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得手

“別出來,回去!”

岑曦自然沒有意氣用事,急忙退回房間之內,現如今不讓林硯分心,便是最好的相助。

另一道隱沒在暗處的黑影,此時突兀而出,一條九節長鞭盤卷而出,但又與一般地九節鞭有所不同,節鞭之上,布滿了細小微密地尖刺,若是抽卷在皮肉精血之上,必然是帶下血淋淋的一整塊皮肉。

轉瞬之間,林硯便身處前後包夾之勢下,猶如一隻待宰羔羊,短短地交鋒,夏朝隱客自始至終地無間配合,以及明暗交替地動手時機,便讓這位南唐諜子的弊端,顯露得一覽無餘。

可林硯此時卻是毫不慌亂,氣機一提,強壓著麵前這個黑袍隱客一酬,觀雪的劍身錚錚發鳴,夾帶著一股冷冽的劍意寒氣,黑衣男子冷哼一聲,鐵爪側翻一握,便將蓄氣待發的觀雪強行製住,除非林硯棄劍改道,否則手中這把三尺劍,就別再妄想能抹頸殺敵了,用意自然都擺在台麵之上,隻要鎖住林硯身形,待身後的九節鞭建功即可,若是棄劍而去,自然也是穩賺不賠,在他們眼中,男子握住手中的這把劍時,絕對要比那鞘中的三尺青鋒更加難纏。

林硯對於現在的處境,顯然也是心知肚明,那條傷臂握住在鞘的聽雨,飛速拔劍而出,可哪曾想那黑袍底下,又是探出一隻鐵爪,這隻右爪的爪尖更加粗長,顯然是個右撇子無疑,那鐵爪的倒勾之上,還泛著淡淡的紅鏽,被這隻鐵爪穿膛而過的,絕不在少數。

林硯目光一寒,聽雨的劍鋒擋住了襲來的右爪,雙劍並出,僵持不下!

就在這條九節長鞭,即將抽在林硯的後背之時,一條木椅被人斜砸而來,九節鞭直直纏繞而上,鞭尾與中段兩兩相扣,看似呆板無力的九條鐵段,此時在交錯之下,硬生生地將那結構還算牢靠的木椅,絞成一條條木塊,散落在地。

手持長鞭的黑衣隱客,順著方向望去,此時岑曦站在二樓的走道上,眼神堅定,打小便隻有這個小道士,願意陪著自己歡聲笑語,若是眼睜睜看他身臨絕境,實在做不到……

黑衣男子目光透露出濃鬱的殺意,身形一躍,一甩手中的九節鞭,扣拽住客棧二樓的護欄,岑曦嚇得連連後退,這個黑衣男子抽拽著長鞭回拉身形,左手裹著黑袍衣袖緩緩抬起,袖口處露出了一個閃爍著銀光的小孔,令人打心底泛著寒意。

手腕一抖,男子身形立刻盤棲在客棧二樓的欄杆之上,左手對著房門,正想著一發腕弩,取下女孩性命之時,蒙著麵的一男一女,從屋內掠出,左右持劍橫掃而來。

那蒙麵女子的三尺青鋒,直逼黑衣男子的胸口,劍招淩厲,角度刁鑽,而另一把劍,更是同時朝他脖頸處刺去,權衡利弊之時,稍有差池就會飲恨當場。

這個東霜廠走出來的隱客,倒也果斷,腳掌勾住欄杆,那條九節鞭在空中,如長蛇般靈動搖擺,前端搭著中段回收了三截,倒盤而出,拽捆住了蒙麵男子的長劍,同時身子又大幅度地左斜而過,女子皺緊了眉頭,本應該一劍穿心的,現如今就算得手,也隻會是一點皮外傷,旋即便左手化掌,掌力裹挾著暗勁,朝黑衣男子的胸口拍去。

蒙麵男子此時那張覆臉紗巾之下,嘴角上揚,右手提著那柄被九節長鞭死鎖的長劍,用力後撤,黑衣男子臉色劇變,剛想撤下勾住欄杆的雙腳,卻已經來不及了,胸口硬生生地吃下了女子的那一掌,隨著一聲悶哼,隻覺得喉嚨微甜,雙腳一軟便再無力維持身形,直直摔在地上,那蒙麵男子也是抖摟劍鋒,將那條九節鞭甩在廊道之上。

這蒙麵的一對男女,自然是在禾江郡官道上得手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來的薑少卿和上官儀。

薑少卿此時麵容嚴峻,對著上官儀眼神示意,便翻過客棧二樓的欄杆,持劍而上,相助那陷入僵局的林硯。

上官儀也是關上岑曦所處客房的房門,並沒有像薑少卿那樣一躍而下,而是踩著樓梯,慢步下樓,朝那正龜縮在暗角之處,拉著鄒紹,以及手底下那僅存鏢師,商議著眼下破局之法的曹河走去。

林硯的傷臂微微有些顫抖,但他麵前那位占據上風的夏朝隱客,臉上卻沒有絲毫喜色,反而是滿臉陰沉。

薑少卿提著玄星,朝其頭顱揮斬而去,劍鋒銳寒,帶著一陣刺耳的破空聲……

棋局之上,明眼的優勢,從來都不長久,轉瞬皆無比比皆是,把握不住戰機,那便是稍縱即逝的結果,孰強又孰弱?高下立判。

黑袍男子的那雙鐵爪,死死地抓住林硯的雙劍,雙腳踏地穩住下盤,硬生生將林硯,朝那提劍殺來的薑少卿甩了過去。

薑少卿立刻避開劍芒,原地止住身子,左手拖住林硯的後背,幫忙穩住頹勢,可那黑袍男子,顯然不給機會,那隻右爪徑直抓住林硯的左腿,後者剛在薑少卿的協助下穩住身形,又被一把往後扯去。

林硯借著薑少卿左手托背的著力點,一個鯉魚打挺,右膝狠狠地撞在黑袍男子的胸口,男子還未倒地,薑少卿已是一劍而至,直指男子的脖頸,黑袍男子在生死一線的反應,也是極為敏捷,剩下的那隻鐵爪,死死地鎖住了薑少卿玄星劍的劍身。

這種人,早已不是第一次身處絕境,常年在生與死的邊緣苟活,身手已非尋常人可比,那座隱於暗處無人可知的東霜廠,為何能讓大夏官場,以及那楚州邊軍,人人都岌岌可危,人心不安?不是沒有道理,在那種近乎“養蠱”般的死鬥下走出來人,早已對死亡的恐懼,沒有了概念……

又一道破空聲響起,一發強有力的弩箭直奔薑少卿而去,那個失去九節鞭,又挨下上官儀翻江倒海般一掌的黑衣男子,此時強撐著直起身,露出袖口,那帶著弩箭的銀孔,屈臂而出,箭羽襲射而去。

林硯早已吃過多次苦頭,自然有所警覺,雖說此時氣機開始萎靡不振,但身手依然兼具,反手翻轉聽雨劍身,對那急射而來的箭羽斜斬而過,箭羽是被擋了下來,可那股後座衝勁,卻震得林硯手臂生疼,原本簡單處理過的傷口,開始滲出鮮血。

林硯忍著手臂傳來的傷痛,倒持觀雪,劍尖對著黑袍男子的鼻梁疾刺而下,黑袍男子也不傻,看著劍尖在自己的瞳孔愈發地放大,也是傾力地拽著林硯的左腿拖扔出去,試圖保住自己的性命。

林硯自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右腿左滑抵住去勢,觀雪拄立在地上穩住踉蹌的身形,而那傷臂所持的聽雨,則是最後的殺器!

黑袍男子顯然已是抱著玉石俱焚的念頭,左爪猛拽著薑少卿的劍鋒,朝林硯的頭顱狠狠地刺去,死也能拉上一個墊背的,怎麽想也不虧!

可哪曾想薑少卿也不是善茬,自然不會坐以待斃,身子一轉,大腿盤住了黑袍男子的手肘,另一隻手也作弓狀,牢牢地鎖住了這隻臂膀,原本應該剛猛有力的刺擊,如今卻隻停在了林硯的後腦勺。

這個早已是強弩之末的男子,此時在薑少卿的協助下,手中那把聽雨,終是隨主人眼中那濃鬱的殺機,洞穿了第一抹猩紅……

林硯無力地癱坐下來,薑少卿隨即在胸口處補了一劍,又緩緩走向身後那個墜樓而下的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恐懼,反而在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薑少卿也是一劍毫不猶豫地斬下,又在要害處補了兩劍。

這個得手的南唐行客,此時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光彩,更看不清喜怒哀樂,而地上的殷紅,也沒有對錯之分。

如果說戰爭死傷數以萬計,那暗角陰溝之下,暗地拐角之間,並不隻是你死我亡,就能說得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