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八

自薑少卿與上官儀二人離去之後,楚州境內接連發生命案,死的都是一些有權有勢的文武官員,也有一些從七八品地小官,看到他們地去向,但還未來得及向上級稟告,便死於無形中。

所有看到行凶者麵目去向的官員,小命都苟活不過一天,即便是淮齊手下那位有著“三槍”名號之一地將軍,多次帶兵前去圍殺都無果,哪次不是人都沒見著,便被一堆機關襲擊,最後隻剩其與幾十殘傷兵卒回來。

把楚州各地官員搞地人心惚惚,一整天都過著心驚膽戰地生活,就連一些鳥獸從麵前飛掠而過或,都能將嚇得不輕,更別說是到了子午時以後,連眼都不敢閉,都不知到自己何時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就連一個從五品的官員,從大梁軍報處剛出來不久,帶著一隊人馬反回蜀濁城,卻在路途中被悄無聲息地“抹殺”,屍體被人發現時,已是兩日以後,已經開始腐爛起來,一百多號人在不到幾個呼吸內全都命喪於此,那刺客的殺人手法,實在是可見一斑。

這並不是人馬多便可幸免的,好在那名刺客,連續五天以來,都不曾再行凶,也不知其去向,如此一來,也才使得一些官員緩了口氣。

在楚州西部東南角的梁王府內,淮齊一人坐在前院,一手扶在椅上,雙手正拿著一圈兵書看著,這時,一位右側佩刀的白發老人從院外走來,單膝下跪,雙手抱拳道:“在下竺兀,參見大人。”

隻見淮齊緩緩將竹筒圈起放在一旁,雙手則是搭在扶手上說到:“你可知傳你何事。”

老人說道:“私調兵馬,以下犯上。”

淮齊看著這個幾日之內,多次調兵圍殺刺客的老人,淡淡地說道:“你知道便好,你私調兵馬想必也是有自己的想法,說吧,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無多大把握,但哪怕是有過深思熟慮,也不至於死傷這麽嚴重。”

“大人,根據多次交手以來的經驗,那人應該極擅機關之術,我與一名手下遇刺,和在鴻泰寺時遇到的機關箭陣一模一樣,,隻不過在鴻泰寺,則是多出了那機關獸,才使得我等傷亡慘重,雖說那機關獸也是被我等毀了三隻,一隻僥幸逃走,但不知是早有儲存,還是造工奇術,這幾日綿綿不絕地湧現出更多的機關巨獸。”

淮齊皺了一下眉頭說道:“連機關獸都放出來了,製作一隻小形的機關獸都必須要數月,更何況是四隻具有一定攻擊力的機關獸,如果讓這方麵的行家來完成一隻的話,也是少則一二年多側三四年,如果是內部零件多,機構複雜的話,造個十一二年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對於財力這方麵也必須要有豐厚金銀,不然也是在妄想,舍得下這麽大的血本,致此可知你便是他此次主要刺殺的目標,但是現在製造機關獸的機構圖,十二年前便已被墨家家主燒掉了,現如今早已失傳,那你所遇的那些機關獸是由何人所人造,這也是這個迷,可這層出不窮的機關巨獸,實在是匪夷所思,究竟是誰能如此大動幹戈地的打造。”

晃過神來,淮齊擺了擺手道:“先起來說吧。”

竺兀站起說道:“謝過大人。”

而後又說道:“大人會不會是墨家所存的後裔……”

竺兀的話說到一半,便被淮齊打斷,他搖一搖頭說到:“這雖有可能,但是這機率太小了,畢竟十二年前墨家就被滿冂抄斬,而且想自己造一個機構圖,基本上是難如登天,再說了就算有,也得對暗器觸發機關和組裝這方麵也得青出淤藍、熟能生巧的手法,再實在一點,必須超越所有的前賢,不然也是無濟於事。”

“算了,你退下吧,記住下次再私自調動兵馬絕不輕饒。”

“是……”

竺兀轉身便走出門外,淮齊再次閉上雙目,雙手輕揉太陽穴,看似在平定心神,卻不知所思何事。

在玉瓶州內,一座規模宏達的府邸,坐落在一片鬆林之中,因為正值夏日,鬆林呈深綠色,但與那白色的圍牆卻並不顯得衝突,整座府邸規模宏達,府後便是闊水高山,由下而上整座山高達十幾二十丈,而山下則有一條流水,寬一丈,水不深,大概隻有兩尺來高,水麵清澈見底,隱約可見魚兒在水中嘻戲。

府邸後院有一條以大理石板鋪成的石路,路邊兩旁擺著一些假山怪石,地麵上草色碧綠,鮮花爭豔,時不時就有幾隻飛舞的蝴蝶在假山與怪石之間穿梭追趕著,那炎熱的日光因被高山擋住,形成的陰影,將整座後院包起,使那嬌欲垂滴的鮮花,免受那烈日灼烈之苦。

在陰涼的院內,完全不像身處夏日一般,在涼爽的院內聽著那溪水流動的聲音,看著魚兒躍出水麵濺起陣陣水花,迎合著這鬆林中偶爾傳來一兩道鳥兒的蹄囀聲,再看著那一片碧綠與那紅黃的花朵,及那翩翩起舞的蝴蝶,不禁將人們心裏那夏季莫名產生的一股煩燥感,一掃而空,讓人頓覺一陣心神舒爽。

沿著大理石板鋪成的石路直走,到了盡頭是一座建立在水麵上的涼亭,亭內中央有一個頭顱般大小的小坑,可用來煮酒,亦可在冬季燒火取暖,現在坑內還有些許木炭,亭中沒有坐椅,隻有一條用上等布料與木棉製成的毛毯,坐起來柔軟舒適。

這時,一個身著長衣寬袍的青年男子,從正堂直直走向後院,隻見他手中拎著一卷茶葉,走至涼亭之上,將茶葉倒進坑上方的風爐,而後又用溪內的水將其倒至五成滿,緊接著劃燃一根火柴扔進坑內,將木灰點燃。

約莫過了半柱香,茶水已煮開,這種敗家的泡煮法,聞所未聞,男子從旁拾起一個玉髓杯,倒了一小杯茶水。

茶水呈深黃色,其中還飄浮著些許茶葉,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茶香,男子輕輕吹了幾下,小囗飲盡。

茶水入口微微苦澀,有解煩渴、清頭目等功效,正在男子準備盛第二杯時,一個仆人從後院走至涼亭前,輕聲說道:“蔣大人,人已在外麵等候。”

男子名叫蔣旭,擔任坤部禦監,也是夏朝玉瓶州交戰督戰將軍,是當今夏朝那位“臥竹書生”的同輩得意門生。

蔣旭將茶水盛好,慢慢地吹了吹,緩緩說道:“讓那個人進來吧。”

“喏。”

那仆從回應後,便轉身離去,男子則是繼續喝著茶水。

不久後,一個黑衣男子出現在男子身後,蔣旭隻是背對著黑衣男子,又盛滿了一杯茶水,輕吹幾下問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黑衣男子說道:“兩人我隻殺了一個,大致上算任務失敗。”

蔣旭喝完茶水,用淩厲的語氣說道:“我花重金雇你在他們轉交情報之前,將二人幹掉,你卻隻殺了一人,這樣你也敢來見我?”

黑衣男子漫不經心地補了一句:“轉交之後。”

蔣旭聽完後一抖手,手中的玉瓷陶杯瞬間砸向地上,茶水飛濺幾滴,落進溪水裏,惹得在水裏閑遊的魚兒嚇得四散開來紛紛逃竄。

黑衣男子卻是不慌不忙地說道:“別急,我在回來的路上,順便幫你們幹掉幾人,都是六品左右的官員,大概四五個吧,這算是將功抵過,也是幫你們幾個行客減少點壓力,你也算不虧,這對你們夏朝,想來還是有點好處的。”

蔣旭站起深吸一口氣,又搖搖頭:“罷了,但是這卻會讓南唐各州更加防範夏朝行客,以後的難度會更上一層樓啊,說來也好奇,那挑好的南唐行客,應該快有入境的了吧,我看應該是在實戰中考驗他們,自己的至親在皇帝手中,如果自己做出不忠之舉,幫他承受罪名的則是以往有交情的人了,哼,什麽狗屁皇帝!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來保障他們對自己的忠心,不過如此罷了。”

黑衣男子不耐煩地說道:“在我麵前說什麽狗屁道理,我事都幫你做了,還順便幫你再額外幹掉幾個,少說也得加個四千兩,快點拿錢!”

蔣旭不舍地從懷中掏出四張千來的銀票,正當黑衣男子伸手要拿時,卻被蔣旭打斷道:“等一下,容我想想。”

思考了十來秒後,蔣旭抽回一張銀票,剩下三張留給黑衣男子:“拿去,隻有這麽多。”

蔣旭這舉動不禁惹來黑衣男子一陣嘲諷:“我靠!你tm缺錢啊,這麽黑!”

蔣旭轉身對黑衣男子說道:“你仔細想想,我讓你在他們轉交情報之前作掉他們,再把情報拿過來,而你隻作掉一個,原本你完事後我準備給你三千銀,合作愉快,兩個人都開開心心,你偏偏就幹掉一個,是你自己說將功抵過,這怪不得我你自己想想看。”

“你還說得挺有理的,專給自己找理由。”黑衣男子心想,看著手中的三張千來的銀票說道:“其實我對你這臭錢真不感興趣,我主要是去試探一人,再說我這幾天損失的比你給的多了去了,那些可是我嘔心瀝血的藝術品,隻可惜……”

蔣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那這麽說,你是不需要我們這些“臭錢”了,說到底,你根本不是去行刺的,回頭搞死幾個無關的官員就來糊弄我,那便把錢拿來吧。”

男子說完,便伸出一隻手,黑衣男子卻是一邊將銀票塞進懷裏,一邊說道:“那沒嘚,老子事都做了,這錢那是自然歸我了。”

蔣旭緩緩坐下,又拿了一個玉瓷陶杯盛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一臉嫌棄道:“這麽快就涼了,浪費我柴火。”

說完,蔣旭又燃了一根火柴,扔進坑去,不久後又燃起炭火。

黑衣男子打了一個哈欠後說道:“還有沒有事,不然我走了。”

黑衣男子未聞言語,起身便要離開,卻被蔣旭說了一句:“等一下”。

黑衣男子停下腳步轉身,不再如剛才那般嬉皮笑臉,反倒是漠然地說道:“還有什麽事趕緊說,我沒時間和你在這裏耗,這幾天手裏的人頭已經不算少了,可我不介意再多一個。”

蔣旭攪拌了一下茶水,淡淡地說道:“我這還有一單,你接不接?”

黑衣男子則是邁開步伐,回應道:“你覺得呢?”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接了?”蔣旭盛了一杯茶水,邊喝邊招了招手,突然兩支箭矢飛來,黑衣男子隻覺一陣寒意,便即刻往後退去,此時前方突然出現兩個手持弓弩,橫背箭袋的士卒。

黑衣男子轉身冷笑道:“動手?”

蔣旭喝完茶水後,輕聲說道:“你要麽接,要麽今天就栽在這裏,我可不介意你們墨家絕後。”

黑衣男子眼神冷漠道:“大放闕詞倒不怕閃了腰,過河拆橋的事,你還得認我當祖宗,你既然想死,那我也不介意再殺一個。”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可說的了,放箭!”蔣旭擺了擺手,二人看到指示後,正要搭箭時,隻覺眼前變得模糊起來,而後又是一片漆黑,隨後便倒地不起。

蔣旭沒聽到聲響,便轉頭望去,隻見二人倒地之時,而黑衣男子卻毫發無傷的站在原地。

蔣旭大叫道:“來人!”但是連叫了幾聲,卻無人應答。

黑衣男子吐了一口口水:“別聒噪了,你那百來號士卒,是不會來的,你就別白費氣力了。”

蔣旭疑惑地問道:“你對他們下毒?”

黑衣男子說道:“咋能呢?我哪是下藥,毒那玩意會死人的,我可不想把事情鬧大,如果你想讓他們快點醒來的話,就讓他們喝點你那溪水,解藥我都倒那了,不信的話,昏迷個三天三夜也行,說不定哪個再也醒不來的,也說不定,上一秒不是笑人手段不過爾爾嗎?你這親自訓練的心血死士,也一樣不過如此。”

說完,黑衣男子便轉身往前走去,蔣旭已是出現在其身後,發狠地問了一句:“你當真不接?”

黑衣男子一轉身,便有一抹劍尖直指自己咽喉,黑衣男子先是一愣,而後又平淡地問道:“我已經饒你一命,你當真不放我走?”

蔣旭微微一笑,不過這抹笑容,兩個字就能形容“奸詐”。

蔣旭說道:“你如若不接,那就留在這裏吧。”

黑衣男子疑惑一聲:“哦?是嗎?”

二人大約僵持了數十息,蔣旭開口說道:“算了那個……你要走便走吧,你接,殺幾個人便完事了,回來後還有雇傭金可以拿,你不接,也隻是你自己的損失。”

說完,蔣旭將劍插回劍鞘,黑衣男子冷哼一聲道:“早該這樣了,害得我腳都站麻了。”

黑衣男子說完,便默默地將指在蔣旭頭顱的連射弩收回衣袖之內。

蔣旭走至其身旁,說了一句很小聲的話,之後便從黑衣男子身旁走過,黑衣男子冷笑地說道:“哼,那就祝你對自已說的話,能如願以嚐吧。”

蔣旭一轉身,黑衣男子早已不在原地,蔣旭嘴角上揚道:“總有一天你會回來找我的。”

蔣旭又大喊一聲:“來人!”

幾個仆從瑟瑟發抖地探出頭來,看見隻剩下蔣旭一人,方才壯大了膽子走出來,走至蔣旭麵前說道:“大……大人。”

蔣旭冷聲說道:“他剛才說的話你們應該有聽到吧,煮些溪水給他們喝下去。”

“是大人。”幾個仆從按部就班地忙碌起來。

距此一裏之外的高空,黑衣男子坐在那隻雀形機關獸之上,雙眼凝視著南唐楚州之地,又輕拍獸首,飛速破開長空,急急掠去……

這個憑空出現又憑空消散的黑衣男子,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後來人們才知道,原來他便是天下武評之上,位居第八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