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老龍窩”
到了傍晚,秦海才回來,隻見他滿頭大汗,渾身上下滿是草屑泥灰,足見這一趟跑了不少的路。他沒有對我們說他去了哪兒,我們也沒有問。回來後,他立刻去即將施工的山體那裏來回繞了一圈,等他轉悠回來,飯也做好了。
老豆腐雖然之前非常衝動地準備繳了秦海的槍,但在我們的勸說之下,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再次見到秦海,隻是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吃飯的人回來了”。秦海倒也沒和他再爭執,隻是嘿嘿笑了兩聲,坐在了放著野炊工具的地上,端起他的小鍋,埋頭吃起來。
等我們把飯吃完,天色已經大黑。不過,工地裏依舊是燈火通明,那些建築工人並不是在施工,而是在樹枝上掛著各種各樣的燈籠飾物,像是在準備慶典儀式。我們這裏也被照得頗為明亮。
雖然是夏天,林子裏的氣溫要比起山外低了不少,隻是蚊蟲多得讓人無法忍受。於是,秦海點燃了一種比較奇怪的中藥材,一股刺鼻的味道差點兒沒把我們熏死過去,不過的確有效,蚊蟲全跑了。
眾人齊心協力,剛搭建了三座帳篷。正準備睡覺,忽然,一聲狼嚎清晰地傳了過來。這種嚎叫並非是它們對著月亮的那種長嘯,而是齜牙準備對獵物發動攻擊時召喚同伴的悶吼。我們警覺起來,老豆腐也抽出他的“老炮”,警惕地對著遠處傳來聲音的方向,很快,燈光無法照射到的那片黑暗區域裏亮起了一對對碧油油的眼睛,而悶吼之聲也此起彼伏地響個不停。我們立刻緊張起來,每一個人都怕得渾身發抖。這是夜晚出來捕獵覓食的狼群,而我們很不幸地踏入了它們的領地。從這批狼的數量來看,靠我們手上的這幾件武器根本無法應對。
秦海確實比我們都鎮定,他壓低了嗓門:“咱們先朝工地的方向退,那裏人多。”說罷,我們幾個人拿起各自的武器,慢慢朝工地方向退去。忽然,一聲狼嚎,群狼迅速追來,我們魂飛魄散,轉身就跑,隻聽身後傳來狼爪在落葉上急速奔跑時發出的刷刷聲響,離我們越來越近,而工地距離我們卻好像越來越遠。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林麗雖然是個女孩,但身體素質很好,速度絕對一流,被障礙物絆倒純屬是意外。老豆腐這時表現出了非凡的英雄本色,他站在林麗身前,沒有繼續逃跑。見狀,我也放棄了逃跑,拔出了匕首,站在老豆腐身邊。無論是老豆腐還是林麗,都是我的朋友,沒有一個可以放棄。讓我沒想到的是,秦海居然也退了回來。
也就在林麗從地上爬起來的那一刻,狼群已經呈扇形,將我們圍了起來。在燈光的照耀下,我們看得很清楚,數頭體型彪壯的野狼露出了雪白的狼牙,正惡狠狠地盯著我們。
山地的狼,毛色不似雪原狼那般雄壯,但攻擊狀態下,項背的毛還是根根豎立。眼看狼群就要展開攻擊,我們卻無法後退,忽然,我右腳似乎踩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接著,那東西猛地一縮,我被扯得重心前移,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啃泥。
我就是再沒有狩獵經驗,也知道狼群此刻馬上就要發動攻擊。可奇怪的是,它們卻站在原地,隻是擺出了一副意欲攻擊的模樣。等我站起來,就聽秦海指揮說:“我們繼續後退。”我們不敢大步逃跑,隻能一點點地朝後退縮著,而狼群卻隻是展開一個扇形的包圍圈,一步也不朝前挪動。
為什麽它們不對我們展開攻擊呢?這種行為太過反常,其間,有一頭體型較小的青毛狼似乎躍躍欲試,準備衝出陣形,率先發動攻擊,可靠右邊的一頭體型龐大的白毛狼忽然掉轉狼頭,對著它惡狠狠地低吼了一聲。青毛狼立刻夾著尾巴,掉頭朝相反的山林深處而去。
這頭渾身白毛的家夥應該是頭狼,隻有脖頸處長了一簇黃毛。見青毛狼遠遁之後,頭狼立刻調轉腦袋,望著我們,繼續惡狠狠地低吼著,嘴裏的口水正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眼見著一群能供它們填飽肚子的“大餐”就在眼前,可它們愣是忍住了,沒有發動攻擊。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我們已經慢慢退到了山口,背後不遠就是工地了,狼群這才低聲嗚咽著掉頭跑走了。受到了極度驚嚇的我隻覺得小腿似有千斤之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們也是個個如此,過了很久,賈小兵才道:“差點就變成狼屎了。”
此時,所有的人都驚魂未定。過了一會兒,老豆腐才戰戰兢兢地問:“這山裏怎麽還有狼群呢?”
秦海說道:“廢話,何止狼群,還有人熊和野豬群呢。說不定運氣好,咱們還能遇見老虎。”一句話說得我們心驚膽戰,秦海繼續說,“一個狼群就讓你怕了,後麵還不知道會見到什麽東西呢。”直到此刻,大家才對接下去可能要發生的危險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
雖然之前秦海和老豆腐有了很深的芥蒂,但剛才秦海的行動也算是為朋友兩肋插刀了,老豆腐也不好意思再說“繳槍”的話。這時候,頗為後怕的林麗捂著心口,喘著氣問:“可是,剛才那些狼,為什麽不攻擊我們呢?”
“因為這裏的燈光太亮,可能對它們有一定影響。”秦海回答道。
這似乎不能成為一個理由。剛才狼群已經進入了燈光的範圍,顯然它們並不怕亮光,可具體原因我能弄不明白,況且我們也沒時間去了解這個。秦海深深地喘了口氣,吩咐道:“咱們今晚就在這裏宿營吧,安全係數大些。除了林麗,大家輪流值夜,我先來。”
那些帳篷算是白搭了,我們誰也不敢離開這裏,所有人都又累又怕。我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工夫就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猛然,一陣巨大的響雷將我們這些人從睡夢中驚醒。
此刻,山中的大風忽起,山下的工人大呼小叫地撿拾著被風吹得七零八落的物品。黢黑的天空上,烏雲已經將月亮遮掩得嚴嚴實實,天邊一道道閃電劃破了夜空,一陣陣的滾雷轟隆而至。可就是幹打雷不下雨,連一滴雨點兒也沒落下來。
我們盡量遠離樹木。慢慢地,空氣中的水汽開始漸重,甚至都能聞到水的味道。這時候,秦海對我們說道:“看見沒,這就是天有異狀了。老龍窩果然不太平。”
“你見過老龍窩嗎?”林麗大大的眼睛裏滿是好奇的眼神。老豆腐不由自主地坐在了兩人中間,我看著隻覺得好笑。
“我肯定是沒見過,但關於老龍窩的傳說很多。無量山這裏存在老龍窩的說法絕不是那個小道士第一個說出來的,早在幾千年前,就有人將這片老龍窩周圍的景色給圖繪了下來。可笑的是,這幅山水畫,目前正被當做國寶供奉在博物館裏。”
“我們是不是應該提醒一下對方,讓他們放棄這個念頭?”我覺得還是應該最後努力一把。雖然與曆豪素不相識,但畢竟那也是條人命。
可秦海顯然不是這麽想,他冷笑道:“進了老龍窩的人就相當於是進了陷阱,任你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曆豪這種人,是最典型的追權逐利的那一類,讓他放棄找到的龍穴,還不如幹脆殺了他。這種人,隻有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死亡,咱們沒有絲毫辦法。”
“是的,我讚成這點。在貪婪的人麵前,勸他放棄自己雙眼能夠看到的利益,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明智的。我們上心理學時候,就對這類人有過理論上的接觸。”林麗道。
“哼,”老豆腐滿臉的不快,但是剛才秦海的“義舉”顯然堵住了他的嘴,所以他隻能以表情表達自己的不滿。
“說什麽也沒用了,咱們等到明天吧。這裏究竟是不是老龍窩,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秦海說罷,再也沒有說話。此刻暴雷並沒有停止的意思,一下下的,反而更加密集頻繁。
也不知等了多久,天色漸漸由黑變灰。忽然,大雨毫無來由地傾盆而下,將我們澆得透濕。因為天色漸白,我們壯著膽子回到了宿營地,眼看著所有的炊具被狼群撞得亂七八糟,現場一片狼藉。我們紛紛從背包中拿出雨衣,而我也在途中找回了自己失落的匕首。
回到施工現場,暴雨依舊下得很緊。曆豪這時也已經到了,一身紅色的西服,顯得精神煥發。他的身邊,一左一右,站著那兩個道士。我特意朝後瞄了一眼,隻見遠處的那片小水塘因為一夜的雨水,水位已經超過了池塘口,溢了出來,洞口則仍是黑沉沉的,深不見底。
曆總不顧鋥亮的皮鞋,蹚泥帶水地走到了那片樹林中建碑的所在。因為這塊地的特殊原因,當地一些要員並沒有前來捧場,曆總隻是很低調地放了一掛炮仗,然後親自在挖掘機上套了一朵紅色錦緞的大紅花。離開時,曆總拍了拍駕駛員的肩膀道:“這一把土,你一定要挖漂亮了。”
駕駛員也是喜形於色:“曆總放心,一定圓滿完成任務。”
因為距離和角度的關係,我們可以清楚地看見駕駛員,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夥子,體格強壯,膚色黝黑。他先是對雙手吹口氣,然後信心十足地握住操作杆,一臉的精神抖擻。
曆豪沒有在原地耽擱,轉身和那兩個道士去了施工現場對麵的一座高挺的山丘。那座山丘獨立於山體,說高不高,說低不低,正好能將整個施工現場看個仔細。此刻,雨水愈發下得大了,三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爬上山丘,就見曆豪揮了揮手,大聲喊道:“開始吧。”
話音一落,挖掘機的大鐵鏟便高高揚起,隨後緩緩下降,插入了土裏。可接下來就出了狀況,那用來刨土的大鐵鏟入地一半時居然再也插不下去了。駕駛員連續調整了幾下機械臂,都毫無效果,於是隻好升起大鐵鏟,升到一定高度之後,又再次朝下砸去。這次猛地插入了不少,挖掘機的大鐵鏟整個都沒入到被雨水軟化的濕泥中。可就在這時,我隱約聽見了呼喊聲,下意識地扭頭朝曆豪所在的山頭望去,隻見他站在山頂,雙手急促地對駕駛員做著“停住”的手勢。說時遲那時快,我眼見著那個著急忙慌準備下山的老道士忽然身子一晃,竟然跌進了山穀。雖然山丘不高,但以那段山梁的坡度,人是九死一生了。這當口,看風水的先生居然先死於了非命,就算我啥都不懂,也明白這是大凶之兆了。
這一切都是在瞬間發生的。我情知要出大事,正在焦急緊張地思考下一步的行動,突然,伴隨著機械的轟鳴聲,就聽見“撲哧”一聲響,往山下一看,那一鏟的泥土已經被挖了出來。可接下來的情況就不妙了,就見從挖開土方的缺口處,一股暗紅色的**突然噴湧而出,猶如噴泉一般,整個空氣中都彌漫了刺鼻的腥氣。這一下,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挖掘機上的操作員也立刻停止了挖掘,滿臉驚懼地走出駕駛室,站在履帶上,望著缺口處不斷噴湧而出的這股紅色**。我們幾個人也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道接下來還要發生什麽。
這股如血泉般的紅色**持續噴湧了很長時間。漸漸地,趨於平靜,似乎將要枯竭和幹涸了,正這時,無量山那廣袤無邊的原始森林中發出了陣陣巨大的撲落落的聲響。原來,這是樹林裏的那些鳥類正齊齊地振翅飛出,在雨水中,它們嘰嘰喳喳的聲音震耳欲聾。這極度反常的現象讓身處其中的我們冷到了心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甚至忘記了逃跑。
轟的一聲,一陣巨大的聲響突然從工地傳來,再看那裏,一片泥土完全裂開,裏麵竟然噴出猶如暖氣一般的白色氣體,那裂縫也隨之擴散,縫隙越來越大。所有站在裂縫周圍的施工人員在那一瞬間都無一幸免,全部跌入了那道裂縫之中。接下來就是一片淒厲的慘叫聲從裂縫中傳出,無數的鮮血噴射上來。我還隱約看見,裂開的泥地縫隙中,似乎有某種物體在緩緩蠕動。頓時,我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突然,一道霹靂從天而降,將那邊山丘上正目瞪口呆如雕塑般的曆豪劈得黑煙直冒,從山頭正麵筆直地摔落下去。山丘上隻剩下跪伏於地的小道士,也不知是死是活,正蜷縮著,一動不動。工地上,眨眼間也就剩下了那個挖掘機上的駕駛員。因為挖掘機的體型較大,恰好正卡在了縫隙處,沒有掉下去,但是看樣子,也堅持不了多久,隨時也掉進裂縫之中。
我們也顧不得那許多了,立刻衝了出去,對著目瞪口呆、嚇得一動都不敢動的駕駛員喊道:“快跑,快出來啊。”駕駛員這才反應過來,跌跌撞撞地從駕駛室裏爬出,越過幾道剛剛形成的溝塹,朝我們這裏跑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道士也被我們的聲音吸引,起身跑下山丘,直奔我們而來。
等他們的時候,我問其餘幾人:“剛才你們看見了什麽?我好像看到地下有東西在移動。”
林麗也說道:“躲避狼群攻擊的時候,我之所以會摔倒,就是因為當時我踩到了一截似乎在移動的東西。”
我心裏一寒:“我摔倒時,也是踩到了這東西。”
話音剛落,忽然,一陣陣巨大的喘息聲在大山裏響起,聽聲音根本無法分辨從何處傳來。上下左右巡視了一圈,我們的目光最後都落在了那個洞口。
洞口旁的水坑裏,此刻就像開鍋了一般,水在不停地震**,波紋四散,水花起起落落。再看那洞口,一股股濃烈的紫氣噴薄而出,接著,一對昏黃猶如燈泡一般的亮光在山洞深處隱隱亮起,就像昨晚遇到的那些冒著綠光的狼眼,隻不過這對黃光顯得更為巨大。這下,任誰都知道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了。
不知道誰大嗓門喊了一句:“我知道狼為什麽不追咱們了。這裏根本就不是它們的地盤,還有另外的東西在這裏,趕緊跑啊。”
在這一刻,所有人的內心都處於極度恐慌之中,耳邊忽聽這句話,一時難辨真假,而是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命。一陣瘋狂的追逐賽上演了,每個人都傾盡全力地玩命奔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我感到自己的兩條腿實在邁不動了,就算是身後有怪物追上來,我也不想跑了。我絕望地扶住身邊的一棵大樹,氣喘籲籲地佝僂著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跑不動了,實在跑不動了。”其他幾個人看樣子也和我差不多,而賈小兵早已經不見了蹤影。我們頓時緊張起來,正這時,聽到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轉頭望去,隻見那個駕駛員背著賈小兵,正朝我們大步跑來。這個人身體素質太牛了,我不禁讚歎。而那個沒有負重的小道士,居然還在他的身後。
看樣子,怪物沒有追上來,於是,我們等著他們跑到近前,相互打量著。每個人都是狼狽不堪,小道士最為誇張,居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等他被我們弄醒,已經過了十幾分鍾。小道士的臉色蒼白,手抖得很厲害,足見害怕到了極點。此時,我們已回到昨晚搭帳篷的地方。因為雨下得太大,我們都縮進了帳篷。我立刻給他灌了些蜂蜜水,他才有了些精神,這才主動問我:“人呢?一個都沒有出來?”
我表情有些沉重地點點頭,小道士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警惕,望著我道:“你是什麽人?”
我正要說話,秦海道:“我們是遊客,暑假沒事幹來這裏玩玩,沒想到,正好遇到這場變故,實在太嚇人了。”
小道士點點頭,神情黯然:“我叫於求真,一直跟著師傅,靠給人看風水為生。我師傅一輩子火眼金睛,就這一次打了眼。沒想到,就這一次走眼,卻再也沒有機會糾正了。”
看得出,小道士和他師傅的感情很深,說到這裏,他捂著臉,竟嗚嗚地哭起來,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慰他。突然,駕駛員就像被人點了炮一般,在外麵吼道:“你奶奶的,用些屁話騙人錢財,害的老子差點把命給丟了。這是謀財害命,你們師徒倆就是畜生。”
於求真一句話都不敢說,秦海皺著眉頭道:“行了,誰也不想出這事兒,可攤上了,怪這怪那的,也沒用,想辦法處理好後麵的事情吧。”
“怎麽處理?出了這麽多人命,憑我們,能擺得平?”老豆腐憂心忡忡地說。
“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警察來了,咱們有嘴都說不清,我還得給我媽找藥呢。”賈小兵急得都快哭出聲來了。
秦海也不管他,對我說道:“咱倆去現場看看。既然攤上這事兒,想一走了之,恐怕也有些不太現實。我想,就算是公安局的人來,也不會懷疑咱們這樣的能殺這麽多人。”
“可是,我沒有時間了。我必須進山找東西。”賈小兵麵色蒼白地說。他知道,如果我們參與了案件調查,就憑他一個人,根本無法完成如此複雜的任務。
“我也不讚同。那個地方實在太危險了,再回去,萬一出了什麽緊急狀況,後悔都來不及。”林麗也阻止道。
秦海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又道:“如果不回去,那就趕緊走,別再耽誤時間了。”
顧不得天上的瓢潑大雨,我們趕緊收拾好帳篷炊具,匆忙朝山的南麵進發。北麵既然是老龍窩,我們隻有選擇朝南。
眾人一夜未睡,又累又乏,強撐著走了半天的路,老豆腐率先道:“咱們休息一會兒吧,我實在受不了了。”
這一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響應,秦海隻得說道:“你們睡吧,我來放哨。”
進了帳篷,我一閉上眼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天色已經盡黑,瓢潑的大雨也終於停了。聞著山林裏的泥土青草的氣味,真是清新。可這時候,有一股奇異的香味飄進了帳篷,我走出去一看,見秦海和於求真坐在帳篷不遠處,用碎石搭了個小灶,正在做晚飯。我湊到跟前,隻見湯鍋裏滾著一塊白嫩的巨大肉塊,整個湯水猶如奶水一般,香氣四溢。
賈小兵出了帳篷,睡眼惺忪,第一句話就問:“這是什麽東西?香味這麽重,不會把昨天那些狼引來吧?”
我由衷地說道:“哥們兒,你那嘴應該用砂紙好好磨一下,能不能別再放炮了?”
賈小兵有些不解地問:“你在說我?”
看他那莫名其妙的樣子,我又好氣又好笑,無可奈何地說:“算了,當我什麽都沒說過。”
話雖這麽說,但我覺得賈小兵說得確實有道理。這裏距離昨天群狼襲擊我們的地點並不遠,狼群的領地範圍很大,我們目前所在的位置,肯定還在它們的地盤。而秦海又在弄這香味濃鬱的食物,很可能就是“引狼入室”。可秦海似乎並不擔心這一點,平靜地說:“你讓它們來。不吹牛的說,隻要我在這裏,借它們倆膽兒都不敢過來,信嗎?”
這話當然是開玩笑,但如果沒把握,秦海也不會如此托大。這時,林麗也走了過來,問道:“你們在煮什麽東西?”說著,便坐在了秦海對麵,用勺子舀了些湯,放在自己的碗裏,“真的太香了,肚子好餓啊。”她正要喝,那個駕駛員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說道:“這裏還有鹽。”說罷,坐到秦海身邊,放下一罐子鹽巴。
秦海回應道:“你喝點兒,這是蛇肉湯。”他的這一句話再次讓我起了疑心。這兩人應該是剛剛才認識,可他們之間不經意中流露出的默契程度讓我吃驚。我沒有表露出自己的擔心,畢竟這二人無論從裝備還是單兵作戰能力,都比我強很多。我打架還湊合,真要動真格的,差遠了。尤其是那個駕駛員,背著賈小兵還能跑在於求真前麵,這種體力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假如他們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駕駛員對湯似乎不感興趣,隻用匕首割了一大塊蛇肉放進嘴裏。咀嚼時,能夠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足見其身體內蘊藏的能量有多大。賈小兵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他笑眯眯地問駕駛員:“你叫什麽名字呢?”
那人表情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很不情願地答道:“馬一飛。”
賈小兵對他伸出一隻手:“我叫賈小兵,剛才謝謝馬哥幫忙了。”馬一飛沒有說話,出手隨便和他碰了一下,便埋頭大吃起來。
這時,我隨口問道:“秦哥,你說這蛇肉是釣東西用的,咱們就這麽吃了,合適嗎?”
秦海笑道:“老龍窩都發現了,還需要釣嗎?這肉,咱們還是自己吃吧。”
我又問於求真:“於道長,之前你對師父說過此地是老龍窩,他沒有相信。究竟什麽是老龍窩?還有,那地方究竟藏著什麽東西呢?”
我確信自己沒看錯,於求真先是看了秦海一眼,這才對我說道:“老龍窩就是化龍之所。大凡此地,定有近似於龍的山精水靈。貿然闖入這地界的後果是……”說到這裏,他停住了。因為,我們已經親眼看見了那些人的下場。
馬一飛斜著眼盯著他:“你既然早就看出來了為什麽不早說。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我說了有人信嗎?連我師父都不信我的話,何況曆豪和你們呢?今天來這裏挖地基的人,誰不是拿了三四倍的工資,你們有誰願意放棄這次機會?”
聽了這句話,馬一飛不說話了,氣氛一時有些沉悶。賈小兵似乎想活躍氣氛,於是說道:“事情過去就別再說了,至少咱們人沒事,這就是天大的福氣。”
“你進山幹嗎來了?”馬一飛問。
“我想找林芝仙草。老媽病了很久,得靠這些東西救命。”賈小兵也很實誠。
馬一飛點點頭,沒再說話。很快,天色漸漸暗下來,我們升起篝火,要把衣物烤幹。正當我們所有人圍著暖洋洋的篝火昏昏欲睡時,忽然馬一飛道:“有些不對。”
我立刻豎起耳朵,隻聽空曠的山中寂靜無聲,沒有絲毫異常的聲音,於是說道:“什麽聲音都沒有啊?別太過於緊張了,還是放鬆一點。”
“這裏是什麽地方?就算是一座小土山,到了晚上,還有耗子、鬆鼠之類的跑出來找食吃呢。這麽大的一座無量山,居然沒有半點聲音,你們覺得正常嗎?”
馬一飛的一句話,說得我們所有人的心都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