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茲特克的月亮魚
船行駛了很久,終於離開了那片恐怖的裂縫區域。
“裂縫又擴大了。”米勒說道,“我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也許下一次來就無法擺脫這道裂縫的力量了。”
“懷表也不能?”
“是的。”米勒說道,“懷表隻是個機械,某種智慧生物製造出來的機械。從人類的角度看來,它的力量是無窮盡的,但是和自然、宇宙的力量相比,它太微不足道了!”
“這道不斷生長的裂縫,最終是不是會把地球和異海全部撕裂?”曹滄問道。
“從理論上講,是的。”米勒說道,“但還有一個可能性,當地球湮滅之後,這道裂縫就會穩定下來,當然這道裂縫還會繼續撕裂異海。不過這個過程會非常漫長,漫長到我們可以忽略掉它對人類影響的地步。”
“地球的命運已經決定了,是嗎?”
“我們第一次進行實驗就已經推算出了這個結局。”米勒說道,“這道裂縫的質量非常大,它會吞噬周圍的一切。”
“這是個黑洞,一個小型的黑洞。”簡博士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船艙裏走出來,站到米勒和曹滄身邊,冷靜地說道,“在我進入異海之前,尖端的理論物理學家已經提出了這個構想。”
“黑洞?”曹滄和米勒都無法理解簡博士說的這個詞語。
“黑洞是個設想,是計算出來的一個理論存在的物體。當然,這還需要很多依據來證實。”簡博士說道,“他們在地球上利用天文望遠鏡尋找宇宙中可能存在的黑洞,沒想到這個東西,不僅存在,而且和地球靠得這麽近!”
米勒和曹滄都沒有聽說過這麽陌生的名詞。但是事實存在的裂縫,讓他們很快理解了簡博士的意思。
“這就是你一定要回到地球的原因?”簡博士說道,“可是你為什麽不把這個原因說出來?”
“很簡單的理由。”米勒說道,“人類一定要離開地球殖民異海,可是不是所有的人,其中有些人一定不能進入異海。”
“共濟會的人?”曹滄非常敏感,很明顯進入異海的共濟會勢力一定不少!約書亞就是個例子。
“可以這麽說吧。”米勒說道,“但不是全部,人類要進入異海,一定要清除隱藏在族群內部的異類。”
“你執著地要回去就是想把異類給清除掉,然後再選擇合適的人類進入異海嗎?”簡博士說道,“你這種種族歧視非常可怕,如果真的這樣,還不如讓人類在地球自生自滅!”
“你說的異類,是不是就是保留著懷表的家族?”簡博士說道,“你手上的那塊懷表就是從這種家族的後裔那裏搶奪過來的吧?”
米勒不置可否,算是默認了。
“那這裏,還有一個人是這種異類的後裔。”簡博士指著曹滄說道,“他的懷表是家族延續了幾千年的遺物。”
“他絕不是。”米勒說道,“他隻是個軍人,和我一樣。”
曹滄大驚,自己的身份,原來早就被米勒識破了。怪不得米勒一直沒有對自己發難。
“你憑什麽這麽說?”簡博士說道,“他能成為第三次實驗的主導者就是因為他是那個家族的後裔。”
“那隻能說明站在我們麵前的曹,是個不折不扣的冒名者。”米勒肯定地說道。
曹滄的臉都白了。
“你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因為我是個職業軍人嗎?”曹滄知道米勒一定是從某個方麵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自己實在是不能再隱瞞下去了,不然會失去米勒的信任,對自己以後非常不利。
“曹……”簡博士吃驚地說道,“你真的是冒名者?”
“你們都和那個神秘的族群無關。”米勒說道,“你們的身上都已經融入了海藻的細胞,和我們一樣,海藻的基因在身體裏延續。”
“這有什麽說法嗎?”曹滄問道。
“那個種群的人,身體組織永遠都不會被海藻的細胞融合。”米勒繼續說道,“你忘了,我和你們產生分歧,離開小島的時候,有幾個人追隨著我。他們想利用我回到地球,完成他們的目的。可是當我們所有人都被海藻感染之後,隻有他們的身體開始生病,他們身體內部排斥海藻的細胞。最終他們都死於呼吸係統衰竭,窒息而死。他們的身體到死都沒有融合海藻的基因。”
“你到底想說什麽?”曹滄還是沒明白過來。
“我想說的已經很明顯了。”米勒說道,“他們和我們不一樣,不僅僅是思想,甚至包括生理上的。而這種人又恰恰是人類進入異海一切嚐試的主導!你不覺得蹊蹺嗎?”
曹滄想到了卡林,想到了約書亞,他們就是這樣的人。他們已經忍不住了,所以才在短時間裏進行了兩次實驗。很明顯,約書亞就是兩次實驗的主導者。這還不夠,他們還找到了曹家後人進入。約書亞是相信曹滄的,他對曹滄說過,他們才是兄弟。
國家一定是知道什麽,所以才故意讓自己頂替了曹滄。這個用意,並不僅僅是安插一枚棋子那麽簡單,其真正用意應該是不讓真正的曹家後人進入異海。
“是的。”曹滄終於說出來,“我的真名叫吳XX,是個冒名者。我是一名軍人。”
曹滄說完之後,如釋重負。現在他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緊緊跟隨米勒。看著簡博士一臉的迷茫,曹滄知道,簡博士也會認同米勒的觀點,隻是需要時間。
“你每次接近裂縫僅僅是為了把這些人帶入異海這麽簡單嗎?”曹滄對米勒說道。
“當然不是。”米勒說道,“我一直在思考該如何用懷表的功能從裂縫回到地球。可是現在我死心了!以我對懷表的理解,我永遠無法從裂縫回去,我不會再來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必須占領小島,然後利用小島上特殊的磁極回到地球?”曹滄說道。
“隻能這樣了。”
“你現在的人數比以前更少。”曹滄說道,“豈不是更加沒有勝算?”
米勒搖頭說道:“這倒不見得,小島上的實力也大大削弱,他們的情況比我們好不了多少,是不是?”
曹滄不禁非常佩服米勒的分析能力。
“我還能在異海搜尋一些偶入者。”米勒看著曹滄說道,“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因素……我們現在有兩塊懷表了!這就意味著我們可以不受限製地帶領船隻進入那個界限。”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我會幫你?”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會和我站在一起。”米勒說道,“你沒有開槍。”
“這麽說來,你非常有把握了?”曹滄說道,“單純從實力上來講,你現在已經占了上風。”
“我還有一個優勢。”米勒說道,“現在島上的人,一定已經開始動搖,這樣他們自己就會內耗。我說得沒錯吧?”
“沒錯。”曹滄承認。
那艘從裂縫逃脫的印第安人漁船,因為桅杆在空間撕裂的過程中被折斷,現在不得不被戰船拖著在海上行駛,其中四個印第安人已經順著繩索爬了過來。
米勒船上的水手拿著武器圍住他們。由此看來,並不是每一個偶入者一開始就對米勒表示臣服的。
為首的一個印第安人拿著一把墜著大環的銀刀,其餘三個人各自拿著一根裝了兩排黑曜石刀片的木棍。據說這種木棍可以把馬頭砍下來。
米勒身邊的水手示意他們放下手中的武器。
印第安人似乎沒有完全理解那個水手的意思,堅持不肯放下武器,隻是對著船上的水手說了一句話。這話曹滄聽不懂,所以不知道是什麽語言。
另一個印第安人也開始說話,用的仍舊是曹滄聽不懂的語言。
但是米勒聽懂了,馬上對自己的水手問道:“誰會說西班牙語?”
立即有一個水手站出來,對米勒說道:“他剛才說,他們祭司的刀不能放下。”
“問他們是什麽人?”米勒說道。
懂得西班牙語的水手,馬上對那個印第安人提問。印第安人說了一大堆。
“他們是阿茲特克王朝的後裔。”
“阿茲特克不是在幾百年前就滅亡了嗎?”簡博士奇怪地問道。
那個印第安人繼續在說話,懂得西班牙語的水手,跟著翻譯:“他們是遵照蒙特蘇馬的旨意在海上尋找月亮魚……”
簡博士立即驚呼:“蒙特蘇馬的時代,距離現在四百年!”
四百年前的印第安人,也到了異海!不過曹滄不再對這個極其脫離常識的事情感到震驚。米勒和簡博士也是一樣。
首先地球和異海的時間並不一致,這個現象他們已經推測到了。其次,曹滄已經見過那艘油輪上的丁麗。和老宋一起參加羅布泊實驗的丁麗在空間的飄**中已經成了一個老婦。這證明,有獨立於地球和異海之外的空間,雖然條件惡劣,但是也能讓人類勉強生存。
至於米勒,他見到這種時間紊亂的現象更多了,所以當看到一支自稱來自四百年前的印第安人隊伍,也不會覺得驚訝。在異海裏,讓人驚訝的事情太多了,這僅僅是其中之一。
“你問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米勒吩咐道。
水手打斷那個印第安人的話,提出了米勒的問題。
那個說西班牙語的印第安人立即做了回答。
水手聽了一會兒說道:“他們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他們在月亮統治的世界。當捕捉到月亮魚,挖出月亮魚的心髒後,就回到太陽神統治的世界,也就是自己的世界。”
“他們真的認為自己生活在兩種世界之中?”簡博士驚奇地說道,“阿茲特克流傳下來兩種曆法,原來月亮曆並不僅僅是祭祀的需要,而是他們真的為另一個世界製定的曆法。”
簡博士所說的另一個世界,無疑就是異海。
“問他們能不能回去?”米勒激動起來,“問他們用什麽辦法回去!”
米勒等不及翻譯提問了,飛快地把懷表拿在手上,給印第安人看。為首的印第安人遲疑半天,臉上的神情十分驚訝。會說西班牙語的印第安人不停地念著一個名詞。
米勒的水手也很驚奇,對米勒說道:“船長,他說願意臣服於您,無條件地臣服!”
“為什麽?”
“因為他在說你是他們的神——羽蛇神!”
為首的印第安人把手上的銀刀舉起來。曹滄看清楚了,刀柄上的黃金飾物,就是一塊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懷表!
這些印第安人根本就是在利用懷表進入異海,而不是想回去。但是由於他們的影響,裂縫擴大了。
“問他們怎麽回去!”米勒的聲音已經有些歇斯底裏。
印第安人看到米勒的樣子,以為米勒在發怒,連忙匍匐下來,嘴裏念著他們的語言。
水手飛快用西班牙語提問。
印第安人表情迷惑,說了一通。
水手說道:“船長,他們認為你能夠帶領他們回太陽統治的世界。”
“那你問問他們,如果我不在,他們怎麽回去?”米勒把口氣盡量放得平和。
水手把米勒的提問重複了一遍。
印第安人飛快地在甲板上用隨身的小刀畫起來。
米勒看了,苦笑著對曹滄說道:“他們的辦法還是去那個老地方。”
“小島?”
“是的,”米勒說道,“異海裏唯一存在的陸地。他們畫的方位,就是那座小島。”
印第安人指著畫出的海圖,繼續說話。
水手也同時翻譯:“當月亮世界一片冰封的時候,他們就會走到那個小島上,利用懷表回到太陽神統治的世界。”
米勒煩躁起來,用手摳自己的頭。
曹滄意識到一個問題,馬上對米勒說道:“我們利用懷表回到地球,回去的時間,會不會發生錯位?”
米勒想了很久,對曹滄說道:“不會。”
“我也認為不會。”簡博士也說道。
曹滄疑惑地向簡博士看去:“為什麽?”
“因為懷表。”簡博士說道,“這個機械是個很精準的儀器,能夠在空間裏運動的儀器。懷表的運作原理已經超出我們人類能感知的維度。在懷表的維度裏,空間之間的定位是相對簡單的距離。時間也是一樣的道理,它們能精確地設定進入異海的地球時間。”
“所以……”曹滄明白了,“印第安人用懷表再次回到地球,仍舊是回到四百年前;米勒用手上的懷表回到地球一定是回到‘一戰’之後;我用手上的懷表回到地球,一定是八十年代之後。”
“這個時間也許會出現略微的誤差,但是隻會推後,而不會提前。”簡博士說道,“時間的流逝,是無法後退的。”
曹滄似懂非懂地說道:“無論異海參照地球的時間如何紊亂,但是隻要回到地球,仍舊可以依靠懷表進入地球的時間。”
“隻有一個例外。”簡博士說道。
“是的。”米勒順著說道,“沒有利用懷表,完全被自然的力量帶入異海的人和物體,不遵守這個時間準則。”
米勒對會說西班牙語的水手說道:“讓他們跟著我,我要利用他們的力量占領小島,再送他們回去。”
水手翻譯了米勒的話。
印第安人搖了搖頭,然後又說了一大堆。
“他們要抓到魚才能回去。”翻譯說道,“他們說了很多理由,大意就是如此了,他們必須要抓魚,這是他們進入月亮世界的理由。如果不帶著月亮魚的心髒回去,就沒有鮮血獻給傳播瘟疫的星辰——嗯,就是金星。他們的族內在傳播一種很嚴重的瘟疫,他們的族人在大量死亡。”
這時印第安人的漁船上有人在高聲呼喊。米勒船上的印第安人祭司聽到了,馬上激動萬分,跑到船舷,手指向海水中,嘴裏大聲喊著印第安語。
“月亮魚!”米勒手下的水手也喊道。
印第安人的木船上,放下了兩隻小木筏,每個木筏上站著五個人。木筏上的印第安人奮力地朝海麵中間劃去。
曹滄看到海麵上什麽都沒有。幾分鍾之後,木筏劃到了一個區域。木筏上的印第安人跳著奇特的舞蹈,嘴裏發出陣陣歡呼。
船上的印第安人祭司,用銀刀把自己的中指和拇指都割破,然後不停地把手指上的血彈入海水中。
海麵上的情況變了,不再平靜,木筏所在的海麵開始翻滾。
木筏被凸起的海水**開,但是木筏上的印第安人並不放棄,仍舊努力地向那個區域劃過去。
海麵突然分開了,一座狹窄形狀的“小山”從海麵冒出。
這個分開海水的片狀“小山峰”頂部是一條狹長的薄片,下麵的部分就厚了很多,但仍舊是狹長形的,通體顏色烏黑。
這座“小山”在海麵移動一會兒後,又沉入海底,海麵隨即出現巨大的漩渦。
印第安人更加瘋狂了,都紛紛咬破自己的手指,往海水裏彈鮮血。
“小山”又從海麵凸了出來。
曹滄看清楚了,非常清楚,這是一條巨大的鯖魚,十幾米長的鯖魚!鯖魚張著嘴巴,在海麵上遊弋,嘴裏的牙齒一顆一顆均勻地排列在上下唇,看上去非常鋒利。
這就是印第安人所說的月亮魚。
要在這種巨型魚類的身體裏取出它的心髒,簡直是癡人說夢。曹滄想知道印第安人是怎麽做到的。
米勒沒有曹滄那麽多想法,他通過水手詢問印第安人的祭司是否真的需要鯖魚的心髒。
得到的答複是肯定的。
米勒立即指揮戰船上的炮手,向鯖魚開炮。可鯖魚在炮擊之前,就沉入了海底。鯖魚沉潛激起的浪花,把一個木筏掀翻。
印第安人聽到炮聲,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向米勒用手比劃,嘴裏飛快地說著什麽。
水手對米勒說道:“月亮魚不能用雷擊,隻能用他們的長矛和大刀殺死,得到的心髒才有用處。他們隻能通過自己的努力,不能借助神的力量來戰勝月亮魚。捕捉月亮魚,本身就是太陽神對他們的考驗。”
曹滄看到,原本在木筏上麵的印第安人一個都沒有遊回來,也沒有人在海麵上呼救。他們在哪裏,應該想得到。
曹滄不由得想到剛才看到鯖魚的巨大嘴唇和鋒利的牙齒。
印第安人的祭司在向米勒說些什麽。
水手說道:“他們要下海去,他們要捕殺月亮魚。請求你不要用雷擊他們和魚……他們以為你生氣了。”
米勒想了很久才命令船員放下一艘救生艇。印第安人非常高興,迅速跳上那艘救生艇。救生艇一到海麵上,他們就興衝衝地用木槳劃向鯖魚的方向,仿佛不是去送死,而是去參加節日一般。
印第安人的祭司站在救生艇上,其他三人則劃動木槳,向著鯖魚出現的海麵劃過去。
曹滄知道,鯖魚一定是一種嗜血的魚類。它在海水裏聞到了鮮血的味道,當然不會離去。這也是這些阿茲特克人的目的,他們堅定地想捕殺鯖魚,甚至把生命都置之度外。
海底的鯖魚很久都沒有出現,曹滄猜想也許是鯖魚吃掉了幾個人之後,對血液的渴望減弱了。
救生艇還有木筏上的阿茲特克人開始聲嘶力竭地呼喊,有節奏地呼喊,他們的身體也隨著喊聲在有韻律地跳動。
鯖魚又出現了,這次是一張長滿尖牙的大口先出現在海麵上。海水順著魚唇兩側往下流淌。
木筏上的阿茲特克人紛紛把手中的長矛對準魚口猛戳。
鯖魚的嘴巴闔上,所有的長矛都夾在鯖魚的牙齒裏。印第安人拚命地把長矛往回拉,不過是徒勞的。鯖魚的頭部開始晃動,印第安人的手握不住長矛,紛紛鬆開。其中一個人反應稍微慢了點,被甩到半空中,隨著一聲驚呼,那個倒黴的人落在海麵上,徒勞地在海麵上掙紮,鯖魚遊到他身邊,張開了大嘴。倒黴人驚慌不已,想盡力離開鯖魚,並發出絕望的呼救聲。
曹滄奪過身邊一個人的老式毛瑟步槍,飛快地向鯖魚開了一槍。鯖魚的一隻眼睛被擊中,嘴巴突然閉上,很快吞噬了那個倒黴的印第安人。鯖魚再一次沉入海水裏,海麵上隻留下一個紅色的漩渦。
“他們沒有任何勝算。”米勒對曹滄說道,“他們究竟有什麽辦法捕殺這種大魚?”
“他們一定有辦法的。”曹滄說道。
鯖魚一直沒有冒出頭來,隻是在距離海麵不深的水裏遊動。曹滄看得清清楚楚,鯖魚的影子在水下繞著圈遊動,而且就在木筏和救生艇的下麵。
和鯖魚身體相比,木筏和救生艇顯得太渺小了!
曹滄看到鯖魚一定是被什麽吸引才不願離開這片海域。果然,木筏上的那個祭司開始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往水裏投擲什麽東西。這種東西是粉末狀的物體,也許就是這種物體融化在海水裏才讓鯖魚不能離開。
鯖魚的遊動漸漸不像剛才那麽有規律了,它自身出了點問題,不由自主地浮上來。
曹滄看到了他自己沒有想到的一幕。
木筏上的兩個印第安人,操起一個長長的長矛——這種長矛其實就是一根五六米長的木杆,頂部是尖銳的矛頭。兩個人握著長杆的後端,在木筏上後退兩步,然後對準慢慢上浮的鯖魚脊背插去,之後借助木杆的彈性,向空中躍起,就如同撐杆跳一樣。他們在上升到空中最高點的時候,鬆開長杆,人繼續向前跳躍,非常精準地落到救生艇上。
曹滄想的沒錯,他們捕殺鯖魚不是第一次了,很有經驗。
可是救生艇上沒有他們慣用的捕獵工具。現在他們在救生艇上,無法繼續剛才的動作。
留在木筏上的兩個人,開始用吹筒對鯖魚吹某種暗器。毫無疑問,這種暗器是他們狩獵用的一種攜帶劇毒的飛鏢。
這種飛鏢的毒性一定很大,即便是鯖魚這麽大的生物,身上挨了幾下之後,動作也明顯變得緩慢,並且身體開始翻轉。
鯖魚暫時喪失了意識,救生艇上的印第安人看準機會,紛紛跳下海水,遊到鯖魚的身上。他們都拿起身上的短刀,瘋狂地在鯖魚身上劈砍。可是鯖魚的身體表麵覆蓋著厚厚的鱗片,他們站立不穩,想砍傷鯖魚非常艱難。
不過那個祭司慢慢爬到鯖魚的腮部,對著魚鰓狠狠劈砍。看得出來他們非常著急,想利用這個時間殺掉鯖魚。
他們的急切是有道理的。鯖魚慢慢蘇醒了,印第安人使用的毒素無論多麽厲害,針對不同體型的受體,還是有區別的。如鯖魚這麽大的體型,這種凶猛的毒素,隻能讓它暫時昏迷一刻而已。
鯖魚很快完全蘇醒,身體恢複到正常的狀態,幾個印第安人又跳入水中飛快地遊向木筏。
鯖魚的意識被毒素刺激,暫時不能發動攻擊,但也沒有離開的意圖。鯖魚的腦內部受了毒素的損傷,讓它的動作變得遲緩、怪異。它在海水裏毫無方向感地繞著圈子,腮邊的鮮血不停地湧出來,染紅了周圍的海水。
木筏上的印第安人不停地用手招呼米勒,像是在表達什麽。可米勒暫時沒有理解他們的意思。
曹滄說道:“他們應該是懇求你把戰船靠近鯖魚。他們的手勢就是這麽個意思。”
米勒說道:“不是我們的戰船,而是他們自己的木船。”
米勒下令照做。
印第安人的意圖,米勒理解得沒錯。因為當印第安人的木船靠近後,他們都歡呼起來。
印第安人的木船上,伸出一根長長的、粗大的木杆,木杆的頂部吊著一根繩索。看來這是他們的魚竿,他們要用這個魚竿釣鯖魚。
可是鯖魚已經被驚動,怎麽能釣起來呢。
曹滄還在疑惑,就看到繩索的盡頭吊著一個魚餌。這個魚餌,是一個大活人!
繩索盡頭的印第安人腳踝被繩索緊緊綁縛,倒垂著身體,手上拿著一把巨大的砍刀。
魚竿移動到鯖魚的頭部附近,那個被當作魚餌的印第安人,用手中的大刀狠命地砍向鯖魚的鰓部。看來鯖魚的鰓部是它的命門。
意識混亂的鯖魚下意識地張嘴朝繩索上的印第安人咬了一口,速度並不快。木船上操縱魚竿的人,飛快地移動魚竿,鯖魚咬了一個空。
魚竿又移動到鯖魚的上方,當作魚餌的印第安人仍舊砍著魚鰓。鯖魚的鱗片很結實,雖然魚鰓是它的弱點,可是砍了這麽多下,除了讓鯖魚的血流得更多,並沒有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鯖魚的神智漸漸清醒,它反擊的速度變快了。印第安人和鯖魚的搏鬥進入僵持階段。幾個回合過後,掉在魚竿繩索盡頭的那個人,反應稍慢,左邊的胳膊被鯖魚咬掉。
這個人非常凶悍,就算是一條胳膊斷了,血流如注,仍舊不停地用剩下的一隻手,舞動砍刀,劈向鯖魚。不過看樣子,他支持不了多久,馬上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休克。
但魚竿並沒有收回去。看來印第安人來捕殺鯖魚根本就沒有考慮自身的性命。
“再這麽下去,我們都要被這些印第安人給連累。”米勒說道。
曹滄一時不明白米勒的意思。
“這裏是一片凶險的海域。”米勒說道,“你沒有發現,綠藻已經完全消失了嗎?”
曹滄想起來,異海的生態環境和地球是有點區別的。某些物種的生存環境是相對隔離的。也就是說,不同的生物群相對有著自己的生活區域,並非相互重疊。米勒所說的凶險海域,應該是指海水裏還有類似鯖魚的凶惡生物。
曹滄推測得沒錯。因為他馬上看到附近的海水下麵有很多黑影在慢慢向自己所在的海麵移動。這些黑影很大,比鯖魚更大。
“巨鯊。”米勒說道,“這種鯊魚在地球上也有,不過在幾百萬之前就滅絕了。沒想到異海還大量存在。”
“你和這些鯊魚打過交道?”曹滄問道,“吃過苦頭嗎?”
“它們還好對付點。”米勒回答,“我害怕的是另一種動物。”
“還有比這種巨鯊更厲害的生物?”曹滄驚懼地問道。
“巨鯊的智商較低,而且相對來說,它們還不是那麽凶猛。”米勒說道,“還有一種海生動物,也曾經在地球上生活過。很慶幸的是,它們在人類出現前很久也消失了。”
“什麽生物?”
曹滄剛剛問完就看見遠處海麵上突然騰起了一條巨大的鯊魚,說它是鯊魚又不完全是,因為它比地球上體積最大的鯨鯊還要大出一倍。那東西雖然巨大無比,卻不笨重,一下躍出海麵十幾米高,像一座山一樣遮天蔽日!
更讓曹滄驚恐的是這條巨鯊的身體竟然隻有半截!不對,巨鯊的身體是被拋到空中的!
“海王龍!”米勒說道,“人類已知的最可怕的海生生物,它們應該是恐龍的一種,什麽東西都吃。”
曹滄不用再聽米勒介紹了,眼前的場景讓他非常明白這種動物的殘暴。
巨鯊在海王龍麵前完全是弱小的魚類,它們數量雖然很多,但是比較分散。海王龍就是巨鯊的天敵。
這隻海王龍在巨鯊群裏大開殺戒。曹滄發現,海王龍攻擊巨鯊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食物。它剛剛把一條巨鯊攔腰咬斷,然後卻把其中的半截巨鯊屍體拋到了海麵上。
它並不是在捕食,它是在遊戲!
海王龍現追逐著四散而逃的巨鯊。和地球上食肉動物捕獵的習慣不同的是,海王龍追逐的是巨鯊中最強大的一條,而不像地球上的食肉動物隻把目標放在老弱病殘的個體上。
巨鯊的智商不高,不能做到群體聯合攻擊海王龍。那條最大的巨鯊被海王龍追擊,知道自己無法逃脫,就突然轉身,主動攻擊海王龍的腹部。海王龍雖然龐大無比,但身體卻很靈活,它迅速扭轉身體,一口咬住巨鯊的尾部。
兩頭巨大的怪物一起沉入海水深處,沒了蹤影,並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如果沒有懷表,米勒的戰船一定也被漩渦卷進異海深處。
印第安人和鯖魚的搏鬥仍然在繼續,他們沒有意識到海王龍和巨鯊的靠近。巨鯊是嗜血的動物,它們一定是被鯖魚和人類的鮮血吸引來到這片海域的,而巨鯊又把海王龍招引了過來。
曹滄剛才一直關注著海王龍和巨鯊的搏鬥,當他眼光再次回到魚竿上的時候,看到剛剛魚竿上繩索綁縛的那個印第安人,已經隻剩下一條血淋淋的大腿。
鯖魚已經完全清醒,它已經把米勒放下的救生艇咬碎。它遊動掀起的大浪,把木筏也掀翻,然後它又瞬間吞噬了兩個人。
“我們要幫助他們。”曹滄擔心米勒想逃離,提醒米勒說道,“我們不能離開。”
米勒堅定地說道:“人類和動物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我們能相互合作,你放心,我不會離開。”
曹滄對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羞愧,便對米勒說道:“讓我下去吧,我去幫助他們對付鯖魚。他們不殺掉鯖魚,是不會放棄的。”
“你想到對付鯖魚的辦法了嗎?”米勒的反應非常快。
“我需要幾個人,需要武器和一根三米長的木杆。”
“和我想的一樣!”米勒笑著說道,“如果沒有你,我也打算這麽幹了。”
米勒挑選了三個人和曹滄一起跳上另一艘救生艇。曹滄拒絕了毛瑟步槍,這種槍在海麵上不管用,因為不防水,而且發射的時間相隔太長。曹滄認為還是長矛和砍刀管用,當然還有一根三米長,兩頭削尖的木杆。
曹滄所在的救生艇一下去就被鯖魚用身體拱到空中,這不是鯖魚故意的,而是它被攻擊後,狂性大發,看見海麵上的物體就要衝撞過去。
救生艇狠狠地落在水麵上,翻了個底朝天。
曹滄和其他三個人帶著武器拚命向木筏遊去。
“木杆、木杆!”曹滄情急之中喊道,“不要丟下木杆!”
其他的三個人明白曹滄的意思,抓住木杆,一起遊向木筏。
鯖魚向曹滄等四個人遊過來。
木筏上的印第安人一點都不害怕,也跳入水中和鯖魚周旋。
等曹滄等人爬上木筏,那些印第安人已經全部消失了,隻剩下狂怒的鯖魚在海麵上繞著圈子遊動。鯖魚的眼睛已經完全瞎了,它什麽都看不見,隻是憑著本能在海麵遊動,卻不下潛。
曹滄正在思考為什麽鯖魚不敢下潛,忽然看到鯖魚身邊的海麵上,鮮血突然散開了!整片海域全部變成了鮮紅色,空氣裏到處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兒。
海麵突然又劇烈地翻動起來。海王龍和巨鯊猛地從鯖魚的下方衝出海麵,兩個巨大凶猛的怪物正糾纏在一起,死死咬著對方。
巨鯊和海王龍正在搏鬥,根本顧不上其他生物。
海王龍已經完全占據上風,盡管它的腹部被巨鯊咬開了一道口子。巨鯊死死咬著海王龍腹部的傷口不放,尾巴卻已經完全被咬掉,後半截身體血肉模糊。巨鯊已經在瀕死的邊緣,反抗的力氣越來越小。
瞎了眼的鯖魚,胡亂撞到海王龍身邊,猛地咬了巨鯊的頭部一口,這下巨鯊徹底死了。
海王龍似乎被這條鯖魚意外的舉動給激怒了,它鬆開巨鯊,回嘴咬到鯖魚的背脊。鯖魚的背脊雖然不是致命的部分,但是鯖魚的身體不像海王龍那樣能彎曲盤旋,所以一時間隻能被海王龍銜著背部,不能反抗。
海王龍把頭部高高揚起,把鯖魚整個身體都舉到海麵之上,然後拚命地搖晃頭部。鯖魚的背脊在海王龍的利齒下被撕裂,身體刷地掉進海裏。
海王龍嘴巴開闔兩下,吞掉剛剛從鯖魚身上咬下來的肉。
然後又鑽進海裏一口咬住鯖魚的頭部。剛剛受到重創的鯖魚還來不及反抗,整個腦袋就被咬得稀巴爛。
海王龍連續殺死了巨鯊和鯖魚,消耗大量體力,暫時平靜了下來,但仍然浮在海麵上,眼睛直直地瞪著曹滄等人所在的木筏。
曹滄知道它在休息,它有智商,現在它也許正在盤算該怎麽對付木筏上的人類。
木筏上隻剩下五個人,除了曹滄和米勒的三個手下,印第安人隻剩下那個祭司。曹滄在想,這條巨大的海王龍會發動什麽樣的攻擊?到底是一口把木筏全部吞沒?還是把木筏掀翻,再遊刃有餘地一個個吃掉落入水中的人類?
祭司一點都不害怕,他的注意力甚至沒有放在海王龍身上,而是死死地盯著鯖魚。他想得到鯖魚的心髒。
木筏上的人已經和海王龍靠得非常近了,距離海王龍的嘴巴隻有不到兩米的距離,海王龍在無聲無息地靠近木筏!
海王龍的嘴巴突然張開,下唇浸在海麵之下,上唇已經高出海麵兩米。
天啊!它就要咬下來了!
翻滾著巨浪的海麵上,一個巨大而恐怖的怪物張著血盆大口半潛在海裏,幾顆長長的獠牙交錯在一排尖銳的牙齒之間,一個殘破的木筏在海麵上即將傾覆,木筏上的人手拿著長矛和砍刀,全身肌肉緊繃,準備進行生死決鬥。
這就是異海!恐怖和不測交織在一起的異海!
曹滄等待著時機。
米勒出手了,他的戰船已經退到炮彈的射程距離,炮聲過後,一發炮彈擊中海王龍的身體。無論海王龍多麽凶猛、龐大,但仍然是血肉之軀。炮彈少許偏了一點,從海王龍的身體下方劃過,帶走一片腹部的血肉。海王龍的腹部剛才已經被巨鯊咬傷,現在又多了一個巨大的傷口。海王龍感到疼痛,身體高高聳出海麵,一堆像巨型輪胎一樣粗細的東西從海王龍的腹部流了出來。曹滄知道那一定是腸子!
海王龍身體又重重地摔到海麵上,木筏被激起的海浪推遠。
海王龍此刻徹底被激怒,但由於身體受了重傷,體力下降,活動的速度遲緩很多。
米勒的戰船又開始炮擊,這一發擊中了海王龍的身體後側。海王龍朝木筏遊動的速度更加慢了。
木筏上的人看到海王龍漸漸逼近,都緊張地看著這個巨大的怪物尋找攻擊的機會。
米勒的炮擊偏了很多,因為木筏此刻正處在戰船和海王龍之間,曹滄不敢回頭看戰船的方位。曹滄知道米勒一定正在移動戰船,重新尋找炮擊的角度。
海王龍的嘴巴再次張開,朝著木筏的方向胡亂咬了一口,剛好咬在木筏旁邊,曹滄等人緊緊抓住木杆才穩住身體,沒有被巨大的晃動甩到海裏去。
海王龍的嘴巴又張大了,可這次並沒有立即咬下來。
“就是現在!”曹滄大聲喊道。
木杆被狠狠地送進海王龍的嘴巴,刺入上顎後部接近喉嚨的地方,這讓它暫時不能吞咽。曹滄和身邊的一個人迅速跳入進海王龍的口中,又用木杆斜插入海王龍的舌頭上。
劇烈的疼痛讓海王龍在海水裏不停地翻滾,再也不能發起任何攻擊。
曹滄的目的達到了,像海王龍這麽巨大的生物對肢體上的知覺會遲鈍一點,即便是感到疼痛也會有所延遲。這類大型動物最薄弱的位置在嘴裏。現在木杆下端的尖頭捅出了海王龍的下巴,如果曹滄預想的沒錯,上端也已經穿過了海王龍上顎的骨頭縫隙,刺入海王龍的大腦。
現在海王龍的頭部被木杆串起來,從它的動作來看,它已經受了致命的傷。
祭司把木筏劃到海王龍的腹部旁邊,木筏上的人,紛紛向著腹部的傷口瘋砍。
海王龍的嘴巴再次張開。曹滄看到那根木杆正牢牢地刺在海王龍的上顎上,它的嘴巴裏全部是血。海王龍扭頭向木筏方向咬去,一口咬空,它的嘴巴又閉上了,這下徹底要了自己的性命。那根木杆深深地捅入海王龍的大腦,直接傷到了中樞神經。此刻海王龍的大腦已經死亡了,可它的身體仍舊能做出攻擊的反應——尾巴橫掃,把木筏掀翻。
這是曹滄始料不及的。後來他再次遇到卡林,對卡林提起海王龍的時候才得到了答案。由於大型恐龍的身體巨大,一個大腦不足以感知身體的所有感覺,所以它們的脊柱神經異常發達,取代了一部分大腦的功能。所以海王龍在大腦死亡的情況下,身體仍然能夠存活一段時間,並且因為本能,會做出臨死前的攻擊。
海麵上的人類都遠遠遊開,看著海王龍在海麵上毫無目標地用尾巴攻擊一切事物。
十幾分鍾後,海麵才重新恢複平靜。
那個祭司,遊到已經死亡的鯖魚旁邊,慢慢用鋒利的銀刀割開鯖魚的腹部。鯖魚的身體太大,曹滄遊過去,給祭司幫忙。
在曹滄的幫助下,祭司鑽進鯖魚的屍體,終於把它夢寐以求的心髒挖了出來。心髒沒有曹滄想的那麽巨大,他很難想象一個如同籃球大小的心髒怎麽能夠支撐起這麽大體型生物的血液循環!
一切都結束了。
大家都回到戰船上,攻擊鯖魚的印第安人隻剩下祭司,留在他們木船上的隻剩下一個人,其他的印第安人都在剛剛結束的那場戰鬥中死掉了。
印第安人祭司走到米勒身邊,把銀刀舉起遞給米勒。
米勒明白,祭司一定是在向他求助,讓他回到自己的世界。
米勒的戰船在海麵上漂浮了很多天之後終於迎來了季風。
船隻快速在海麵上行駛。印第安人的木船也維修好,可以獨自隨著米勒的戰船航行。
可是這次米勒接近裂縫並沒有多大的收獲,僅僅加入了兩個印第安人,實力反而不如上次攻擊小島的時候強。
米勒已經能和印第安人的祭司勉強交流,讓他明白想要回去隻能去占領小島。祭司對米勒非常崇拜,根本不需要這個交代。
曹滄在米勒麵前提起他的疑慮,現在攻擊小島實在是沒有任何勝算。
米勒說道:“現在我的力量比前幾次強大了很多,以前我之所以不能成功,最大的原因在於不能讓所有的船一次性進入那個界限。現在不同了,如果你站在我這邊,我們可以利用懷表,同時進入三條船。”
“可是現在你隻有兩條船。”曹滄問道。
“還有一條。”米勒回答,“我現在就去和他們聯係。”
“蘇聯人的潛艇!”曹滄大聲說道,“你們已經碰過麵了?”
“是的。”米勒說道,“雷繆斯和我交談過,可是他並不想回到地球。我沒有把我的想法告訴他。如果告訴他小島是讓我們回去的唯一途徑,我沒有把握他們會不會用那種可怕的武器攻擊小島。”
“你已經知道他們有核武器了?”
“核武器研究本來就是我們國家最先開始的。”米勒說道,“時間又過了這麽久,他們應該能研究出來了。”
“看來,你對核武器非常熟悉。”
“比你想象的要熟悉得多。”米勒說道,“我至少見過被核武器攻擊過的殘跡。”
“你怎麽會見過?”曹滄驚奇地問道,“美國人試爆核武器的時候,你已經進入異海。”
“我見過的核彈爆炸後的地方,就在異海。”米勒說道,“我們現在就要去那個地方。雷繆斯和我約定,在那裏碰頭。現在他們就在那個地方等我們。”
“那裏是什麽地方?”
米勒說道:“異海和地球最後一塊共同擁有的大陸——亞特蘭蒂斯。”
曹滄說道:“異海和地球究竟是什麽樣的關係?”
米勒說道:“我知道你的英語是臨時訓練出來的,很多深奧的術語,你一定不明白,我盡量說得淺顯一點。”
米勒接著說道:“我是物理學家,如果我不是進入異海,而是繼續在地球進行我的理論研究,也許我會走上另外一條道路。”
米勒說這句話的時候,摘下了頭上的帽子斜靠在船舷上,臉上的表情變得深邃,完全是個教授的樣子。米勒背後,茫茫大海正在翻騰,海平麵在夕陽下映射出橘紅色的光芒。
米勒開始慢慢說起來:“宇宙的產生就是個從無到有的過程……最初是個質點,然後這個質點用我們無法理解的速度膨脹(這是宇宙大爆炸理論的雛形,20世紀初已經有物理學家開始設想這個概念,米勒不知道在地球的20世紀80年代,人們已經逐漸接受這個理論。曹滄接受的訓練沒有這個深層次的內容,所以無論對於米勒還是對於曹滄來說,這個理論都是非常超前甚至科幻的設想)。我一直在想,是一種什麽樣的力量引爆了這個質點。這個質點在膨脹之前,究竟處於什麽樣的空間,也許根本就不是空間。因為那之前,還沒有空間。總之,這個質點飛速地發展成了我們現在的宇宙。時間產生了,空間也產生了。可是這個過程,並不是僅限於我們能感知到的地球的範圍。”
“你的說法隻有一部分是正確的。”米勒說道,“質點的膨脹速度太快,空間的分裂就要慢很多,異海和地球以前就是同一個空間,它們是慢慢分離開來的。”
“這就證明了異海的生物根本就和地球上的生物是一樣的!”曹滄說道,“隻是因為異海的時間相對地球緩慢,現在異海的生物在千萬年前曾在地球上輝煌過!”
“異海和地球完全分離的時間並不長,早期的人類保留了異海環境的記憶,異海和地球最後的聯係,就是亞特蘭蒂斯。在異海和地球從空間上完全隔離的時候……”
“就像兩個相互重疊的泡沫完全分離開來那樣,”曹滄迫不及待地插嘴,“一個巨大泡沫漸漸分離成兩個獨立的泡沫,然後兩個泡沫相互離開。這就是地球和異海空間的比喻。”
“是個科學家對你說的吧?”米勒說道,“他能用這個作比喻,證明他是個很有學問的人。”
“可惜他死了,不然一定和你談得來。”曹滄說道。
“就用這個比喻吧,當兩個泡沫完全分離的瞬間,它們之間的接觸點會發生什麽?”
“當然有很大的震動!”曹滄說道。
“是的,這種震動就相當於核武器的作用。”米勒說道,“亞特蘭蒂斯就是這個最後的接觸點。這塊大陸最終沉入異海的海底,原因就是巨大的震動,引起了大陸板塊的地質斷裂。”
“可是小島該怎麽解釋呢?”
“小島原本就是異海世界最高的山脈頂峰。”米勒說道,“小島是異海的磁極,異海雖然和地球在空間和時間上完全失去聯係,但是還有一種物理特性能夠相互影響。”
“就是看不見的電磁力。”曹滄明白了米勒的意圖。其實這些理論,曹滄以前大致聽說,隻是米勒解釋得更加詳細。
“是的,異海和地球之間受到電磁力的相互影響,於是產生了無規則的裂縫。小島是異海的磁極,所以有人在小島上安了一個裝置,留下一個通道,讓地球和人類能有意識地進入異海……”
“等等……等等!”曹滄忽然意識到了米勒語言中的一個漏洞。
米勒不說了,等著曹滄提出這個疑問。
“你剛才說,小島上的通道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裝置?”曹滄驚愕地問道,“按照你的推測,這個裝置是在很久之前異海和地球沒有空間分離之前設置的,可是那個時間,也許那個時間還沒有人類在地球上出現!”
“從某種角度上說,他們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而我們不是。”米勒說道。
米勒把他的懷表拿在手上,曹滄也把懷表拿出來。
“就算是人類目前的科技水平,你認為我們能製造出這個機械嗎?”米勒說道。
曹滄聽得脊背直冒冷汗,身體抑製不住地發抖。米勒現在暗示給他的信息實在是太恐怖了!一直自認為是萬物之靈的人類竟然沒有意識到還有一種更高級的生命在角落裏默默蹲伏!而且這種高級生命一直在籌劃著拋棄地球,進入異海!
“他們是什麽?”
“他們是人。”米勒說道,“我說過的。”
“那我們是什麽?”
“我們就是他們。”
曹滄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連續接受了兩個超級震撼的信息,腦袋一片混亂!無數個宇宙畫麵在他腦海裏閃現,還有對人類生物的迷惑。這些問題,這些信息,在曹滄腦海裏交織糾纏。
曹滄把頭捧住,拚命地搖晃。
隔了很久,米勒說道:“我知道我們的國家為什麽要選我。換別人,現在要做的就是自殺,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如果不是一個經曆過戰爭洗禮,經曆過無數生死考驗的軍人,根本沒有強大的心理素質來接受這個事實!更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
“約書亞、卡林他們這些共濟會的人也是人類,隻是和我們有一點區別?”曹滄問道。
“不僅僅是他們。”米勒說道,“還有很多,非常多,多到你無法想象的地步。隻是有些還能保留一些古老的記憶,有些就不能。”
“比如我們?”曹滄用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曹滄知道自己進入異海的任務已經不僅僅是國家要求的民族延續這麽簡單了。所謂的“民族延續”,已經遠遠超出了民族的範疇,而是整個人類!
米勒看到曹滄的情緒有些失控,就不再對曹滄說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對曹滄說道:“我們已經到了。”
“到了什麽地方?”
“亞特蘭蒂斯的原址。”米勒說道,“它就在我們的腳下。”
“那雷繆斯的潛艇呢?”曹滄說道,“在哪裏?”
“他們一定是走了。”米勒說道,“看樣子,雷繆斯已經失約。”
曹滄顯然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米勒說道:“我帶你去看看海麵之下的遺跡吧,讓你看看人類的文明並不是一個直線發展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