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絕望
丫頭無奈，要照顧吳芳，還要照顧孩子，這裏離不開她。
陳母走了，臨走留下一句話：就算孩子是陳一言的，吳芳也不能進陳家門。她是一個棄婦！不能就這樣毀了一言的未來。
丫頭看著**不省人事的吳芳，真是替她不值。
一天一夜之後，吳芳醒了，孩子去了。
吳芳抱著孩子哭暈了幾次，又有什麽用？她一個弱女子，又能怎麽樣？
她怨恨陳母，如此絕情，如此見死不救。若是一言回來，知道他的母親害死了孩子，該會多傷心！
有一句話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世上的事就是這樣。
吳芳不但沒有等到陳一言回來，反而等來了抓她的人。就這樣，她又被抓回了老頭家。
此刻，吳芳才知道。原來是陳母不相信她的話，讓人來打聽。聽說了她出逃的消息，為了避免給陳一言惹麻煩，就告了密。
當妾的出逃，這可是大事。吳芳被吊在房梁上毒打，渾身是傷的扔到柴房裏，沒人管她死活。
而丫頭，也不知所蹤，吳芳從此再也沒有見過她。
躺在雜草上的吳芳，無力的看著窗戶透進來的光線，懷念著曾經和陳一言那短暫的幸福。
她很後悔，如果當初她再強硬一點，敢於和命運抗爭，或許今天，她不會如此悲哀。
吳芳躺了三天，滴水未進，杯米未沾。她早已被這個家的人，拋之腦後。任憑她在這裏，自生自滅。
第四天，家裏的幾個男丁進來，對著不省人事的吳芳踹了幾腳，以為她死了。將她用草席裹了裹，拉到了亂葬崗的一個坑裏，連土都懶得填，踹進坑裏就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吳芳彌留之際，一隻大貓將裹著她的席子扯開一角，讓她的頭露出來。
然後又不知從哪裏弄了一塊饅頭，送到她嘴邊。
吳芳艱難的張開嘴，咬下了很小一口。她慢慢的咀嚼著，很久，才艱難的吞咽下去。
貓咪看她吃了，又叼來一個破碗，碗底有一點點水。
吳芳笑了，這是她，命不該絕。
就這樣，那隻大貓陪著她，照顧她，她活了過來。
當她能夠看清楚的時候，發現這隻貓，就是當初在她肚子上跳的那隻。
這就是緣分，注定她和大貓之間的緣分。
吳芳帶著大貓，回到娘家。
她全家人看到她的時候，除了驚訝之外，沒有一點開心。
母親告訴她，那個老頭家裏來人，說吳芳得病死了，給了一些銀兩作為補償。誰曾想，她又活了？
距離上一次見麵，已經過去半年之久。這半年，娘家父母對吳芳不聞不問。吳芳這麽突然的回來，反而打亂了他們的生活。
“小芳，你有什麽打算？”母親這個時候問吳芳這個問題，讓吳芳心裏很難受。她知道，母親這語氣是不想讓她在家久留。
“娘，我能在咱們家裏住下嗎？我的孩子……”吳芳還沒說完，她弟弟就說不可以，家中住房有限，弟媳婦又懷孕生產在即。她若留下，無處可住。
吳芳看著父母，希望自己的爹娘在她落難的時候，能夠給她一點溫暖。
可是，母親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隻要出了這個門，就不再是家裏人。
吳芳質問著，這個家能有現在的好生活，不都是她換來的嗎？
父親狠心給她一些錢，讓她走。最好不要被人發現她回來過，在這個村裏，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經死了。若是被那個老頭子知道，還不曉得會不會有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吳芳不再爭辯，她知道，說什麽都沒用。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輩子，她和這個家再無瓜葛。
母親留她在家裏住了一夜，第二天，吳芳說，她有地方去，東村的教書先生曾經讓她去那裏學習，她就先去那裏吧。
得知女兒有地方去，母親也放心的讓她離開。
其實，到底是真是假，根本就不重要。
吳芳抱著貓，漫無目的地亂走，不知不覺，再次回到亂墳崗。
坐在亂墳崗上，吳芳感歎，天地之大，卻沒有她的安身立命之所。她就這樣，一直坐在那裏。
天黑了，起風了，天空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那麽孤單，那麽不合時宜。
吳芳衝著天空哭喊，抱怨老天的不公平。為什麽她從來都沒有傷害過別人，卻總是被人所傷害。
老天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雪花越飄越大，吳芳的眼淚變成了晶瑩的冰碴兒。
她快要被凍死了，就連大貓也躲在她懷裏，瑟瑟發抖。
一碗熱湯救活了吳芳，篝火旁，一位穿著道袍的道長，正在給大貓包紮著腳上的傷口。
“醒啦，你的貓，爪子受了傷，我給上了藥，過兩天就會好了。快喝了這碗薑湯吧，雪越下越大了。”道長年輕的麵孔，對著吳芳微笑。
在吳芳最艱難的時候，這微笑，就像春天裏的太陽，好暖好暖。
“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不必客氣，恰巧路過，姑娘怎麽一個人暈倒在那裏，很危險的。”
“哎……說來話長，還是不說了吧。”
“也好，姑娘今晚好好休息，我給你守夜，明日一早再說。”
吳芳看著她身子底下的草墊子，再看看身上披著的棉道袍，和暖暖的篝火，感動的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
親人竟然不如陌生人！
這一晚，她睡的很安穩。是這一年多來，睡的最好的一次。
早上醒來，她有了目標，女兒已逝，但兒子還在。無論接生婆將兒子送去哪裏，她都要找到，那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道長煮好了熱騰騰的粥，吳芳吃完，感恩的和道長道謝。臨別之前，道長知道她要去見兒子，就送給她一塊玉佩。
吳芳看到那塊玉佩，這……不就是和一言在河裏水冤給的那一塊嗎？怎麽現在到了這位道長手裏？
“道長，這玉佩……”吳芳問。
“哦，我在他處撿到的。感覺和你有緣，就送與你吧。給你的孩子，留作護身。這可不是一塊普通的玉佩哦～”
吳芳對道長深深的鞠了一躬，抱著大貓，走出小破廟。
雪，已經停了，但道路上積了厚厚一層。
吳芳咬緊牙關，將大貓裹在圍巾裏，朝著接生婆家的方向走去。
潔白的雪地上，留下一長串腳印……