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激戰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這是當年國子監祭酒,引古詩賦,用來形容劍道宗師裴旻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氣劍,誇張是誇張了點,但卻是毫不為過。
氣劍冠絕天下者,在氣機雄渾醇厚等方麵,自然也是首屈一指的高手,在江湖爭鬥之時,那一口真氣,相對於尋常武夫而言,則會更加綿長,這自然是好處。
可縱觀前後四個甲子,氣劍一道上,能稱得上造詣斐然地,又能有幾個?十根手指頭,便能數地過來。
莫說這幾甲子的劍林,縱然是整條曆史長河,浮浮沉沉地劍道宗師,並不在少數,可繞來繞去,永遠都繞不開形意劍與氣劍,這兩座唬人地大山,前者名動天下者居多,後者卻少得可憐,最直觀地不同,便是兩者“借力”與“由內而生”的本質區別,人的本性,本就是下意識借外力,就如同稚童遇到麻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父母。
林硯閉著雙眼,用心感受著此時體內氣機的浮動,在他還是稚子之時,就已經見過這把劍許多次了,當然,還有它那位江湖人眼中,風華絕代的劍主,可真正意義上說是持劍在手,橫劍於心的,卻是一次都不曾有過。
這把劍在手,相比較聽雨,給人一種截然不同的觀感。
林硯緩緩睜開雙目,劍身一轉,樸素的劍鋒擦過一抹寒芒,空氣中如同彌漫了一股寒意。
曹河單手握刀,另一隻手作勢往下虛壓了壓,兩發悄無聲息的弩箭急射而出,朝那個氣勢正盛的男子當空而去。
這很顯然是投石問路,林硯望著那在自己眼中,早已經“定格”住了般的兩發箭羽,微微一側身子,很輕鬆地躲了過去。
曹河眉頭微皺,麵前這個男人的氣息,很明顯已是遠比不上早些時候,但不知為何,這顯露出來的五官感知,卻沒有半點強弩之末的意味,這位曹總督頭吐了一口唾沫,雖說氣勢正盛不假,可男人已經強行換了三口氣,這也是真,他從軍這麽多年,可不相信會有累不死的牛。
林硯此時,並沒有那麽多的心理鬥爭,左手提著觀雪踏步而出,曹河大笑著迎麵而上,刀口還未與劍鋒交錯,便已經撕扯出一陣一陣的火花。
一股冷冽的氣浪撲麵而來,曹河目光立刻陰沉了下來,刀身一翻,試圖以刀麵抵住,卻仍是被這股冰冷的劍氣整得虎口發麻,身形踉蹌後倒。
林硯倒舉觀雪,此時那條未受傷的左臂緩緩後抬,旋即又毫不猶豫地抽劍而出,銳利的劍鋒錚錚而鳴,好似在宣泄著什麽不滿一般,一道肉眼難以捉摸的劍氣,裹挾著澎湃的氣浪洶湧而出,身形踉蹌的曹河大驚失色,反手立刀杵地穩住身形,快步向後撤去。
可哪曾想,這道劍氣的目標,根本就不是自己,澎湃的劍氣徑直向客棧一層的大梁席卷而去,兩道黑影稍稍一頓,顯然是有點猝不及防,而後又是極快地散開,朝反方向掠去。
劍氣狠狠地砸在大梁之上,這道客棧的副梁,僅在劍氣觸碰的一瞬間,便被硬生生攔腰截斷,木屑四散,濺落滿地煙塵,若是傳到江湖之上,這麽大的動靜,是一位大宗師武夫一劍的手筆,誰都不敢相信,也不會相信。
動靜尚未落下,林硯的身形便動了,這個男子疾步向前,手中長劍刺向那個還身處在驚駭之中的曹河。
這個從軍多年的督頭也不是蓋的,那副身經百戰的身體,在煙塵之中本能的察覺到危險,條件反射般地屈身而下,果不其然,一道劍鋒,在上一秒自己心髒的位置撲了空。
曹河目光冷漠,反手順勢提刀而上,誓要一鼓作氣,摘下眼前這個男子的項上人頭。
林硯顯然也是沒能想到,曹河能夠靠著身體潛在的本能,毫不費力地躲過這一劍,不過他也同樣不是無腦的人,原本前刺而去的觀雪,也同樣順勢揮砍而下,這把刀與這把劍,已經是第二次親密接觸了,可相較前一次,結果還是一樣,觀雪劍身一翻,哐當著直至這柄大夏軍刀的護手處,林硯左腕向後撥轉,身子跟著右側,觀雪的劍身,也是由下往上筆直地朝曹河刺去。
曹河立刻橫刀格擋,但劍鋒並不是正麵揮砍,而是斜刺而來,這種刁鑽的角度,若是正麵應對,倒也沒什麽問題,可如今自己屈身在地,能輾轉騰挪之地不過方寸,這一劍,也就變得避無可避了。
在曹河拚了命地側著身子,想要避開要害的時候,一把飛刀掠過,生生地改變了劍鋒原有的軌跡,刺入了曹河的左臂,穿透而出,伴隨著一聲慘叫,以及透臂而出卻絲血不染的長白劍鋒,林硯的眼神,此刻死死地盯著地上那把長近五寸的飛刀,顯得有些惱怒。
林硯將倒地呻吟的曹河,一腳踹出去一丈多遠,又一把破空而來的飛刀,從林硯的頭頂迅猛而下,這位泥菩薩現如今火氣不小,體內氣機帶動觀雪,一道肉眼可見的銳利寒芒,斬向了那柄疾馳的飛刀。
一道刺耳的金屬聲響起,飛刀應聲而斷,劍氣寒芒的勢頭卻是絲毫不減,直撲飛刀的根源所在,一道身形矯健的黑影飛速掠動,才險險地躲開了這一記劍鋒氣機外放的斬擊,卻也留下了一小塊被劍氣扯爛的黑布塊,連同著幾縷發絲緩慢飄落在地,而那好不容易現出身影的夏朝隱客,又是湮沒了行蹤。
林硯敢確定,此次押送這批械糧,那個夏朝廟堂人人膽寒的東霜廠,至少出動了兩個氣機高手隨行,麵對這種不動則已,動則屢屢得手的家夥,誰都得頭疼,但好在,在這家客棧的方寸之間,這兩個夏朝隱客,也一樣沒有絲毫的辦法妄動,通風報信就更不可能了,誰先露出破綻,林硯手中的觀雪劍,可就是閻羅殿的請帖了。
可僵局並沒有就此持續下去的意思,這兩個訓練有素的夏朝隱客,很顯然已經找到了突破口。
一道黑影極快地掠過,雖說林硯斷了偽氣運境的那口氣,正值五感羸弱的時候,但岑曦緩過神,安下心來的情況下,恢複速度也是毫不緩慢,甚至有了重續偽氣運氣機的跡象。
林硯的動作也是接踵而至,突然!一道破空聲驚起,一支極其淩厲的強弩暗箭,朝著二樓走道上的岑曦飛射而去。
林硯眉頭緊鎖,止住了身體原本的動作,氣機行走於百骸之間,劍鋒偏轉,斜對著斬出一道粗壯的劍長虹,不留半點餘力。
這道長虹直奔空中的弩箭,猶如雄獅搏兔一般,高下立判。
岑曦見到這番局勢,知道自己拖了後腿,眉間微垂,身子正想往後撤時,眼角餘光瞥見一抹黑影,敏捷閃動地遊掠著,朝林硯的身後探手而去,不由心頭一驚,剛要出言提醒,話頭到了嘴邊,林硯已經是驀然回過身子,一劍毫不猶豫地橫劈出去,與那從黑衣之中探出的鐵爪相互碰撞,二者吞吐間的交鋒,不分伯仲!
林硯咬著牙,死死用劍身下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