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禍
霞州經略使府,刺史與經略使批鬥完那些繁瑣政令之後,二人也是一致決定,先派遣一支步卒先去禾江郡警示龍殳,讓其知曉這次械糧轉輸的重要性,要遠遠高於前幾次,畢竟這次的數目,相當於上幾次地總和。
而在下達行軍令之後,鄔長於休兩人也是在臨近第二日,下達了第二道軍令。
一名灰色垂袖袍地短發男子,跨刀步入了主殿之內,對著上座的兩位老人單膝下跪,一手挎著刀,畢恭畢敬地說道:“左譚白羽騎軍都尉統領孟光,參見經略使大人,刺史大人。”
官居四品地霞州刺史淡淡地點了點頭,起身將手中地一壺酒遞給了他,笑著說道:“孟都尉不必如此,我們兩個老頭子沒有什麽位尊居高地脾氣,更沒有這習慣,來,喝酒,喝了咱們再談正事。”
都尉眼神中閃過一絲隱晦,但又可以說是隱秘到讓人無可察覺,之後又是鄭重其事地謝過了刺史的邀請,一同走至那上閣的桌案,表情頗有些激動,就如同普通的農夫百姓來到了皇位的麵前一般,差點都是身體直哆嗦,這經略使文案與刺史批桌,又豈是他一個蕞爾都尉可以高攀的?一輩子,再大膽自信一點,加上下輩子,可能都沒能攀這麽個高位,而被這麽有出息的兩位老人邀請,又該是一件多麽有出息的事?可想而知……
孟光顫顫巍巍地坐在了經略使文案桌旁,右手邊的正是鄔長,這個連任了十三四年的老經略使,卻是極其的好說話,倒是孟光自己,緊張得連刀柄都死命地握著,手掌之間都滲出手汗,這種沒出息的狗屁模樣,倒是令於休頗有些哭笑不得,好吧……其實是快笑岔氣了。
這狗屁模樣,確實是狗屁,叫你是讓你來喝酒的,而不是讓你來這裏像看媒一樣,羞得像一個新娘子,他們這兩個老頭子可沒有這畸形的“龍陽之好。”
於休一掌拍在了這個年輕的灰袍都尉身上,笑罵著道:“你他娘給老頭子我正經點,這可是老頭子有史以來,第一次罵官場之上的人,下一次可就是一拳揍在你臉上了。”
孟光傻傻地笑了笑,一手接過老經略使鄔長遞過來的燒春,一邊撓了撓頭尷尬地應對著刺史的鄙夷,隻好無可奈何地往嘴裏灌一口烈酒,再一次謝過般地對二人抱拳。
酒桌酒局的規矩,自然是有來有往,你敬一杯,我回一碗,酒過三巡之後,三人皆是麵帶桃熏,老經略使鄔長手忙腳亂地從懷袖之內抽出了一張紙,連帶著一塊印璽,這是霞州邊防軍武調動的軍印,夏朝州郡所駐守的各大軍隊,都是憑認這個方寸大小的玉璽,其它的物品都沒有用,其中便包括聖旨與聖諭,都是屁話。
也不是沒有人打破這個規矩,但沒有人能做到如同楚籍那般,徐州邊境的十萬精銳,既認那楚王的兵符,又認楚籍本人,其餘的,哪怕是皇帝親臨都不管用,這也是大夏朝堂之上,那些個王公大臣為何極力上書皇帝壓製削蕃的原因,這要是想叛反,隻要聯合南唐那邊,簡直是輕而易舉。
所以也有傳言,如果淮齊和楚籍這兩個生死大敵肯聯手的話,那麽這整個中原到底還是不是姓李姓劉,真不好說,當然,這完全是不可能的,僅僅是一個設想,想要滅掉一國,確實得靠兵力的堆積,但也是得在出師有名的情況下,最後一點呢,便是民心,這些勝戰大計,都是缺一不可的。
孟光鄭重其事地看著那塊可以調動軍伍的禦印,眼神開始平靜下來,神色變得無比的凝重,反手握著腰間的那柄長刀,語氣慎重地說道:“大人,難道您準備調末將去護邊?咱們霞州的邊防不應該消耗得這麽快啊,難不成那三州又開始遣兵南下了?這一次是多少兵馬?隻要糧草充足,末將大可以來個一箭三雕。”
鄔長聞言,隻是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麽,而是繼續忙碌著自己的事,宣紙鋪開於桌案上,一隻硬毛狼毫在其上飛快遊走,如若潛龍在淵,如魚得水一般神韻俱全,頗有些賞心悅目,左手邊的刺史於休,此時此刻卻是一臉平靜,並沒有想接過話頭的意思,一邊喝酒,一邊把玩著州軍禦符,偶爾瞥一瞥身旁在著筆的鄔長。
約是小一刻時長,經略使大人在宣紙的附件上,連抄錄都換了三遍,孟光當然沒有看,而是自顧自地喝著酒,他隻是下屬,不應該管太多,這不是什麽好事。
筆落則停,鄔長將其中一份轉手給了身旁的刺史老友,又將另外一份遞給了在自己左手邊的孟光,而於休則是替前者開口解釋道:“並不是三州南下,上一次南朝一役,守戰軍全部被殲滅,剩下的殘兵敗卒也不給一點點的生機。
雖說我們自己也是損失慘重,到現在都沒緩過勁來,但也就別指望他們三個窩囊廢刺史州牧所統領的州郡,此時還有東進的實力攻打,再者咱們那南朝邊防約有騎車督頭,甚至監察使那老頭就在那裏,沒必要再往之內派兵遣將,那都是消耗資源做無用功,畢竟地勢之利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就隻能守住這一點人和了。”
鄔長接過話頭,指了指宣紙之上所簡述的磨兵屯糧一事,又是直言不諱道:“這次讓你過來,並不是在軍情之戰上,需要你去遣兵守將,恰恰相反的是,在糧械轉運一道上,需要你直接派兵去駐守州道,隻求在押到這經略使府時安全完好。”
孟光當然是漠然地點了點頭,對於這類意料之中的苦差事,倒是沒有多大的抱怨,也是輕聲細語地笑著問道:“大人準備給我多少兵馬步卒啊?”
“步卒就免了,你部下全部置換為白羽騎,你再升為白羽騎軍的左軍統領,這次絕對不能失手,讓南唐的碟子盯上。”
“是!”
孟光用服從命令的口吻回答道,又是起身握刀,慢慢地拿起手中的那一壺酒,緩步走下台去,對著殿上的二人拱手作揖,顯然是告辭而行,這兩個老人也沒有留他喝酒的意思,都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