下就能爬到頂,此刻,忽然變得高大深廣起來似乎突然變成了一座陰森恐怖的深山老林。本來隻是造型奇特的山石此刻看來,卻是怪石嶙峋,在月光的映射下,那些青慘慘的石頭顯得陰森詭異。我們不管怎麽繞,最終都會繞回原地。再看立足之地,似乎是條石路,四周滿眼是密布的荊棘,猶如置身於一段山體的中間,向下是霧氣蒙蒙,深不可見,朝上則是山勢巍峨,一輪明月似乎還在山巔之上。

打死我也想不到,本來非常熟悉的景區,忽然會變成這個樣子。見那個小警察也是緊皺眉頭地看著這一切,我忍不住問道:“咱們是不是遇到鬼打牆了?”

他深思良久,才搖頭道:“絕對不是鬼打牆。鬼打牆隻是讓你在原路轉悠,但很顯然,我們不是在原路的軌跡上。看來,我們應該是進了一處風水幻魂陣。”

我有些奇怪,問道:“幻魂陣?是不是就是小說裏說的迷魂陣嗎?”

小警察的眉頭皺得更厲害,答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這不是迷魂陣,這是風水幻魂陣。”

我有些莫名其妙:“有什麽區別?”

警察前後左右看了看,肯定地說道:“準確地說,這座假山在排列時就是有特別講究的,隻是我們看不出來而已,到了某一時刻,這座經過特殊排列的假山便會發生我們意想不到的變化,會迷人心智。讓身處其中的人無法走出這片方寸之地。我猜得不錯,從黃子文埋假人那時起,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他說的那麽簡單,看來,他其實是在這片紫竹林裏修煉過古陣法。風水幻魂陣是最簡單的一種古陣法,入門者一般都用它練手。看來,這小子麻煩大了。”

他說的怪話越多,我心裏就越發奇怪:“你怎麽懂這些事情,難道你們警隊裏有關於這方麵的培訓?”

他第一次笑了,說道:“你別異想天開了,誰給你培訓這種事情,這是根本觸犯警隊紀律的。什麽叫封建迷信,你懂嗎?”

我更加奇怪了:“那麽你是怎麽知道的?”

“好吧,看樣子咱們今晚是走不出去了,我就和你說個故事吧。”說罷,我們倆靠著一塊大石頭坐下。我摸出一包煙,散了支給他。他接過後,有些詫異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笑道:“你們現在這幫小孩,行啊。”

點著了煙,警察呼出一串長長的煙霧,語調平靜地說:“我叫秦海,原來是市局刑警隊的一名刑警。你之所以會在派出所見到我,是因為我被發配了。這其中的原因,說給一般人聽,沒人會相信,但我確實經曆了一些怪事……”我相信,如果秦海當時就知道了我少年所經曆的事情,他肯定不會跟我說起他的故事。每想到這裏,我暗中都會覺得有些得意。

“這件事得從一年前我遇到的一宗案件說起,其實到現在,我都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件案子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那是在過年前的一個月,本來大家心情都挺好的,商量準備過年。那年,咱們這兒的惡性案件發生率不算高,所以我們都認為能過個好年,結果偏偏就是在那個節骨眼上出事了。我們接到報案說,金城投資公司老總馮啟輝被人殺死了,屍體是在市垃圾站的門口發現的,其狀慘不忍睹,腦子後麵被人用錘子砸了一個窟窿,心髒也被人挖出來了,因為被害人身份特殊,我們當時判斷很可能是一起為財而發生的謀殺案,之後通過對死者親戚朋友的調查也證實了這一塊。金城投資公司的機密資料丟失,不過這點,後來據馮啟輝的秘書證言,資料是發現屍體的當天早上馮啟輝本人親自取走的,於是我們又判斷正是因為馮啟輝身上有了這份材料,所以才會遭到毒手。凶手既然不是為錢卻是為了資料,於是我們就鎖定了一個圈子,認為凶手應該是馮啟輝的競爭對手,所以,調查方向暫時就朝著這一塊展開。我呢,由於剛參加工作不久,不是太懂人情世故,於是就在案情分析會上對大家這個普遍達成的看法提出了一點疑問——如果凶手真是為了資料而殺人,為什麽要取走馮啟輝的心髒,然後還把傷口縫起來,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說到這裏,秦海無奈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我那時候真是個愣頭青,說出這句話,所有同誌都不說話了,包括隊長在內,每個人都默默地抽著煙,我還以為自己說得有道理呢,心裏那個得意。後來,成立了專案組,開會什麽的也沒人讓我參加,都到這個份上了,我還是不懂。過了沒多久,我遇到為馮啟輝做屍檢的市局法醫王博士,就隨口問了一下檢查結果。他告訴我,死者的死亡時間準確地說應該在三十五個小時左右。我在心裏一合計,發現馮啟輝屍體的當天,他還去辦公室取了東西,怎麽可能死亡時間超過三十五個小時?那豈不是已經死亡了一天半之後才去公司取的東西。那他秘書看到的是什麽?應該是一具屍體才對。想到這裏,我就去找王博士,指出了他的錯誤。沒想到,王博士聽後,氣得一蹦三尺高,指著鼻子說我不知天高地厚,參加工作沒幾天,居然敢挑他的錯誤。我也是年輕氣盛,覺得自己警校畢業的尖子生了不起,於是當場和王博士吵了起來。誰知道老王血壓高,一下就被我給氣暈過去了,這件本來不算大的事情就這麽搞大了。可事情還沒完,我雖然內心對老王感到歉疚,但還是跑去找了隊長,對屍檢結果提出了異議,隊長當時沒說什麽,隻是含蓄地告訴我,別再管這件事了。結果,我一衝動,投訴到了省廳,這下,事情更加不可調和。省廳為了這事兒,特地重新組成了一個屍檢小組,對於保存的屍體組織進行了重新的檢驗,然後根據之前的數據對比,結論是馮啟輝死亡時間確實是在三十五個小時左右。這下,輪到我鬱悶了,我甚至認為這是官官相護的結果,反正那時候,腦子就像是被人控製了,就是不相信鑒定出來的結果。他們沒有給我再次糾錯的機會,很快我就被調離了市局,分配到了基層,重頭來過。但我憋著一口氣,就是認定了這個案子有失誤,於是獨自展開調查,包括資料方麵的重新搜集,可是無論我怎麽分析努力得來的結果,和原來根本沒有大的出入,這下,我徹底沮喪了,才認真考慮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

我在黑暗中一直看著秦海的雙眼。每當他說到自己的堅持時,雙眼立刻明亮許多,而說到失誤處,那兩道寒光立刻就黯淡下來。非常明顯,尤其是當他說到自己極不情願地麵對自己的失誤時,那眼神簡直猶如幹涸了的枯井。我心裏明白,當時他所經曆的那種痛苦矛盾的心情,絕不像現在的口氣那般輕鬆。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挫折對於一個人造成的傷害。當所有的證據都證明馮啟輝的秘書沒有撒謊,取走機密資料的就是馮啟輝本人,那麽這個案件就真的是很詭異了,如果不是其他特殊案情,就隻能解釋為高智商犯罪。我有些同情秦海了,剛一工作就攤上這麽個案子,真夠倒黴的。

這時候,秦海摸出了一包三五煙,散了我一支,點燃後,他平靜地說:“之後沒多久,我便陸陸續續聽到一些謠傳,說馮啟輝不但被人殺了,而且還詐了屍,這點僅限於謠傳,市局內部當然不會做出這種結論。不過,後來我聽過了一個較為完整的說法,這種說法是根據證據推斷而出的,結論非常矛盾,就是馮啟輝在死亡後的第二天親自去公司取出了資料,並且資料遺失,而馮啟輝家裏的電話信息也顯示他死了以後曾往外撥打了四個電話,接到他電話的分別是殯儀館、紡織公司、市內某大酒店和他本人的手機。你說,是不是莫名其妙?”

我腦子也完全糊塗了,有點惡作劇地說:“這幾個單位,誰也不挨著誰。馮啟輝難道在那幾個單位裏都有熟人,知道自己死了,要和親戚朋友告別?”

秦海深深吸了口煙,表情又變得疲憊,他說:“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我所能想到的範疇。從我所接受的專業知識而言,一旦死者死亡後,死人不可能再做任何事,可問題是,這些證據又明白無誤地告訴所有參加偵破的工作人員,那些之後發生過的事情真實可信,根本無法推翻,所以,調查工作進入了一個死局,沒人敢輕易捅破這個其實每個人都知道且真實存在的真相。因為沒人像我這麽傻,這就是一個死局,再厲害的偵破專家遇到這樣的案子都會望而卻步,隻有傻子才會一頭紮進去。”

我聽到這裏,也覺得心裏非常鬱悶,問道:“難道這個案子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我還在查。”秦海說的這句話最短,隻有四個字,但語調卻異常堅定。我雖然這是和他才第二次見麵,相識時間不長,但經過剛才的聊天,可以確定,這個人絕對是個正直的人。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隨著調查的深入,我接觸到了一些不可思議的真相,我才知道現場除了有凶手的指紋、死者的指紋還有一個第三者的痕跡,而且從提取指紋的物質判斷,這個人應該是在凶手殺害死者之前進入屋子的。也就是說,如果能找到這個人,那麽真相就可以大白於天下了。至於說風水古陣法,我接觸的並不多,這個概念大體和中國傳統的風水術有關。有的人可以利用這些天生地養的山石草木的自然習性害人,甚至殺人,這種幻魂陣是最低級的古陣法,我曾聽人介紹說,還有一種特別邪惡的殺人陣法流傳於世,他們稱之為天煞局,一旦誤入,根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

我著實感到驚訝:“世上還有這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你這都是聽別人說的?”

秦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錯,這都是聽一個高人說的。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案件,我也沒有機會知道這些,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相信。不過現在我是完全相信了。真的相信了!”

我很認真地聽秦海專注地說著,突然覺得眼前似乎有影子在晃來晃去,直覺讓我不由自主地仰起頭朝上望去,陰冷的月光下,赫然見到一個皮膚白到沒有絲毫血色的女人正悄無聲息地從我們頭頂爬了下來。她的滿頭長發遮掩在臉上,隱約露出的隻有眼珠和臉龐,表情呆滯,相貌詭異。

我完全嚇呆了,倒吸著冷氣,手哆裏哆嗦地趕緊朝上指了指,幸虧還有個同伴,否則,我真的會被嚇死。秦海順著我指的方向望去,臉色也變了,罵道:“這狗日的,想在這裏殺人,迷魂陣裏不該有殺人的東西,這是大忌諱。”

忌諱不忌諱的,一時半刻也說不清楚,可是那女人離我們越來越近,我眼裏看得真切,心裏害怕,雙腿不由自主地抖成了篩糠一般。

那個女人手足並用,很快就爬到了我們麵前。忽然,她的頭使勁一陣搖擺,露出了被頭發遮掩的嘴巴,長大了嘴巴裏,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表情既凶惡,又像是在詭異地笑,說不出來的恐怖駭人。

突然,我意識到,這正是那具被黃子文埋在地下的假人。由於距離很近,我可以清楚地看見她身上穿著的那套藍色的壽衣,上麵滿是灰塵。可它……“她”怎麽活了?

不等想明白,秦海一把拉住我的手說:“不管發生什麽情況。都別亂動,這就是個幻覺。”

聽他這麽說,我稍微放了心。再看這個女人,接近我們之後,速度忽然變慢,一點一點地湊近,眼看就要臉對臉了,它詭異的表情被我看得更加清楚。這時候,我感到秦海抓著我的手越來越緊,他的手心裏竟然冒出了冷汗,再看他的雙目緊閉,根本不敢睜開,我猛地懷疑他在騙我,這個東西根本就不是幻覺。

頓時,我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猛然,我看到那具木偶將蒼白的臉突然對準了我,張開的大嘴讓我感覺它要一口咬死我,不由自主地,我急忙舉起了手中的警棍,準備自我防衛了,可卻被秦海一把按住:“千萬別亂來。這隻是一具木偶,我們沒有危險。”

秦海說的沒錯,這具木偶雖然模樣恐怖,但隻是張牙舞爪地嚇唬人,沒有如我預料般撲上來。漸漸地,我從極度的驚恐中恢複了平靜,而秦海的情緒也逐漸平穩下來。站了一會兒,我們實在不耐煩了,便又坐了下去。我左右看了看,問道:“可咱們怎麽回去呢?”

“我說了,這一切都是在特定的時間段內才會發生,等天亮了,一切都會自然消失,否則,公園裏玩的人多了,要是人人都見識了這套陣法,秘密豈不是早就敗露了?深更半夜的,公園自然不會有人,園林看護人員除了有特殊情況,誰會跑到這種陰森森的地方來?不過,既然是古陣法,肯定都是害人用的。很多看在眼裏的事物其實根本不能相信,比方說,你看著眼前是一段平坦的山路,其實那可能就是某一處斷層或者斷崖,一不小心走過去,很可能會失去平衡摔下去。就說眼前的這個假山,要是摔下來,落在石頭堆裏,那也夠你受的。”

就在那具木偶的“伴舞”狀態下,我們坐在石頭上昏昏欲睡,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陣鳥叫將我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