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失散
沒等我們邁步,隻見血光迸射,鱷魚怪的尾巴竟然被扯斷了。
屠神將這截尾巴握在手裏,愣了一會兒,猛然間,鱷魚怪反身一口咬在了屠神左肩上。隨即,我們聽見了巨大的骨裂聲,然後是屠神震天動地的吼叫。我的耳朵嗡嗡直響,差點兒沒暈過去,隻見屠神縱身躍起,隻靠一隻手和兩隻腳,迅速攀爬至樹頂,龐大的身軀在樹頂騰躍挪閃,瞬間就沒了蹤影,而那條被遺棄的斷尾還在不停地扭曲著,似乎有生命一般。
打了勝仗的鱷魚怪似乎對傷口並不在意,扭動四肢,又爬回了樹叢,而樹上的怪人很快也如猴子一般,悠**著樹枝藤條走了個沒影,隻留下目瞪口呆的我們。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回過神來說:“我真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剛才那場打鬥是不是真的?”
秦海點頭道:“是真的。想不到,那條如鱷魚般的怪物居然會斷尾。我猜測,那個人也是個鬼獸師。”
我們返回營地,卻見賈小兵竟然沒有逃走,似乎是被嚇傻了,正盯著於求真的屍體怔怔地看著,對我們的去而複回沒有絲毫反應。
“賈小兵,你沒事吧?”我嚐試著與他溝通,但還是沒有反應。秦海衝我搖了搖手,帶我們去了剛才兩人挖坑處,被挖了半人多深,半露著一截造型奇特的棺槨。說是棺槨,卻又不像,看著**的部分,像是一個巨大的青銅器,棺蓋敞開著。
於求真不懷好意,唆使賈小兵活埋馬一飛,結果挖出了一口凶棺,這就叫咎由自取,死有餘辜,也沒人惋惜,隻有馬一飛低聲咒罵:“想活埋老子,死了活該。”
秦海歎口氣道:“人死得這麽慘,也是遭了報應,過去就過去了。馬一飛,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你是繼續和我們一起走呢,還是想跑?說實話,我沒有把握押著你出這座山。”
“幹嗎讓你押著我?我長腿了。”
“這麽說,你不打算離開我們,一個人單獨行動了?”
“在這裏,單獨行動就是送死,我不是傻瓜。”
“好,如果你真是這麽想,那咱們可得有一個君子協定。在這裏,我們保你平安。出山後,你必須老老實實跟著我去公安機關投案自首。不同意的話,現在咱們就分道揚鑣。”
“別啊,兄弟,一切都由你說了算。”
馬一飛已經想好了自己的未來,這讓我們暗中鬆了口氣。雖然山裏危機重重,可隻要我們團結一致,加上那個隨時出麵替我們解決難題的怪人,對於未知的前途,我們倒也不是非常擔心。
轉出大石,秦海低聲對我道:“你和賈小兵關係不錯,勸勸他。我覺得他是即害怕又後悔,如果這個坎過不去,弄不好都能神經了。”說罷,帶著眾人離開我倆一段距離。
我蹲在賈小兵身邊,點了兩支煙,遞給他一支:“你小子還沒回過神來呢?”等了一會兒,他沒說話,我繼續道,“還記得咱們打架那事兒嗎?我覺得要是真打,我未必是你對手。”賈小兵還是沒有說話。
我心裏有些擔心,但也不敢再說刺激他的話,隻是東拉西扯說了一大堆和這事兒毫無關聯的事情,可從頭至尾,賈小兵一聲不吭。我有些急了,嚴肅地說道:“你有什麽想不開的。沒有過不去的坎,剛才情況那麽凶險,咱們不都化險為夷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賈小兵低著頭,還是一聲不吭,馬一飛忽然大步走過來,邊走邊嚷嚷:“剛才老子差點叫你們給活埋了,我連個屁都沒放,你小子反倒委屈了,裝得跟個小媳婦似的,你他媽是爺們嗎?裝熊給誰看呢?老子可不吃你這一套。”
話音一落,賈小兵忽然把頭埋在臂彎處,放聲大哭起來。他一出聲,我們反倒安心了,人隻要能發泄出來,就不會走極端。馬一飛恨恨地對他說:“真他媽想不明白,差點被殺的不委屈,想殺人的倒委屈了。”接著又對秦海道,“警官,這叫殺人未遂,你出去得處理他。”
秦海似笑非笑地說:“出去後,再說出去的話吧。當務之急是趕緊收拾東西,盡快動身。屠神雖然跑了,但沒死,說不定現在正往回走呢。”
秦海的擔心很有道理,眾人急忙打點行裝,匆匆上路。
路上,馬一飛煞有介事地說:“那個時不時露一麵的人,我看真是奇怪,你們說,他為什麽幫助咱們?”馬一飛問道。
我道:“你這就是多餘操心的,他幫助咱們,總比對付咱們要好。你管他為什麽呢?說不定,他覺得咱們人都不錯。”話雖這麽說,我心裏也覺得奇怪,這人幾次三番相助我們,卻一句話也不對我們說,他為的是什麽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寬闊的山路漸漸變窄,接著,一條懸空而建的木板橋出現在了我們麵前,這座山也走到了盡頭。去對麵的大山,必須要通過這座木板橋。這一看就是當地原住民所建,隻用了幾條麻繩,兩端固定,鋪幾塊木板在上麵,以東西粘牢。這是我見過的可能是全世界最簡陋的小橋了。
兩座山之間的距離可不短,高度深不見底,山腰之下,霧氣蒙蒙。如果走到一半,繩子突然斷了,我們絕無生還的希望。秦海道:“這橋可沒譜,絕不能一起上。咱們一個個的過去,誰打頭陣?”過了一會兒,見沒人說話,秦海笑道,“算了,還是我先來吧。”
話音剛落,猛然,身後的山穀裏傳來一陣駭人的吼叫。是屠神!雖然我們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沒料到它就跟來得這麽快。秦海臉色大變:“來不及了,咱們得趕緊過去。”
話雖簡單,但不好做。那座所謂的橋,承受一個人的重量都懸,如果我們一起上去,估計十有八九會斷。秦海盡量保持平靜地說:“咱們不能再拖延時間了,一旦被屠神抓到,還不如摔死來得痛快。”
說話間,遠處的樹葉開始嘩嘩作響,顯然,屠神正以極快的速度朝我們而來。秦海道:“你們先過去,我在這裏替你們殿後,誰先過?”
麵對這種局麵,最後走的和最先走的,風險程度都很高。危急關頭,刻不容緩,容不得我們再多耽擱。我正要自告奮勇,馬一飛一聲不吭地踏上了木橋,搖搖晃晃地朝前快步走去。眼看他走了一半,老豆腐一把將林麗摟進懷裏,緊緊抱著她說:“不管怎麽樣,你都要安全給我走過去。”說罷,將林麗推上了浮橋。第二個自然是相對安全的,林麗扭頭看了老豆腐和她哥哥一眼,滿眼都是淚水。說實話,連我都被老豆腐感動了,何況林麗呢。
第三個踏上吊橋的是賈小兵。這時,屠神距離我們已經越來越近,我可以清楚地看見它那猙獰的五官,而這次,它居然手裏還握著一根巨大的類似於拐杖的東西。這怪物居然會使用器械,這實在太出乎我們的意料。秦海急忙命令道:“沒時間了。何冰,老豆腐,你們一起過去,我立刻跟來。千萬記住,繩子要抓牢,萬一發生意外,至少能有緩衝。”
時間緊迫,我立刻跟著老豆腐踏上了吊橋。立刻,吊橋搖晃起來,那感覺就像踏在雲裏一般。我額頭上的冷汗急速地冒了出來,腿軟得隨時都要跪在木板上。沒走兩步,吊橋又朝下一沉,原來是秦海也踏了上來,我的心更虛了。
吊橋這時候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動,聽來是那般刺耳。隨著一陣陣悶吼,我即使不看也知道,屠神已經到了身後,秦海的聲音也有些顫抖:“速度要快些。”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屠神居然雙手抱胸站在橋的那一端,就像看著唾手可得的獵物那般,正似笑非笑地盯著我們。我被這神情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急忙咬緊牙,加快了腳步,朝前而去。
突然,身後傳來哢吧一聲,吊橋劇烈晃動了一下,我的心隨之也沉到穀底。再次回頭望去,隻見屠神將那邊固定繩索的粗大木樁拔出了一根,抱在了懷裏,立刻大叫:“抓緊繩子。”
屠神忽然咧嘴笑了,嗓子裏發出咯咯聲,然後一鬆手,將木樁丟了出去。吊橋立刻朝一邊歪去,我們也朝歪倒的方向倒了過去。由於失去重心,紛紛被甩出了橋體,幸虧得到秦海的指導,我們三人握緊了繩子,都沒有掉下去。饒是如此,懸空在一個深不見底的峽穀,我也嚇了個半死。屠神似乎並不打算就這麽放過我們,它怪笑著,又將僅剩的一根木樁拔出,還耀武揚威地衝我們晃了晃,這才一鬆手。我們頓時猶如坐過山車一般,呈扇形,一邊下墜一邊朝對麵山體衝撞而去。伴隨著我們的驚呼聲,三人同時撞擊在山體上,一個個被撞得七葷八素。還沒等我們緩過勁,忽然見屠神已從懸崖處騰身躍起,彈跳力之驚人,遠遠超乎我的想象。無需借助任何東西,這長達三四十米的斷坑,屠神隻縱身一躍,便過去了。
突然,山穀裏傳來了林麗尖利的叫聲,從聲音中能聽出恐懼與絕望,老豆腐比秦海還要著急,他大吼一聲:“我操你媽的。”然後奮力朝上爬去,我們也立刻跟著向上爬。老豆腐的聲調顫抖:“那個人呢?那個人怎麽這次不出來幫忙了?到哪兒去了?”似乎要哭出來。
秦海雖然也急,卻比老豆腐鎮定:“你先別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心情過於緊張,會加速身體疲勞,一定要調勻呼吸。”老豆腐哪裏還能聽得進去,也不知道他從哪兒來的力氣,簡直就像個猴子一般,蹭蹭幾下爬上了斷崖,接著就沒影了。等我們費勁氣力上了斷崖,眼見一片茂密的樹林,卻沒有半個人影,連屠神也不見了。老豆腐呢?他又去了那裏?
雖然知道沒什麽用,但秦海還是掏出兩把手槍,遞了一把給我,做了個朝前的手勢。我們躡手躡腳穿過樹林,眼前呈現的卻是一派祥和景象,真說得上是風景宜人,讓人有一種身處夢鄉的感覺,與我們曾經走過的西麵那片風景秀麗的山地幾乎如出一轍。美麗的風景並不能抵消我們心中的恐懼,相反,卻讓我們更加害怕。因為那裏生活著一堆嗜血成性的小動物,整個生態係統完全是變異的。但這裏似乎真的很平靜,四下掃視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動物,隻有各種花草。如地毯一般的綠草地由近及遠,一直延伸到一處地形隆起之處。山坡頂端長著一株造型古怪的大樹,由於小山坡上沒有任何其他樹木,所以這棵樹看起來異常顯眼。
秦海大聲喊著每個人的名字,卻無人搭腔。我們越來越覺得古怪,便緩緩向前,沒走兩步,卻發現地上有一塊大約二十厘米左右的方形銅板,中間鑲嵌著類似於陰陽太極的羅盤,一枚類似於古劍的指針正吸附在黑魚之上。秦海將銅板拿起,仔細看了看,問我:“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
如果單從造型上看,有點類似於太極八卦圖,可細看之下,卻又不像,我搖搖頭說:“從來沒見過。”
秦海將這東西放入背包,我們繼續朝前走。緩緩爬上一個山坡,正打算登高望遠,猛然發現坡下是一片亂墳崗。我和秦海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妙,越發擔心起那幾個人的安危。
這座山峰不大,轉一圈用不了多長時間,可還是沒有發現那幾個人的蹤跡,連屠神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正焦急萬分,秦海突然一把捂住我的嘴,將我拖進一片密林,躲在一株大樹後。我這才發現,屠神正雙手抵著吊橋的固定木樁,朝懸崖下打量,似乎在尋找我們的蹤跡。這家夥是從哪兒轉過來的?巴掌大的這麽點兒地方,剛才怎麽就沒發現它?幸好我們沒有和它正麵以對,否則,麻煩可就大了。
屠神朝著山穀俯瞰了很久,然後伸手將繩索一點點扯上來,直到確定上麵沒有一個人,這才惱羞成怒,仰頭大吼一聲,將兩根木樁連根拔起,隨之一起扔下了懸崖。它猛一扭頭,正好跟我和秦海麵對麵。二人趕緊縮回樹後,也不知是否被這怪物發現,心裏咚咚跳個不停。等了很久,沒見異動,這才略微放下心,鼓足勇氣,又朝那邊望去。
此刻,屠神對著樹林正怔怔地發呆,就像人類思考問題那般。它不動,我們也不敢動,結果,屠神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到月色初升,也沒動一下。
忽然,靜謐的山穀裏猶如爆豆一般,傳出了一陣劈裏啪啦的響動。這聲音其實是從我們藏身之處傳出,屠神腦袋猛地轉向這裏,綠色的眼珠子在夜空下閃閃發光,就像一對手電筒。很快,這要命的響動被從秦海身上找到,就是他白天撿拾的那枚銅板。此刻,銅板的指針移動到了黑魚之上,正震動個不停。這時候,屠神猛地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我們知道,不跑就是坐以待斃,於是撒開丫子,便朝山坡上跑去。一直跑上山頂,我才敢回頭望一眼,卻發現屠神並沒有跟來,而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有些意外,覺得非常不正常:“它沒過來,真是見鬼了。”
秦海也歎了口氣道:“你說得沒錯,還就是見鬼了。”說著,用手一指。我放眼一看,亂墳崗上,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站了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婆婆,正對著我們微笑。她的麵色蠟黃,滿臉的皺紋,身著藍布衣褲,腳著布鞋,右手挎著一個破爛發黴的竹籃,裏麵居然堆放著一個骷髏頭。突然,我想起了什麽,慌忙往山頂望去。
夜空中,忽然響起一陣詭秘的嘎啦聲響,就像有人用指甲扣動木板時發出的,我下意識地朝那裏一看,赫然看到頭頂上有東西在飄。定睛一看,隻見一個麵色蒼白詭異的中年人正站在那棵唯一的怪樹的樹梢上低頭望著我們,那眼神機械呆板,就像是一個被人操控的木偶。
秦海麵色大變:“壞了,我們這是進了鬼望坡,還記得那句話嗎?山上有厲鬼,山下有陰婆,咱們在這兒,現在就兌現了。”這時候,我的腿早已經軟了。是樹上那個怪物,雖然樣子跟厲鬼有差距,可那詭異的神態令我冷到了骨頭裏,耳邊響起秦海壓低了嗓門的聲音:“咱們得走,不能留在這裏。”
我失魂落魄地循聲而去,驀地,眼前一黑,仿佛進了無底的深淵。趕緊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卻驚訝地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被關在了一口透明的水晶棺材裏。這口棺材的空間巨大,周圍滿是被風幹了的屍體。這大大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當下張嘴狂呼起來。
忽聽數下撞擊聲,就見水晶棺蓋上數條裂縫蜿蜒四散,接著一聲脆響,棺蓋被砸出一個裂口,秦海把腦袋探了進來:“你要是想活命,就把嘴閉上,否則,肯定變得和那些屍體一樣。”我立刻住嘴。秦海也不含糊,用大石頭幾次敲擊在水晶棺上,最後嘩啦一聲碎裂。接著,秦海將我一把拖了出來。
我這才發現,原本自己是站著的,周圍的幹屍失了依靠,紛紛跌落,遇到空氣便化成了粉末。再看這口棺材,居然是嵌在那顆巨大的怪樹中。
為什麽自己突然會被送入這棵樹裏,我一臉的茫然,求助般地望向秦海。而秦海的臉色此刻也異常蒼白,滿頭冷汗,似乎比我嚇得還厲害,他悄聲道:“這下知道鬼望坡的厲害了吧?我親眼看你大步走到樹體中間,攔都攔不住。幸虧咱倆一路,否則,你活不到明天。”
由於受了驚嚇,我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樹上的怪物卻忽然咧嘴對我笑起來,黑夜的山穀裏,頓時響起怪笑之聲,猶如夜梟啼叫。坡下的陰婆此時也大聲咳嗽起來。
秦海手裏的銅板頓時劈裏啪啦響得更加厲害,他將銅板舉到麵前道:“我知道了,這玩意肯定是測鬼的陰陽羅盤。”供我們好奇的時間已經不多,那可怖的陰婆此刻也衝我們打量個沒完,似乎隨時可能上來。“趕緊跑吧,總不能在這裏等死。”秦海說罷,拉著我朝前跑去。
很短的下坡,此時竟然變得無窮無盡,無論我們怎麽奔跑,長度絲毫不見縮短,那盡頭總是隨著我們的奔跑而不斷延長。就在此時,忽然夜空中傳來一聲:“你們這麽跑,跑死都沒用。”
我們循聲望去,隻見小坡對麵的一株低矮的鬆樹上,站著那個多次救我們的怪人。他總在我們最危險的時候出現,這次也不例外。看來,他早就預料到,一旦來到這座山,那麽屠神根本就不是危險。看見他,我們也立刻覺得有了依靠,秦海急忙問:“那你說,我們應該怎麽辦?”
“回去,回到那株鬼樹的下麵。隻有站在那裏,你們才能活到明天,否則,死路一條。”
毫不猶豫,我們立刻轉身,朝那株大樹方向而去。雖然山坡始終下不去,但大樹卻轉眼就到了近前。站在大樹底下,仰頭就能望見樹上穿著布鞋的一對大腳。此刻,微風吹來,怪物在樹上緩緩晃動,卻始終沒有落下。隻要它縱身朝下一躍,我們想跑都沒有機會。
這裏真的安全嗎?想到這些,心裏不覺又有些惴惴不安。
也不知待了多久,忽然一聲巨大的咆哮聲傳來。原來,一直站在林子外的屠神對我們發出了一陣陣吼叫,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衝過來。麵對這突發的情況,我們不由得更加擔心,我甚至都能看見秦海兩鬢流淌的冷汗。可是那個怪人卻非常鎮定,他站在樹上,背身對著我們,不知道在擺弄什麽。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子,對我們道:“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麽情況,你們倆千萬都不能走出樹底一步,聽明白了嗎?”我們不約而同地點頭,卻都沒有說話。
隻見他手握枝幹,站了起來。隻見他手拎一片鮮血淋漓的動物肉段,使勁朝上拋去,這塊肉在夜空中劃了一道弧線,掉在草地的一端。頓時,夜空中爆發出一陣尖利的笑,聲音來自於我們頭上的鄰居。似乎是被這塊肉給勾引的,這東西居然還會抒發高興的情緒。我真恨不能用炮把它給轟了。
屠神忽然不吼了,它的目光似乎也轉移到了那塊肉上,空氣中隱約能聞到絲絲血腥。又僵持了一會兒,屠神突然縱身躍起,幾個起落便站在了那塊肉跟前,它一把抓起肉塞進嘴裏,嚼了幾下便吞進肚子。那樹上的怪物並沒有和它爭食,根本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屠神吃完肉,凶悍的目光忽然轉向了我們。看樣子,這回在劫難逃了,而那人似乎也不敢和屠神正麵相對,此刻竟消失了,我不由自主地問秦海:“他說的話靠譜嗎?我看屠神不準備放過咱們。”
秦海也沒轍,歎了口氣道:“他要想害我們,何必等到現在?你我根本沒有退路,賭一下吧,還能怎麽辦呢?”話音未落,屠神“吱哇”一聲尖叫,淩空躍起,朝我們撲來。還沒等我把眼睛閉上,樹上那個怪物也是騰空躍起,合身撞向屠神。隻聽撲通一聲悶響,屠神碩大的身軀被撞得猶如斷線的鷂子,瞬間跌在了山坡上。隨後,屠神一陣骨碌碌地翻滾,轉眼來到了陰婆腳下,總算停了下來,一動不動,似乎暈了過去。
接下來,不可思議的一幕便發生了。就見陰婆幹咳著,伸出利如尖刀的手指,在屠神額頭上隻輕輕一劃,那連槍都打不穿的皮膚頓時被劃開一塊,鮮血流淌而出。陰婆就像脫衣服般,瞬間就把屠神的皮給扒了下來。之後,陰婆將這張皮仔細疊好,放進籃子裏,一聲不吭地朝遠處走去,而我們頭上的那個怪物,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那個人有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鬆樹上,對我們道:“一旦有人闖入鬼望坡,不交出一張皮是絕對走不出去的。所幸屠神替你們擔了這份責任,也算是你們幸運。”
屠神碩大的身軀轉眼成了鮮血淋漓的一塊肉,看得我們差點兒沒吐出來。如今危險解除,怎麽可能再讓他走,我急忙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麽幾次三番地幫助我們?”
那人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道:“幫助你不好嗎?難道這還需要理由?”
“我們都感激你,但是我們更需要知道你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對我笑道:“這世上沒有那麽多怪事,能活著就是最值得慶幸的事。難道你不是這麽認為嗎?比如說屠神,那麽強悍,不也是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嗎?”說到這裏,忽然見屠神撐著地,緩緩站了起來,速度遠沒有之前那麽敏捷。而它躺著的地方,則留下一片人形血印,它沒有臉皮的麵孔看來反而不怎麽可怕了。隻見它伸出自己的左右手看了看,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跌跌撞撞朝山崖而去。到了跟前,也沒有停步,直接跌落山下。過了一會兒,我隱約聽見一聲悶響,接著,怪人冷笑了一聲,繼續說,“一覺醒來,忽然發現自己全身的皮膚都沒了,卻一點疼痛感覺都沒有,甚至還有思想。你說,這是一種什麽感覺?”
想到焦魁,我不禁牙根子發酸。這種遭遇實在太可怕了,可他是如何走到這裏的呢?以他和我們分別然後再次重逢的時間來算,他走不了這麽遠的路,除非他會飛。
“可這裏的東西再厲害,也無法傷害你,你應該比它們更厲害,對嗎?”秦海問道。
“我沒有它們厲害。我是人,是人就有弱點。但我比你們更加了解這些怪物,所以我可以做出更好的應對。”
“那麽,我們的朋友一定早被你接應走了,對嗎?”秦海下意識地用手捂在腰間,這是他拔槍的前兆。
“可以這麽說吧,他們現在都在安全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總覺得那人的笑容有些怪異。
“那麽你一定會帶我們過去的對嗎?”
那人思索了一會兒道:“這沒有任何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分開你們。不過,在這之前,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如果答應了,我保證你們可以安全離開這裏。”等了一會兒,見我們沒說話,他繼續道,“這個要求其實很簡單,我希望你們不要再打攪這座與世無爭的大山了,無論這裏麵有什麽東西,都與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與我們沒有關係,難道與你就有關係?”秦海反問道。
“當然沒有關係了,可你們必須得答應我的條件,對嗎?”那人似乎很有把握。
“如果我不答應呢?”秦海語氣漸漸變得冷峻。
那人哈哈大笑:“如果連你們都對付不了,我還能在這種地方生存嗎?別太天真了,還是留著你的子彈打野味,等著改善生活吧。如果你不答應我的條件,那也很簡單,無非隻有一條路,就是在這座山裏待到老死而已。當然,前提是,你們有本領,能活那麽長時間。”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要走,我急忙喊道:“你別走,咱們有話好商量。”
秦海立刻阻止我說:“這事兒沒啥好商量的,我就不信,憑自己的本事,會找不到他們。”
他盯著秦海看了一會兒,淡淡地說:“那麽,你就慢慢找吧。”說罷,轉身走了個沒影兒。
我急道:“你就這麽有把握?我們連這種鬼地方都出不去,還能找到被他藏起的人?”
秦海笑道:“你別擔心,如果沒有把握,我當然不會做這件事。其實,他帶走我們的人反而是好事,或許那個地方就是我們都在尋找的地方。”
“可是,你怎麽知道那個地方具體在哪兒呢?我們又沒法子跟上他?”
秦海故作神秘地笑道:“我既然敢把妹妹帶進山,能不仔細嗎?別忘了,追蹤器是公安部門最常見的追蹤器材,我當然要帶一套出來的。”說罷,有些得意地衝我揚了揚那塊看似普通的手表。他隨後一按彈簧,表麵立刻被一塊液晶屏代替,上麵顯示著兩處閃爍的紅點,但有些距離,秦海道:“這就是我和麗麗目前所處的方位,這就可以找人去了。”我頓時心服口服,什麽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