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後的時光
附仙山少見的陰雨天。不過也是，其實不消說心理原因，在恒澤大陸，也就是這幾天能夠好好的下上幾天的雨。
平常，這是千機玲最喜歡的時候。
整個附仙山在雨中如同有了生命，所有的身邊靈動之物都有著向上生長的生命力。而作為千機一族的純統血脈。她還能夠更加細微的感受到來自附仙山的其他生命。
沒錯，就是長在附仙山各個角落的還草與發花。
這是千機一族乃至整個附仙門的秘密。
隻有服用了還草與發花的男女。雙修起來更加的能夠提高修為。如同還草與發花共生的原理一樣，在千機一族，隻要在感情上越是深厚，體內的靈物就能夠相互召喚，促進修為的大大提升。
千機玲喜歡的下雨天是因為它少見。那麽對於還草與發花更是如此。
”怎麽，不開心？“
千機獨決都千機玲的背後走來。穿過草坪以及高高的灌木叢，這裏是曾經三個人的秘密聚集地。每次隻要服用完還草或是發花之後他們就會來到這裏相互調侃。
整整一百年都是這樣過去的。
”霍長老曾經說過。真正的修為者，是要為了天下而活著。不會隻在意修為與力量。改天命而為的隻算是隨心所欲者。辜負了天下，更是辜負了人心......“
千機獨決呆滯了一下，隨後笑著摸摸千機玲的腦袋說：”沒想到玲兒竟然還好好聽講了。“
千機玲沒有任何反應，還是看著正在下著的雨。大樹茂密，坐在這裏竟然沒有任何一滴落在千機玲的身上。
”附仙山給了我們千機一族在荒蕪之地上活下去的依靠。所以我們也要最終回歸於附仙山。這是為了千機一族的人。更是為了生活在附仙山附近的黎明百姓.....“
”嗯....“千機獨決走上前與千機玲並站在一排。這雨落在地上是沒有聲音的，附仙山上的泥土肥沃，雨會直接浸入土壤內部，之後再空氣中擴散出一種泥土獨有的甜絲絲的氣味。
自己也是很喜歡雨的。千機獨決這樣想到。
”但是有很多長老。他們現在還沒有到那個地步不是嗎？“
”這.....“
”他們都還對附仙門，對千機一族。有著很深的眷戀不是嗎？而且是在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是讓附仙山來守護我們嗎？“
”玲兒這種事情還是不要.....“
”如果是這樣，那麽誰打破了這樣的規矩？“
千機獨決皺眉，看著千機玲嚴厲道：”玲兒夠了.....“
”如果沒有人繼位，如果我們都還規規矩矩的活著。沒有任何一個人去打破戒律，遵循戒言。那現在不是都還好好的嗎？“
”玲兒，我們要聽掌門的話。“
”如果不當這個掌門！“千機玲轉身，抬頭看著站在自己身旁的千機獨決說，”.....現在應該是我們三個人一塊賞雨啊。“
此時，附仙山後山的單峰上。整座峰地處偏僻，甚至連鞍部相連的地帶都與其他山峰低了很多，在遠處看，這就是一座獨峰。峰上隻有一座宅院。這是掌門特地給她所建造的。
千機沫沫此時伏案，依舊翻閱著這本散發淡淡白色熒光的《附仙山集》最終，手指停留在了一段簡短的話語上。
【最後，我始終不相信他是憑空消失的。更不可能相信他是逆天而亡的。因為我一直在他的身邊，我的發花依舊可以感應到他的回應。逆天的話。附仙山就是天的一部分不是嗎？
可他總的來說還是消失了。我輾轉晝夜，突然在某天夜晚醒悟。
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消失。是因為我。一切都是因為我，對嗎？
是還草感應不到發花的真愛。是發花開始不再對應還草的真心.....我的內心背叛了他，所以才徹底消失的。最後回歸附仙山成為遍山的還草，回歸在我的麵前，就是為了讓我感受到那一份羞辱。讓我這一生都要因此悔恨！
這就是情毒，發花與還草的情毒。】
最終千機沫沫將自己的手指停留在了那兩個字上。
”情毒“
用元力催動書頁，整本書自動開始翻卷。
【無神紀元551年，強者，千機散殞命在附仙山。】
【無神紀元633年，強者，千機力殞命在附仙山。】
【無神紀元......】
粗略計算，整個無神紀元就有著上百個千機一族的天才在附仙山不知名的死去。
而這個強者.....千機沫沫推算，應該都是化元為身以上階位的強者們。因為當時處於無神紀元，一切的修為階級沒有係統的定位，但是現在遵照祖訓所有千機一族服用還草與發花之後，隻能夠修練至幻元為身的地步。以此來看這些強者們都是死在了更高的階位上。
可是為什麽要死？又怎樣的突然殞命？這些都無從考察。好像這些強者們都仿佛感應到了上天號召一般願意貢獻出自己的生命。
不，不能夠說是感應到了上天的號召。因為有人已經給出了答案。
附仙門的第一代掌門，也是現在為止唯一一個女人。千機悅給出了答案。
是情毒。
話說回來，千機一族真正被外界所熟知的真正原因就在於與千機一族的男人女人們一塊修煉，其修煉進度以及元力儲蓄能夠得到大大的提升。
而隻有千機一族的內室弟子才會知道，這些並不是因為千機一族生下來就有的。所有的千機一族弟子隻有服下了附仙山上的還草或是發花之後，才能夠發揮這樣的奇效。
還草男用，發花女用。才能夠使得其得到真正意義上的增長。
千機沫沫想到這裏雙拳不由得握緊，明明這樣有著大好的前途與未來.......
沒錯，如今順神紀元化元為身的人依舊是少數，更不要是當時無神紀元的恒澤大陸。
聽說到了化遠未身的地步，就可以改變一方天地的輪回變化，甚至是因果！
那麽可想而知，這些已經進入化元為身的強者們，聯起手來甚至可以改變整個恒澤大陸的生存法則！但是不盡然的，全部都一一將自己的生命回歸在了附仙山上。
千機沫沫越看越發覺著，這附仙山根本不是所謂的施救於千機一族的神山，而是將千機一族當成給養的妖道.......
不。千機沫沫急忙用元力安定神識，盡量不使這些因素影響到自己。她是來探究附仙山真正的奧秘的，不是為了去給自己添加更多的偏**緒。
不論怎樣現在自己已經知道了所謂的秘密。那麽改變就要在自己身上發生，附仙山的命運更要在自己的身上徹底扭轉！
”沫沫。“
千機沫沫先是將書合上，書本自然而然的憑空消散。隨後開門看見了一個老人站在自己的門口。
”掌.....掌門。“
老人點點頭，笑著問道：”我可以進來坐坐嗎？“
千機沫沫怔了一下，急忙改掉自己臉上一副陰鬱的神情點頭說：”當然可以。“
千機沫沫讓出道路，老人進屋之後抬頭四處張望。隨後低頭說：”我還以為應該是個少女的房間。“
”少女？“
”就像你.....“
老人不知道今天怎麽了，開始變得手足無措起來。千機沫沫一樣，平日裏做慣了冷漠，今日想要再擺出個什麽樣的神情反倒覺著分外艱難。
”你說，人在離開之前應該做點什麽？“
千機沫沫低頭，眼神中的不安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嗯。“老人點點頭，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女。
百年的浸泡，發花能夠保證一個少女更長久的肌膚不老。之後再進行元力於千機秘術的輔修，又能夠保證之後幾百年不死的年齡。
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長生，在附仙門來看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正是因為這樣。他們就要更加去忍耐著每個百年帶來的孤獨與痛苦。
千機沫沫也就是在浸泡的一百年裏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如何才能夠破開禁錮附仙門的桎梏而存在。如今更是如此。
”其實，人一輩子的思想，早在前一百年就已經定性了不是嗎？“
千機一族的祖訓。至死都要與附仙山共存。因此沒有任何一個千機一族純正血統的人離開過附仙山一步。從生到死，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附仙山度過。
.........
老人看著窗外，從這裏在早晨的話還能夠看得見壓低的白雲從山峰中穿過，之後整個山峰都變得濕漉漉的。
”之後的每個百年，就是為了在自己的定性中活著，不去讓自己違反了自己的原則而存在的。“
老人看向千機沫沫，並且繼續說道：”我為我在試問門內的發言而道歉。你為了附仙門的未來其實已經做了整整一百年的準備。你比我們這些看似已經老的掉渣的人還要成熟。“
千機沫沫點頭，她不是為了接受這個所謂的道歉，僅僅是看著眼前這個和藹的老人，自己的頭就不禁.....
”我想，那幾個老家夥也一樣都趁著最後的有限時光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老人拍拍自己的雙腿，看似是要離去，抬頭看著一直站在門邊的千機沫沫，輕輕的問道，“我想.....你應該叫我一聲父親才對。”
”........“
今日的雨就整個籠罩在附仙山的身上。四周都是被雨所控製的天地。漸漸下大了起來，拍打在樹葉上都震震有聲。
老人再次起身，準備向門口走去，邊走邊說：““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順道去看看其他幾個孩子。說到底，還是一群孩子.....”
“父親。”
就在準備與千機沫沫擦肩的一刹那，他似是聽見了什麽，但是恍惚，又仿佛沒有聽清楚一般。
自己好歹也是幻化為身境界的人了.....連一句話都聽不清嗎？
老人輕輕的點點頭，跨過門的那隻腳再也沒有停留，走的如此之快，之輕。
千機沫沫看著老人的背影，想著祖訓。
千機一族的純正血統不問生父，都是附仙山養育的孩子。都要視其為珍寶。
而這位所謂的掌門人，卻總是對自己針鋒相對，總是有意對著自己嚴厲交加。
今日的笑臉，也是她這近百年間第一次看見對她一個人笑著。
這應該也是最後一次。
雨又落入了泥土中，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